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九十二章 打開的魔盒 I 文 / 緋炎
第九十二章打開的魔盒i
許多年後，人們都還記得——
這一年中，歷史的進程好像是被人為地加快了：黑色的洪流聚集一位陌生的神祇的名諱之下，血月女士，悠娜卡緹。這位深淵的王女指揮著她高貴而冷酷的騎士掀起一場又一場戰爭，災厄的火焰很快席捲了整個奧拉斯，而血月光輝的映耀之下，復仇的刀鋒開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當戰爭拉開序幕，光明逐漸隱去，黑暗開始降臨大地。
……
雷雨交加，海上來的風叫一排排梧桐樹都直不起腰，樹葉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好像有人粗魯地翻著書頁一樣。屋子外全是雨水，天上，地下，水線白茫茫連成一片；鄉野之間也見不到什麼人跡，玩家幾乎不會這樣的天候下外出冒險，他們要麼守旅店裡聽詩人講故事烤火，或者上論壇去大噴特噴遊戲公司關於天氣系統的設定。
但如果是市鎮中又是另一翻景色，你可以守街道兩邊的二樓上看到那些披著長斗篷的玩家雨幕之中穿梭、忙碌，因為許多冒險組合會藉著這種時候停留市集上補給，因此貿易市場上產品的種類也會比往常多上一些。你還可以看到馬車載滿貨物、扯起蓬子本就狹窄的街道上穿行，人流因此向兩邊分開；而街道兩邊兒，那些麵包、陶器作坊裡射出的橘黃色燈光會給一片冷色的街道上染上溫暖的調子，鐵匠也雨中敲打出代表生活節奏的調子——這些平日裡被忽略的細節，因為雨天心靈安定下來的氛圍之中才會被玩家所注意到。
而遊戲中的樂趣正是這樣悄然無聲地被人們所體會、接受。
但格拉斯河以南的土地上，卻又有一些不同。街上你看不到繁榮地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肅立地、頭帶鐵盔的士兵，馬車上運載的也不再是香料、啤酒與水果，而是冷森森的器械、刀劍與鎧甲，還有一袋袋夯實的糧食。
食品店，作坊都加班加點地生產，店主的臉上卻一點都找不到高興，花樣百出的戰爭稅壓得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往往是這個月初徵收一次，而月末還要再徵收一次。一般市民將門關得緊緊地，少於上街，以免被認成是奸細。人們都暗地詛咒這艱難的時節——他們詛咒龍城領主，詛咒南方那些掀起戰爭的鄉巴佬，詛咒給他們生活帶來變化的玩家，他們詛咒一切不順心的事情，卻不知道給他們帶來這一切災難的源頭究竟是什麼，不明白該怎麼做才能回到過去那些寬鬆的日子裡。他們沒有什麼多餘的選擇，只能認命接受。
越來越多地軍隊從各個地方匯聚到這裡，每過幾天就有一些小領主、騎士甚至落魄貴族帶著少則十數人，多則上百人的部隊經過這樣一些市鎮，他們名義上響應那個名存實亡多年的奧拉斯王朝的號召，實際上卻接受龍城領主的領導——但歸根結底，是為了利益——廣闊的領土以及閃亮的金幣。
這些人並不堅定，但南方的那些黑騎士對於舊勢力徹底的清洗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不得不拿起武器，拾起早已生疏多年的殺戮的技藝。
而一長幅戰爭地畫卷之中，參與其中的玩家形成了另一道風景。這一是批充滿了好奇心、有些輕浮、又總是準備好面對挑戰的人，他們天生不必為這個世界沉重的歷史而背負什麼，只像是一副厚重的畫卷之中添上了一抹鮮艷的顏色，總是叫人感到格格不入。
有些人討厭他們，認為他們破壞了這個世界原本的風貌；但有些人卻樂見其成，認為玩家與np之間形成的差異才是遊戲世界大的魅力所。而另有一些人，認為玩家才是虛擬世界的主導，np過於強勢是遊戲公司控制玩家的一種手段。
於是這些人站出來，聚集那面絕望之手的旗幟之下，用行動來實現這一切；僅僅是短暫的一年之間，他們就像黑色的火焰一樣席捲了奧拉斯三分之一的土地。現名為戰爭的烏雲已經懸整個奧拉斯的天空之上，不管是那一類玩家此刻都要切身感受它所帶來的影響，不過他們一如即往地保持了那種旁觀者的態度。
他們奇地圍觀那些貴族的軍隊，冒著被驅逐的危險，聚集一起對那些身披鎧甲的騎士們議論紛紛。他們酒吧裡大聲討論局勢的變化，看著一隊隊僧侶、牧師從北方前來加入領主的軍隊之中。冒險工會中那些習以為常的尋物、護送、探險工作，也逐漸被與戰爭息息相關的任務所替代，一些玩家是加入了龍城領主的軍隊，另一些則倒向南方。
總而言之，現整個格拉斯河以南的地區，沒有兩個聚集一起的玩家會不談論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他們感到真實與刺激，感到一種歷史的厚重感撲面而來，彷彿空氣中都開始瀰漫著淡淡的殺伐的味道。
往日的這個時候，玩家會論壇上大罵遊戲公司關於天氣系統的設置——而今天，它們卻被一篇篇讚揚遊戲公司劇情設置的帖子所取代；也有一些帖子指出這場戰爭背後所隱藏的巨大弊端，但它們無一例外都被海量的讚美貼所淹沒。
每一個人都處於興奮當中。據說現實中許多上班的人也會通過訂購消息的方式來隨時關注遊戲中的動態，學校也出現了逃課現象，不過這種風氣發展起來之前就被嚴厲地制止了。不過興奮之外，大多數玩家還是過著一如往日的生活，任務、練級、探險、打寶，似乎除了戰爭消息一道緊似一道以外，別的並沒有什麼改變。
就像棘堡，這個靠近幽域森林與幽林山脈的偏僻小市集。歷史上這兒曾經有一段輝煌的時期——作為奧拉斯王朝面南的一個要塞，扼守住通向星辰湖一線的門戶；不過當百年以後，奧拉斯王朝擊敗它的敵人統一了整個靜謐海灣，這兒也逐漸退出歷史舞台，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這個位於格拉斯河以南的小鎮，可以說是處於絕望之手陰影所籠罩的範圍之內。但由於它不與苜蓿之野一條線上，因此又遠離第一戰場，暫時還未被烽火所侵擾。
長春籐大街，鐵馬酒吧有二十個年頭歷史的招牌正風雨中搖搖晃晃，發出令人牙酸地摩擦聲；抬頭看去，那塊木製地招牌上刻了一隻奔躍的黑馬，據說還是上上一代主人親手弄上去的，不過現已經青綠相間、斑駁不堪，時間上面留下了無法消抹的痕跡。
酒吧並不大，除了正對門的吧檯以外，裡面只有寥寥幾張桌子以及固定的顧客。不過這裡玩家之中相當有名氣，因為一個叫做『暗喉』的盜賊兄弟會這裡有一個消息發佈點，因此買賣消息、發佈任務成了這兒的一個附加功能。
酒吧的現任主人名字沒有太多人知道，綽號是大叔，據說早年出去闖蕩過，但現還是一副碌碌無為的樣子。他常常講一些自己早年冒險的經歷，不過這些故事往往神異無比，裡面既有噴火的惡龍也有山洞裡藏滿寶藏的矮人領主，所以幾乎沒有人相信。
……
「啊，這該死的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才算是一個頭啊？」門邊坐地一個年輕人抱怨道：「這樣下去叫人還要怎麼練級了？」
吧檯邊上靠著一個又黑又瘦的中年人。這個人乾巴巴的皮膚包著骨頭，兩腮象猴子一樣癟下去，下巴上亂糟糟地長著一把枯草鬍子，又穿著隨隨便便的衣物。要不是擦酒杯地動作還十分有力的話，叫你幾乎以為這是一位風燭殘年，苟言殘喘的老人。
聽了前面的抱怨，他露出慎重地神色，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懂什麼，這個時節的風暴是魔女艾瑞絲大人啊！對她不恭敬的話，這一年裡是會倒大霉的呀。」
方才說話的人顯然沒意料到自己隨口一句抱怨竟然會引起反對意見，尷尬地撓了撓頭解釋道：「大叔我和你也說不清楚，你大可認為這是魔女大人。我卻只認為是遊戲公司延長遊戲壽命的一種手段而已。」
他的話引起不少玩家的共鳴，要是往年，這個時候玩家應該早為這該死的雨季鬧翻天了。
「說得太好了！就是這鬼天氣，我們會的活動也停了，本來官員打算組織一下去殺那只奇美拉的，這遊戲公司也太他媽黑了！」火爐邊一個身寬體胖的法師插了進來，他雖然也是抱怨，但語氣中卻難免有點小得意。
他這麼一說，周圍立刻多了幾道羨慕的目光。
「奇美拉，說的不會是『禿山』上那隻老妖怪吧？」
「我靠，那傢伙可厲害了！我上次一不注意就死它手上了！」
「你算什麼啊，我死兩次了都……」
然後又冒出一些別的聲音。
「胖子，你們會還缺不缺戰士啊？」
「術士要不要啊，上次不是說到四級就加我的嗎？」
胖法師趕忙擺擺手，「你們急什麼？現要打仗了，誰說得清楚，我們副會長昨天還問到時候要不要併入絕望之手呢。」他說是這麼說，不過臉上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話題這裡又轉回近來常常提到的這一場南北之間的大戰之上，場的玩家立馬變得八卦起來，紛紛把從朋友處、或者說論壇上遠遠近近聽來的小道消息貢獻出來，一時之間酒吧裡熱火朝天。
酒吧裡一個高個子商人卻撇了一下嘴，道：「你們說的那個什麼……絕望什麼的組織，有什麼好的，不過是一群搗亂的鄉巴佬罷了。我看也是秋後的蚱蜢，蹦達不了幾天了，等領主老爺們的軍隊一來，就屁滾尿流了……你們啊，還太年輕，這樣的事情我年輕的時候見得多了。」
這商人穿著一襲華麗的長袍，留著一抹小鬍子，一看就是諸多從附近城鎮來這小地方避難的有錢人中的一個。
不過他這麼一說，玩家立馬不幹了，當時就有人拍著桌子站起來反駁道：「這位商人大叔，你這麼說可不對！什麼叫搗亂的鄉巴佬，絕望之手中的大部分人可是我們玩家……怎麼說呢，我們玩家跟你看過的那些人可不一樣，厲害多了。再說了，他們背後可是有神祇撐腰，神祇你知道嗎？你以為是以往那些小打小鬧啊，這再怎麼說也是神戰啊！」
他一邊說，一邊還搖搖頭感歎道：「絕望之手我看來，這可是玩家中的自由鬥士啊；你們看，黑騎士，多酷的稱呼？」
這話獲得了場的大部分人的認同，不過也有一些反對的意見。有幾個特別是以胖法師為首的一群人都認為絕望之手的玩家不過是參與爭奪利益而已，與什麼『玩家中的自由鬥士』這樣的頭銜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於是兩群人又分為兩個陣營爭吵起來，搞得鐵馬酒吧鬧哄哄地，好像一個牛馬集市一樣。
吧檯邊那個又黑又瘦地中年人抬起頭掃了這些人一眼，搖搖頭，又重專注於擦杯子的活兒。而正是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來一杯酒，好是清淡一點的……如果說有的話。」
這個聲音不太高，甚至可以說有一點虛弱，但卻清晰有力，讓人聽一遍就不會忘記它想要傳達的意思。中年人——同時也是這間旅店的現任主人愣了一下，他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對方不出意外是一個法師，一身長得拖到地上的黑袍子，手籠罩長而寬地捲袖中，容貌也被兜帽深深地遮掩起來，只露出一個蒼白的下巴。他一隻手握著一柄漂亮而詭異的黑色水晶杖——這支法杖現一半都擱自己的吧檯上，通體黑沉沉的顯得很有質感——另一隻捧著書，那些法師們隨身攜帶的神奇法術書。他說話時微微揚起下巴，似乎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用隱藏兜帽黑影之下的目光來觀察其他人。
一個**師。
酒吧內靜了一下。迦南中往往通過細微的觀察可以很容易地得出對方的身份，一個這樣打扮的法師：無論是通過他那身剪裁得體、製作精美的長袍，還是那本厚度驚人的法術書或者說那支詭異的法杖上，都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這是一個真正本領高強的傢伙，而且看著裝似乎不太容易相處。
高聲議論變成竊竊私語，不少人都小聲討論這個傢伙的來歷。有些人認為這是一位絕望之手的法師，因為只有那些人才會喜歡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不過這個結論很快被推翻，因為一個法師幾乎不會孤軍深入敵人的領地。
另一種說法是這是龍城法師團中的一位尊貴的大人物，從他的派頭來看就可以得出以上結論。還有一種說法認為這是一個旅行的單身法師，因為軍隊中的法師現少有自由行動的——這樣的說法得到了大部分認同。
不過無一例外地，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個法力無邊的np**師，那兜帽之下隱藏的面容可能屬於一位迦南中知名的傳奇np。
但這只是一個插曲，黑袍法師很快坐到了酒吧的一個角落，一個讓每個人都可以很快忘掉他存的地方。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什麼讓人提得起興趣的事情，酒吧中的玩家又討論了一會戰爭的事兒，然後話題又落近幾天的任務之上，後由一個牧師玩家將它引回原點。
「說起來，大叔，」這個牧師看起來像是隨口問了一句：「你之前說的那個魔女『艾瑞絲』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過關於這個傳說啊？」
他這麼一說，大夥兒停了下來，凡是愛上迦南這款遊戲的人，沒有不對這些背景傳說感興趣的。
「你想知道？」中年人一面擦杯子一面說：「我告訴你年輕人，這可不是什麼傳說。」
「當然，大叔你快講講吧，我們喜歡聽的可就是你的故事呀！」
「是呀是呀！」酒吧裡立刻一片起哄聲。
酒吧老闆沒好氣地掃了這些無賴一眼，「我可說了，這不是故事。」他搖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吃點虧是不會吸取教訓的。」
「大叔說得對極，不過您老人家就說一下嘛。」
酒吧裡一片嘈雜，連正品酒的黑袍法師也微微抬起頭來。
「好吧，我就說一下。」老闆停下手裡的活兒，彷彿回憶起來：「說起來，我能知道這樣一件事，也是與我早年的一段冒險經歷有關。不過總而言之，魔女艾瑞絲大人，是古代的神送給人類的禮物啊……」
「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一個時代之前，現的神們還不是那麼高高上。他們之上，還有名為迦南的太古的神祇……」
「迦南神送給他的子民三件禮物；他們用世界樹的葉子作了一位女子，名為艾瑞絲，她美麗可愛，高貴而純潔，集中了凡世一切之美好。她代表著一切積極的愛，象徵著凡世的幸福。艾瑞絲誕生後——」
「另外兩件禮物呢？」一個聲音插進來問。
中年人皺皺眉：「另外兩件禮物是智慧與希望。智慧是一本書，它本身沒有內容，扉頁上是一隻銀色的眼睛，代表著求知的**。智慧就是探求，就像法師們追逐著魔法的奧秘，而我們冒險探求這個世界的秘密，知識總經歷中增長——這都是一樣的，這就是來自於太古的祝福。」
鐵馬旅店內一片寂靜，某一個角落，黑袍法師卻不知不覺地站了起來……
「那麼希望呢？」那個聲音又問道。
中年人看了提問的人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正要說到這個，但是你如果再打斷我的話，我就把你踢出去。」
那個年輕人立刻面紅耳赤，旅店中一片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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