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十三章 斗篷、手杖與旅行 II 文 / 緋炎
第五十三章斗篷、手杖與旅行
那個年輕人戰士打扮，一身細碎的鏈甲，背著一塊木盾，看起來有些比例不太協調。寬寬的牛皮腰帶上掛著三把長、短劍——這一點迦南之中很正常，野外冒險有許多時候你要用到備用武器，比如遇到銹蝕怪或者武器斷掉的情況下。
而蕭焚看到他背後還站著兩個玩家，一男一女。男子稍微高一些，一條長長的斗篷下遮著一套全身甲，胸甲表面一層湛湛銀光，上面那個徽記讓蕭焚吃了一驚——銀色維斯蘭。法師不禁瞇起眼睛多看了對方一眼——對方也一臉鎮定自若地打量回來，戴著厚厚的皮手套的右手三指按住斗篷下十字佩劍的劍柄，小指與無名指卡護手之下。
蕭焚幾乎不用想也知道，對方看起來冷靜而從容，事實上隨時都處於戒備之中；銀色維斯蘭的騎士們持劍的姿勢、進攻的姿勢與防備的姿勢，通過小丫頭他瞭解得可不少。這些東西其實並不是屬於職業能力的一部分，但戰鬥中卻有切實的好處，只看玩家有沒有心思去學了。
南境穿一套絕望之手死敵行頭冒險的傢伙，倒也符合蕭焚心中對那些頑固的鐵罐頭的定義。
不知進退，但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要稍微精明一些。至少外鬆內緊，明白自己身處險境——有時候自大、魯莽與勇敢只一線之間。區別於，魯莽者自以為是，勇敢者英明睿智。
法師不知怎麼形容眼前這個男人，只是對方給人留下的第一眼印象一定會是很深刻的：長長的臉膛，如同常年不見陽光的病人一樣有些灰白之色，而寬廣的額頭與鼻樑之間堅毅的線條像是雕刻出自一尊石像，濃濃的眉毛之下眼眶深陷下去形成一道濃厚的陰影，而一雙明亮的眼睛躲藏這陰影中閃閃發光——只是眼神柔和，並不顯得咄咄逼人。
若不是他緊抿著嘴唇，顯得有些嚴厲，恐怕一般人會不由自主地對這種人產生親和。但縱使是現，也只會叫人認為這位聖武士是一位有著自己的追求與信念，而非一味的死硬與頑固。這種觀感純粹來自於直覺，與任何理性的判斷都扯不上關係。
蕭焚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那個女孩身上。
他首先感到有些眼熟——
女孩個子並不高挑，卻給人一種英氣十足的感覺，她尖尖的臉蛋上有一雙長劍一樣的眉毛，下面碧綠色眸子裡目光剛毅得讓小丫頭都要羞愧。女孩不苟言笑，與她的同伴一樣冷冷地抿著嘴唇，甚至面無表情。她留著一頭長長的金色長髮，天然的波浪形，一直垂到腰際——不過少女穿著一條灰色的長斗篷，遮住了這耀眼猶如金色瀑布一樣的長髮——她有些冷漠地看了蕭焚一眼，然後就別過頭去。
法師從她眼中讀出一種憎恨，並非是對於自己或是小丫頭的，而是對於這世間一切的厭惡。
如果說小丫頭是守護世人的天使，那麼這個女孩子就是一柄劍，出鞘的、鋒銳的利劍，不折不彎，寒光閃爍。蕭焚有些奇怪，像這個男人一樣的聖武士居然會與這樣一個少女同行，看起來他們完全不是一類人，甚至他都有一些懷疑其這個女孩的職業來。
她是一個騎士。
蕭焚對於騎士其實是有好感的，因為緹婭大人的緣故。奧拉斯之中騎士的職責於守護一方，心中充滿了榮譽感——甚至縱使是那些效忠於邪惡事業的騎士們，也大多愛惜自己的名譽——騎士們甚少濫殺無辜；他們只向著一個團體既定的目標而前進，努力維持一個世界的秩序：無論是為了維護殘酷的統治，還是為了人民的幸福而戰。
但至少理想之光閃耀，不會陷入迷茫之中——
對於這樣的人，法師一向心懷嘉許。
但這位女士顯然有一些不同於一般的騎士，她好像是一個獨行俠，迦南之中很少有騎士是獨行俠。不過這一點要等蕭焚看到她鎧甲的樣式與徽記才能確定，一般叛出騎士團的騎士們大多會刮去自己鎧甲上的徽記，但鎧甲的樣式卻很難改。
迦南之中一套全身甲冑可不便宜，一般玩家也不會輕易換的，像小丫頭之前一身魔法甲冑就用了上萬金幣，雖然蕭焚有心給她換一套好的卻有心無力。你可想而知，就是以閃耀金幣這樣團隊之中的巨富，也無法支持一位聖武士三天兩頭的換行頭，而事實上一般只有那些大公會才有這個財力。
蕭焚打量這兩個玩家時，那個年輕人同樣也向那個聖武士回過頭，像是詢問他的意思。看得出來，那人就是這三個玩家的領頭了。
那個聖武士微微一笑，伸出手來：
「你好，法師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合作一下。」
「合作？」
蕭焚微微一怔，順手帶上斗篷深深的兜帽。他一邊抬起頭。
「我看到你們準備了雨具與手杖，還有乾糧。」聖武士開口道，聲音溫和而富有魅力：「能不能請問一下，兩位是要出遠門旅行麼？是要向東入綠龍山脈麼？」
這沒什麼好保密的，蕭焚點點頭。
小丫頭沒留意到聖武士胸甲上的銀色維斯蘭徽記，她逕自帶上兜帽把小腦袋伸門出去看了看。外面的雨倒大，嘩嘩而下、雨滴飛濺一會兒就把她額前的頭髮弄濕了，一些水珠順著滑進她的領口裡，冷得這小丫頭打了一個哆嗦。
而屋內聖武士正開口：「是這樣的正好我們也要去綠鎮，雨這麼大，大家一起上路安全一些。如果可以的話，法師先生你覺得如何？」
蕭焚微微一怔，出於自保迦南之中玩家相約同行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不過自從離開永暗鎮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因此顯得有些驚訝。
「你們知道路嗎？」不過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問問再說；的確，蕭焚一直都有越過綠龍山脈進入繼夜沼澤的打算，不過苦於雨季一直沒有嚮導願意同行——迦南如此之大，迷路簡直是一件太正常的事情，尤其是沼澤之中。
「我知道。」那個年輕人拍拍胸口說：「我是本地人，我也要去綠鎮。」
蕭焚聞言疑惑看了那個聖武士一眼，這兩位可一看就不像是本地人。
「我答應和他同行，僅此而已。」那個男人微微一笑，大約是看出了蕭焚的疑惑；他也不以為意，對於老玩家來說冒險中保持必要的警惕再正常不過了。
「我們邊走邊說如何？」蕭焚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正有此意。」聖武士一點也不猶豫，一馬當先走了過來。像這樣自容地回答，要麼是有什麼算計，要麼就是自信過人，不過從一位聖武士這個身份來看，恐怕後者的因素要多一些。
那個年輕人卻是一怔，趕忙問道：「等等，你們今天就要出發麼？。」
蕭焚回過頭看著他們。
聖武士卻點點頭，對那個年輕人答道：「是的，有什麼不妥麼？」
年輕人看著外面的大雨，猶豫了一下：「還好，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估計會危險一些。」
「危險不重要，我們會保護好你們的。」那個女騎士這個時候終於開口了，聲音並不太冷——相反還有一些柔和好聽，但卻言簡意賅。
年輕人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達成共識，五人出了『籐蘿之夢』旅店，來到外面雨幕之中的大街上——大雨傾盆，雨聲嘩嘩而下，遮掩了其他聲音——蕭焚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聲音，他問道：「兩位是打算深入繼夜沼澤，以綠鎮為落腳點，那裡練級？」
繼夜沼澤靠近奧拉斯的極東，屬於這個龐大手區的中高級區域，一些逐漸成長起來的玩家選擇那裡練級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綠鎮顯得稍微貧乏了一些，除了安靜無人打擾估計沒什麼別的優點，因此蕭焚才有此一問。
聖武士支起兜帽，看著這雨幕中的一切，微微一笑道：「差不多，不過也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呢？」蕭焚回過頭去問那個年輕人。
「你、你是玩家？」那個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
法師微微一笑，小丫頭也旁邊跟著哈哈笑起來，她好像總是能從別人對自己隊長產生的誤會之中找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你等級一定很高吧？」對方試探性地問道，他有些不太確信地看了蕭焚的長袍一眼。艾格雷的左眼這樣的高級貨色，縱使是從表面上看也能看出一些端倪的，一如那個聖武士的全身鎧甲，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我哥哥可是超過十級了喲。」小丫頭一邊咯咯地笑著說道。
「這兩天我們這兒的高級玩家好多啊。」那個年輕人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蕭焚一眼，又回頭看了那個聖武士一眼，喃喃地感歎道。
蕭焚聽著這句話，卻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一個地方的高級玩家不會平白無故地多起來的，看來血腥屠戮者雖然一批批分散來到這兒，還是引起了這些本地人的注意。想到這裡，他不禁抬頭看了那個聖武士與騎士小姐一眼，想知道對方是不是也是血腥屠戮者的一員。
但看起來不太像，血腥屠戮者內部銀色維斯蘭的成員是非常稀少的，這大約也和地域因素有關。
其次，光耀賢者其實並不鼓勵她的騎士們加入銀色維斯蘭以外的工會性質的組織——
五人又互相介紹了一下，那個聖武士叫做凱魯，不過他坦言這是化名。這個誠實的自我介紹贏得了蕭焚的好感，其實迦南之中使用化名旅行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畢竟一個選擇陣營體系的遊戲之中，每個人背後可能都有一些敵人——無論是來自np方、還是玩家方，因此選擇使用化名幾乎很快就玩家之中流行起來。
其實不止是玩家，因為這個方法一開始還是從np冒險者那兒流傳出來的。
蕭焚自我介紹叫做葉子，這是他第一個化名，說起來還有一段不太好的回憶，不過法師使用這個化名是為了試探對方有沒有反應——但看起來沒有，那麼對方是血腥屠戮者的可能再一次降低了許多。要知道葉子這個化名血腥屠戮者高級玩家之中可是非常著名的，那是他們的第一次失敗。
而小丫頭則自稱蘇菲，這是菲婭的暱稱，倒沒有什麼不妥。
那個年輕人叫做悲劇的龍，這是他遊戲之中的真名——像他這樣的手也用不著什麼化名，有時候用真名反而容易交到朋友。自我介紹的間隙，蕭焚向這個手戰士隨口套了一些消息，主要是關於他口中關於『這兩天我們這兒的高級玩家好多啊』這句話的。
法師想要找到血腥屠戮者，就必須從這些細微的線中入手。
隨後的交談之中法師才瞭解到，悲劇的龍答應給聖武士帶路，是因為和後者一起上路可以保證安全——他有一個女朋友，兩人打算一起前往綠鎮，因為聽說那兒有一個不錯的工會正收人，他們打算去那裡碰碰運氣——眾所周知，迦南之中佔據了中高級地區的工會一般都是很有實力的。
不過一路上可不安全，迦南之中的野外可不比現代社會，尤其是一到夜晚，那兒就是怪物的樂園。而兩人正想辦法的時候，悲劇的龍遇上了正徽募嚮導的凱魯，因此雙方一談即合，很快達成了共識。而就他們打算離開上路的這一天，又恰好遇上了蕭焚兩人。
其實他們大可以不帶上法師，說什麼一起上路其實也只是一個借口，蕭焚一眼就看出那個聖武士凱魯等級極高，至少也是十級以上，而那個女騎士也不是泛泛之輩，兩人一同根本不會意這兒路上的危險。他開始還有一些本能的疑惑與警惕，但後來才分辨出那個聖武士其實是報著一種樂於助人的心態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蕭焚不禁對對方有些敬佩，迦南之中喊著大口號的人不少，但這種細微之處都與人為善的人，還真是所見不多。
這種感覺與緹婭大人的理念有些相近，但又各有不同。
法師不會說感謝，只是把對方的好意記心裡。
一行人雨中離開了火灰鎮，中途唯一耽誤的時間是應那個女騎士的要求去了一趟鐵匠作坊，也是為了拿回她寄存那兒修理的佩劍。不過抵達那裡時蕭焚看到那柄劍明顯猶豫了一下，因為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那是一柄很精緻的佩劍，不過看起來像是一柄指揮劍。它有長劍的造型，叫人一看就明白這是一口雪亮的寶劍，不過它也有細劍的籠柄護手，上面雕滿了奇異的花飾。說實話，給蕭焚帶來熟悉正是這些花紋，不僅如此，甚至連它的造型也讓他感到眼熟。
但一時又想不起那裡看過，或者說壓根就沒有看過，只是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鎮口外的森林裡，一行人與那個手戰士的女朋友匯合了，是個文靜的姑娘，長得有些清秀，或者至少足夠討人喜歡。這個時候已經臨近中午，雨並沒有變小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雨點打樹葉上，撲簌簌直響，『嘩啦啦』像是一條河流從天上倒垂下來，四面八方都是水聲。
道路一如預料的變得泥濘難行，渾濁的泥水沿著一條土路橫流而過，若不是那個聖武士凱魯抓著，那個平衡不太好的戰士——悲劇的龍估計都要滑倒好幾次了。
蕭焚用一支指頭支著自己的兜帽，看著這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不禁有些感歎，有時候玩家的一些習慣其實是經過許多教訓後才形成的，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比如不惡劣的天候下出來狩獵，現看來簡直是金玉良言，這樣的雨天裡弓手與戰士的戰鬥力幾乎要打個對折，而同樣的，受他們保護的施法者一樣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一旦陷入重圍之中，就會落得團滅的下場。
不過自己是為了趕時間，那個名叫凱魯的聖武士又是為了什麼呢？穿著一身鐵皮罐頭這樣的條件下趕路，可不見得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他這麼想的時候，那個悲劇的龍已經幫他問了出來。
那戰士擦擦腮邊的泥水，忍不住大聲問道：「要不我們先回去吧，沒料到這雨這麼大，這樣下去上山恐怕有危險。」
他女朋友一邊扶著他，兩個人幾乎都要陷到泥水中去，一身都濕漉漉的。
聖武士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歉然地說道：「抱歉，我們趕時間，否則也不會選這麼急的時間——」他抬起頭來看著蕭焚：「法師先生，你有什麼辦法嗎？」
蕭焚一手支著手杖，一支手扶小丫頭胳膊上，他搖了搖頭。法師計算與使用自己的法術位可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尤其是他的天使石已經快用完了，不過縱使如此他還是答道：「等找到落腳的地方，我會想辦法讓大夥兒變得舒適一些，不至於變成落湯雞。」
那個戰士搖搖頭，開玩笑道：「法師先生，落湯雞倒是小事，就是怕這個狀態下遇上怪物。」
聖武士凱魯與他的女騎士同伴顯然不太懼怕怪物，因此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怪物，比如說？」法師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他走近悲劇的龍一些問道。
「這邊還好，森林裡有一些大地精大約這個時節也不會出來，不過上了山如果遇到角翼魔獸或者是翼龍突襲，估計縱使是十多級的玩家也會感到很棘手吧？」悲劇的龍一邊說差點又跌了一跤，不過蕭焚伸出手杖去攔住他，讓他穩下來。
「謝謝。」
「除此之外呢，我看你好像很擔心？」
「這都被你發現了，法師先生。」悲劇的龍憨厚地一笑，這個年輕人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前面遠遠的兩位騎士的背影，答道：「怕遇上岩石巨像啊。」
「巨像？」蕭焚一愣。
「這一帶的b，相傳遇到下雨天泥石流的情況下，它就會出現。」年輕人答道。
「聽起來很有意思，傳說故事？」小丫頭抓著蕭焚的胳膊，一臉好奇地問：「是真的嗎？」
「能詳細說一下嗎？」法師則問道。
「我也沒見過，不過以前絕望之手還的時候，組織去打過一次，聽說死了不少人還讓那個怪物跑掉了。」悲劇的龍指了指天色：「那一次，就是這麼大的雨。所以剛才我一直不支持今天出來。」
「那是元素生物麼？」
「我也不太清楚。」
蕭焚聽完拍拍他的肩膀，一笑道：「放心，我會保證你和你女朋友安全的，不必過於擔心。」
那個戰士明顯不太相信，不過他和自己的女友互相看了一眼，還是點了點頭。
法師則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山影，綠龍山脈龐大的影子正雨幕之中的東方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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