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章 開始於六月的故事 文 / 緋炎
第八章開始於六月的故事
「告辭？」
少女點點頭：「法師先生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我想我該回去了。」
「可是你回哪裡去呢？」蕭焚不禁想到哪個被火球炸掉一半的小屋，像是一個空了底的鳥巢一樣只剩下架子掛懸崖上，搖搖欲墜。他問道：「女巫小姐，齊拉古特城有許多空餘的房子，打掃一下還是可以住的。如果你非要回去的話，等我吩咐機關人幫你修好如何？」
「謝謝你，法師先生。」
格裡菲因從那堆金銀珠寶邊上走過來，欲言又止。
蕭焚從背包裡拿出一封信，正是少女委託他們送往她家人處的信。「這是你的信，我們要按照約定送到你的家人那裡。我想你一定很愛你的家人吧？但你不想見見他們嗎？」精靈小姐聽到這句話，本來伸出的手放了下去，她抬起頭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隊長。
少女想了想，低下頭去。
蕭焚說道：「你知道我們的想法，對嗎？」
少女溫順地點點頭。
「你是怎麼想的呢，女巫小姐？」
「可以嗎？」少女抬頭來看著他們兩個。
「當然！」格裡菲因終於等到這句話。她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驚訝地看了帕林一眼：「布羅薩隆離這兒並不遠，不會太麻煩的。是嗎，隊長？」
我們的法師並不作答，兜帽的陰影之下勾勒出蒼白面龐的線條上，微微一笑。
……
五六月之間的晨露掛枝頭，空氣中帶著一股沁人心扉清的味道。天剛放亮，晨風中還帶著剛剛過去夜晚的微涼，然而金紅色的太陽很快會從雲霧山脈的方向一躍而出，日光烤得地皮發燙，連翠綠欲滴的樹葉都會垂頭喪氣地耷拉下去，樹蔭下只剩下一輛馬車車輪的聲音。
這是一個盛夏的前兆，按照當地人的說法——歸於培泰拉的六月。
蕭焚一襲黑袍，站一株楓屬的喬木下，陽光透過枝葉之間法師長袍上留下金色的剪影。他站那裡像一株枯樹，靜靜地看著馬車從自己身邊經過——黑漆漆的車壁上有一個盾徽，『荊棘纏繞的絕望之手』，血月女士的荊棘騎士們自從贏得了雨季之前的那一場大仗，那些披著黑色戰袍的玩家就成了格拉斯河以南實際上的主人。
那場戰爭半個月前結束——
勇氣之賢者大衛、陰影之賢者蒂沙維卡帶領影手兄弟會的掩護下，殘餘的軍隊從奧斯渡口撤往北方，據說潰散的軍隊長達十幾里之遙。上百年來，巨龍之城還從未遭受過如此慘重的損失。龍城領主們甚至召回了巴爾岡斯的諾維利亞十一兵團——這支兵團長久以來監視著北方領主、靜湖方向，但今天不得不面對來自於南方的敵人。
劍聖亞蘭納斯也重回到人們的視野中，他瑪修大公爵的任命之下率領龍焰戰團入駐枯堡。
目前絕望之手正圍攻枯堡，而另一路他們甚至已經逼近了巨龍之城，不過荊棘騎士們暫時還不敢與瑪帝薩龍騎兵團交鋒——玩家的目的是龍城平原，以及那兒即將成熟的小麥。
真理之盾方向，南方聯盟秘法之賢者雷克斯的幫助下穩住了局勢。雖然蕭焚一開始就告訴他們賢者們正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但這些平庸的、只看到眼前的利益的傢伙們還是耽誤了寶貴的時間，目前絕望之手已經越過格拉斯河切斷了丘陵地區與平原地區的一切交流，真理之盾幾乎成為孤城，只有南方的棘堡成為唯一的信息中轉點。
但棘堡仍處於埃拉西澤的龍騎士的控制之下——
符文島帝國入主了特蘭斯與佛特卡門半島，但帝國的艦隊似乎並不急於進一步的行動。他們只是從絕望之手處接管了這兩地，然後就停下來，無意於發動下一次攻勢。蕭焚聽說符文島高層的聲音與絕望之手的聲音發生了一些分歧——帝國要求將奧拉斯一分為五，科林公國、格拉斯河以南、格拉斯河以北、北方十領以及靜湖。
但絕望之手堅持要求格拉斯河以南與現龍城的領土合二為一，因為他們現失去了佛特卡門半島。這種爭執導致了戰爭六月之前放慢了腳步，龍城從而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奧拉斯南北對峙的局勢已經形成，並相當長一段時期內不會發生改觀。」
蕭焚看到那輛馬車遠去，如此想到。他所的棘堡如今反而成了整個戰線上平和的地區，埃拉西澤的龍騎士維持著這兒的秩序，這裡的酒吧裡你既能看到成群結隊穿著黑色戰袍的絕望之手的騎士，也能看到反對他們的玩家。
兩者之間經常發生口角然後升級為爭執、鬥毆，直到被守衛一齊丟出去——但冒險者刀光劍影的每一天背後，平常人的日子也繼續。普通人的生活幾乎發生不了變化，除了店舖的主人們發現他們的生意好做了以外，為了這件事這些人不惜讚揚一切。
然而，一旦出城就會立刻體會到戰爭的無情。龍騎士隊長的默許下，韋斯伯爵禁止任何難民入城。這些人雨季中死去了一大批，剩下的人也大都生存飢餓、疾病之中。
生活和平年代中的玩家未見過戰火對於人性的摧殘，難民們悲慘的境遇讓大多數人心生惻隱。一顆善良的心促使他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去幫助這些人，不求任何回報，甚至還要忍受同為玩家的其他人的譏笑。然而這種自發行為反而變得廣泛起來，一開始女性玩家居多，後來男孩子們也逐漸加入這個行列，那些披著黑色戰袍的玩家不久就發現自己被孤立了。
但好景不長，玩家們買空了棘堡內的糧食，還差點導致了一次危機。伯爵大人從絕望之手處調集了一部分糧食才解決了這件事，但自那以後荊棘騎士棘堡就有了多的特權，而且鎮上的居民們也對玩家怨聲載道——韋斯伯爵甚至還私下宣稱這些人是不受歡迎的人。
善良的玩家發現辦事變得困難起來，有時候他們不得不束手無策地看著許多人死去，大多數人感到很委屈：好像明明是正確的一方卻得不到認同。
對於這一點蕭焚並不奇怪，其實有時候認同並不重要，就像他一直確信自己的追求一直屬於自己一樣。而對於法師來說，六月以來唯一一個好消息大約就是惡魔的內亂。他可以感到這些那塔厘現已經無力或者說無心追緝自己，如果真如那個論壇上的消息，惡魔主君奈薩斯已經被另一個惡魔取而代之的話——那麼這些來自於下層位面的惡棍們的確需要一段時間來整理勢力。
法師確認自己與其他層界上的惡魔沒什麼瓜葛，唯一有過過節的奈薩斯如今已經煙消雲散。如果那個高一層次的存還沒有把自己放眼裡的話，那麼他的確可以有一段悠閒的時光。
他聽到林子裡傳來打鬥的聲音，不禁回過頭去。珂兒那邊與一個格裡菲因召喚出來的土元素近身搏鬥，連續一周以來她們都測試陰影之翼改版對於戰鬥模式的影響，這種影響顯然是巨大的，有好也有壞，玩家們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熟悉這種節奏。
「布羅薩隆那裡？」小丫頭樹後面好奇地與女巫小姐聊天。
她是和雪一齊到的，隨行的還有鍛鐵、蠻石與紅龍小姐弗拉蒂絲。現這位女士已經與她的夥伴們非常親密了，她們特蘭斯遭遇了一場艱難的戰鬥，並肩戰鬥的經歷讓他們形成了堅固的感情，雖然可能還有一些不太習慣，但我們的法師已經能從她身上看出對於菲婭天生的袒護。
聖武士小公主的魅力還是一如既往，或許心思單純的人本就應當受歡迎。
女巫小姐有些侷促，菲婭過於熱情讓她有點不安。比起來她習慣與格裡菲因相處，精靈小姐總是聰慧而得體。
「布羅薩隆這裡的南邊，菲婭。」雪跪坐樹下，膝蓋上放著一盞白瓷茶杯，內裡靜靜蘊著淡淡的熱氣。她答道。
「布羅薩隆是你家鄉嗎？」菲婭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問題看起來挺笨的，其實她僅僅是單純地想與女巫小姐說話而已：「那一定很遠吧？」
女巫小姐低下頭，聲細如蚊：「那裡很近，蘇菲姐姐。」
水暈一邊噗嗤笑出聲來，然後立刻被小丫頭瞪了一眼。小牧師與地精是前天到的，一看到雲娜就大哭了一場。從她那裡蕭焚得知了黑暗之葉的選擇——其實這並不奇怪，因為得知了戰爭的背景之後，即使是龍城領主內部也不一定是鐵板一塊呢。
蕭焚朝一邊看過去，地精躺一片樹蔭下正打盹。
然後他就聽到那邊嚷嚷起來，這是那個面目可憎的矮人的聲音：「計算出來了，計算出來了！」所有人都回過頭去，看到矮人、黑龍小姐、紅龍小姐三個人手拉著手草地上圍著圈兒跳舞，一邊跳還一邊唱：「寶藏，我們的寶藏，啦啦啦——只屬於我們的寶藏！」
不過著看起來和諧的一幕很快就發生了變化。
黑龍小姐忽然一巴掌把矮人拍飛出去，然後與弗拉蒂絲撕咬一起，兩條小母龍草地上打滾，你一爪子我一爪子還咆哮著什麼「這是我的，那是我的！」一類的台詞。
之後蕭焚看到雲娜拿著一個本子從那邊走過來。
「算好了？」他問。
女法師微笑著點點頭，一邊將賬本遞給他。「埃拉人的方形金幣共計三十萬枚，金條三千七百根，此外還有金銀器皿共計一千零三十件。珠寶沒有詳細統計，不過大約加值十一萬枚金幣。還有一些秘銀與精金，折合下來一共是八十二萬四千三百零七枚金幣。我們分成二十批將這些東西分別送到附近不同的鎮上估價，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過還是有消息流出去，絕望之手發現我們大約只是早晚的問題。」
她一點一點，像是背書一樣靜靜地說道。
「時間上來來得及就夠了。」蕭焚答道：「等他們發現我們，我們早已離開這裡了。」
「你打算去哪裡呢？」
「去四鎮，按照雪的說法，血腥屠戮者他們現應該躲那裡。」
雲娜用血一樣流轉的眸子看著他。
「他們給了閃耀金幣一個承諾，我們自然要回應他們。」法師答道，他手中的法杖地面像是一條條影子一樣擴散出去。表面似乎一片輕鬆，但其實一直對四周作出防備——王權之示的能力已經幾天之中為他所熟悉，並運用得得心應手。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棘堡畢竟是絕望之手的地盤。雖然名義上暫時屬於埃拉西澤的龍騎士暫管。
「閃耀金幣是我們每一個人的，雲娜你對此有什麼看法麼？」他說完，抬頭去看女法師。
女法師只是微微一笑。
蕭焚明白她的意思，她僅僅只作建議而已。
「那之前我想去一趟布羅薩隆，你知道的。」他繼續說道：「順便看看一路上有沒什麼冒險的機會。」
「那兒並不遠。」雲娜說：「不過布羅薩隆不是一個大地方，那裡不一定能找到能夠施展奇跡術的高階牧師。」
蕭焚聽了皺起眉，回頭去看了女巫少女一眼，少女一直是溫順地與大家交談的樣子。
「看著辦吧，反正惡魔的任務線暫時告一段落，閃耀金幣也就空閒了下來。除了短期的目標以外，蘋果似乎也會近期內到四鎮與我們匯合——他們已經離開了佛特卡門半島。」他答道：「奧拉斯會平靜一段時間，南北的對峙或許會持續到雨季之後——但這只是為接下來加猛烈的暴風雨作醞釀而已，我們必須搶佔先機。」
雲娜並不反對這一點，因此樹下沉默了一會。
「寶藏呢，隊長大人想好怎麼分配了麼？」雲娜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每個人先拿一千枚金幣，剩下一半的作為團體資金，一半放回齊拉古特城裡。我想了一下，閃耀金幣的確需要一筆後備資金和一個落腳點，不過暫時還用不到而已。而當下要緊的事是將裝備分配一下，我們必須快提升整體的實力。」法師條理分明地答道。
「裝備還沒鑒定完，有兩件陣營要求始終對不上。」雲娜說：「我已經讓每個人都去試過了。」
「剩下的呢？」
「比你預料的好一些，還有一件神器。」女法師微微一笑：「不如你猜猜？」
「類別？簡易、軍用還是異種？」法師一時心情好起來，反問。
「軍用。」
「我猜是遠程武器？」
「答對。」
「那麼是長弓麼？」
「很敏銳喔，隊長大人。」
蕭焚一笑，回過頭去看著珂兒說道：「我只是很少看你這麼溫柔好說話而已，看得出來你很意妹妹啊。」
雲娜微笑不語。
但正是這個時候，她看到一群玩家沿著棘堡的大道急匆匆地跑過來。當首那個人背著一把長劍，看起來就是劍士打扮，他一看到小丫頭就大喊道：「菲婭，不好了！不好了！」蕭焚不禁回過頭去，看到小丫頭從女巫少女身邊站起來，大聲問道：「怎麼了，小葉？是不是那個壞心腸的伯爵又不賣給你們糧食了？」
法師一眼就認出這個劍士是那群幫助難民的玩家共同推選出的帶頭人，因為小丫頭的緣故，幾天的接觸下來雙方都已經互相認識了。不過對方還不知道自己這一行人的身份，只知道至少小丫頭是個非常厲害的聖武士，因此一般有什麼事情都會跑過來找她幫忙。
「不是，菲婭。」那個人上氣不接下氣，他看到蕭焚，趕忙向這邊點頭示意：「伯爵大人要下令趕走那些難民了！」
「怎麼可以！」小丫頭一聽，差點沒跳起來。
她乾脆地打斷對方下面的話，一回頭沖正和瑪艾裡貝莉撕咬一起的紅龍小姐喊道：「弗拉蒂絲姐姐，走！我們去教訓教訓那些壞心腸的傢伙！」
不過這位頭腦發熱的聖武士小姐還沒來得及邁出第一步，就被從地上忽然冒起來的一道黑色影子絆了一個跟頭。
「嗚——」銀色維斯蘭的公主一頭撞樹上。
蕭焚盯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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