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十章 前路 VI 文 / 緋炎
第八十章前路i
「很抱歉，恐怕我不這麼認為。」
一個陌生的、充溢著力量的嗓音感迴盪大廳中，又彷彿帶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無法開口反駁。
三道黑煙從大廳內的陰影中蔓延而出，蜿蜒蛇行至圓桌的中央；這煙塵盤旋交錯，呈螺旋狀上升，並半空匯聚成一點，然後又如沙塵般紛紛落下，彷彿聚沙成塔，逐漸凝成一個人形。
一隻乾枯、蒼白但修長的手從滾滾黑煙中伸出，左右一劃即分開翻騰的煙霧，顯露出其後一襲純黑色的長袍；煙塵紛紛向黑袍法師身後退去，爾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法師靜靜站那兒，一手持著閃耀著詭異光輝的黑暗水晶法杖。
一束純淨的白光由穹頂垂下，傾灑法師的身上，充滿褶皺的黑絨長袍邊緣也折射出淡淡的光澤；但光影之下，漆黑變得加漆黑，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線，彷彿長袍上產生了一片片碎裂的黑色溝壑。
法師微微揚起下巴，嘴角翹起，蒼白的半張臉上帶出一縷奇特的笑容；而再往上，兜帽遮住一線光明，鼻樑之上的部位留下一抹濃郁的黑暗。
「你是誰——！」
當首的中年人驚得向後一退，連帶撞翻了椅子，另一隻手下意識地向腰後的匕首摸去。洩密了！他第一時間以為這是真理之盾的法師監視者，那麼這次秘密會議將會成為南方聯盟大的把柄——依附惡魔！萊克斯家族或許可以以此進行要挾，或是直接的，真理之衛騎士團會毫不猶豫將他們連根拔起。
法師只是朝這個方向側過頭，然後笑了一下。
「只是一無名玩家，不過這不重要，」法師淡淡地說道，但聲音卻正好為所有人聽到：「重要的是——我這兒，將與你談一下『存』的價值。」
一聽到法師乃是玩家，絕望之手的那個人年輕人坐不住了。「裝神弄鬼，也是你們這些傢伙一貫的把戲！」他怒吼一聲，一隻腳踩上了圓桌，同時手中長劍出鞘，拉出一道黑色的光弧朝蕭焚奔襲而來。
破善斬！黑暗衛士正是這位年輕人的職業。
年輕人看來——法師，固然是迦南中一個可怕的存；但是玩家法師，那便是一個笑話了。這個職業『迦南』的玩家中一向以恐怖的死亡率而著稱，它本身如此薄弱，乃至於一個意外就可以要了一位優秀施法者的性命。玩家中，法師的主流就是七到十級，至於那些頂尖的，也不過十一、二級。雖然帕林之後興起了一陣就職法師的熱潮，但這些後進者大多都回歸了博拉多的懷抱。
因此他馬上產生了一絲不屑與自傲。他乃是墮落之後的聖武士，又選擇走上黑暗衛士的道路，他們這樣一個群體素來以強悍的戰鬥力而聞名，號稱冷酷的利刃；畢竟，拋棄信仰追求一切可能的力量，選擇著一條道路的玩家多半是狂熱的pp愛好者，他們眼中，沒有什麼比斬殺敵人加讓人感到快意。
這樣一群人，本身就有一身精湛的戰鬥技巧，年輕人也正是如此，何況黑暗祝福還給了他足以正面對抗法師的本錢。
「凡事皆有其代價，」法師無情地嘲諷道，嗓音中充斥著居高臨下的蔑視；他讓水晶杖換了一下手，右手卻從長袍下抽出一柄閃亮的長劍：「而這其中沉重的，乃是無知的代價——！」
法師張開嘴，從喉嚨深出發出一聲類似於龍吟的尖嘯，他持劍的右手輕輕一抖，一層黑光順劍身有如潮水逆脊而上，瞬間就為長劍套上了一層能量的外衣。
「魔鄧肯之劍！」那個中年失態地尖叫一聲。
錯估敵人的代價是慘重的，絕對的力量也無法用技巧來彌補。
年輕的黑暗衛士手中的長劍直指法師的心臟，但前方憑空浮現出一面力場盾牌將他的劍擋向一邊；然後空間傳出一圈圈透明的波紋，將這黑色劍光直接削去三分之二，再接著法師身上冒出一股黑煙，直接將剩下的能量全部吞噬，一點不剩。
完全沒有出乎法師的預料，他冷笑一下，一手持法杖、一手持長劍，向前一步，右手刺出，一劍穿胸。
年輕人慘叫一聲，掙扎著妄圖後退，但法師卻鬆手棄劍，向他伸出一指道：「死亡！」年輕人絕望地張大眼睛，只覺得靈魂好像一瞬遭到重擊，然後就一頭栽倒圓桌上，伴隨著『砰』地一聲悶響，從此了無聲息。
烏黑的血液從冰冷的屍體下滲出，漫過圓桌的一角，然後像一條血線似地垂到地上，發出淅淅瀝瀝的水聲……
剎那交錯，生死瞭然。
夢用一隻手摀住嘴，死命地克制住才沒有發出一聲尖叫。這位女大使的兩位隨從也是剛剛從震撼中清醒過來的樣子，不過騎士眼中有一絲狂熱，而牧師則多的是冷靜。
中年人臉色蒼白地後退了好幾步，其間有一次甚至差點被椅子拌倒，一屁股坐到地上。另一人的反應相對要好得多，不過也是臉色灰敗，一臉的不可思議。
至於剩下一位絕望之手的玩家，帶著悲憤與震驚的神色，不知從那裡掏出一張袖珍手弩指向法師——那矢上藍熒熒一片微光，顯然是塗有劇毒。
「自以為是！」法師輕聲斥道，右手趕蒼蠅似地向那傢伙一揮。
「啊——！」年輕人突然慘叫一聲，好像突然被一頭巨龍迎面撞上似地，直接倒飛出去撞他身後的雕像上；『喀嚓』一聲脆響，坐的諸人紛紛皺了一下眉，他們明白那傢伙估計肋骨斷得不剩下幾根了。
「畢格拜飛擊掌！」中年人幾乎是呻吟了。
但蕭焚從來不會憐憫敵人，他向那個方向伸出法杖，並由杖頭延伸出一道綠色的射線。被射線擊中的玩家掙扎起來，絕望地嚎叫由起初的尖銳到後的微不可聞，他本人亦這個過程中逐漸化為一堆細細的綠色粉末，風一吹，灰飛煙滅……
當這兩個礙眼的存消失後，蕭焚才收手。法師持杖而立，靜靜地站圓桌中央，那一束垂下的白光彷彿是特意為他而作，使他的身影周圍的黑暗中顯得高傲而又孤寂。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坐的其他人，被他所盯住的每一個人都噤若寒蟬，雖然這僅僅是一個遊戲，但沒人願意無緣無故掛上一次。
「好了，」他用一種低沉的、略帶嘲諷的嗓音說道：「那些不該存於這裡的，或是聒噪的、不知所謂的傢伙們，死亡與逝去的主宰隨時會歡迎他們。而至於我們，或許可以回到這之前的話題上了。」
「你……是誰？」中年人嚥了一口唾沫，他壓根不相信這是一位玩家施法者，之前那一幕實是太震撼了，出手動輒是i、ii級法術，不過是轉眼之間，兩位十一級的黑暗衛士就成了歷史。他並非沒有見過法師——他手下就有不少玩家法師，而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法術的威力，但如此給人以震撼的，他卻還是第一次親身體會。
南方聯盟這位主事者現的心情，就有如蕭焚第一次法師協會外見識到秘法賢者雷克斯的法術那樣的震驚；甚至，還要有過之，因為他深深地明白那兩個黑暗衛士玩家的厲害。而就是這兩個厲害的傢伙，連眼前這個法師一招也接不下。
事實上這也正是蕭焚想要達到的效果，其實他一點不習慣如此近身地施展法術，不過為了給之後的談判鋪平道路，他也不介意對方心中留下一個不可戰勝的印象——因為到現為止，迦南中一個普遍的認識是：法師被近身後就是軟弱可欺的！
「正要自我介紹，」法師現好像找回了禮貌，雖然從來沒有那一個主人會認為不請自來的客人是禮貌的，但他還是稍微欠了一欠身，「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施法者，不過我有一個名字叫做帕林。」
五個人中有三人發出了一聲驚訝地低喊。奎安是早有預料，只是蕭焚一直背對著他才讓這位精靈牧師一時沒有認出來，而賽倫特則展示出一位優秀的騎士所應有的從容和冷靜，只是用眼神來表達了自己的預料之外。
「是你，難怪……」中年人這時反應了過來，他站住，彷彿是感歎：「一直有傳聞是說你是玩家施法者的第一人，現看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真實。」
蕭焚笑了一下，並沒有揭穿對方的恭維，他明白過分的緊逼一次談判中只能取得適得其反的效果。他是一位法師，或許可以依靠強大的力量震懾眼前這個玩家一時，但對方的身後是一個公會的勢力，真的要動起來，他也未必能討得了好。而中年人這時似乎也是看出了這一點，因此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重回到了談判的狀態。
雙方第一次重回到起跑線上，而接下來就是添加各自的砝碼，法師完全明白這裡面的細節。
「我承認你是一位很強大的施法者，不過，」果然，中年人話鋒一轉，「帕林先生，好像我們南方聯盟與你未曾有過什麼瓜葛吧？但你卻強行闖入我們的總部，甚至殺死了我們尊貴的客人——這似乎說不過去吧？」
「正義審判邪惡從來不需要什麼理由！」蕭焚一笑，大言不慚地說道。當然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理由，夢等三人的臉上是露出一副『相信你才怪』的表情。然而法師依舊侃侃而談，因為他明白至少眼前這個中年人會陪著自己當『傻子』：「不過，我相信會長先生必然是受到了他們的蒙騙——恐怕會長先生還不知道這樣一個事實，這些人乃是絕望之手的信徒、惡魔的使節！」
中年人尷尬地咳了一聲，說起來對方的確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這兩個人的身份如果公佈出去，估計真理之衛騎士團第一時間就會找上門來。當然也有別的辦法，那就是設法將蕭焚、夢一行人留下來，不過他看了一眼眼前這個法師，心裡估計這個方法的可行性實不太大。
「是嗎，那好吧。」南方聯盟的會長不得不轉移話題：「那麼說點別的吧，明白的說，我其實是想知道帕林先生的真正目的。」
「很簡單，」蕭焚不經意地看了夢一眼：「我希望南方聯盟接受這位小姐的提議。」
「是嗎，就因為這個？」中年人雖然毫不感到意外，但仍舊是感到一絲怒火胸膛中醞釀成型，他看了自己的同僚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法師先生，我可以將這個看成是你對我們南方聯盟的威脅嗎？」他挑了一下眉，有些惱火地質問道。
事實上，任由誰這個時候、他這個位置上都會惱火甚至憤怒的。
「威脅？」黑袍法師輕輕一擺手，「不，我沒這個興趣；我來這裡，僅僅是因為我與一位長者有一些交情，受他所托『好心』讓你們明白『清醒』與『存』的價值而已。」
「好心？」中年人旁邊那個一直坐著的玩家終於發話了，他有些發胖，談吐時帶著重重的鼻音。
「願聞其詳。」中年人壓下怒火，低聲補充。
「利益至上是一件好事。」法師說道，夢對此皺了一下眉，中年人則稍微點了一下頭。「然而，被貪婪所蒙蔽了眼睛，這卻不是一位優秀的商人所應犯的失誤。」一邊說，蕭焚一邊深深地看了那個中年人一眼，關於這個人的一些資料立刻浮現腦海中。這個玩家是一個很有手腕的傢伙，成為南方聯盟會長之前是該行會的一個贊助商，很有城府、尤其善於拉攏人心，並且對於商業運作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可以這麼說，他多的像是一位精明的商人，而不是一個大型公會的領導者。
當然，這一切資料都要歸功於珂兒小姐出色的信息收集能力。
「哦？」中年人聽了這一句，額頭上又浮起細細的皺紋。
「利益固然重要，但是拿到這利益的一個前提乃是『存』！」蕭焚繼續說道。
「不相信嗎，以為我危言聳聽？那麼，讓我來告訴你們一個事實吧。」他露出一個惡意地微笑，輕輕張開嘴，無聲地吐出個幾個詞句——正對面的中年人和那個發胖的玩家一看到他的口形，身體一震，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差，額頭也登時冷汗淋淋。而背對法師的銀色維斯蘭使團卻一臉茫然，疑惑地看著兩個南方聯盟的高層那裡玩變臉。
「明白了嗎？」他笑著問道。
中年人呆了半天，才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多謝。」他嚥了一口吐沫，有些結巴的答道。
「不必謝我，立場不同而已。」法師面色一肅：「不過我要提醒你們，絕望之手為什麼單單找上你們，而不是血腥屠戮者，抑或是黑暗之葉？」
「呵呵，帕林先生，不用說得那麼客氣。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們會的確是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興玩家還佔了其中的一大部分——」中年人臉色忽然變了，他緊張地看著蕭焚：「你是說——？」
「我不會插手你們公會的內部事務。」蕭焚淡淡地回了一句。
「明白了，我會清理一下的。」中年人的面色突然之間變得有些猙獰。
法師隱晦地笑了笑。
……
殉難者大街——
「好，那麼就這樣說定了！」鍛鐵粗聲粗氣地說道，仔細看去，這傢伙身上又多了幾道黑漆漆的灼傷，滿是煙塵的大鬍子好像也少了三分之一的樣子。不過此刻他仍舊是生龍活虎的，一副興致很高的樣子，這一般來說這就表明矮人一次討價還價中佔到了上風。
「你再說一遍價格，我核對一下。」矮人旁邊，紅袍中年法師黑著臉問道。看他一臉鬱悶的表情就知道，前者又他這摳走了不少好處。
「總共是177件高等品質的藝術品，包括金銀器皿，以及各種首飾；不過這個我們將按照『市價』折合魔法物品來支付，當然，同樣是高等品質的！」矮人舔了一下嘴唇，翻開手上的一頁羊皮紙。
「等等，我怎麼覺得這裡……好像有什麼地方我又吃虧了！」忒登格拉斯一臉鬱悶地打斷他的話，說實話他現連吃了這矮人的心都有了。
「怎麼會，這個不是你提出的嗎？你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我們只是換為魔法物品支付而已——我說了，完全等價！」矮人又蹦又跳地嚷嚷道：「天哪，你們龍族怎麼這麼囉嗦！」
「好吧，好吧！繼續！」一牽扯到龍族的尊嚴，紅袍法師只好鬱悶地擺了擺手；一下午以來他已經被這個該死的矮人繞糊塗了，腦袋直到現都僵得跟一塊石頭似的。
珂兒一邊偷笑。平時這個提議當然一點不妥也沒有，但現是戰爭時期，魔法裝備——特別是武器的市價翻著倍的往上面漲，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她這個一流的情報收集者又怎麼會沒有一點風聲。
「1334枚各色寶石……」
「5件傳奇以上裝備，以及各色高等魔法裝備若干……」
「474356枚南方帶錨小金幣，1324000枚銀幣……這個，我們暫時無法支付，將未來三年內按照分期的方式逐次付清。這裡我們有一個要求，將用南方的龍城金幣支付，當然，按匯率等價折算。」
「別忘了利息！」
「好吧，3%每年的利息！」矮人咬了咬牙，一口咬定。
「是嗎，」忒登格拉斯皺了一下眉：「但是我為什麼總有一種我吃虧了的感覺？」
「奧摩丁上，降下閃電懲罰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吧！」矮人立刻抽出了斧頭，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好了好了，你給我停手！該死的，成交！」紅袍法師已經厭惡了與這個該死的矮子這裡糾纏，雖然龍族的生命近乎無限，但這種體驗實叫他難受。
「那就好，租期三年，不要忘了！」
「三年！」旁邊的紅袍女法師尖叫一聲：「這絕對不可能，一分鐘都不行！本大小姐可是高貴的紅龍，這絕對不能妥協！」
「三成！」忒登格拉斯直接了當地說道。
「我七你三，否則免談！」女法師立刻改口。
「四成。」
「去死！」
「五五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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