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十章 三方的天平 VI 文 / 緋炎
第六十章三方的天平i
夜幕下，山霧瀰漫、晦暗陰鬱的森林中，追與逃，正同時進行。
「嗷——」恐怖的嚎叫接二連三地從西南方遠遠地傳過來，那聲音就像喉嚨中經過無窮震盪反覆放大，很快，這龐大而嘶啞、而又令人戰慄、恐懼的的吼叫就震響了半夜空。
大地顫抖，飛禽走獸像世界末日了似的四處奔逃。
兩根齊腰粗的大樹『喀嚓』一聲被掀起；巨大的斷樹樁子貼著樹冠層，沿著深紫色的天幕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然後又『撲簌簌』地穿過層層疊疊的枝椏，帶著大團大團的爛樹葉子落下……
粗魯的矮人剛一把抹去臉上鬍子上沾著的樹葉和斷掉的枝椏，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詛咒，嘩啦』一聲，兩根斷樹樁子一下子插了他前面幾尺開外的泥土中，深深地插了進去。
鍛鐵嚇得一個哆嗦，腳下跟著拌了一下，「我詛咒這個遊戲……唔唔哇！」他倒下前高聲罵了一句。「……呸！呸！這什麼破玩意兒……」矮子重爬起來時，一邊唾罵一邊從嘴裡扯出一根蚯蚓，然後臉色立刻就變得很難看。
「管好你那張嘴，樹墩兒！」珂兒馬上後面曲起兩根指頭沖這傢伙的哨兵盔狠狠地敲了下去；女遊俠的力量雖然不高，但也不低，『砰』的一聲就把鍛鐵敲了個踉蹌，「巨龍之城地下那次的經歷你還想來一次麼？上次你害死了韻，這次你又想害死誰？」她低聲教訓道。
矮人本來還想反駁，但一聽到女遊俠後面那句話，馬上就偃旗息鼓了；不過走不了兩步，鐵護腳又掛一根粗實的籐蔓上，差點再次倒了下去。
蕭焚掃了這傢伙一眼，心想這大概就是矮人玩家常說的身高的悲哀了——那根籐蔓對人類這種玩家來說不過齊膝高，對於矮人、半身人和侏儒這種玩家嘛那就有點麻煩了。
不過他馬上就看到某只地精勾著腰從籐蔓下面鑽了過去……
「蠻石，把鍛鐵扛起來。」法師一邊走，一邊輕描淡寫的補充了一句。
「好、好……好的！」大個子半獸人憨厚一笑，然後吃力地擠出後半句話：「隊……隊長！」
「嘿、嘿喂喂！該死的法師，你怎麼能下這樣的命令，你侮辱一位矮人的榮譽——喂！」鍛鐵才剛抗議了兩句，就被半獸人像扛袋麵粉一樣扛了肩上，「石頭，放我下來……天哪！你怎麼能像扛一袋麵粉一樣把我這樣扛著，你太不禮貌了！」
對於矮人這種程度的抗議，蕭焚曾經是司空見慣的，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有些親切——至於這傢伙那吵吵嚷嚷的聲音，好像後面那些追上來的怪物發出來的聲音大，幾乎把一切聲音都掩蓋下去了，所以這點抱怨的聲音也就不算什麼了——想到這裡，他又想雪那個方向看去：那個溫柔的女牧師默默地牽著雲娜，並小心地用用自己身上的鎧甲替女法師擋下一些飛散的樹枝和石子——這兩個女孩的關係相當好，無庸質疑，特別是地下世界雲娜捨身救了雪一次之後。
另一邊，珂兒一邊與半獸人肩膀上跟袋麵粉似橫著的矮人開玩笑，一邊緊緊地扯著小丫頭；你可以看到，這是一個相當大咧咧的丫頭，她大概是覺得只要牽著小妮子的手就算是攙扶著她了……
菲婭因此而吃了苦頭，跟後面踉踉蹌蹌地走著，有好幾次差一點兒就摔倒；不過，一顆聖武士的心與淡淡的驕傲令這個女孩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地保持著自己的平衡，哼都不哼一聲。
從自己隊員身上收回視線，蕭焚又將銳利目光投向森林深處，如前文反覆提及的，黑暗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眼裡，現的森林與午後陽光明媚時分並沒有什麼區別，以至於那些幽深晦暗的所，也逃不過他的視線。
就這樣，他用黑暗秘法支撐規則長長的杖身支撐著自己的平衡，代表著智慧的寬廣而蒼白的額頭埋漆黑柔軟的兜帽帽簷下，一邊悄然跟上整個隊伍的步伐，一邊瞇著眼睛，默默地巡視著自己的整個視界。
隊伍前進了幾分鐘，法師偶爾注意到，幾道淡淡的黑影從遠處掠過——低空飛行，靈活度高，速度很快。他馬上就得出這個結論。
「每個人，噤聲。」他輕聲命令，這命令雖然只用了很小的聲音，但包括正聒噪地抱怨著的鍛鐵內，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怪物已經到附近了，提高警惕，防禦前進隊形，近戰職業都到外圍去！珂兒，小丫頭，到我這邊來；雪，斷後。」法師又用果斷的語調吩咐道。
珂兒愣了一下，她雖然明知道蕭焚現正站隊伍的前端，他讓她過去不過讓她領起這個隊伍『眼睛』的職責而已——但不知怎麼的，女孩心中卻有了一絲慌張，她悄悄看了對方一眼，臉微微有些發燙，但後還是猶豫著拉著小丫頭的手走了過去。
「怎麼了？」法師看出精靈女遊俠的猶豫，有些疑惑的問，他可不希望珂兒這種時候出什麼異常。
「沒……沒什麼，只是好久沒聽到這樣的命令了，有些懷念而已，」女遊俠用那種帶著詠歎調的精靈語回答，並以此掩飾自己有些慌亂的語氣，「是啊，很讓人懷念呢……」她突然想起了許多個日子以前，閃耀金幣遇到青足龍蛇b時發生的那一幕幕，粉粉嫩嫩的俏臉上是染上了一層淡暈。
「咦？珂兒姐姐，你說的是什麼啊？」小丫頭好奇地問。
「精靈語，你聽不懂了吧，你看，你說你是不是笨丫頭呢！」珂兒正愁沒人來轉移注意力呢，菲婭這小妮子就巴巴地湊上來了，她現才覺得平時沒有白疼這個小丫頭，「怎麼樣，姐姐剛才的聲音好聽嗎？」
「是啊，好好聽呢！」小丫頭馬上點點，不過馬上就察覺不對，「……不對，我不是笨丫頭！」
「嘿嘿……」女遊俠立刻輕笑起來。
蕭焚盯著這兩個丫頭片子，雖然有些奇怪珂兒為什麼突然用精靈語來回答自己，但這種時候也沒能多想，只是微微笑了笑，他也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冒險經歷——現回憶起來，從相遇到分別，好像還是昨天似的；然後，這期間，卻又發生了許多許多的事……迦南，好像也不再是那個時代的迦南了。
那個單純的迦南，已經化做昨日往昔，靜靜地隨風逝去；現，這片承載夢想的土地上，歷史，正悄然譜寫；玩家手中，或者，np手中。
這時，同一種怪物又呼嘯著從不遠處掠過，只留下幾道淡淡的殘影。它們將蕭焚從回憶中拉回神來，不過法師倒不乎這些小角色，隱形法球完全可以對付它們；那怕就是這些傢伙全是魔法獸或者是別的什麼異怪，會點小魔法什麼的，他也全然不怕它們會發現，涅斯圖遮掩靈光和迴避偵測也已足夠應付它們了。
他真正擔心的，是身後那些越來越近的大傢伙。
森林沉重的腳步下戰慄得越來越厲害，每一下，地上的草皮都好像要跳起來似的，一些小點兒的岩石，乾脆就遍地亂滾；過了會，後邊紅光一閃，好幾枚帶著滾燙溫度、灼熱氣流的火球拽著長長的尾焰從上空掠了過去，其中有幾發直接貼著樹冠層前進，幾乎是擦著耀金幣眾人的頭頂飛過……
滾滾炎浪席捲而去後，地面上落滿了捲曲焦灼的葉片——然後辟里啪啦一陣亂響，火球路徑上的樹冠全部引燃——火焰就像一團團赤紅熾熱的排雲，懸掛玩家們的頭頂燃燒起來。
大片大片的樹林馬上化火海，燃得正猛的枝椏帶著大團的火苗子直接就『簌簌』往地上掉，然後又引燃了下面的灌木，一時之間，山谷中火光大作。
「該死，還有法術怪物！」地精嘟噥了一聲。
特依皺了皺眉，但沒有說話。
「它們進攻誰？」雲娜卻側過頭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不過沒人回答她，也沒有人能回答她——
閃耀金幣的隊員們紛紛埋下頭，避免咽喉被那些滾燙的煙霧灼傷，但即使如此小心，燒傷還是不可避免——蕭焚緊握著黑水晶長杖的手被一段斷枝上跳躍的火苗子一沾，立刻就是一陣刺骨的疼痛傳來，接著就是系統提示傳來：「系統提示：火焰對你造成7點燒傷，你的次級火系生命能力抵消3點，玩家你受到4點燒傷！」
雖然傷害並不高，但這意外還是讓法師產生了警覺。「我們的遊俠小姐，再快一些，離開這片樹林。」他有些焦急地珂兒說道。
「好的，」精靈女孩點點頭，她又問菲婭道，「能自己走了嗎？」
此刻森林完全被火光映得一片通明，雖然到處都火焰與煙霧，但早先的黑暗卻也一掃而空了，事實上珂兒這麼問也僅僅是出於對小丫頭的關心而已。
我們的這位聖武士小妹妹立刻點了點頭，她好像還想挺起胸，但立刻被頭頂的煙霧嗆了一下，又咳嗽著埋下頭。
「那麼大家準備加速，蠻石，把青蛙也扛起來。」蕭焚一邊拍著小丫頭的背，一邊下命令。
「嘿！等等，我自己來——噢，不！你怎麼倒著把我提起來——唔！」青蛙不滿地抱怨只發出了一半就被打斷了，因為他的肚子現狠狠地撞了半獸人的肩甲上。
珂兒開始加速，她靈巧得如同南境森林裡的美麗幽雅的灰鹿，幾個縱躍之間就向前衝出好大一段距離；而且作為一個遊俠，她森林中的感覺極其敏銳——那怕現這是點燃了的森林——她總是分辨出正確的道路，令閃耀金幣避免陷入火海之中。
但溫度持續提高，很快系統就判定玩家進入高溫環境中，開始提示他們進行強韌鑒定；像法師這種體質薄弱的，那幾乎是必定無法通過的，於是也就只能認命地接受數點淤傷的洗禮。
再過了一陣，又是幾發火球從眾人頭頂掠過去，溫度再次拔高，現閃耀金幣隊員的呼吸時已能感到那灼人的疼痛，幾乎每分鐘他們都能從這高熱的空氣中獲得1d6點的燒傷……
法師開始灌藥水——接著他抽出卷軸連續施展了幾個防護能量傷害，好不容易才將這種情況抑制了下去。
繼續前進，遠離燃燒的中心後，溫度終於漸漸降低……
再片刻，每個人的眼前都是猛然一空，那其實是一種從極明至極暗的錯覺；因為此刻女遊俠終於帶著他們走出火海，走進了一片還未燒著的林子裡——只是突然從高熱環境脫離出來，一下就涼爽起來的感覺讓每個人都產生了一種錯愕；但即使是錯愕也是興奮的錯愕；
僅僅是一瞬間而已，蠻石肩頭上的鍛鐵和地精幾乎要用那已經沙啞的嗓音高興得嚷嚷起來，如果不是他們已經沒那個力氣了的話。
其他人也都抹額頭上的汗水。
但這個時候，珂兒卻輕輕地『咦』了一聲。
「怎麼？」蕭焚走到她身邊問道。
「看那邊！」女遊俠抬起手指著遠處另一片燃燒著的林子：那裡有許多影影憧憧的人影，法師憑借經過高等銳目術加持過的視力隱約可以看到，那些人影身上穿著各式各樣的裝備，看起來應該是玩家。
「南方聯盟的玩家。」珂兒看了一陣，突然說道。
而正當此時，自從火海開始蔓延以來就沉寂許久的森林突然再次開始震動起來，地面再度開始顫抖，伴隨著那沉重的步伐……
地面猛然跳了一下，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快爬下！！！」法師心頭突然浮起一片不好的預感，你明白，他一向十分相信自己的這種預感，因此他立刻狂喊一聲並帶頭爬了下去——閃耀金幣的隊員們幾乎是下意識地執行了自己隊長的命令，但除了特依。
這其實倒不是特依不想聽蕭焚的命令，只是，他畢竟還不是閃耀金幣的一員，還完全沒有養成這種聽到命令就下意識行動的好習慣；而正因此，他享受到了絕對驚險的一幕。
這人類盜賊只聽腦後『嘩啦』一聲巨響，一隻碩大的、銳利的，好似巨型黑鐮刀一般的前肢直接撕開那兒的一棵燃燒著大樹跨步而出，這前肢帶著樹枝上掛下來的熊熊火焰，帶著呼呼風聲從特依身邊一掠而過——兩者之間近的一剎那，距離不超過三英尺。
這前肢一下就跨過二三十英尺的距離，直接插進了遠處的地面；然後，又是另一隻漆黑的前肢從特依身後的森林中揮出，帶著漫天飛舞的樹葉和燃燒的枝椏……
緊接著，是另一對加粗大的肢體向前劃去。
再接著，特依感到自己的頭頂的空間好像熱了起來，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然後，他就看到了以往絕對無法想像的一幕：如果說非要問他還有什麼比現所看的景象刺激，那麼大概就只有上一次蕭焚阿王的地下城市中指揮那條紅龍攻擊他們時才能與現的感覺相媲美。
他看到：一具龐大的、漆黑的身軀直接遮擋住了自己頭頂的整個夜空，那是一隻變異的蜘蛛，或者說，用一個比較科學的方法來稱呼它——獵魔蛛。
「我……我的媽啊！……進……進化了的巨型獵魔蛛！」地精爬蕭焚不遠處結結巴巴地說道。
法師趕忙回頭去給了這傢伙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朝他打了個收聲的手勢；要知道像這種進化成巨型體形的獵魔蛛，那便是挑戰等級十好幾級的存，而且必定套上b模板；以閃耀金幣現的實力，挑戰一兩隻大概沒什麼問題，但按照珂兒之前的情報來看，現這裡恰好不只一兩隻，而是整整十二隻。
閃耀金幣的所有人馬上安靜乖巧地閉上嘴，蜷縮著爬地精的隱形法球中，屏住呼吸，生怕漏了一點馬腳。
而特依也是乖乖地站那裡，差點連眼皮也不敢眨一下。
所幸，獵魔蛛似乎也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存，而是直接跨動著大步子朝遠處那一片南方聯盟玩家衝去；它只區區邁出了幾步，就遠遠地將閃耀金幣這邊躲著的隊員拋了身後。
直到這時，法師才鬆了一口氣半坐起來；他抹了一把冷汗，抬起頭，然後立刻就看到——黑色的夜空下，十隻身影遮天的大傢伙正排成整齊地一條直線向南方聯盟的玩家衝去……
「那些傢伙趕快祈禱吧，我也幫他們祈禱。」特依癱軟地上，還有心情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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