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章 天選者 VII 文 / 緋炎
第四十章天選者
戰鬥不過是一瞬間就結束了。
黑色的煙雲籠罩黑暗水晶杖上，旋轉如同一團星雲。法師按著胸口從地上站起來，看到血月女士像是擰著一隻鹿子一樣向上提起女法師的脖子，雲娜張開小口痛苦地呼吸著——像是將死的魚一樣，胸口急促地起伏卻感不到一絲空氣湧入。
她臉色蒼白、氣若游絲，雙手無助地抓住黑武士的臂甲，但掙扎了一下又垂落下去，連象牙法杖也啪一聲失手落到地上——
血月女士手鬆開了一些，好讓銀髮血眸的少女不至於那麼早死去，女神眼中閃動著欣賞的光芒，卻又惡毒得好像要流露出一首讚美詩來。她恍若可以從雲娜的痛苦中得到一些快樂，以至於嘴角邊都露出一抹輕快的笑意。
「沒有人比我清楚末日之書，凡人，」血月女士頭一直看著雲娜，口中卻對蕭焚說道：「原古的混沌之火的確可以摧毀世間萬物，甚至連神祇也要避其鋒芒。但奧刃也不是沒有弱點，正是因為太過原始反而無法塑造，它遠比一般的法術為粗糙，然而毫無技巧可言的力量無法對一位神祇造成威脅。」
女神的身體時聚時散，說話聲音也變得低沉下去。看起來之前抵抗奧刃的傷害，的確給她造成了相當大的負擔。畢竟這只是一個分身，雖然由神力所塑造，但數據面上的實力也就和神侍、神使差不多而已。但正因為有了神力的加持，與凡物戰鬥時數據上的意義等於毫無意義。
基本規則大於一切。
「你和我說這些，無非是因為我手中掌握著可以威脅你的力量而已。」蕭焚按著自己的胸口，咳了兩聲說道。時間回溯雖然讓他回到了過去的狀態，但卻沒有消除血月女士手上黑劍對他造成的影響，法師猜那一定是一柄高等神器，可以不受一般規則的影響。
他的身體正迅速的衰弱下去，體質已經向下跌了兩點之多。
「天選者，你很聰明但卻用錯了地方，我是給你一個機會，」血月女士收緊了刃甲手套，讓雲娜纖細的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銀髮血眸的少女竟痛苦地流出淚水來：「你想救你這位夥伴的話，就低下你高傲的頭顱，讓我帶走那個女孩。天選者，你應當好好考慮一下站那一邊——」
「放開她。」法師憤怒地低吼道。
「答案呢？」血月女士反問道。
蕭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看了雲娜一眼，反而冷靜下來：「抱歉，閃耀金幣不接受任何人威脅。」
血月女士有些驚訝，她回過頭重打量法師：「我聽說你不拒絕一切談判？」
「的確如此，但那只是我。女神大人，你大約只聽過閃耀金幣這個名字，但卻不明白這個詞彙所代表的含義，」法師抬起頭，蒼白的面容下透出一個深沉的笑容來。他不禁記起一些熟悉的畫面來——那是過去的日子，一群生手森林中、群山裡吵吵鬧鬧冒險的日子；那是樹葉尚未枯黃，森林仍舊蒼翠，天空還是一片湛藍的日子；那是一個夏日的結尾，夕陽日暮，篝火通紅，火光映襯著每一個人的臉膛。
「閃耀金幣會成為迦南中好的團隊，沒有人可以超過我們。」
「我們永遠不會分開，因此我們永遠不會低頭。」
「只要大夥兒還一起，總有一天，我們會站群山之巔——」
北風聆聽著來自於群山之中的誓言，迦南中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傳說風中的靈會帶著這些帶著信念的文字越過平原與荒野，去到那些諸王的古墓中。讓誓言刻上古石碑上那些閃光的文字，一字一句都由諸紀的聖靈與先王所見證著，亙古不滅——
「嗯？」血月女士微微一怔。
「從你對艾狄絲下手的那一刻，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蕭焚冷冷地說道。
「你逞強嗎，凡人？」女神問道。
但這時雲娜卻吃力地擠出一個字來：「跑——」
蕭焚驚訝地看著那個平日裡總是帶著淡淡微笑，冷靜自若的女法師，後者微微張開口，好像是咬定了這個字一樣：「跑——！」但法師怎麼能跑，這是閃耀金幣定下的誓言，絕不容許違背，沒有任何人可以丟下同伴離開，這是他們的信念。
雖然雲娜並不是老的成員，但她明明應該知道這一點，
法師忍不住看著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秀美的臉蛋。雲娜竭力睜開眼睛，她死死盯著蕭焚，像是要傳達出全部的心意：「她要殺你，跑——！」女法師用全身的力氣尖叫道。
那一刻，蕭焚恍若福至心靈。沒有任何語言交流，沒有任何法術傳訊，但彷彿好像心中想通，他一下就明白了雲娜眼中說要傳遞給他的一切意思。那像是一道閃電劃破了黑暗，蕭焚終於找到了苦苦思的機會。
他忍不住後看了一眼雲娜，微微抿緊嘴唇，眼中卻變得堅定起來。法師舉起了手中的法杖。
「咦，下定決心了？」血月女士冷冷一瞥，一邊擰斷雲娜的脖子將失去了生機的屍體丟向一邊。
法師絲毫不言語，只是讓杖頭一亮發出一道奧刃。
一個幻術。女神輕蔑一笑：「我說過，凡人的法術對於神祇無效。你這些虛假的幻術我眼中就像是空氣一樣可笑。」她迎面撲向蕭焚，奧刃穿過她的身體，果然消散不見——幻術絲毫不能影響她，或者說任何凡人的法術她眼中都毫無意義。
蕭焚後退一步，停了一下作了一個古怪的動作，然後身體忽然消失一道白光之中。
「任意門。」血月女士抬起頭，發現蕭焚已經出現了數百尺之外：「說得那麼大義凜然，實際上還是要逃了麼？」她一笑，一瞬間就跨越數百尺空間直接出現了紅袍法師面前。蕭焚才剛剛驚訝地瞪大眼睛，女神已舉起黑劍一劍穿胸，一道血箭飛濺而出。
「你還能復活幾次呢，天選者？」她輕輕一笑，柔聲問道。
「天選者是什麼意思？」蕭焚感到周圍的景色迅速地暗淡了下去，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被選擇的那一個，也是選擇的那一個。」血月女士冷下來，認真答道。
「謝謝，那麼再見了，女神大人。」蕭焚也是虛弱地一笑，或者說——陰謀得逞的一笑。
血月女士臉色一變，毫無徵兆的，一道無形無息的力量忽然扯開她半個身體，接下來第二道無形之刃也穿過她的身體攔腰將女神扯裂成兩段——這道力量越過血月女士的分身，然後再掃過蕭焚的身體，連帶將這位傳奇的玩家**師的半個身體也打得粉碎……
「系統提示：你對你自己造成致命傷害——」
幻化法術，強極效孿生奧刃，元素雙擊——
「我不能讓奧刃打中你，但我卻能讓奧刃打中自己。」蕭焚咳出一口血來，帶著一副得意地、或者說討打的笑容答道：「女神大人，有時追得太快也難免不是一件好事呢，咳咳……」
血月女士臉色陰沉，她陰陰地說了一句：「你比我想想中好，天選者。」
不過蕭焚已經聽不到了，因為他比這位女神的分身早一步化為白光。女神殘破的身軀漂浮半空好一會，才漸漸消散與無形；微風撫過街道，一片煙塵瀰漫，整個世界寂靜得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有意思的小傢伙，我們有機會再見。」
半晌，另一個聲音平淡地說道，那是血月女士一貫的調子。
……
經過一番激鬥，詩人的輔助之下半個蘋果一行人好歹帶著難民避進了布羅薩隆。紗利雅明智地讓自己的部署收手，這位絕望之手的指揮官雖然嗜殺，但卻心智堅定，絕不會讓殺意主宰了自己的理智。而另一方面，被蕭焚打退的風騎士一時也沒有發動一波的攻擊，一行人竟然安穩地進入了鎮子裡。
他們很快根據後一次收到蕭焚信鴿時紙條上所描述的位置，找到了正處於昏迷之中的雪與艾狄絲。
小丫頭看到躺地上的女牧師與女巫小姐，一下就瞪大了眼睛：「雪姐姐，艾狄絲！」她尖叫一聲丟開一直扶著的肩膀負了傷的樹墩兒，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扶起昏迷的女牧師。矮人坐地上氣得大叫：「忘恩負義的死丫頭，我可是幫你擋了一箭才受傷的——！」
「吵死了！」小丫頭丟過來一對衛生球：「沒看到雪姐姐受傷了嗎，樹墩兒能和雪姐姐比嗎？」
矮人瞠目結舌，要說雪隊伍中的人望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甚至還要超過蕭焚——不過這東西是可以比的嗎？
「隊長呢？」尤古多拉扛著巨劍，四下張望。過了一會卻看到不遠處，女遊俠匆匆忙忙地從附近的街口跑了回來，她一看到這兒的所有人忍不住了楞一下：「大家？小丫頭，你們也到了？你是……蘋果？大美女！你們怎麼這裡？」
「珂兒姐姐，我們傳送回來的。」心語小聲打招呼道。
「小心語，還有普特！」女遊俠左右看了看，忍不住驚訝地說道：「喲，木頭魁斯特先生，你也？」
「你好，維斯蘭的獵鷹，珂兒女士。」魁斯特微微一笑。
「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嘛。」
「隊長呢，珂兒姐姐？」小丫頭皺起小眉頭，插進來問道：「雪姐姐和艾狄絲怎麼了？還有風鈴姐姐呢？」
「他們啊，掛掉了唄。隊長已經發信鴿給我了，他們野外的一處生命女神的神殿裡，應該離這兒不太遠，」珂兒攥攥拳頭：「哼，那個什麼血月女士，乘我不……下次一定讓他好看。」
小丫頭瞪大眼睛，她似乎還想瞪得大一些：「死了？可隊長怎麼會死，他那麼厲害。何況還有風鈴姐姐……」
「囉嗦的死丫頭，我說死了就死了。」珂兒她頭上敲了一記，敲得小丫頭一縮小腦袋：「對手可是神祇的分身啊，隊長能與她同歸於已經很厲害了，小笨蛋。」
「神祇？」
所有人都是一愣。
珂兒正想解釋，忽然一豎眉毛：「蘋果，你這可惡的半身人一個勁地那裡笑什麼！」
半個蘋果露出雪白的牙齒，忍不住眉開眼笑道：「哈哈，那個自大的傢伙也能掛，嘿嘿嘿太好笑了。我還真是想看看帕林那傢伙吃癟的樣子啊，不是，我是說啊！——珂兒小姐你別這樣，我是說我謹以一位資深盜賊的名義對此深表遺憾，我當然知道他是隊長，哇好痛！喂，你夠了啊，我也好歹是你們的副隊長啊……」
水暈看著精靈女遊俠用一枝箭戳著半身人的耳朵尖，讓後者又叫又跳，忍不住吃吃笑起來。
不過兩人這麼一折騰，讓本來有些沉悶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從棘堡來的玩家，還有魁斯特帶來的南方的抵抗組織裡的玩家臉色都好看了一些，至少他們意識到這還是一個遊戲，不至於那麼沉重。不過我們的聖武士先生還是皺著眉頭問道：「各位，現帕林先生不了，我們怎麼辦？」
「還是先問問關於珂兒口中神祇的事情吧，我可不想和一位未知的強大敵人作戰。」半個蘋果撫慰著自己的耳朵，呲牙咧嘴地說。
所有人都看向女遊俠，後者這才點點頭把之前的戰鬥敘述了一遍——不過當時珂兒也不現場，因此只能採用的蕭焚發來的信息上的複述。而一邊蕭焚要隱藏實力，當然不可能描述得多詳細，只是含糊地敘述了一下對方的身份與戰鬥的結果。但即使如此，聽完還是讓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神祇的分身也能幹掉，這傢伙還是人嗎？
珂兒說完之後，所有人陷入沉默之中；一邊的格裡菲因是低下頭眼神閃爍，好像思考著什麼。
「好了，那個邪惡的女神被帕林哥哥打走了，現剩下的就是我們了。可是大家，我們要怎麼突圍？帶著這麼多難民，外圍全是絕望之手，天上還有那個呢。」小丫頭忍不住插進來，一邊說還一邊指了指眾人頭頂。
不指還好，這一指之下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起頭，卻發現三艘浮空戰艦下正靜靜地停布羅薩隆上空，船首之下逐漸形成一個深紅色的漩渦，彷彿是什麼東西正從那兒匯聚起來。
大夥兒都是一怔：「那是什麼？」
「是法術。」地精嗅覺敏銳地叫道。
格裡菲因仰著頭，分辨了一下也跟著點點頭。
「這東西有點眼熟……」鍛鐵駐著斧頭，吸吸鼻子粗聲粗氣地說道。
忽然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這個，你們還記得隊長雲中塔實驗戰役超魔時的場景麼……」珂兒忽然小聲地吸了一口氣，問道：「這好像是一個塑能派系的法術吧……？」
半個蘋果手搭涼棚看了一下，砸吧砸吧嘴問道：「雲中塔？你們好像沒跟我提到過這個，我是說，那是什麼？」
「找掩護！」魁斯特忽然一把拖開身邊的一個玩家：「大家，就地趴下！」
他話音剛落，千尺空中的金劍魚號艦首忽然猛然一亮，就像是太陽爆發一般，向四面八方放射出刺眼的光芒。然後一道火柱從這條浮空艦艦首直射向地面，正中布羅薩隆的中心區域。好像是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大地震動了一下，沖天的火光一下子從那個方向冒起，接下來是震耳欲聾的聲音和可怕的衝擊波。
大多數立足不穩的人一下就被掀飛撞上附近的牆壁，還有一些直接被高高地拋起來，摔下來眼看是不能活了。而那些站立這樣一股股熱風中的人只感到自己的眉毛和頭髮都要燃燒起來，好像隨時都會融化掉一樣。
人群中小丫頭被一下拋向一棟民房，腦袋木門上撞了一下。撞得她呻吟一聲，迷迷糊糊地想要爬起來，卻又被第二道衝擊波帶著飛起來向一塊斷裂的巨石撞過去。我們的聖武士小公主這才反應過來，嚇得哇哇大叫、手腳亂舞想要抓住什麼著力點，但無濟於事——她正以為自己就要這麼完蛋的時候卻忽然感到自己撞進了一個柔軟的懷裡。
「弗拉蒂絲姐姐。」她一嗅到那淡淡硫磺味，就立刻驚喜地叫出來。
「那是符文島帝國的戰役超魔系統，幾百年以來，我還是第二次見。」紅龍小姐卻是少有地認真，她金紅色的眸子盯著天空：「父親沒有說錯，戰爭果然開始了。跟我來，我的騎士。」
「誒？」
不等菲婭反應過來，弗拉蒂絲就一片紅光中變成了一條漂亮的紅龍，她用爪子抓著小丫頭放到自己的背上：「我們的目標是他們的旗艦，菲婭，你準備好了嗎？」
「我們兩個嗎？」小丫頭手忙腳亂地去解下自己的雙手劍。
「還有梅莉，這裡只有我們可以展開反擊。菲婭，你害怕了嗎？」
「怎麼可以，我是聖武士！」
「那麼請抓緊，小傢伙——」一紅一黑兩頭巨龍忽然張開雙翼，向天空猛然長嘯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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