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靈與肉 74 許大年死了(4) 文 / 蘇色桃

    74許大年死了（4）

    到了醫院後，蘇小可哆嗦著，跟在那個給她打電話的，年輕的高大的警官身後。在通往太平間的路，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裡滲著絲絲縷縷的寒氣，兩旁冰藍色的燈光鬼影魅魅，一大片，一大片地灑落在蘇小可身上，地下的影子搖搖晃晃，張牙舞爪，直看得蘇小可頭皮發麻，心頭發慌。

    在長長的走廊盡頭，伴隨著那一陣陣的「吱吱」聲，到了一個不大的房間。房間的正中，停放著一張蒙著白布的床。

    那個警官說：「去看看吧，確認一下那人是不是許大年。」

    蘇小可身子不停地哆嗦，猶豫了一下，還是走近那張床。整個停屍間裡，發出著幽幽的綠光，那綠光，更令蘇小可心驚膽戰。蘇小可戰戰兢兢的，壯著膽子揭開了布單，然後，她便看到了許大年一張安靜的如燭臘那樣的臉，那張臉，儘管還帶著血跡，但還是一樣眉清目秀，還是一樣的帥氣，他的眼睛半張著，似乎在看著蘇小可，似乎充滿了疑問，像在問：為什麼？為什麼？

    蘇小可喃喃地說：「許大年，對不起！對不起！」

    但，許大年已不能回答她了。

    蘇小可終於忍不住，蹲了下來，嚎啕大哭，那麼多那麼多的眼淚，支離破碎的落下，大朵大朵地擊打著地面，蘇小可聽到驚濤駭浪的拍打聲，洶湧澎湃在她心裡。

    警官同情地看著蘇小可，歎了一口氣，他安慰她：「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是命中注定。」

    蘇小可還是哭。

    不，不是命中注定，是她害了他。

    許大年的父母，還有他的弟弟妹妹，從小山村趕來時，許大年已經被入殮師穿戴整齊，套著西裝，打著領帶，很安靜的躺在棺材裡，他的眼睛還是半張著，怎麼合也合不過來。許大年的父母，撲在棺材裡，哭成了個淚人兒。

    人生最大的悲劇，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因為內疚，蘇小可把那六十萬現金拿出來，全部送給許大年的父母。

    許大年說過：「我爹媽，養大我不容易，我還沒讓他們享福過一天呢。小可，你知道嗎？我家很窮，沒錢建房子，住的是破舊小瓦房，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裡下小雨，下雨的時候，家裡所有的鍋碗瓢盆全搬了出來，到處都是『嘀嘀答答』的漏水聲。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掙錢，給我爹媽建房子，讓他們安度晚年。」

    這六十萬，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但足夠許大年父母建房子，安度晚年。

    許大年父母不肯要：「你和我們非親非故，我們怎麼可以要你的錢？」

    蘇小可抹著眼淚，低聲說：「這是我一點心意。我和許大年，嗯，許大年說過，他要娶我的，如果，如果我沒讓許大年去學烹調，到這學校來，也許，嗯，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些錢，嗯，算是許大年和我，對你們兩老的孝心，如果你們不收下，我一輩子良心都不安。」

    許大年的父母，最終還是把錢收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