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宮卷 第九章 治 愈 文 / 冷殷秋
第九章治癒
「烈,烈。」
急切的呼喚聲自耳邊響起,隨著這聲音而來的,是一股冰涼透骨的感覺,自全身上下每一處流竄。
這是怎麼了?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鬼烈的眼皮輕輕佻了挑,乾裂的嘴唇看上去彷彿隨時要裂開一般;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漸漸有了意識,可是眼前卻仍是一片黑暗,他拚命想睜眼看看四周,不想要待在黑暗中,卻愕然發現,自己的眼皮竟還是閉合著,睜不開眼。
隨後,一陣劇痛傳來,卻不是從他重傷的腹部,而是從喉嚨間,他下意識動了動嘴,嘶啞而輕微地叫了一聲:「水……」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可是周圍彷彿沒有人,只剩他獨自一人無助地躺在地上,喉嚨中的乾渴感覺越來越厲害,就如火燒一般;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身體中竟不知哪來的力氣,微微移動了身子,而腦海中的意識,似也更清醒了一些。
「烈!」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極為熟悉,卻是一聲女子輕呼;隨後他感覺自己身子彷彿動了動,這又再觸及到他的傷口,疼的鬼烈想要大聲呼喚,卻又無能為力,終究,他唯一剩下的意志也隨之淡然,就要昏了過去。
腳步匆匆,來往奔走,那方才說話的女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須臾間走出又再回來,隨即一隻冰涼且輕柔的手將他的頭小心扶起,一個碗沿般的東西靠在了他的唇邊。
只是他卻張不開嘴,清涼的水就這般接觸到他乾裂的嘴唇,然後自嘴角處流走;那女子忽然驚呼一聲,鬼烈只感覺到那雙手突然放開了他,為他拭去嘴角的水痕。
「呃……」他輕輕的呻吟一聲,表示著自己的痛苦。
可是突然間,不知為何,四周竟沒了動靜;就在鬼烈痛苦的將要再次暈倒的那一刻,忽然之間,他竟感覺到一片溫和,柔軟的香唇迎上了他的嘴。
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可是鬼烈卻沒有一絲力氣,完全無法迎上,嘴唇仍是禁閉;那香唇就這麼吻著他,似乎在考慮著什麼;接著,他只覺得那香唇中,柔軟的舌尖緩緩伸出,將他的嘴微微撥開……
可是,還不等他有何感覺,一股清涼的感覺赫然湧入,清涼的水瞬間進入喉嚨,如甘泉灑入旱地,立刻緩解了那火燎一般的痛楚。
原來是喂自己喝水麼?
這是鬼烈唯一剩下的念頭,或許是痛苦稍減,也讓他的意志稍稍減低;他心頭一鬆,立時一陣倦意上來,再度又昏睡了過去。
旁邊的人都吃了一驚,立刻有人過來給鬼烈把脈,片刻之後方鬆了口氣,道:「不礙事的,他是傷勢太重,又兼發燒,體力消耗殆盡所致,眼下並無性命之憂。」
此言一出,周圍人影似乎都鬆了口氣,隨後,似乎有人看著鬼烈,輕輕歎息了一聲;之前那喂鬼烈喝水的女子就這麼望著他,望著他醒來又昏倒後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
紫嵐。
這是紫嵐啊!
然而這裡,卻是已遠離「幽冥鬼道」的「黑巫寨」姬無涯的小屋中;屋**有三人,分別是紫嵐,姬無涯,豈圖凱,只是他們如今就這麼站在屋裡,皆是垂頭不語。
紫嵐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鬼烈,淚光微微晃動,卻怎麼可不肯落下;她努力壓制著激動的心情,問道坐在床前的姬無涯:「姬老先生,烈什麼時候會醒?」
姬無涯面色嚴肅,他並不認識紫嵐,當然鬼烈被他帶來時,腹部傷口甚是可怖,彷彿是被人以手生生抓穿而過,不過那人似乎留有餘地,卻又未完全刺穿,否則即便他姬無涯有「神醫」之名,同樣是回天乏術。
姬無涯輕輕撫摸著微長的鬍鬚,道:「姑娘放心,鬼公子傷勢太重,這才昏迷不醒,只要在這裡安心靜養,再服上幾幅老夫開的方子,定能康復。」
紫嵐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一直焦慮的臉上也隨即泛起一絲疲倦;只是忽然間,她只感覺週身力氣忽然被抽空了似的,身子一個倉促,就要跌倒在地。
不過好在位於他身旁的豈圖凱身手敏捷,一把將她扶住,接著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關切道:「姑娘沒事吧?」
紫嵐微微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模樣看上去竟是如此楚楚可憐,讓身為男人的豈圖凱,姬無涯兩人心中一陣狂跳;不過這兩人都非等閒之輩,自然都壓制了下來,不過面對紫嵐這與雪氣質完全相反,卻又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絕美容顏,不得不感歎。
姬無涯細細打量了她一下,隨即走到她身邊,忽道:「姑娘,老夫管你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恐怕也是受了極重的傷;這幾日你一直在照顧鬼公子,也不曾休息;如今他已無大礙,介不介意老夫為你把一下脈?」
紫嵐神識也稍稍恢復,她也不想在鬼烈醒來時見到自己這般模樣,當下含笑點頭道:「有勞先生了。」語畢,緩緩伸出那雙芊芊玉手。
白皙的肌膚彷彿吹彈可破,均勻而細長的手指無不牽動著世間的神經。
姬無涯也是老成持重之輩,可是望見這麼一雙完美無瑕的玉手,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陣衝動;他深深呼了口氣,拋開腦中胡亂的思想,接過紫嵐的手腕,為他把脈。
「咦?奇怪,奇怪……」姬無涯面帶疑惑之色,口中喃喃道。
紫嵐見他自言自語,面上又帶著一絲疑惑,恐有何不妥,問道:「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姬無涯收回手臂,用質疑般的眼神望了望紫嵐,淡淡道:「想不到姑娘看上去小小年紀,竟已有這般修為,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紫嵐早在千年前就已可修為人形,而遊走天下;即便如今有傷在身,她可不認為姬無涯有能力光憑把脈而看出她的真實身份,即刻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樣,反問道:「姬老先生,您在說些什麼呀?小女子雖然也是修真練道之人,不過卻是彫蟲小技罷了;可是小女子傷有何不妥麼?」
姬無涯只道她有難言之隱,不願透露,也不想追究下去;不過這女子既是鬼烈的朋友,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念及此處,姬無涯這才說道:「姑娘誤會了,你的傷並無大礙;這幾日來你雖諸多勞頓,卻竟然只是體力有所欠佳,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便無大礙了。」
紫嵐嘴角浮起一絲不為人知的笑意,姬無涯這麼說,早在她意料之中,不過仍是微笑回道:「那便好,那便好……」說著,她緩緩站起身來,默默走向鬼烈的床邊,就這麼坐了下來。
方才姬無涯,豈圖凱兩人都見到她以嘴喂鬼烈喝水的情景,也就猜想出兩人的關係,如今見他們這般模樣,也不好再待下去,紛紛退出了房門。
小小庭院沒有絲毫改變,看上去依然還是這麼簡單樸實。
姬無涯與豈圖凱兩人並排走出小屋,後者微微望了下風和日麗的天空,疑惑道:「前幾日與鬼公子離去之人,不是雪公子嗎?何以現在帶他來的,卻是這樣一位姑娘呢?」
他所疑惑的,也正是姬無涯所疑惑過;他歎息著搖了搖頭,道:「老夫也不知,不過鬼公子身上的傷,看上去不似野獸所傷,依老夫推斷,恐怕是人所傷才對。」
豈圖凱聽他這麼一說,急道:「老師的意思是說,這是雪公子所傷嗎?」
姬無涯無奈的望向天際,他是真的把鬼烈當做忘年之交;念及此處,也是深深的歎了口氣,道:「早在之前,我為雪公子診斷時,便感覺到他體內似乎有些不妥;但當時老夫只把心思放到他那奇症之上,竟把這事給忘了;哎,真是……」他歎息著垂下頭,心中已是自責不已。
豈圖凱聞言一愣,沉吟片刻,道:「依老師所言,您既早已可出雪公子有所不妥,但可有解救之法嗎?」
姬無涯又是一聲歎息,道:「老夫雖知道此時,但當時並未深究,就連中了何種奇術,奇毒,或是蠱毒,我也不知;這要如何解救?」
豈圖凱雙目泛光,他想了許久,忽道:「或許,他們知道也說不定呢?」他口中的他們,自然是鬼烈,還有紫嵐兩人。
可是,他們真的知道嗎?
就算知道,又要如何解救?
雪,究竟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