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宮卷 第一章 詢 問 文 / 冷殷秋
第一章詢問
人們總是會因為眼前的幸福,而忘記以往所受的傷害。
而如今的鬼烈與雪兩兄弟,他們就似乎忘記了那些傷害;自己那晚雪叫出他有生之年第一聲「哥……」的時候,他們接下來的日子,都洋溢在幸福之中。
他們忘記了煩惱,在鬼烈與「神醫」姬無涯的照看之下,雪只是每日在姬無涯的小屋中修養,還有與鬼烈一同探討一些關於修道方面的知識外,他們還互相告訴了對方這十年來所經歷過得一切;再聽完對方所經歷的後,更加堅定了兄弟兩人要堅守這段親情的決心。
只是往往幸福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姬無涯細心照看的三日下,雪的身子有如神助般恢復了過來;這一點不得不讓身為晚輩的兩人佩服不已,只是在姬無涯的心裡,他並沒有真正醫治好雪……只因為他還沒有將他的病源查出來。
這一日,已是烈日當空;姬無涯小屋外的庭院中,鬼烈和姬無涯兩人分別坐在那張石桌旁,品著香醇可口的茶水;這樣放眼望去,竟似一對平凡的父子,正在談天說地一般,好不快活?!
只是他們不是父子,更加沒有談天說地;他們如今聊的話題,是關於雪的……
鬼烈品了口茶,面上忽而閃現出一絲享受神情;他緩緩放下墨綠色的陶瓷茶杯,微笑道:「入口雖略帶苦澀,但隨後而來的香甜之感當真是世間僅有;不錯,卻是極品好茶。」這幾日,是他十年來笑得最多的時候。
姬無涯也是含笑點頭,道:「這關外邊陲之地本無好茶,這些都是老夫自己親自種植,若是公子不嫌棄,帶些回中土就是了。」語畢,他又似有心事一般,面上忽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鬼烈看在眼中,問道:「前輩可是有話要說?」
姬無涯極為欣賞鬼烈從不拐彎抹角的個性,而這幾日下來,他雖然未有親口問及,但見雪親口喚鬼烈為「哥哥」,自然也明白了些許,只是他都未在提過關於雪病情一事,如今這般場景,還著實讓他不知如何開口?!
不過他也是老練之人,當下也不故做其他,直言道:「雪公子這兩日來身子恢復得極好,現在已無大礙,本來已經可以離去了;只是老夫卻想問雪公子一些話,不知可否?」
或許是這三日來被親情沖昏了頭,鬼烈竟然淡忘了此事;如今被姬無涯一提,當下心中一愣,甚是責怪自己,急道:「不錯,在下竟忘了如此重要之事,實在該死;還在前輩提醒,我這便去喚他來……」
語畢,就要起身進屋叫雪;只是他忽然被姬無涯叫住了:「公子稍等。」
鬼烈疑惑的望了望他,道:「前輩有何事?」
姬無涯亦是站起身來,緩緩道:「公子,你可否先告訴老夫,雪公子之前可有受過重傷,足以致命的重傷?」他的眼神裡也流露著一絲焦慮,卻是轉瞬即逝。
鬼烈沉吟半晌,他並不想過多隱瞞,道:「有!他曾在少時被狼群抓傷,整整昏迷了一年方醒,而且醒來後,突然記憶全無,直到近日才恢復……」他本就沒有打算要隱瞞與雪的兄弟身份,只是礙於當時雪並未接受他,所以他不願亂言。
姬無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道:「勞煩公子去喚雪公子前來,老夫在此等候。」
鬼烈微微點頭,隨即步入房中;半晌後,他與雪兩人一前一後相繼走出了木屋,在雪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疲憊,似乎是方才醒來的模樣;只是他略顯凌亂的髮絲,加上懶懶的模樣,看上去竟是這般傾國傾城,就連姬無涯這等無慾無求之人,也不禁歎為觀止。
……
三人圍坐於石桌,面上各自帶著不同神情;只是相反姬無涯與鬼烈的深沉,雪的臉上卻又浮現出一股孩子般的天真神情,比起之前得知真相時的悲痛,如今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那種享受親情的喜悅。
不過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兩人的模樣,心中疑團並起,輕輕道:「哥,姬前輩,你們叫我出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的話音裡略帶著疑惑。
鬼烈對著他含笑點頭,道:「姬前輩有些話要問你,你知道什麼就說,知道嗎?這可能與你的身體有關。」他是那麼的慈祥,如今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見當年叱詫風雲的魔門「鬼公子」的樣子。
雪亦是點頭回應,就像是個可愛的孩子;只是他的心裡卻突然抖了一抖;他緩緩的將目光落到了姬無涯的身上,疑惑道:「前輩有話便問,晚輩定當知無不言。」
他的彬彬有禮讓姬無涯心中有些感動,只見他緩慢的撫摸著白鬚,遲疑道:「公子,老夫心中有幾個疑問,還請你為老夫一一作答……」他頓了頓,見雪點頭允許,又道:「其一,老夫在鬼公子口中得知,公子年少時曾因重傷而昏迷整整一年,可有此事?」他並非不相信鬼烈,而是想要雪親口承認。
雪心中又再一愣,只是並沒有否認,點頭承認。
姬無涯又再問道:「其二,老夫想知道,在這一年之中,你可有影響,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又是怎麼醒來的?」
雪臉色變得有些沉重,他想了想,淡淡道:「當年我依稀記得,我曾在夢中聽見過琴聲……而就是這琴音,將我喚醒過來的;只是醒來之後,我卻把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了……」他將目光落在了鬼烈的身上,微微歎息著。
鬼烈對著他微笑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去在意過去。
姬無涯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既然如此,那你是否知道,你為何會失去記憶?又為何會昏迷嗎?」他彷彿從雪的臉色中已推測出了什麼,直接斬釘截鐵的問著。
兩兄弟彷彿同時一窒,紛紛側目望向臉色堅定的姬無涯;然而他們兩兄弟的臉色卻不同;鬼烈是疑惑,而雪,卻是震驚……
雪並沒有當即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將頭緩緩的垂了下去,在他的心裡,又再浮現出當日在章尾山外的天雲鎮中,秋夢離曾對他說的一切……
許久,許久,許久。
他就這麼沉默了;這反倒讓身旁的兩人顯得有些錯愕,鬼烈始終擔心的望著雪,只是他並未出口喚他;反倒是年邁的姬無涯,卻是他先按耐不住,緩緩道:「你的身體太過怪異,這是老夫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得;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幫你,那你就要說出實話,否則以後就遲了。」
他的話,一字一句的刻在了雪的心裡。
雪想要做自己,自從他從秋夢離口中得知十年前的往事時,他就再也沒有真正從容的笑過,直到這幾日……就連南宮劍這等高手也不曾看出破綻,如今竟被姬無涯看了出來,他也不僅對這位「神醫」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他緩緩將頭抬起,卻對上姬無涯堅定的神情;他握緊拳頭,不顧陷入肉中的指甲,道:「是的,我知道。」
微風拂過臉頰,那一縷黑色髮絲隨風而舞。
鬼烈怔怔的望著他,望著他那絕世的容顏和堅韌的神情,望著那神情背後的淡淡哀傷;他的身影,此刻竟是如此的單薄,可是,那樣的一種美麗,雖然身處白日,但他身旁的那一絲如迷霧般存在的魅惑,竟未有一絲減退。
是的,我知道!
他就這麼堅定的回了一句,同樣的,他也真正面對了秋夢離所對他做的一切,所對他靈魂所做的一切;但,他是否原諒她了呢?
「哎……」姬無涯微微歎息了一聲,他的心裡終於有了底,只是對於雪的遭遇,他也唯有盡力而為:「你可否告訴老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你的命魂之上,似乎依附著與之不相吻合的另一個存在?」他一連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鬼烈心裡也有些發愣了,而他的聲音卻依然響起:「小雨,當時究竟發生了何事?你為何不告訴我?」他的聲音略顯急促,但是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雪同樣聽出了話中的意思,他知道鬼烈並沒有責怪他,相反,卻是深深的關心著他……可是這樣,卻讓他更加難過,原本不願去回想的過去,又再浮現腦中,他的聲音顯得悲傷而無奈:「我要怎麼說?難道要我告訴你,十年前有個女子救了我,但是卻因在我體內置入了另一個人的靈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