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四章 死亡盛宴 III 文 / 緋炎
第四十四章死亡盛宴iii
石製門扉緩緩向後敞開，轉動時隱藏著的齒輪或是鉸鏈發出咯咯的沉響。
雲娜剛剛模仿著蕭焚的口氣說出那句略帶譏諷意味的句子，一幕壯觀的景象映入她的眼簾：石門後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圓廳——它的面積讓人讚歎，站這邊竟望不到環行牆壁的那一頭；它的穹頂又深邃有如天幕，迫得人喘不過氣來，質材都是如墨般漆黑的玉石，如夜空下的天幕，上面用發光的寶石鑲嵌出星辰的排列。
黑幕下，閃爍的『星辰』有如凝視世間的眼睛；而這些『星辰』是整個大廳唯一的光線來源，有些黯淡，不過相互交織之下卻似流動的波光。
一圈十三根灰色石柱支撐著這個穹頂，這些石柱被雕繪成人物的形象，有的柔弱，有的強壯，但無一例外都擁有著藐視一切的目光，栩栩如生，高高上。『它們』的表面折射著一彎冷光，可以看出這些灰石的質材並不普通，或許是一種不為人知的玉石。
蕭焚、雲娜以及雪不約而同的默然，瑪雅與菲德洛也驚訝地張開嘴，他們身後的神殿所屬紛紛露出肅然的表情；排除大廳黑耀石地面上的那些象形的蜘蛛圖案，每個人都看出這十三根石柱以及這充滿壓迫感的穹頂並非卓爾的傑作。當然，不會是這個城堡曾經的主人所為。
「神王迦南時代的十三神祇，古神！」雪宗教知識的造詣上出類拔萃，幾乎是一著眼，就脫口說出這十三石柱雕像的來歷。
女孩清脆的語調這相對幽閉的空間中來回迴盪，直到一個尖銳沙啞的嗓音將她截斷。
「比我想像的要早一點，比我預料中早一點！」勒博瑞娜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不用急著送死吧，我的客人們。」
蕭焚聽到這句話，輕輕收回推門的手，抬起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一些詭異的畫面進入他的視野：那個被稱為大祭祀的女卓爾正站這圓廳的中央，正式的黑色的絲製長袍一直垂到腳邊，上面有月亮和蜘蛛網的花紋；她將手放面前的祭壇上，使祭壇發出淡淡的紅光……或者說，血光。
他又飛快地看了看周圍，八名西絲凱娜的牧師無比恭敬地匍匐正南、正北，正東、正西、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向。她們的手臂向前攤開，手腕處的傷口淌著血，黑紫色的血液順著地面流向中央的法陣，然後被吸收或者是蒸發掉。
「血是祭品。」雪用鼻子嗅了嗅，咬著唇說道。
聽了雪的話，雲娜將目光投向中央的魔法陣，「如果是召喚頂級惡魔，那麼血是次級祭品，靈魂才是上等的。」接著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瑪雅用厭惡的眼神看了看女法師，下意識地遠離了她一點。
蕭焚卻只是一邊輕輕撫平黑袍上的褶皺，一邊捕捉著大祭祀的目光，很快他從那個女人的紅色瞳仁中讀出兩三次眼神的變幻。
「來早了？」法師搖了搖頭，「我覺得剛剛好，只是不如某人的願罷了。」
勒博瑞娜猛然停下嘴裡低吟的禱文，眼皮耷下，瞇起的眼睛裡射出凌厲的光芒。底特瑞斯的神殿中的她不過是囂張、以為高位者的狂妄，但卻沒有此刻的危險味道，那種遊走不定的銳利目光就像真正精明的獵人的目光……
「不禮貌的客人！」大祭祀斬釘截鐵的說，彷彿高高上的審判者，為蕭焚一干人定下了鑿定的罪名。
「琪爾呢？琪爾！」她又用那種呼喚親密戰友的語調低聲呼喚道，「來為這些不安分的客人安排位置，宴會很快就開始了！」
「琪爾？」她再呼喚了一遍。
菲德洛抓起一具神殿武士的屍體丟到大廳中，華麗的黑暗精金鎖甲和死者扭曲的面容吸引了每個人的視線。勒博瑞娜的聲音噶然而止，大廳靜了一瞬間。
「你們殺了她？」大祭祀厲聲問道。
「不，她走了。」蕭焚道。
勒博瑞娜閉上嘴，眼神又變幻了許多次，後她點點頭道：「很好。」她的語氣很平淡，使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發自真心還是壓抑著極大的怒氣，但蕭焚猜測多半是後者。
接下來整個大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勒博瑞娜似乎無心繼續這個儀式，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局面陷入了一種古怪的僵持之中。
終於瑪雅忍不住打破僵局，她用一開始對蕭焚說話的那種嘲諷口氣沖勒博瑞娜說道：「感覺不好受？一個『你們』的世界中很普通的背叛使你功虧一簣？爾虞我詐，我早已厭惡如此！」
「不過真是可笑，身為大祭祀居然被背叛所打敗——」
「閉嘴，小丫頭！」勒博瑞娜將怒火熾熱的目光轉移到瑪雅身上，竟然嚇得後者立刻噤聲。
「嚇唬一個小姑娘有意思嗎？」雪皺起眉，「我後一遍重複這句話：你失敗了，我將取代你的位置。」她平靜地說道。
「失敗？」大祭祀冷笑，「琪爾常說一切都我的計算之中，雖然可能她本人並不相信這句話，不過這卻是事實。」
「——一切都我的計算之中！」
勒博瑞娜勾了勾手指，指尖掠過一縷紅光。
「女神的忠實僕從，幹掉這些異教徒！」她發出一聲憤怒吼叫；大廳中八個方向上的西絲凱娜信徒突然開始扭動，一團混合著黑霧的血光將她們包裹起來，霧氣中傳出淒厲的叫喊，僅僅是聽聲音就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淒厲的慘叫令蕭焚、雪、菲德洛甚至是瑪雅不約而同地後退了一步，僅有雲娜向前踏出，將象牙手杖支撐光滑的黑耀石地板上。
「那個女人準備繼續這個儀式，阻止她！」女法師從容不迫地命令道。
「是的，女士！」眾人身後的神殿武士齊齊抽出武器，一片金屬摩擦聲中，這些訓練有素的戰士站成一排攔前方。卓爾武士的眼神裡滿是冷酷，相信無論是殺戮或者是送死的命令都會被他們毫無保留的執行。
與此同時，八隻體積龐大的蜘蛛從八團黑紅霧氣中躍出——這些醜陋的生物長得像劍蛛，但通體渾黑，拖著黑寡婦似的巨大腥紅腹部，身上長滿鋼針似的『絨毛』，數對紅色的複眼中透出點點嗜血的光芒。
「雲娜……」蕭焚盯著這些蜘蛛，眼中露出一絲古怪的光芒；這位黑袍的法師醞釀了一下，斟酌道：「雲娜，你應該考慮接受這個稱號……」
女法師抿嘴一笑，絲毫不感尷尬，「呵呵，其實我只是偶爾烏鴉嘴一下——」她俏皮地補充，然後又提高聲音提醒其他人道：「小心，這八隻大傢伙不是一般的蜘蛛，它們是高階牧師獻祭掉靈魂後通靈的產物——簡單的說，就是透支凡人的力量換取神力！」
這時勒博瑞娜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的客人很有見識，不過你們不必緊張，這只是開胃小菜！」
「上！」大祭祀一揮手，八隻蜘蛛向它們的獵物撲了上去。
這些可怕的生物比眾人預想中還要強悍，神殿武士的劍砍它們堅硬的甲殼上就滑向一邊，卓爾牧師的神術即使通過豁免也被極高的魔抗抵消掉，遠程物理攻擊不消說，沾毒的弩箭一碰上怪物的身體就彈開，根本沒有半點作用。
而這些大蜘蛛一揮刀刃般的肢體就能掃飛好幾個人，甚至直接將穿著厚厚鎧甲的卓爾武士攔腰劈成兩半，灑下漫天血雨。
幾位神殿武士想繞過蜘蛛去干擾勒博瑞娜，但蜘蛛立刻噴出一股股粘稠的蛛絲，手腕粗細的蛛絲一粘上身體就別想扯開，就像強力膠，只能越纏越多，然後被死死地『捆』地上，運氣不好的被窒息而死。
戰局愈發混亂，大祭祀卻並不受干擾，相反，她心中暗暗發笑。儀式已經進入後階段，很快就沒什麼可以阻止她了。
「女神大人啊，你的力量使我戰慄！」勒博瑞娜內心中狂喊道，那股被她召喚來的力量幾乎要使她本人都匍匐下去。
黑袍法師猛然間打了個寒戰，他緊皺起眉頭，他能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這個空間開始聚集起來，確切的說，應該是一股強大的力量正被呼喚過來。蕭焚一邊思這個問題一邊小心地躲自己人身後，量讓那六隻可怕的蜘蛛不注意到自己——這並不是怯懦的表現，作為一個法師，他深知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隊長！」這時雪和雲娜同時扭過頭，同時喊了一聲。
蕭焚從兩女眼中讀出她們的意思，微微點點頭，心中作出決定。
「雲娜，雪，保護我！」黑袍法師眼神堅定，嘴唇微微顫動，輕輕吐出幾個詞，「我來擾亂那個女人！」
女法師這種時候沒有太多的廢話，僅僅將象牙手杖插向地面，低吟：「空間的仲裁者、守護者以及規則制訂者，我以你的意願行事！」她抬起頭，銀髮飛舞，血眸中異彩閃動；下一刻，空間彷彿凝固，飛舞銀色髮絲的定格那一瞬間……
四周寂靜下來，一道扭曲的空間壁障女法師身前成形，所有聲音似乎都被阻隔下來。
「以神戰的名義——扭曲之牆！」雲娜一字一頓的說道，她手中的象牙法杖變得極其耀眼，顯然是次神器的特效發動。
勒博瑞娜的目光瞬間被吸引向這個方向，「集中幹掉那三個人！」她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僅剩的六隻蜘蛛撞開神殿武士以及牧師，殺出一條血路逕自撞向蕭焚等三人。
「砰！」兩隻蜘蛛有力的前肢衝撞著扭曲之牆，空間顫抖了一下，牆壁上出現兩道透明的裂痕。雲娜掃了一眼那裂痕，然後從容面對眼前的兩隻蜘蛛三對血紅而巨大的複眼。
雪鬆開挽起的蛇首鞭，長鞭散開時猶如一朵漂亮的黑色百合乍然綻放；她吸了一口氣，昂起頭，「黑夜凝視！」
蕭焚從未聽過雪用這種調子唸咒，那種幽怨飄渺的語氣彷彿由地獄底部的女妖低聲吟出，讓人神魂顛倒，同時又從內心深處伸起一股寒意。他僅僅楞了一下，雪精緻的皮眼罩就散發出耀眼的黑色強光，被這光芒照射的為首三隻蜘蛛頓時化為石像……
施展完這個法術，雪踉蹌了一下。
蕭焚甚至雲娜或許都不知道，那根項鏈僅僅是成為西絲凱娜神侍者的任務道具，而這眼罩才是神侍者的真正標誌。它本身是一個強大的次神器，它會使攜帶者獲得一個強大的能力，那便是每三天一次的黑夜凝視——這個特效會使所有被凝視的敵對生物化為石像，直到陽光再次照射到它們的身上；而它的詛咒效果，卻是使用黑夜凝視後72小時之內神侍都將失去盲感的能力。
雪自然不會讓蕭焚知道這些，所以她狡猾而且虛弱地笑了笑，雖然眼前僅是一片漆黑。
「時間不多，開始吧。」這時雲娜淡然地說道。
黑袍法師關切地望了雪一眼，點點頭，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攻擊！」勒博瑞娜的聲音再度拔高，剩下的三隻蜘蛛擊碎同伴礙事的『雕像』，再度開始衝擊扭曲之牆。牆體衝擊之下產生了明顯的裂痕，眼看隨時都會分崩離析。
幾個聰明的卓爾武士藉著這個機會脫離蜘蛛的注意殺向大祭祀，但勒博瑞娜僅一抬手指便讓他們灰飛湮滅，那種被召喚來的力量正進入她的身體，令她變得加強大。
「愚昧的凡人。」大祭祀的聲音變得冷冰冰的，沒有了那種情緒的波動，她甚至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
成功，儼然就眼前——
蕭焚後退一步，蒼白的左手手掌按上胸口，可以看到幾乎沒有血色的手背上骨節突起，顯得有些神經質——這方面迦南做得很好，經常施展法術而且穿著長袍的人就會留下這種膚色，雖然常有玩家反對，但卻不妨礙它的真實。
「時間的仲裁者、守護者以及規則制訂者，我以你的意願行事！」蕭焚腦海中浮現出這段咒語，他猛然記起雲娜之前的『台詞』，但時間不容他細想。法師右手舉起法杖，杖頭射出一縷紫色的光芒。
「時間的仲裁者、守護者以及規則制訂者，我以你的意願行事！」他照著咒語吟道，「時間停止！」
黑色水晶杖紫芒大盛，艾格雷長袍上散出一波灰色的波紋，凡被這波紋侵蝕的空間紛紛凝固，靜止，後萬籟無聲。法師抬起頭，兜帽的邊沿他的臉頰上投下一道深深的陰影，但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彷彿能夠看穿一切。
「希望這是後一刻的救贖。」蕭焚提步向前走去，他看到靜止下來的那三隻蜘蛛怪誕的表情，以及那些神殿武士、牧師無聲的動作，後是雲娜的平靜以及雪虛弱的笑容，他甚至還看到遠角正潛行靠近勒博瑞娜的瑪雅。
但他並不感到輕鬆，那股磅礡的力量正蠢蠢欲動，時間停止似乎並不能鎖死它，它吶喊，咆哮，要穿透空間的約束，穿透著強**術的約束，擊敗一切敢於阻攔它的人。
法師這力量前感到卑微，那是真正的卑微以及渺小的感覺……
「如果我能掌握它……」蕭焚偶爾間冒出一個連自己都感到膽寒的念頭。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信步向祭壇中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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