第四卷:放與縱 30 我一直忘不了你 文 / 蘇色桃
30我一直忘不了你
蘇小可決定振作起來,結束自己醉生夢死的日子。
如果自己都不愛自己了,那還會有誰愛自己?既然來人世一趟,那就好好的活著,不是說,陽光總在風雨後麼?現在風雨過了,太陽總會露出笑臉了吧?
為了改變自己,蘇小可把原來的衣服扔了,換了一批新的,還去做了頭髮,熏香,玫瑰精油,再去了美容院,做olay最新款美白補水面膜,使自己的一張臉,水粉水嫩的,一雙眼睛風情流轉。
蘇小可站在鏡子前。
誰說她不是一個美女?誰說她不迷人?鏡中的蘇小可,修長的四肢,瘦瘦高高的,皮膚由原來的象牙般光潤,轉為一種略略青白的顏色,長長的睫毛,一雙大眼睛,鼻子小而挺,嘴巴小小的,嘴角微微上揚,下巴尖尖,蘇小可對鏡子中的她,咧嘴笑了一下,這一笑,像三月裡雨潤的桃花,嫵媚,妖嬈,有著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味兒。
蘇小可對自己說:「蘇小可,你要好好的活著!幸福的活著!」
是,她要好好的活著,幸福地活著,這是報復凌志宇最好的辦法。
那天,蘇小可精心的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了安瑞井品牌的裙子,柔軟的天然面料,v字領,無袖,白色主打,黑色點綴,配上黑色寬邊裝飾腰帶,寬鬆,隨意,再踏上一雙平底的白色時尚涼鞋,高高瘦瘦的蘇小可,別有一種瀟灑飄逸的風韻,飄飄如仙子般。
中午的時候,蘇小可去了一家新開張的西餐廳吃西餐。
那家西餐廳,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愛的旋律」。店舖裝修得很浪漫,粉色的燈飾在迴廊的邊角,白色的牆壁掛著大紅心型的花瓶,上面插著怒放的玫瑰。掛在正中的油畫,是一個帥帥的男孩子,正在兩手捧著一個漂亮女孩子的臉,熱烈地吻著女生的舌,深情專注。清淡柔和的背景音樂,若有若無,零星飄來的旋律,像陽光下的水滴那樣清轍。
因為一點多鐘了,蘇小可早餐的時候只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個雞蛋,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的直唱歌,因此胃口大開,吃了一個黑胡椒牛排,一個白酒法國田螺,一個菠菜沙拉,一個法式花椰濃湯。
旁邊一個女孩子目不轉睛地盯了蘇小可看,看到蘇小可風捲殘雲,吃了個一乾二淨,很是羨慕地說:「你吃得這麼多,你怎麼都不胖?」
蘇小可心情有意想不到的好,很幽默地告訴她:「我是天生瘦子難自棄。」
真的,蘇小可沒有胖過,一直都是瘦瘦的。
女孩子很苦惱:「我喝白開水都胖,怎麼減也減不下來。」
其實女孩子並不胖,只是臉圓圓的,身子也是圓圓的,略略有點嬰兒肥而已。只是坐在她身邊的男孩子?估計是她男朋友,高高瘦瘦,像了竹竿子。女孩子總是愛美的,普遍認為,瘦便是美。
女為悅己者容。
那男孩子倒不在意,他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對女孩子說:「誰說你胖?你一點也不胖,剛剛好。」
蘇小可看著他們。女孩子不知道,她羨慕蘇小可不長肉的同時,蘇小可也羨慕她幸福。有一個男孩子這樣愛著,無論怎麼說,總比她這個「天生瘦子難自棄」的人要幸福得多。蘇小可吃完西餐的時候,已近兩點,因為吃得太飽,肚子太漲,蘇小可沒有打的回咖啡店,而是走路,慢慢的走,當散步。
路過工人文化宮的時候,遠遠就看到那兒貼著吸人眼球的宣傳廣告:由本美術家協會主辦,市工人文化宮聯合協辦的畫展在工人文化宮「藝文閣」舉辦。該畫展彙集本市五位年輕的知名畫家的國畫佳作,畫展匯聚山水、花鳥、人物、民俗、神話等不同題材,風格各異、異彩紛呈,是為本市的市民,及書畫愛好者獻上了一份精神文化大餐。
蘇小可掃眼看過去,無意之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江子良!
蘇小可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走近去,仔細一看,真的,那名字,真的真的是江子良。蘇小可腦海裡,突然間就閃過江子良的樣子,很高,很瘦,皮膚很白,五官清秀,手指無比的修長。
那個時候的江子良,是個文藝男青年,喜歡搞行為藝術。
有一次,江子良只穿著一條內褲,然後躺在草地中,讓那些白色的,噁心的,沒有頭的,不停湧動的蛆,爬滿了身體,然後只是傻傻地笑;又有一次,江子良躺在地上,裸著的上身,胸口上放著好幾條活蹦亂跳的魚,旁邊是一盆清水,然後看到那些魚看著水,很無望地掙扎著,慢慢地死去。
江子良最喜歡的,是穿上了一身破爛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乞丐的模樣,然後抱著吉他,跑到大街頭,對著人來人往的行人,若無其事地唱歌。江子良最愛唱的,是《一無所有》和《不是我不明白》。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蘇小可,差點忘記了,這個世上,有一個叫江子良的男生;久到蘇小可,差點忘記了,她曾經和這個叫江子良的男生,談過一場純純的戀愛,她的初吻,她的第一次和男生擁抱,曾給了他。
啊,江子良,他現在還好嗎?
蘇小可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走進文化宮,去了「藝文閣」。然後,蘇小可便在「藝文閣」裡,看到一張熟悉的畫:《仰望天空的少女》。
那畫中的少女,正是蘇小可,那個時候,她真的是年輕,年輕得可以滴出水來,她穿了牛仔熱褲,白色t恤衫,站在窗口,側著身子,仰起頭,凝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那瀑布般的黑髮隨風輕動,略微側過的面龐,透著一股誘人的青春氣息。
這畫,大學的時候,江子良曾經拿去參加一場大型的全國性的美術大賽,獲得了二等獎。就因為這獎項,讓江子良大學畢業後,順利留在省城,並在一家挺有名氣的中學擔任美術教師。
來看畫展的人,並不是很多,三三二二的人群,不是帶了眼鏡的老學者,就是附庸風雅的商人,還有那些喜歡畫畫的在校讀書的學生來取經。有一個團體,大概是學美術專業的,由老師帶著隊,經過每一幅畫的時候,老師便講解,學生在認真地聽。
站在那幅《仰望天空的少女》畫前,蘇小可聽到老師在說:「這幅畫,作者是用了心的,大概畫中的女子,是作者最愛的人吧,他把他的愛甚至整個靈魂全放到裡面,因此畫中的女子,才可以這麼的美麗,生動,活潑,但奇怪的是,畫中的女子,好像並不快樂,眼裡那抹憂鬱,讓人無法讀懂。」
蘇小可一聽,心頭不禁一震。
那個時候的她,就開始不快樂了嗎?
有一個學生說:「這個女子彷彿是在雲端裡的,有一種薄涼之美,那美很可怕,帶著芬芳的邪惡,而那眼神,卻又是那麼的冷艷,這樣的女子,只能遠遠的觀看,卻不能親近,因為是有毒的,像罌粟。」
又有另外一個學生插嘴:「作者愛上她,是幸還是不幸?」
又有人回答:「是幸吧?最少,很用心的愛過了一個人。」
他們不曾注意到,畫前站著的落寞女子,便是畫中人?此時的蘇小可,和以前的蘇小可,已不大一樣了。現在的蘇小可,已千瘡百孔。
那群學生走遠後,蘇小可呆呆的站在畫前,認真地看著這幅畫。
他們說她像罌粟,有毒的。她真的是像罌粟,真的是有毒?畫中的蘇小可,有著一張凝脂肪般的小臉孔,配著一雙大眼睛,美得像不吃人間煙火,站了在窗前,眼神迷離地看著遠處的浩淼天空,天空有大片大片的雲朵,她仰起了頭,像一尊雕像,整個人沉緬在不知面的世界裡。
那個時候的蘇小可,想些什麼呢?是不是想凌志宇?江子良畫這幅畫的時候,就很自豪地說:「小可是我的小龍女。」那個時候,蘇小可這個的小龍女,剛剛重遇凌志宇,她已不再乾淨,不再純潔,已被凌志宇這個流氓,用強行的手段,將她玷污了去。
有人遠遠看到她,呆住,隨後,他走了過來,站在蘇小可身後,望著蘇小可。蘇小可只管看著那幅畫,沉浸於往事的回憶中。那些往事,歷事已久,但此時此刻,回憶起來,卻清晰得如昨日。
那人站在蘇小可身後,良久,良久,終於,他說:「蘇小可?」
聲音無比的熟悉,熟悉得讓蘇小可心頭一震,她轉過頭,看他。那一刻,蘇小可的頭腦空白,不懂得反應。她突然感了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不規律地跳動,一下一下的,彷彿要衝出來那樣。隨即,蘇小可有百感交集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興奮,還是惆悵。
蘇小可分不清。
莫名的,蘇小可有一種強烈的流淚的衝動,良久,良久,然後,蘇小可說:「江子良。」
真的是江子良。米白色休閒褲,白色t恤衫,清爽乾淨,他還像以前那樣,沒多大的變化,還是很高,很瘦,皮膚還是很白,五官無比的俊秀,手指無比的修長,他的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陰柔之美。
江子良很是興奮:「蘇小可,真的是你!」
蘇小可微笑:「江子良,好久沒見。」
江子良又再打量她:「蘇小可,真想不到,我們還會見面。」
蘇小可看著江子良,江子良也望著蘇小可,兩人的眼神,都是百感交集。
過了一會兒,江子良抬手腕,看了一下手錶:「蘇小可,你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喝茶,好嗎?我們這麼長時間沒見,一起聚聚舊。」
蘇小可想了一下,便說:「好。」
他們去了附近的必勝客。下午茶時間的必勝客,在小資當中流行的一句著名的廣告詞:在必勝客享受維多利亞下午茶,是體會新貴一族慢生活!
什麼是維多利亞下午茶?
英國在維多利亞女皇時代(公元1837∼1901)是大英帝國最強盛的時代,文化藝術蓬勃發展;人們醉心於追求藝術文化的內涵及精緻生活品味。在英國的維多利亞式下午茶傳統裡,以家中最好的房間(如solon)、及最好的瓷器接待來賓是絕對必要的,而上等的茶品與精緻的點心則是下午茶的主角,悠揚的古典音樂來陪襯,加上輕鬆自在的心情與知心好友共度一個優雅、悠哉的午後。
蘇小可沒能實現學生時代的夢想,做坎普一族,但卻是名副其實的小資一族。
有人說,現在的小資,是介於文人和流氓之間,是那種在媒體打工,或是小業主,衣食無憂,沒什麼進取心,只懂得享受生活,是絕對發不了財的那撥人。
這個時候的必勝客,人不多,音樂輕柔,環境恰到好處地明朗。坐下來後,蘇小可點了伯爵奶茶,而江子良點冰檸檬紅茶。茶點有馥郁布朗寧,金色熱情果,巧克力融雪,抹茶新翠。
服務員離開後,江子良說:「蘇小可,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喝咖啡。」
蘇小可說:「現在也愛。只是開了間咖啡店,想什麼時候喝都可以喝。」
江子良看她:「蘇小可,你現在過得很好吧?」
蘇小可說:「還可以。」
江子良問她:「還可以?還可以是什麼意思?」
蘇小可說:「我過得一般般,不好也不壞。」
過了一會兒,江子良像是鼓了很多的勇氣,很認真地說:「蘇小可,說出來,你相信嗎?大學畢業那年,我曾經找過你,我甚至還去了你的家鄉縣城,可是,我找不到你。我想對你說,對不起!」
蘇小可驚詫:「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
江子良還在看著她:「當年,是我誤會了你,我不應該不瞭解真相,就甩你耳光,對你口出惡言。如果不是那個可惡的流氓,把你的照片貼在學校廣告宣傳欄,鬧得沸沸揚揚,如果不是同學告訴我,是你為了救母換腎,才委曲自己,跟了那個流氓,我還蒙在鼓裡,不知道真相。同學告訴我後,我後悔得不得了,心很疼,為你疼。」
蘇小可淡淡地說:「那已是過去的事了。」
江子良一臉的懊悔:「小可,對不起,當年我不該罵你,不該甩你耳光!我不但幫不了你,還傷害你!我這樣做,簡直就是在你流血的傷口上撒上一把鹽,讓你痛上加痛。」
蘇小可說:「沒什麼!什麼都過去了。」
江子良問:「小可,你現在,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蘇小可說:「沒有,還是一個人。」
江子良說:「我也沒有女朋友。這些年來,我一直忘不了你,一直想著你。小可,我們可不可以再走在一起,重新來過?」
蘇小可想了想,想了想,然後認真地說:「我已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江子良的手伸了過來,修長白淨而溫暖的手,?蓋到蘇小可單薄的冰冷的手上,江子良說:「小可,剛才你不是說了麼,那已是過去的事了!過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將來,小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還是愛著你!相信我,小可,我會好好的愛著你,我會帶給你幸福。」
幸福,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有換不完的漂亮衣服,有花不完的錢?不不不,好像不是這樣的。幸福,應該是兩個心心相印的人在一起,相親,相愛,一起同甘共苦,同榮華富貴,一起慢慢的到白頭,走到老。
蘇小可歎了一口氣:「你真的不計較我的過去?」
江子良說:「誰沒有過去?離開你後,我曾過了一段頹廢的日子,那個時候我想,你不愛我,總有愛我的女孩子吧?我身邊的女孩子,一個一個換,但到最後我發覺,我還是愛你,我還是忘不了你,那些女孩子統統加起來,沒你一半好。」
蘇小可說:「江子良,我並不如你想像中的好。」
江子良固執:「小可,你在我眼裡,永遠是最好的。」
永遠!有什麼可以是永遠的?沒有吧?蘇小可已不相信永遠,現在的她,只相信一瞬那。男人的話,只能當歌來聽,當不了真。
亦舒的《圓舞》中,女主周承鈺對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傅於琛說:「我們仍在舞池中,生活本身是一場表演,活一日做一日,給自己看,也給觀眾看,舞蹈的名稱叫圓舞,我不擔心,我終歸會回到你身邊,你是我最初的舞伴,由你領我入場,記得嗎?」
蘇小可不知道,她和江子良是不是也在跳圓舞?
人生像一場迷,總是令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