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九章 逆轉 文 / 緋炎
第四十九章逆轉
當陰沉沉的烏雲替代了原本明亮的天空，天色逐漸變得暗淡下去，變成死氣沉沉的、鉛灰的顏色，好像從四葉草平原以東到幽林森林邊緣一帶的地區，天空裹上了一層令人喘不過氣來的裹屍布。小鎮上逐漸起了風，尖嘯著，發出鬼怪一樣的怪叫，那是一場暴雨來臨之前的前奏。
然而交戰的雙方就這陰沉沉的天空下廝殺著，火焰、鮮血與死亡遍及四野，屍體層層堆疊，布羅薩隆這一刻就像是一頭無聲的巨獸，靜靜地吞沒著每一個鮮活的存。
然而，這一場戰爭終於走到了頭。
幾乎每一個人都這種壓抑之下窒息，甚至連絕望之手本身，也沒有勝利的喜悅。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束光破開雲層，那光柱垂空而至，落小鎮中央——
如果你沒有類似的經歷，你很難想像那樣的一幕。
層層疊疊低垂的烏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分開，雲層背後露出一片金色的光芒，每一道都是一柄耀眼的利劍，直刺大地——那是長達數千米的光作的寶劍，一柄接著一柄出現，無數光柱連接天地，就像整個大地經過了一場洗禮，然後一種神聖而又威嚴的氣息瀰漫整個布羅薩隆之上。
每個人都感到了。
那威壓向下，讓任何人都要俯首低頭；而光柱一道接著一道出現，一如清空了黑壓壓的雲層，讓世界重歸光明。
每個人都聽到那樣一個聲音，平靜而安寧，堅定而剛強。
「我的名為菲婭聖光，我此是向諸古的先王與聖靈宣誓，我的路已走到頭。此刻，我願意將自己奉獻出來，為這個世界帶來光明——」
「我無怨無悔。」
一個人影出現雲層之下，那正是菲婭。女孩雙手相握、合攏作祈禱狀，她眼瞼微微合上，細密的睫毛就像一道刷子一樣垂下。一束光降下，剛好打女孩的頭頂與雙肩之上。然後她身上的甲冑開始一點點分解，變成浮動的光點。
光點隨之展開，化為一副光的羽翼；兩對羽翼上下飛舞，光芒環繞——
那一刻，雲間一個唱詩班的讚頌響徹天際。
「我是您的孩子——」
「所以才乞求您的原諒。」
「父啊——」
「願您聆聽這凡世的聲音，」
「這塵埃的淚水，」
「這大地的苦難，」
「我們需要您的救贖——」
「讓這聖歌響徹雲間、大地之上——」
光之羽翼輕輕向前一扇，四周天地之間忽然都充滿了溫暖。似有一個小太陽正冉冉升起，無數道光劍忽然刺破黑暗，甚至風也這一刻靜止，世界上不再有時間的流動。所有人都沖那個方向回過頭，所有人都看著天空呆滯不語，停下手中所有的動作。
所有人也都看到，兩道加潔白的光環天空上的戰艦上爆發，它們天空中一點點擴大，以至於波及向整個布羅薩隆地區。
銀髮血眸的女法師抬起頭微微一怔，皺了一下眉頭。
而布羅薩隆北邊一棟房間之中，地精與水暈怔怔地將手握一起，看著窗外的一片雪白。
蕭焚正打算推開門走出去，這一刻卻停了下來。他手放冰冷的握把上，聽著那個冷冰冰的系統提示，忍不住低聲斥責了一句：「那個笨蛋……」但過了一會，他又打開門，走出去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那一幕奇景，那彷彿是神賜予世人的禮物。
兩個絕望之手的玩家看到法師，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想要撲過來，但蕭焚只是冷冷地盯住它們，然後手一抬就直接把他們甩到一百多尺外。
「菲婭姐姐……」心語一屁股坐到地上。
「死丫頭你這個笨蛋！」小鎮另一邊，珂兒正看著天空大聲斥道：「你幹什麼啊，笨蛋——」
而所有人的目光中，潔白的光環緩緩向前，這光所過之處，布羅薩隆的居民、南方抵抗組織的玩家，棘堡的玩家，難民以及閃耀金幣的隊員，一一復活，純潔的正能量灌入他們的身體之中，修復著他們的身體，直接將他們從死亡的界限上拉回來。
殉難，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復活一切盟軍與隊友，聖劍阿提卡蘭蘊含的終極的奧義。
「系統提示：玩家菲婭聖光犧牲自己，對角色施展了完全復生術，請問你是否選擇接受？」
無數個人同時得到這樣一個提示——
矮人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吐著嘴裡的泥渣子，他按著頭盔，一邊抹抹鬍鬚大聲嚷嚷道：「活見鬼，這次我還以為我真的死定了。這次還是多虧了你，小丫頭，小丫頭？」他微微一怔，吸了吸大鼻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四周。
但那個熟悉的身影並不他的身邊。
反倒是兩個絕望之手向這邊跑了過來，樹墩兒抄起斧頭向他們一瞪，兩個玩家當然見過這傢伙之前發威的樣子，嚇得差點一下軟倒地上，拔腿轉身就跑，連頭都不回。他們的大部隊此時可這個小鎮的中央，就他們兩個人，還不夠給這個矮人送菜的。
而這個時候，鍛鐵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
因為他看到一個接著一個戰友從地上爬起來，一臉疑惑地詢問著發生了什麼事。後是魁斯特，他睜開眼睛，褐色的眼睛裡帶著疑惑看向矮人。
「你不必問我，那是那個丫頭的選擇。」矮人擦擦鼻子，大大咧咧地說：「那是她手中聖劍的效果，你應該聽說過那柄劍。她選擇永遠失去了自己，來挽救這場活見鬼的戰爭，你知道我現想幹什麼嗎？」他抬起頭看著對方，鬍鬚上的銅環叮噹作響。
魁斯特微微一怔。
「我只想立刻去把那些絕望之手的腦袋擰下來，」矮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我以為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小丫頭，不過現也是，只是那之前我要讓某些人有點顏色看看，哼，一幫烏合之眾。」
他抄起斧頭，看了看這個木訥的聖武士：「怎麼，要一起來麼？」
「悉聽尊便。」聖武士拿起自己的劍。
……
韻摸了摸自己胸甲上的傷口——那兒已經癒合了。詩人的眼裡是一片哀傷，就像精靈特有的憂鬱一樣，但他卻不將這種哀傷表現出來，只是默默地守自己的心靈之中。珂兒曾經許多次說過他像是一個真正的精靈，詩人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覺得自己與其他人的友誼，就一直是那麼淡淡的，卻又真實地保持著那種聯繫。就像是精靈與精靈之間，人類與人類之間一樣。
他站起來，或者說從死亡中走回來，嚇了周圍的絕望之手一跳。
詩人用手指一彈長劍，劍上發出一個音符，這個音符立刻讓那些絕望之手手舞足蹈起來。不過才一片刻，冰冷的劍鋒就已經噬穿了他們的喉嚨。精靈詩人冷漠地越過地上的屍體，他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中那個帶著兩對光翼的少女的身影，緩緩向布羅薩隆中央走去。
……
燃棘從地上站起來時，他的戰友已經將周圍的絕望之手打退下去。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因為那些黑騎士無窮無，很快又會再一次攻上來，絕望之手絲毫不意自己的損失，因為他們的兵力十倍，甚至百倍於南方抵抗組織的玩家。
「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禁拉住一個人問道。
「有人救了我們，那個女孩子救了我們。」一個人回答道，他指著天空：「她是閃耀金幣的聖武士，天啊，我簡直沒辦法形容那一幕。」
燃棘抬起頭看去，但他只看到那個白色的光點。
「她犧牲了自己。」普特身上插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走過來，不過這些對它的影響不太大，盾衛者本身就是為這樣的情況而準備的。這個鐵皮人只是用單板的口氣說道：「按照你們人類的話，那應當被稱之為犧牲。她選擇了自己的道路，因而永遠不會醒來。」
「你說什麼？」燃棘回過頭去看著它。
「信仰，這就是為什麼我想要變成人類的原因。」普特答道：「你們人類擁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卻依然擁有閃光的一面。我的父親，阿加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睿智與仁慈讓我嚮往，但他卻依然被稱為諸神噩夢，因他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一些什麼。」它點點頭。
燃棘怔怔地看著這個活化的盾衛者。
然而正是這個時候，絕望之手中卻傳來一個喊話：
「我知道你們是來自南方的抵抗組織，但你們的戰鬥毫無意義，無非是等待再一次的死亡而已。」那個聲音叫道：「不管你們與我們有什麼恩怨，但沒有必要這種必輸的戰鬥中賭上生命。我們的唯一目標是閃耀金幣，我希望你們不要被他們所利用。」
「他們與你們不是一路人，你們應當知道他們的座右銘，那就是為利益而動。」
「胡說，是他們救了我們！」一個穿著白色戰袍的玩家怒斥道。
但絕望之手分開，一個荊棘騎士從人群中走出來。
「他們不過是為了保存自己而已。」
「那又如何，但你們絕望之手連這點膽色都沒有，只會依仗人數取勝麼？」那個玩家冷笑道。
「戰爭只問結果，」那個荊棘騎士一攤手：「其實我本來也沒打算要你們投降，只是來看看你們這些喪家之犬的覆滅而已，能殺你們兩次，這還真是一件不錯的事。」
燃棘握了握拳頭，但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雲娜向前一伸法杖，一道無形的波紋向那人蔓延過去。但兩個法師那個黑騎士面前支起一道護盾，雖然他們完全沒料到女法師的施法者等級竟如此之高，直接慘叫兩聲飛了出去。不過那個荊棘騎士倒是一點事也沒有，他驚訝地看了女法師一眼，稍微後退了一步。
廣場上一時之間一片寂靜。
然後一個光門打開，黑袍法師帶著幾個人跨步而出。
「你口氣很大，年輕人。」蕭焚蒼白的下巴微微一揚：「你想殺我？」他的口氣中蘊含著怒氣，小丫頭的身亡已經讓他到了爆發的邊緣。他已休息得差不多，雖然不說可以隨便施展法術，但示一下威是毫無問題的，黑袍法師舉起法杖輕輕一揮——
那一刻，絕望之手的玩家竟然齊齊後退了一步，當著法師面的十多個玩家直接就被掀起飛向廣場外圍的建築群之中。
一片嘩然。
那個荊棘騎士繼續後退，但口中卻不示弱：「是又如何，帕林是麼，我相信你也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你與弗蘭波瓦議員一戰之後，我們專門研究過你的策略，看起來體力是你的薄弱環節不是麼？你還能堅持多久呢，說實話你現還能站這裡我已經非常驚訝了？」
蕭焚微微皺了一下眉，但這一點被敵人看穿也是必然的事情，所以他並不太驚訝。
「帕林**師。」燃棘擔憂地看著他。
「不必擔心，燃棘先生。」法師回頭，微微向這位南方抵抗組織的領導者點頭示意：「雖然他說的沒錯，我只是來陪你們一起送死的而已。我只希望能夠贏得你們的友誼，如你所見，閃耀金幣與絕望之手絕對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後悔作出這一切。」
燃棘微微一怔。
「你已經是我們的朋友了，法師先生。」
蕭焚卻看著天空，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一次的確讓他措不及防，血月女士的出現打破了他的一切計劃，不過法師從來不知道低頭兩個字該如何書寫，他看來，縱使菲婭一時洗白，再帶起來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事情，有了身為高級玩家的經驗，再成長起來不過是很簡單的事情。
他低下頭，看著那個荊棘騎士：「你們該說的說完了？」
那個絕望之手的玩家一愣，沒想到這黑袍法師居然囂張到這個地步了，好像不是自己圍住了他們，而是他們反過來圍住了自己一樣。
他一陣氣結，正打算揮揮手讓絕望之手繼續攻擊。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道綠芒，一支羽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腦袋——
所有人都回過頭。
……
尤古多拉怔怔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看了一眼與自己一樣一臉愕然的瑪艾裡貝莉小姐。
「這是生命女神殿嗎？」她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不，這是金劍魚號。」特拉斯古伯爵握著劍與黑龍小姐對峙著，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我沒死？」女劍士偏著頭問。
「那個混蛋丫頭，」黑龍小姐低低地咆哮了一聲，作為閃耀金幣的一員，她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你聽好，我要去破壞那個動力核心，你必須拖住那兩個人至少三秒鐘！」
尤古多拉從一邊拿起自己的巨劍，她翻了一頁戰鬥記錄，終於反應了過來。
「我明白。」她回答道。
「你以為你們有勝算？」那個界域隱者好整以暇地靠動力核心上，「與一個傳奇角色之間的爭鬥？」
兩位女士沒有回答，也沒有必要回答，她們只是擺出了戰鬥姿勢。
但另一個嗓音卻回答道：「本來是沒有勝算的，看起來的確是這樣。」然後黑暗之中伸出一把匕首，直接插動力核心上。『卡嚓』一聲，失去了防護的動力核心閃爍了一下，然後迅速黯淡下去，那顆寶石直接化為了飛揚的粉塵。
特拉斯古伯爵與那個絕望之手的玩家回過頭，一臉驚怒地瞪大眼睛。
半身人那兒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我是說，那也不一定。」
……
米爾凱房頂上收起綠色的精靈長弓，對蕭焚微微一笑：「看來我來遲了一些，吾友。」
法師看著他，看著越來越多的森林精靈出現周圍的屋頂上，而天邊，一片黑壓壓的巨鷹騎士正翱翔而至，像是光柱之下的一個個小黑點，正穿過雲層俯衝至戰區。
「的確，你好期望我的隊員沒事。」法師冷冷地看著這位精靈的王子：「否則我一定會揍你——」
米爾凱微微一怔，隨即尷尬地聳了聳肩。
「作為上一次誤會的道歉，悉聽尊便。」
絕望之手終於發現這一刻，獵人變成獵物。
而天空中，金劍魚號發出一聲可怕的裂響，那艘一直屹立不倒的戰艦整個兒地晃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向西邊墜去，似乎越來越快，直至天空中拖出一道墨黑色的尾跡。一開始幾乎所有的穿著白色戰袍的玩家仰望著天空都呆竹了，布羅薩隆的居民也是一片呆滯，甚至那些來自於棘堡的難民也呆滯不語……
符文島帝國，一個龐大到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巨物，但這一刻也要品嚐失敗的滋味。一個團隊，終究戰勝了世界——
下一刻，一片歡呼響徹整個小鎮。那些死而復生的人，緊緊地與自己的親人擁抱一起，喜極而泣。
不到五分鐘，論壇上出現了這樣一個帖子：
『不可戰勝的帝國，終究倒下。什麼樣的玩家，才能改變歷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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