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多事之春(3) 文 / 我是奸商
吃完晚飯後才是戌初時分,可是外面天卻已經是大黑了,不過這卻無法阻擋我想要重溫少年夢的想法,讓富貴他們將幾盞風燈掛在了外面,頓時漆黑的庭院中亮堂起來,因為多年沒有碰這個物什,怕當年的感覺不再,所以我就先用一個雙鐘,想要一試自己的技術是否還似當年一般。可是等自己玩上後才知道,這些東西真的是一日不練手生。
當年將單鍾玩的出神入化的自己,現在卻連一個簡單的雙鍾也控制不好,不時的將雙鍾弄掉。如此幾次後自感無趣,也就沒有再試,只是將空鍾交給了春蘭她們,自己回到了偏廳中。
可是一會兒卻聽見了外面傳來了空鍾特有的蜂鳴聲,那悅耳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裡是那麼的突出,時不時還傳來春蘭的歡呼聲。我也實在是忍不住了,起身到外面一看,竟然是孟沖在甩單鐘。
只見那單鍾在他手中的繩子上乖乖的旋轉著,絲毫沒有想要掉的意圖。猛然間孟衝將手中的繩子一抖,那空鍾就飛到了空中,趁著空鍾凌空飛轉時,忽然一鬆繩子,那空鍾就成了尖頭朝下落地打轉兒,等到它速度減慢幾欲傾倒時,再將手中的繩子重新繞上木軸,緊接著將空鍾提起來,空中又飛向空中,時而晃悠悠,時而急律律地轉動。
面朝著偏廳門口的夏菊看見了我出來,連忙說道:」老爺,是不是咱們吵到你了?」面容上還有著一絲的驚恐。
聽見夏菊的話,背朝著我的孟沖,身子猛然一僵,手中的抖繩一鬆,正在空中飛轉的單鍾霎那間跌落在地上,頃刻間原本熱鬧非凡的庭院中靜的掉針可聞。
孟沖雖然沒有說些什麼,我也看不見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可是看他那不斷顫抖的雙腿,我就能想像到他心中的恐懼。這種恐懼是長期生活在宮中那種高壓的皇威下養成的,一經融進了他的骨子中,即使現在到了我的家中,他還是將自己在宮中的一些習慣帶來。
走下台階,將落在地上的空鍾撿在了手中,我說道:」沒有什麼的,只是沒有想到老孟對空鍾也如此的在行。我也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一點傷感罷了。」
聽見了我的話,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隱約間聽見了一聲松氣聲,不由的在心中苦笑,難道我真的那麼可怕嗎。
因為中間的插曲,讓庭院中原本笑意融融的氣氛當然無存,我也不由的失去了興趣,又回到了偏廳中,不一會兒外面嬉笑的聲音再次傳來。
當夜因為心中有事,也就沒有和她們同床,只是在自己的房間中獨自一人安睡,可是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次日,一早我就起身,因為心中還有著解不開的問題,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馮保處今日也沒有來找我,我也就樂得清閒。
出門後,自己信步走在大街上,想要暫時的遠離那些煩惱。可是不知不覺間,卻來到了昭寧寺。
抬頭看見那古樸凝重的廟門,心下感慨萬千,沒有想到無意識下自己會來到這裡。可是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說不定能像上次那樣在裡面找到解開我心結的方法呢。
起步就進到了寺中,穿過前面的庭院我來到了大雄寶殿,巧的是在殿中的小和尚正是當日接待我的那個,看見了我,小和尚很是高興。
當我說出自己是來找一如法師的時候,小和尚卻告訴我一如外出還沒有回來,我不由的失望萬千。因為此行未果,心中也還有著無盡的麻煩,我沒有再殿中盤桓多久。只是將準備好的香油錢丟進了寺中準備的木箱中。
出來的時候卻看見,就在寺院的門口卻有一個道士裝扮的人在那裡擺著攤子測字,可奇怪的是寺中的和尚並沒有人去阻止他,心下大奇,不知道這是何方神聖,能有如此的神通。
上前去剛要說話,卻被那道士打斷:」這位施主,看你面帶愁雲,一定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不知道貧道能不能為你做點什麼呢。」那人看見我後說道。
「哦,不知道你如何幫我的忙啊?」我應和著說道,可是心中對他的話卻絲毫不相信。
「先請你再紙上寫一個字,待我測來看看。」那人還是不慌不忙的說道。
聽見了他的說,對他原本有著幾分的好奇和尊重,頓時減少了不少。誰想到,他真的只是一個算命的道士,張口就是生意經。
拿起筆來,毫不思索,我就在桌子上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仇」。
「不知道,道長你能從這個字中看出些什麼啊?」我看著那道士說道,心中卻在冷笑呢想要看他如何解決眼下的問題。
可是沒有想到那道士看到這字後,先是閉目深思,接著竟然將攤子收拾了起來,然後卻又將測字的東西全部就丟在了那裡,絲毫沒有怕東西被人拿去的擔心。
「這位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臉色嚴肅,看著的眼神中透漏這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
「當然可以。」我回答到,反正今天自己也無所事事,去看看這道士能玩出什麼花樣也好。
一起來到了一個無人的禪房,那道士竟然回頭察看我們身後是否有人跟著。
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他如此的神神道道,還是他就是在裝模作樣的想要蒙騙我。我也沒有點破,只是靜靜的想要看他能有什麼花樣。
「施主你和一個人有仇,這個人還是一個貴人,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還有就是你所煩心的事情和當今宮中的那人有關係。不知道在下說的是不是啊?」那道士一改再外面,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著我說道。
聽見他無意間自稱為在下,我對他的真實身份,產生了懷疑,可是我沒有將心中的驚訝流露在臉上,只是裝作漠不關心的問道:」哦?何以見得?」
「看你上來就寫下了一個『仇』字,說明你心中的心事無非就是和這個仇有關,而仇,乃是九旁邊的人,人九也就是皇帝,想皇帝身邊的人又怎麼能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而且看你面色除了有一絲的怨恨外,還有呢濃郁的憂慮。可見你心中的事情和這人九有關,那不是和宮中的那位有關又是什麼啊?」
聽那人有條不紊的將這些話說來,我心中的震驚頗為巨大,沒有想到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測字,正在我想要道謝的時候。本來緊閉的門忽然間打開了,
「國舅爺,主持回來了,正在禪房等你呢。」一個小沙彌,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國舅爺?你就是當今皇上的親舅舅,李高,李國舅?」乍一聽見小沙彌的話,我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心中的驚訝已經不能用語言來描述了。
沒有想到堂堂的一個國舅竟然擺著測字的攤子。看見我驚訝的看著他,李高訕訕的笑道,
「仇老闆,不好意思啊,開個玩笑,你不要生氣。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去就回。」說完後,李高轉身就出了禪房的門。
在李高走後,我才回過神來,不知道知道是上天對我的眷戀,還是上天的失誤。竟讓讓我在這裡遇到了李高,要是能攀上他這棵大樹,自己以後的步伐會更加的順暢。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李高就回來了,我見到他進來,連忙從蒲團上站起,上前行禮道:」小民仇銘心參見國舅爺千歲。」邊說邊作勢要跪下去。
不過李高很合作的伸手將我扶住,」仇老闆,怎麼這麼客氣啊,你要是小民的話,那普天之下又有幾個能敢高聲說話了呢。」
「國舅爺謬賞了,不知道國舅爺最近一切可好?」
「馬馬虎虎,我說仇老闆,我知道你文才不錯,可是你就不要和我在這裡文鄒鄒的了,我真是受不了了。」忽然間,李高哭喪著臉說道。
先是一怔,接著卻想起來,這李高本就不是什麼書香官宦之家出身。他老爹,也就是萬曆皇帝的姥爺,只是個泥瓦匠出身,要不是藉著李太后的東風,那能有如此的風光。
「國舅爺,那咱們言歸正傳,不知道國舅爺,剛才所說的話真是你測字看出的,還是……」我沒有再說下去。
「咱那有那種道行啊,這還要說咱的消息靈通。老弟你現在是京師的頭號紅人,先是你一面鏡子就賣到了幾十萬兩,後來就是你在藏香閣揮擲千金,聽說你還和藏香閣的老闆吳月娘關係不一般,後來你被王家和高家合手陷害。這些我都知道,在這順天府,稍微消息靈通的人也都知道。」接著他語氣一轉,」他們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仇老闆想要納吳月娘為妾,甘願稱呼馮保為伯父,還有就是你暗中為馮保出謀劃策,不僅讓馮保逃脫了高拱的暗算,還讓咱家妹子也少了一件煩心的事,你這本是大功一件,可惜都讓那馮保給頂去了。」
聽到此處,我終於知道了李高此番話是什麼意思了,願意為他是真的測字計算出來的,誰曾想竟然是事先早就知道的,也怪不得他一身道士打扮,卻在這昭寧寺中看相測字卻無人敢管。
聽他的話語,他和馮保的關係恐怕不是很好。
「國舅爺,你萬金之軀怎麼來到這種地方,給人算命測字呢?」我岔開話題問道。
「萬金之軀!哼!那張居正出的餿主意,用那胡椒蘇木頂替月俸銀,這不是要我的小命嗎,你要知道我可是就等著這幾個月俸銀,去廟前街耍上幾把呢。我要是不在這裡尋摸幾個錢花,就要被餓死了!」李高一副懊惱氣憤的樣子。
可是我卻聽出了話中的弦外之音,區區的月俸銀那能放在李高的心上,他這番話是在說給我聽的,這是在示意我該給他銀子了。
而李高所說的廟前街,其實就在燈市口大街不遠處。從大街東二郎神廟廣場向南折,使、是廟右街,向西對過就是廟前街了。
廟前街是京師最為有名的鬥蟋蟀的場所,在這裡有不少的名門顯貴,財主富商。
蟋蟀又名促織,,鬥蟋蟀的遊戲傳自唐朝,到了南宋開始大盛,宋理宗時的賈似道可以說是超一流的蟋蟀專家,他還專門寫了一本《促織經》,就促織的分類、辨色、抓捉、調養與鬥技住方面做了詳盡的闡述。至今還被人奉為經典。
說起促織,要追溯到永樂皇帝,可是最為興盛的時候卻還是在宣德年間,那時促織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可是隆慶之後,促織的遊戲卻不像以前那樣的興盛,當時每當七八月間,依然是賭門打開。還有更為神奇的就是在這寒冬剛去,盛夏未到之際,竟然也有斗促織,只是這卻不是一般人可以見識得到的,即使是我,雖然說知道如何讓蟋蟀在這個時候存活,可是對那些」玩蟲」人的奧秘難以想像。
在這裡有不少的人傾家蕩產,可是卻也有人在這裡走向了上層社會。斗促織比之常規的賭博更讓人難以自拔,因為你可以自己去抓捉促織,進行調養和訓練鬥技,個中辛酸和滿懷著希望的經歷不是外人能夠體會得到的。
對李高的話,我聽的清清楚楚,對他的心意我也理解的透透徹徹。從懷中將身邊的幾張百兩一張的銀票,拿了出來,
「國舅爺,請你笑納。」我將手中的銀票遞了過去。
「仇老闆,你這是在唆使咱貪墨呀。」李高一臉驚訝和憤怒的說道,好像我的行為讓他受到了多大的恥辱。
在心中暗罵一生,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嘴上卻說道:」國舅爺,不應該是道長,這是在下的卦金,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哈哈,謝謝仇施主,那貧道就卻之不恭了。」李高滿嘴清高的話語,可是看他雙眼盯著我手上銀票時露出的貪婪的神色,我在內心將這個國舅爺徹底的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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