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152章 往事從未已矣 文 / 張廉
第152章往事從未已矣
輕輕走到他的身邊，船艙的窗開著，輕柔的海風，捲起了帳幔，使他若隱若現。
他臉上和手上的傷痕都已經被好好處理，細心地包紮是臨鶴的手法。我握住了他被紗布纏繞的手，第一次，看到了這麼安靜的他，可是，卻讓我心痛。
我深愛的妖精啊，你因為有翅膀而迷人，可是，我真的好想折斷你的羽翼，將你留在身邊，永遠相伴。
疲倦漸漸而來，我躺在了他的身旁，將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頸下，握住他另一隻手，伏在他的胸前，靜靜地聽著那不再像以前有力的心跳。
秋玥，我們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擁有彼此，可是，卻是這樣的結果，我不要……
請你一定要醒過來，我們好好地說話，讓小蕾喊你爹爹，只要你醒過來……
再次吻上他的唇，將殘留的仙氣全部給了他，黑暗取代了一切，希望再次睜眼時，看到的會是光明。
微風拂過臉龐，我慢慢睜開眼睛，入眼新綠，又是那片寧靜的草坪，和煦的風吹來，掀起陣陣草浪。
抬頭，一片純淨如藍寶石的天空，浮雲似棉花，緩緩移動。
「沙……沙……」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而來，側臉看去，草兒遮住了視線。
「沙……沙……」聲音越來越近，黑色紅花的衣擺，浮現在眼前。
愕然起身。他卻是一退：「誰？」
揚起臉，為何我只到他的膝蓋，他俯身而來，驚訝而喜愛地注視著我的眼睛：「怎會有此奇物？」
我訝然地從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一隻白色的鳳凰。雪白如雲，沒有一絲雜色，在日光下。渾身籠罩著一層月牙色地光輝。
怎麼會這樣！
我撐開雙臂，雙臂化作了羽翼，長長的尾翼，上面還有銀色的花紋。
為什麼！為什麼變成這樣了，我急得跳腳：「秋玥，是我！是我！」
秋玥好玩地笑了，伸手拍著我的腦袋：「還以為到了地域，沒想到卻是來了仙境。」
秋玥……怎麼他的神情那麼真實。不像是我夢境中的存在。
他提袍坐下，遙望遠方：「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像我這種殺人魔王，死後居然能來此處，你說上天是不是很不公平？」他側臉問我。
我眨巴著眼睛。想說話，卻無法開口。我有些生氣，就跳到他的懷裡，他一驚。然後笑了起來：「喂喂喂，你不怕我吃了你？」
腦袋在他地臉上蹭了蹭，然後靠上他的胸膛。
「居然不怕我。」他慢慢側躺下去，單手支臉，沒有梳起的長髮披散在鮮綠的草地上，化作了一片深紫色，可是，他卻沒有發覺自己的變化。而是依然看著我：「小東西，這裡是哪兒？」
秋玥，這是我的夢境。可惜，他聽不到。
他用手指輕刮我的下巴，妖媚的眼睛中，邪氣漸漸消失，被另一種煞氣替代：「你也是一個人？」
我點點頭，他地手撫過我的羽毛。落寞從眼中流過：「我也是……真是不甘心啊……」
秋玥。你沒死，還沒死。不要放棄。如果你自己放棄，我們怎麼救你？
「不過，只要她沒事就好。」淡淡的笑容從他的唇角如同曇花慢慢開放，「這個笨女人……」
就是我，就是我。我立刻上前，蹭他的下巴，他笑了起來：「喂喂喂，不要得寸進尺。」
「……」他真地把我當寵物了。
「我和她，從沒好好相處過。」他仰躺下去，將我攬在了身邊，「我給了她一切自己能給的，可是，她還是離開了，還嫁給一個曾經要殺她的人，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她……」
秋玥……這不是你一個人地問題……
「她喜歡被寵著，我就寵她，她喜歡被愛著，我就愛她，她喜歡安逸，我就給她安逸，可是，她還是要拚命離開我，為什麼……我南宮秋玥第一次遇到一個不願和我在一起的女人……」
恩？聽他這麼說，很多女人都喜歡跟他在一起嗎？
「我身邊有很多女人，她們和她完全不同，她們聽話，她們乖巧，她們討好我，不用我說話，她們都會將我服侍地舒舒服服……」
怒。果然有很多女人。氣死我了！走開點。
「嗯？小東西你怎麼了？」
走開走開，花心的男人。我扇動翅膀，打出了一陣陣風。
「喂喂喂。」他的臉被我的翅膀扇中，「乖！別鬧！」他抱住我的身體，我掙扎，他開始生氣，「真是不老實，就跟那個女人一樣！別動！不然燉了你！」
氣死我了。還威脅我。我猛然撐開雙翅，從他的懷抱中掙脫，翅膀扇動間，我竟然離開了地面，無奈我還不熟悉翅膀這個東西，結果從空中掉落。
完了，完了，要墜機了。
忽然，一個溫暖的懷抱將我包裹，他抱著我，鐵青著臉：「不會飛就不要亂飛，摔傷了怎麼辦！」
我垂下頭，沒想到在夢境裡，還是無法與他好好相處。果然是性格使然嗎？我再次靠在他地胸口，變得乖順，他滿意地揚起微笑：「這才乖。」
他抱著我看了看四周：「這裡沒有盡頭嗎？」
我搖搖頭。因為我從沒走出這片草場，彷彿是因為貪戀這裡的寧靜，而不想離開。
「我們去看看。」他開始朝一個方向走去。
我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好舒服啊，不用自己走路。
草場在我的眼中慢慢遠去，出現了一條碎石的道路，景色就像倒帶一樣在我的面前倒流，很熟悉，很奇怪，樹林開始出現，還有奔騰的溪流。
忽地，他停下了，我感覺到了他身體地僵硬。
「舒兒……」
啊！認出我了？真的認出我了嗎？我扭頭，看見地，卻是離歌背著我，正從我們面前，走過……
我的身體，和秋月一樣，開始僵硬。這是……
不遠處，離歌將我背到了溪澗邊，然後小心地拆去了我腳上的紗布，檢查我的腳踝。那是我們剛剛離開有間山寨的時候，我因為背君臨鶴下山，而扭到了腳。
我正洋洋得意地跟離歌說著君臨鶴的「壞話。」離歌神情依然淡漠，但卻異常認真地包紮我的腳。
「舒兒！」秋玥抱著我向離歌和那個我跑去，我的話語漸漸變得清晰。
「小離，下次有機會我還要捉弄君臨鶴，那只呆頭鵝只知道修仙……」離歌沒有說話，只是歎息一聲將我背起。
「小離，你累不累？」
「不累。」
「你這樣一天到晚背著我會不累？」
「嗯，能背著聖靈，我很幸福……」
心中一顫，秋玥的腳步，因此而停下，他怔怔地看著他們遠去，眸中的情愫，變得複雜……
秋玥……感覺到他的孤寂，我蹭上他的臉，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我會心痛。
忽的，他似是不甘地追了上去，然而，周圍卻起了迷霧，我一怔，這裡是……
出口就在不遠處，景物也隨著秋玥離開毒霧森林而豁然開朗，竟是……鬼哭谷……
此時正是鳥語花香，秋意闌珊之時。
遠處，離歌正認真地做著一隻小床，他檢查著每一處接口，指腹摸過每一寸表面，確保沒有翹皮或是木刺，弄傷將來的寶寶。
「小離！」某人撲上了離歌的後背，離歌微笑地拍了拍她放在他肩膀上的臉，「你快生了，不要亂跑，還有，別壓壞肚子裡的寶寶。」
「哦……真是一個嘮叨的父親。」某人離開了離歌的背，玩著小床，「小離，現在才八個月，你就把床做好了，你是不是很期待寶寶的出世？」
離歌垂下臉，隨手抱起一隻白兔，放入小床，揚臉時，已經是滿面的期待和笑容：「當然，小舒的寶寶，一定是天下最可愛的寶寶。」
「不對不對。」某人搖著小床糾正，「是我們的寶寶。」
「對……我們的寶寶。」離歌微笑依然，眼中卻帶過了一絲落寞。
現在，我才明白他眼中的那絲落寞，心中牽出一絲痛，離歌此時明明已知我腹中不是他的孩子，卻依然用心地照顧著我的一切。他對我的愛，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對他的。
「他……為什麼？」南宮秋玥不解地輕喃，「他應該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卻……」南宮秋玥的神情再次變得複雜，他走近了那只搖床，指腹追隨離歌的痕跡，撫過小床的每一寸，然後久久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