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新城舉兵》 第十六回:疾呼千重奪魂魄,雷霆萬鈞斬大公(下) 文 / 文衍
趙矜這一聲大喝,頓時使得奔來的「女將」花容失色,厲聲尖叫:「呀∼∼!韃靼!」
原來不是女將,只是猛將庫雷法魯的夫人優蒂塔。她只會騎馬,根本不會使用兵器,一點兒作戰能力都沒有。至於她身上披掛的盔甲,只是親兵們生怕夫人在突圍路上受傷,所以給她穿上的。
趙矜可不知道這些,殺奔過來,使足力氣,掄起大戟,趁著寶馬衝勢,自下而上一個斜劈!
優蒂塔頓時又死命尖叫!她並不膽小,只是覺得十分憋氣!人家都有生命危險了,寶貝老公呢?後面趴在馬上的庫雷法魯,仍然死豬一般毫無知覺。倒是跟優蒂塔相好的一名親兵死命衝上,以他手持的長戟,迎著趙矜的方天畫戟奮力一擊!
西式的長戟是精銳步兵的主要裝備,在很長時間內都是西方步兵的最優兵器,直到現代,許多歐洲皇室的儀仗衛兵都還手持長戟。可是親兵的長戟若要用來格擋趙矜的畫戟,那便不自量力了。「嗙嗆」一聲,兩戟相撞,親兵的長戟頓時高高飛起,趙矜的畫戟也改了去向,堪堪在優蒂塔頭盔邊擦過。
這時趙矜才發現「女將」毫無戰鬥反應,甚至連兵器都沒有拿。怎麼回事?趙矜還不及細想,好幾個親兵都撲過來圍攻,保衛夫人。
這些人倒也能打,趙矜左格右擋,一時忙亂。正打著,優蒂塔忽又叫起:「野蠻人!」原來就是趙矜的一夥「親兵」也跑來助戰了!這下子,優蒂塔的親兵接二連三被劈倒,失去了保護的夫人除了尖叫什麼也不能。趙矜窺空,戟交左手,縱馬一撲,右手伸出,一下子就將優蒂塔擒拿過來!
趙矜曾有過走馬擒人的經驗,上次差點兒連自己都一頭栽下來,這次不敢輕忽,使足了勁將優蒂塔一提!
優蒂塔慘叫一聲,只覺得腰間一緊,十分痛苦,人已被提在空中。
一提之下,趙矜才覺得這「女將」十分纖巧,提著就像老鷹捉小雞一般。這算什麼女將啊?趙矜更加疑惑。但是亂戰之中不容遲疑,不管了,既然拿了來,就打馬往回奔吧!
趙矜把畫戟暫擱在馬上,右手交左手,將優蒂塔挾在左臂下,右手這才重新握了畫戟,跑馬奔回城門前。一夥赤條條的「親兵」連跑帶跳,呼嘯跟上。優蒂塔只覺得,抓住自己的騎馬野蠻人力氣真大!地上那些赤身露體不堪入目的粗陋野蠻人則實在不雅!被騎馬野蠻人挾在肋下,相比被提著空中好歹舒服一點兒,優蒂塔閉了眼睛,已經沒有辦法,只好念著「上帝保佑」祈求救命。按說她信上帝信得並不虔誠,否則也不會違背教義多覓情夫了,但現在遭了大難,不求上帝還能求誰?這真是:平時不燒香,臨急抱佛腳。
趙矜挾著優蒂塔,心裡犯難。剛才想都沒想就去擒「女將」,現在果真擒了來,又要怎麼辦?瞧她面容美麗,而且有一副後世體操運動員般的輕靈身軀,殺了可惜。想了一想,趙矜便掛了畫戟,將優蒂塔押在馬前,摘了她的頭盔,又在她上身摸來摸去。
優蒂塔以為野蠻人在對自己非禮,忙又尖叫,掙扎抵抗。其實趙矜只是不知道怎麼解她上身的軟甲,不得不多摸索了幾下。解下來以後,趙矜就將優蒂塔的頭盔、軟甲賜給手下防身使用。這些盔甲相當不錯,但是並沒有一個手下能用——尺碼太小了。趙矜搖搖頭,令手下把優蒂塔送上門樓,戰後再作處置。
於是優蒂塔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兩個赤條條的粗陋野蠻人抓著手腳高抬起來,飛奔上門樓,綁在一根柱子上。這真是人家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大危機!他們要幹什麼?!這樣想著,優蒂塔就大聲叫起救命來,指望附近還有人能救自己。卻不料,粗陋野蠻人並沒有再幹什麼,趕緊就跑開了。原來,粗陋野蠻人不知道美人有什麼好的,只知道跟隨主公,打得好生痛快!優蒂塔只算自作多情一番,然後就被孤零零地綁在那裡不予理睬了。
那一邊,切爾耶夫大公原本跟在優蒂塔後面,就見一名猛將出現,將優蒂塔夫人擒去。大公該怎麼辦?衝上去跟猛將拚命,來個英雄救美?噢不!除非再借給他十個膽子,否則實在沒有這個膽量。如果大公知道那位猛將就是前些天鬧得天翻地覆的怪人,那麼就算再借給他二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時大纛從南向北移動,切爾耶夫望見前有猛將攔阻,後有起義洪流,實在能夠借來三十個膽子,都還是逃命要緊!
當下憑著豬玀般敏銳的直覺,大公感到西邊也許是條生路,當即快馬加鞭往西逃竄。上千兵將亂哄哄地跟著逃,落後的即被起義洪流吞沒。
天色清明,起義頭領葛裡申認得切爾耶夫大公親衛隊的衣甲,發現他們向西跑了,慌忙報知趙矜。趙矜聞訊,即與葛裡申當先追趕。一夥「親兵」已經疲憊不堪,趙矜令他們留守北城門,好好休息,若有敵兵來到就消滅,否則只要守牢城門,也就功勞不小。
趙矜舞著畫戟,一路追殺。葛裡申也有勇力,挺一桿騎士長矛,相助趙矜殺敵,只怕切爾耶夫大公走脫。但是起義軍中會騎馬的人不多,再者沒有旗幟跟著指引,單單趙矜與葛裡申兩騎深入敵軍,勢單力薄。趙矜看看周圍都是潰逃的敵軍,沒有自己人;萬一鬥得脫力,或者敵軍中湧現出一兩個有組織能力的人物,指揮眾多敵人圍上來,豈不危險?於是趙矜勸葛裡申按捺住報仇雪恨之心,暫且後退,向自己人靠攏。對了,後面有一座馬廄,何不招些人組成騎兵隊,再行追擊?
新城裡到處都有草地和馬廄,只因蒙古人以騎兵立國,默闊帖木兒營建新都之時要求多留養馬的地方。趙矜與葛裡申奔回一看,那馬廄裡人頭攢動,一大幫參加起義的人都在搶著拉馬呢!有些人會騎馬,騎了出來;更多的人不會騎,有的鍥而不捨再三爬上馬背又再三跌下來,有的把馬嚇壞了亂躥,有的被馬氣壞了就要踢馬,趙矜慌忙叫道:「愛護軍馬,不得虐待!」很快,這又作為一句口號傳開。
城裡還有一些東斯平民受驚逃來逃去,幸虧趙矜先前編有口號,被起義軍殺死殺傷的平民還算有限。倒是不少平民被倉惶逃奔的東斯軍胡亂砍殺,冤哉枉也。
「天降主公,救我苦中;跟隨主公,必定成功!」
「若要起義,跟定紅旗;不傷無辜,只殺頑敵!」
「愛護軍馬,不得虐待!」
「愛護財物,不得破壞!」
口號聲不絕於耳,響徹全城。時間來到卯時二、三刻左右。李荼帶人趕著一輛馬車,將大纛插在車上,追上趙矜。趙矜率領百餘騎兵、一輛馬車,再向西門奔去。
西門離起義策源地最遠,而且東斯聯軍本來是從西邊來,起義之後就有許多東斯兵將往西邊奔,先前負責奪取西門的高敬和所部遇到阻擋甚多,至今被擋在路上。趙矜遂令人回報何安平,讓他調遣更多人馬向西殺。
廝殺至此,紅彤彤的太陽冉冉升起,伴隨戰鬥進入掃尾階段。
何安平派出許多傳令人,到處尋找各頭領,找到就傳趙矜的原話:「主公有令——四城門僅剩西門未取,我軍宜向西殺!靠近城牆者,可取城牆!四面圍定,不放長毛一兵一卒!」
於是各路起義軍,靠近城牆的便奪取城牆,將各面城牆連貫把守起來,實行「甕中捉鱉」;其餘除了正圍攻頑敵據點的,都向西殺。
起義成功已是必然,但趙矜心想再接再厲,多殺多捉一些敵軍,尤其是大公和貴族,不能輕易放過。殺死他們可以振奮人心,活捉他們則可以拿來做人質,還可以換取贖金!對了,建立政權是需要很多錢的,錢永遠是不嫌多的!古希臘名言:「戰爭中,金錢的作用遠大於武器。」那麼,越是高貴的傢伙,能換的金錢越多,不可浪費!
新城裡不但有能夠征戰的貴族,也有許多毫無征戰本領混在聯軍裡拿腔作勢的貴族。他們中許多人便作為聯盟各國君主的代表,負責看守已經劃定的地盤,本以為這是一件美差,不用作戰,還能享受,多麼逍遙!但如今,一場大起義,他們的逍遙就變成了痛苦。有惶惶然鑽床躲櫃的;有勉強上馬,在親兵保護下狼奔豕突的;有宿醉頭痛,一腳踏上馬鐙,另一腳愣是在親兵的抬舉下三番五次也跨不過去,結果馬兒實在不耐煩地一躥,就把主人跌了個嘴啃泥的;還有實在是醉糊塗了,至今還瞪著眼睛說胡話:「什麼……造、造反?不、不要緊……這裡造反了,我可以回、回國……回國陪我的……老婆和甜、甜心……嘿嘿……」
這些人,對於指揮作戰毫無用處,用處只在於換取贖金。這就是天要趙矜取之,不取逆天。隨著起義的進展,這些人的下場自不待言。
切爾耶夫大公尚屬明智,不愧是大公,溜得很果斷。然而跑了那麼遠的路,坐騎不免疲勞。切爾耶夫自己也渴得很,不得不下馬稍歇,跑到河渠邊捧水喝。一夥亂兵湧來,大公差點兒被推到水裡,大怒,扯一兵,刮之。不料後面又有亂兵驚慌失措衝到,害大公一腳趔趄,終於踏進水裡,灌了一靴子的冷水,十分難受。脾氣本來就很暴躁的大公氣得發抖,再扯一兵,正要再刮之……這時猛然望見一彪軍衝殺過來!
這就是趙矜,起義軍的大將軍。李荼、蕭銎等人相隨左右,後面隆隆作響的馬車上一面大纛飄揚。
切爾耶夫一望那大纛,知道不妙,顧不得再刮人,甚至連靴子裡的水還來不及倒掉,趕忙上馬飛奔。
大公手下兩名騎士不知厲害,還想要給大公斷後。李荼道聲:「主公,看某手段!」衝上前去,一槍便將一名騎士搠於馬下。另一騎士放聲狂呼,馳馬揮刀向李荼衝去,後面蕭銎、顏士重、林宓、史逞不約而同各發一箭,那騎士矢集於身,倒撞落馬,嗚呼哀哉。
多虧有這兩名騎士擋了一擋,大公跑遠了些,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眼看已經奔到西門邊。城門大開,一些兵將先已跑了出去。大公已能望見城外的綠野,還來不及慶幸,就見從南來的街道上殺出一隊起義軍。那隊起義軍雖然規模不大,只有一面旗、十來騎人馬,卻都驍勇異常。幾個東斯兵被他們趕殺著逃過來,後面箭矢齊發,東斯兵便都倒了,屍體接二連三橫在前面路口上。
大公大吃一驚,連連鞭打坐騎,硬著頭皮硬衝過去!那隊起義軍為首的壯士不慌不忙,掛了手中大弓,拍馬舞戟,一聲大吼:「哪裡逃!」
於是兩騎一向西衝,一向北衝,貼近擦過。切爾耶夫的馬被鞭子催逼,死命衝出城外!大公也跟著出了城外,卻沒有歡呼或者鬆口氣,就無聲無息地從馬上栽下。原來,就在貼近之時,壯士眼明手快,一戟劈向大公頸項!大公的頭顱當即飛出,隨馬跑到城外的只是無頭屍體。
(待續第十七回:詭計一出女將擒,阿嬌滿屋男主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