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宮卷 第二章 上 路 文 / 冷殷秋
第二章上路
雪的話無疑是一記驚雷,無論是鬼烈,或者是姬無涯都身為吃驚。
前者的面上佈滿了濃烈的驚愕,原來這猜測都是真的,可是究竟?究竟是誰有這等能力?若是當今天下真有這等高手,為何他會不知?
無數疑問自腦海中不斷徘徊,究竟讓他追問也忘記了;只是緊接著,姬無涯當先問了出來:「這,這究竟是何人所為?又,又有誰能有這般能力?」驚訝讓他說話也顯得有些錯愕。
然而雪似乎並不想說,他只是微微轉頭望向鬼烈;而鬼烈同樣望著他,在鬼烈的臉上,雪看出了太多太多的疑惑,他有些不忍,淡淡道:「她是在十年前遇見我的,聽她說,當時她發現我時,我已是危在旦夕之人,三魂七魄中有一魂三魄離去……」
他終於述說起當日秋夢離對他所做的一切……
許久,他才講述完這段匪夷所思的往事,只是他一直沒有說錯口中的「她」,究竟是何人?!
饒是如此,當鬼烈與姬無涯聽完這段往事時,他們的心情同樣的沉重了起來;只是他們沉重得有所不同……鬼烈感慨著雪所經歷的這一切匪夷所思之事,他的心中又再升起那濃濃的罪惡感,他似乎沒有去想過如今的雪,按常理而言,已經不是他的弟弟了;他只是,將臉上的驚愕散去,然後慈祥得笑了笑,輕輕道:「不要太放在心上,或許姬前輩有辦法救你,實在不行,哥會永遠陪著你。」
這話無疑是給雪沉重的心融入一陣陣的感動,他真的不曾想到鬼烈會這麼說,他將目光停留在鬼烈的臉上,試圖尋找出一絲不悅的神情……
他失望了。
連一絲也沒有,有得,只是給予鼓勵的笑容。
他的心不禁「砰砰、砰砰」的跳動起來,他顧不得這許多,忙是轉頭望向姬無涯,急道:「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前輩,不知你是否有何辦法呢?」
鬼烈也隨之望向姬無涯。
姬無涯正在沉思,如今被雪這麼一叫,這才回過神來,他略加分析了一下方才雪所說的經過,沉吟道:「這是真是太過匪夷所思,老夫當真是聞所未聞;如今一見,竟有些手足無措……」
他這話略帶自責,原本聞言微露失望神情的雪,卻突然因為他接下來的話而興奮起來:「你如今命魂之上,附有一縷孤魂,原本應該不和的兩魂,卻能夠相處十年而相安無事,卻是奇跡……你方才提及,那位為你施法的神秘人曾讓他服下過三粒藥丸,而她竟有能力尋回你離體失散的孤魂,必定是位不世出的奇人;若是能讓老夫知道那三粒藥丸是何等奇藥,老夫定有辦法將這三粒藥丸的藥效發揮,從而讓那一縷孤魂完全融入你體內……」
「什麼?」雪幾乎驚呼而出,他愕然站起身來,急道:「完全融入?依前輩所言,難道就不可以讓他從我體內消失嗎?還有,就保持現在這樣也不可以?」他不想要與別人分享只是屬於自己的身體,只是當他腦海中再度浮現出秋夢離述說這一切時的悲泣神情,他似乎又沒有那麼……
姬無涯面帶難色,搖頭苦歎,斬釘截鐵道:「不行,如果保持現在這樣,那麼你的生命將會有隨時被另一個靈魂去取代的危險,到那時,你便會失去自我,與死毫無分別。」
哎。
雪深深歎了口氣,他默默的坐了片刻,然後也不顧身旁的兩人,轉身走向木屋之中……
鬼烈沒有叫住他,從他的背影裡,鬼烈望見了那種無法言語的孤單,那是存在他自己身上一直有著的孤單;只是當他在雪身上發現這種孤獨感時,他竟覺得是如此淒涼?!
隨著雪背影的消失,庭院裡的氣氛也隨之淡了下來;雖然正處正午時分,但這裡的氣息卻彷彿深夜那般,寂靜無一……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姬無涯,他的聲音極是關切:「鬼公子,莫怪老夫多言……如今雪公子的處境,就彷彿一棵立於萬丈懸崖邊,一棵生命微薄的小樹,隨時有可能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姬無涯說得並不誇張,如今雪的處境,唯有用刻不容緩來形容,因為越久,他的危險就越大。
鬼烈可以從他的話裡聽出此意,可是身為兄長的他的臉上,卻出現了淡淡笑意,他的話裡包含了他對生命的看法,還有對雪的尊重:「有時候如果太執著於生命的長短,可能會丟失一些真正珍貴的東西;他想要做自己,不願讓別人佔有自己的身體,這一點我很明白……」他忽然將目光落在右手指上的狐戒上,續道:「這些事,還是要小雨自己決定;姬前輩的關心,鬼烈自當銘記在心,永生不忘。」
執著於生命的長短?!
姬無涯長歎一聲,他彷彿深有感觸的笑了笑,他好久沒有對一個年輕人如此欣賞;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不錯,說得好,說得好啊……」他撫鬚長笑,想必天下人都知他心中喜悅了罷。
……
雪獨自回到房中,他並沒有立刻躺上床去;只是彷彿失去靈魂般緩緩走到裡屋的那一閃靠山而開的窗戶處,默默的望著窗外的流過的小河,耳邊不斷響起「嘩嘩」的流水聲。
他輕輕歎了口氣,無助的神情緩緩浮現在臉上。
只是這麼一般場景,若是自遠處望去,想必世人定會為之瘋狂……他默默的佇立於窗邊,不顧四周環繞的群山,只是默默的望著下方的清泉河流;河水輕輕晃動,倒映出那張妖嬈絕美的臉頰……
這絕對是足以讓當世人們所瘋狂的一幕,而那被稱為「風華絕代」的男子,卻全然不曾想到這些。
「吱呀。」
房門赫然打開,雪就像是個被驚醒的孩子般側目望去,卻是鬼烈緩緩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只有面對他才會出現的笑容與神情。
鬼烈感覺有些好笑,望了望他孩子般的模樣,道:「小雨,我們要走了。」
雪怔怔的望著他,疑惑道:「走?去哪裡?回,回中原嗎?」當說到中原兩字時,他的聲音突然小了,他彷彿在怕著那個地方。
鬼烈注意到了他這個變化,微微搖頭道:「不,再回中原之前,我要去一趟『幽冥鬼道』。」
雪一驚,他自然知道「幽冥鬼道」是何地,急道:「『幽冥鬼道』?哥,你去這等凶險之地做什麼?」他話裡帶著關心。
鬼烈心頭一熱,不過想起這兩日因為他私事的關係,讓紫嵐等久了;心中也極是過意不去,道:「不,因為有些事,我一定要前往那裡一趟。」他頓了頓,又道:「你身子虛弱,還是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吧?」他也不想讓雪陪著他去冒險。
雪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他好不容易才與鬼烈恢復兄弟關係,如今又怎可讓他單獨一人前往那世間凶地,急道:「不,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們一起就是。」
鬼烈本想要說些什麼,但見雪堅定不移的眼神,已然知道多說無益,只得點頭道:「嗯,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們走吧。」語畢,他赫然轉身步出木屋。
雪向他背影深深一笑,那一刻,彷彿世間所有煩惱都消失了一般;他微笑著追了出去。
姬無涯仍在木屋外的庭院上,之前鬼烈已經與他提及過將要離去之事,而如今他正坐著那架石磨旁,挑揀著藥材。
見兩人先後走出,他便知道他們將要離去,可他並未上前打招呼,只是自顧自暇的做著自己的事。
當先走過來的是鬼烈,他並沒有過多的語言,不再像之前那般喜愛微笑,只是淡淡道:「這兩日承蒙前輩與豈圖凱族長照顧,鬼某不勝感激;今日一別,望日後還能相見。」
姬無涯緩緩抬起頭來,含笑點頭,沒有過多的話語;因為如今他們已經算是朋友,更可以稱得上是忘年之交。
然而此時雪也走了過來,他雖不願接受姬無涯的建議,但對於他對自己的悉心治癒,也是極為感動,加上姬無涯又是他的長輩,忙道:「前輩,此次一別,他日定當登門拜訪,以謝救命之恩。」
姬無涯微微點頭,沉吟道:「若是你改變主意,可隨時來找我。」
雪沒有回話,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姬無涯又再望了望鬼烈,隨即叮囑道:「『幽冥鬼道』被群山環繞,其間山險水惡,更有無數惡瘴毒物,你們此行千萬小心才是。」
鬼烈點頭稱是,道別過後,當先化作一縷銀芒破空而去,向著南邊更深處的密林群山飛馳而去……
只是雪他愣了愣,並未立刻追上,反倒是對著姬無涯道出了這些日心中的疑問:「前輩,晚輩有一事想要請教。」
姬無涯道:「公子請說。」
雪深深呼吸,道:「除了在下,你當真未曾醫治過任何外人嗎?」
姬無涯知道他所說的外人,便是他們第一次相見時,雪口中的南宮家的公子,小姐……只是他當時說得卻是實話,如今也唯有搖頭道:「老夫的確未成醫治過公子口中之人。」
他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雪攔了下來。
雪有些失落,只是他不想去細心,因為他怕……於是他向姬無涯道別後,赫然飛馳而去,急追鬼烈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