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第二百零六章如虎添翼 文 / 淺藍
第二百零六章如虎添翼
洪興社的探子，在道上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一流水平了，偵查反偵察的事情得心應手，雖然不是什麼特種部隊出來的尖子，但是確實唐彪親手調教的，唐彪當年也是特種部隊裡面心高氣傲的能手，槍法，身手，單兵作戰勢力堪稱一流，能夠在蘇笑天的腦子裡留下深刻印象的，絕非一般庸手。
幾名眼線首先前往承德一帶尋找落腳地點，承德這地方並不是什麼大都會，北城城市的人生活都還算簡譜，農村鄉下的空閒房子不多，想要在農村找到落腳地點著實不易，這倒讓幾個眼線著急了。
洪興社一眾拋出混戰中的重傷患和死者，也還有兩萬餘人，數十輛卡車光是找地方停靠都是個大問題，更別說大半夜要找到一處落腳的地點這絕非一般事情。
提前進入承德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找到的落腳點除了旅館還是旅館，但是，這些規模不大的旅館容納百人以上就已經是極限，退而求其次，擠一擠，也不能裝下多少人，這讓一眾眼線抓耳撓腮，深切體會到，原來找個住處，要比上戰場殺敵來的更為麻煩。
收到前方眼線傳回來的消息，元昊也是苦歎不已，他何嘗不知道找地方落腳的難處，己方這麼多兄弟，都是分成多少批趕到內地潛伏下來的，這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在工廠和工地度過的，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己方的人畢竟是來自台灣，在內地這邊諸多不便，做什麼都有點小小的困難。
一時間，元昊也被這個看起來不是問題的問題所難倒，仰躺在後座上輕輕的揉捏著太陽穴，現在，不光是這個問題讓他困擾，他還在想著，馨兒打電話過來，自己該怎麼向他解釋。
「或許，讓他在上海與夏商雨呆上一段時間？」
元昊很想狠狠地給自己兩個嘴巴子，自己現在完全陷入了半夢遊狀態，那裡是蘇圖的地盤，只要蘇圖願意，他可以有數不清的辦法來利用馨兒要挾自己，顯然，蘇圖不是那種小人，要不然，自己今天也不可能安然的活著。
「找個臨時的落腳點，看看有沒有什麼廢棄的工廠一類的？」元昊無奈的放下了電話，這一個晚上，他都沒有合過眼，整個人疲憊不堪，不但是身體上的疲憊，連精神上也完全崩潰，洪興社的失利，對他的打擊很大，這個打擊，甚至直接聯繫到洪興社未來在內地的命運。
與洪興社一樣，聯盟勢力一方在收拾完戰場之後也是匆匆朝南方撤退，張春生現在也同樣沒有了什麼主心骨，與洪興社一番爭鬥，帶過來的兄弟損失過半，剩下的人手也是傷患重多，現在最緊急的就是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先安頓下來，等到己方援軍的到來，可是，這茫茫夜幕，要找一個安全，並且不被洪興社發現的地點談何容易？前一刻被洪興社攻擊，就是最好的證明，說不定，洪興社在暗中都還在一直窺視己方的動向，等待致命一擊的機會呢！
他想多了，洪興社就是不撤退，也能夠將聯盟勢力的人全部殲滅…
相對於承德來說，瀋陽這邊的郊外農村要找個落腳點還是相對容易很多的，這邊的廢棄廠房較多，長年無人打理，環境是糟糕了點，但是用來作為臨時暫住地點，還是相當不錯的，聯盟勢力的眼線在幾天時間內也把周圍的情況摸得很清楚了，這都是以備以後人手增加所需，所以，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就將整個隊伍遷到了另一處空曠的廠房之中，這一次，聯盟勢力的警覺性明顯的提高了，剛剛遭受過沉重打擊，有半點風吹草動，都讓人覺得內心不安。
東北幫難怪難以發展壯大，光憑手下一班辦事不盡心盡力的眼線就可見一斑，在追蹤洪興社和聯盟勢力兩方人手的過程中並沒有堅持到底，在大致推算出對方已經往南撤退，離開了瀋陽地界，就不在繼續追蹤下去，導致聯盟勢力可以瞞過東北幫的眼線，從新在郊外住了下來。
這一切，都被事不關己的天地盟緊緊地釘在眼中，受黑子囑咐，負責追蹤聯盟勢力和洪興社下落的兩撥眼線將雙方的落腳地點返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黑子剛吃過早餐，昨晚上睡得比較晚，所以就睡了個懶覺，反正暫時來說，天地盟沒有什麼具體的計劃和安排，這一切都是在蘇圖個人的想法實行之中慢慢的跟進，想要真正實施什麼大的計劃，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人員調整，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的。
收到眼線傳回來的消息，黑子慣例的給蘇圖匯報，徵詢下一步的計劃打算，蘇圖沒有交代什麼，告知黑子會有人到瀋陽與黑子一眾匯合，事後掛了電話，黑子還有點嘮叨，覺得這個三叔有點不放心自己。
中午午飯的時候，一襲藍衫如是舊時代江湖騙子摸樣的李思銀準時進入黑子所在的旅館，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這廝已經厚著臉皮在黑子的桌上坐了下來，有模有樣的叫著老闆：「老闆，再加一雙碗筷，哦，還要一個杯子。」
「李大哥，你怎麼來了？」黑子詫異的看著這個素來行蹤詭秘的傢伙，驚訝的放下了嘴邊的筷子，連忙站起來催促老闆趕緊辦正事。
李思銀微微一笑，這廝臉不紅心不跳，頗為待見黑子這種叫法，裝腔作勢的咳嗽了一聲，佯裝神秘的湊到黑子的耳邊說道：「這個，天機不可洩露。」
噗，一旁不小心聽到這句話的郝人張嘴噴出一口白飯，幸好反應及時，沒有噴到桌上，緊接著便是劇烈的咳嗽起來，一雙眼睛內牛滿面，配上尷尬的苦笑，這摸樣絕對堪稱經典。
「李，李大哥，現在這種說法已經不流行了…」郝人尷尬的說道。
「嘿嘿…」李思銀神秘一笑，順手接過老闆遞過來的杯子，笑道：「流行神馬的都是浮雲啊…」這廝剛剛學會的兩句流行網絡語言便順口吐了出來，讓一旁的黑子和郝人欲哭無淚，苦歎這廝絕對是怪人中的極品啊。
摸不清蘇圖叫李思銀前來瀋陽的真正用意，偏偏這廝還賣關子，讓黑子和郝人，以及一眾八卦心理的手下一陣鬱悶，見套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一手信息，黑子也在懶得再嘴皮子上面磨工夫，繼續吃飯…
李思銀是那種吃飯恨不能用手抓的猛人，小身板都可以用來放風箏，偏偏胃口還挺大，傳說中光吃不長肉沒有良心的傢伙，三碗米飯兩杯二鍋頭下肚，酒足飯飽，抹了把嘴，嘿嘿一樂，站起身，沖黑子一眾擺了擺手，說道：「我就這點飯量了，你們慢慢吃，我出去辦點事情」
「……」
全場鴉雀無聲，連旅店老闆也被這個神人搞得張大了眼睛，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
目送李思銀離開旅館，黑子也不過問他有什麼事，李思銀就是這樣的人，你問他，他不一定會說，該告訴你的，你不問，他也會像倒豆子一樣抖落出來，但是，這種情況肯定是少之又少，幾乎與太陽從西邊出來沒什麼兩樣。
瀋陽北郊，一處頗大的綠地，離開城市的喧囂，這裡雖然沒有刻意的休整和裝扮，也儼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摸樣，青山綠水，一棟木結構的簡易平房，平房外面有一個不大的羊圈，裡面臥坐著十幾頭骨瘦如柴的綿羊。
木房子門扉緊閉，房頂的煙囪冒著裊裊青煙，想來，是有人在家，李思銀臉上露出一縷淺淺微笑，掃了眼環境，暗自點頭，不過，看了看那羊圈裡面的羊，他臉上的笑容就被尷尬取而代之。
步履緩慢的走近木屋門前，抬手敲門，門內傳來一個略顯蒼老，但細聽不難發現音色渾厚的男子聲音：「是誰啊？」
「譚老，我是李思銀。」李思銀內心稍有激動，臉上堆疊起來的紋路難以平復。
嘎吱一聲，門扉被打開，探出一個頭，中年，五十歲光景，鬢角已經出現些許花白之色，左耳下方那顆標誌性的黑痣讓李思銀一眼認了出來，隨著老者把木門完全打開走了出啦，上下打量李思銀的時候，李思銀也在仔細的打量著他，除了臉上憑添了不少歲月的痕跡之外，摸樣基本上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當年體重足有160左右的譚仲林現在與羊圈裡面的羊有得一比。
「哦，李思銀，我想起來了…」譚仲林恍然，點了點頭，隨即又好像意識到什麼，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就你自己？蘇半仙呢？」
「恩人有事纏身走不開，叫我過來看看你，沒想到這麼多年，居然還能找到你的住址…」
譚仲林頗有感慨的長歎一聲，把李思銀引進屋內，兩人在馬扎上坐下來，譚仲林才開口道：「一晃眼十幾年了，能找到我，你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的確，找到譚仲林確實煞費苦心，李思銀也是經過多方打聽才尋到這個地方，每每想起這個曾經的對手，在最關鍵的時候替蘇笑天擋了一刀，還在暗中替自己擺脫困境下過功夫，李思銀就會心生感慨，若不是這樣，譚仲林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把自己從人群中脫離出來，過著隱居的生活，這也是為了防止仇家報復的最好辦法吧，當然，現在這些仇家也都該死的死得差不多了，沒死的也都在提防蘇笑天的捲土重來，誰都沒有心思對付當年這麼一個叛徒了。
龍家人，向來記仇，加上皇城龍家的人與東北幫開幫鼻祖錯綜複雜的關係，讓譚仲林不得不避開東北幫和龍家人的追蹤，現在，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幾乎是一片空白，除了每天放羊和趕羊到較遠的鎮子上賣掉換些微薄的收入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之外，完全沒有打聽和過問過道上面的事情。
可惜了那一身過硬的功夫！！李思銀如是想。
「這次找你，也是蘇老的意思，他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
譚仲林揮了揮手，笑道：「清閑習慣了，不想在回去過那種是是非非的生活，你轉告蘇老，有時間請他來做客，別的沒有，涮羊肉管飽。」
想到外面骨瘦如柴的羊，李思銀就覺得心酸…暗歎著，管飽，得幾隻啊？？
李思銀心中心念電轉，此次前來，是一定要拉著他進入目前的天地盟的，譚仲林的能耐，與之蘇笑天一流幾乎伯仲之間，如能得他，那簡直是如虎添翼，不過，現在看來，譚仲林被那些道上的事情搞得有點心力憔悴了，似乎完全沒有離開這個地方的打算。
來陰的，灌醉了綁走？
李思銀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以自己的酒量，恐怕倒下的會是自己啊。
「別想歪主意了，我真的沒有打算再回去。」譚仲林一眼看穿李思銀的心思，歪著腦袋點燃一支煙，幽幽說道。
「譚老，據說你的女兒在美國讀書…」
譚仲林眼皮子猛的跳了一下，夾住煙卷的手指微微顫動…
「譚老，你別誤會，我是說，這些消息也是蘇老打聽到的，蘇老說，美國那邊也不必咱這裡平靜，你就放心他一個女孩子家在那裡獨自生活？」
譚仲林沒有接話，他能猜想到這是李思銀故意在與自己搭話，好慢慢的說動自己。
「雖然東北幫的前身老大已經不在了，但是龍家人還過得好好的，而且，還提升了軍銜，我沒搞錯的話，龍家的老二可也是在美國做走私生意的…」
譚仲林的眼皮再跳，煙灰掉落下來，譚仲林微微一笑，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長出了口氣，說道：「龍家人根本不認得，也不知道我有個女兒…」
「你確定？你覺得龍家人的手段這麼差？要查點事情還是輕而易舉的吧。」李思銀一再強調龍家人不是這麼容易被糊弄的，在跟譚仲林打心理戰，企圖衝破譚仲林的內心防禦。
事實上，譚仲林的內心防禦是很強大的，但是，唯獨有自己女兒這個致命的弱點，孩子老媽走得早，還是被自己牽扯進錯綜複雜的幫會明爭暗鬥之中，最後死的時候，連塊墓地都沒有找到，最後是蘇笑天親自替他看了一處埋葬的地點，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墓碑，這是他心裡面最大的痛，現在，他就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好好的生活，自己也就這樣慢慢的老去，足以，可是，被李思銀這麼一說，譚仲林那顆慢慢放下來的心又被揪了起來。
李思銀熟練地將自己帶來的茅台和上好的食物在小桌子上面擺了開來，找來兩隻杯子，滿上，伸手遞給譚仲林一杯，開口道：「蘇老不會害你，讓你回到幫會裡面，他才好名正言順的讓蘇圖安排人手在美國那邊照顧丫頭…」
「蘇圖是誰？」譚仲林疑惑的抬起頭看向李思銀，這個同樣是蘇姓的名字，他怎麼也不能與蘇笑天聯繫起來，在他的印象之中，蘇笑天與慕容燕壓根兒就沒有珠聯璧合，蘇笑天哪來的孩子？
「慕容家的獨苗，是蘇老一手撫養長大的。」李思銀歎了口氣說道。
「啊…慕容家還有一個死裡逃生的孩子……」譚仲林頗為驚訝。
一串清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李思銀掏出那只已經完全面目全非，連按鍵都已經磨得光亮的藍屏看了看電話，眉頭挑了挑，把手機遞到了譚仲林的身前。
電話是蘇笑天打過來的，在李思銀啟程前來瀋陽的時候，就通知了蘇笑天，事實上譚仲林的地址也是蘇笑天找到的，李思銀只是在這個過程中配合打聽了一些消息而已。
看著屏幕上閃爍的蘇老二字，譚仲林長歎了口氣，認命一般接通了電話…
一小時後，李思銀獨自離開了譚仲林的住處，任務已經完成，譚仲林會在兩天後到瀋陽找到李思銀，他還要將羊圈裡面的『肥羊』第二天趕到鎮上去賣掉，這讓李思銀苦笑不已，感歎著，當年出手大方的譚仲林，現在也簡樸到這種地步了麼？
回到旅館，李思銀才破天荒頭一次主動將自己辦的事情說給黑子和郝人聽，兩人被這個接近傳奇的人物和李思銀口述中那段震撼的歷史搞得如癡如醉，直到李思銀說完，喝了一杯水，兩人還沉浸在無限的場景模擬之中。
第三天，一名鬢角斑白的老者便出現在旅館之中，當李思銀前去迎接的時候，讓頭兩天還在幻想著這個神人高大威猛摸樣的黑子和郝人著實捏了把汗，譚仲林的身板，怎麼看，都不像是李思銀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啊！
譚仲林的話不多，到達瀋陽之後，沒在旅館之中逗留多久，便與李思銀一道離開了瀋陽，首先，兩人要到基地與蘇笑天見一面，接下來才會讓譚仲林入主瀋陽方面，配合蘇圖出謀劃策，譚仲林也算得上是一代軍師級別的戰略高手了，有他輔佐蘇圖，蘇笑天會省去不少心思。
趕到基地與蘇笑天見面，一番寒暄，一番往事的追溯，兩個變過半百的人頗有兄弟重逢的感覺，在完全瞭解到目前天地盟和三龍會，以及道上的各方消息和資料之後，譚仲林便與李思銀一路直奔昆明，前去與蘇圖見面，這一路奔波，也讓譚仲林頗為感慨，沉寂了近二十年，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從新走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