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海有島名蓬萊 第二章 卷雲閣,鍛體一脈(下) 文 / 冷崖望月
「爹爹告訴過我:男兒膝下有黃金。除跪天跪地跪父母外,其餘一律不跪。」哲煜敏銳的捕捉到了薛於康眼中的不屑以及眼眸深處的仇恨,雖然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過他,但是既然他沒有做師傅的覺悟,哲煜自然不會拜他,所以哲煜高高揚起下巴,一副睥睨天下的樣子望著他。
「哼……自古以來,師長如父,有何不能跪?這哲清遠的孩兒還當真是特別啊。」薛於康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話語中的諷刺之意坦露無疑。
「於康師弟,好氣派啊!竟與八歲孩童耍威風。」一邊的哲清寧再也看不下去了,連忙出口說道。
「於康,不得無禮。」薛承德也因為哲煜的舉動感到不滿,可是自己兒子的話語也過分了一些,所以也開口訓斥了一下。
「大伯,我看我們還是走吧,我觀這卷雲閣氣氛肅然,但卻無修煉之道的清心寡慾,反而俗氣頗重,不是潛修的好去處啊。」哲煜負手而立,一臉傲然的面對著面色鐵青的薛承德以及怒容滿面的眾弟子,淡然的說道:「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卷雲閣不過爾耳罷了。」
「煜兒,休要胡言亂語。」哲清寧也被哲煜大膽的舉動狠狠訝異了一把,自初見哲煜時,都只覺得這個孩童乖巧無比,怎會料到他還有如此狂傲的一面。雖然心裡也暗暗評價『言辭犀利,語出驚人』,忍不住感歎著四弟之子果然不凡,可眼下四周氣氛緊張,又不得不開口怒斥了一聲。
「好!好!好!」薛承德臉色由青轉紅,顯然是被哲煜的話語氣得不輕,可又不想放下長輩的樣子,大聲訓斥,只能雙眼赤紅的瞪著哲煜,狠狠的說道。
「你……大膽!」薛於康憋了半天,最後怒吼出了兩個字。
「承蒙誇獎,我爹也說我一向很好,而且膽子特別的大。」哲煜似是聽不出話語裡的憤怒之意,嘴角掛起一個微笑的弧度,平淡的說著。
「哼!清寧,你帶著他回吧,這樣頑劣的孩童恕師叔無法接受。」薛承德忍下怒氣,狠狠的一甩衣袖,下了一個逐客令。
「不是小子頑劣,不過是您老才疏學淺罷了。」哲煜搖了搖頭,皺起被低溫凍得通紅的瓊鼻留下了一句話,便邁著闊步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放肆……」薛承德再也忍不住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色漲紅的怒斥道,一股磅礡的威壓自他的身上散發而出,狠狠的推向哲煜。
突然,快要踏出門檻的哲煜感覺像是被野獸盯上了一般,四周的空間彷彿要凝固一般,龐大的壓力從周圍向著他的身體壓來,邁出的那一隻腳就懸在門檻的上方,一股無形的斥力讓他無法落下。
「哼!」哲煜低哼一聲,眉宇間流露出倔強之色,他狠狠的一咬銀牙,使勁全身的力氣終於克服了那股斥力,將那隻腳踩到了門檻外。
「額……薛師叔,煜兒不懂事,待我回去教訓一番,今日我便先告退了。」哲清寧眼見哲煜和薛承德兩人猶如針尖對麥芒似的,吵得不可開交,又感覺到那股高山仰止的巨大威壓,心裡暗道不妙,生怕薛承德怒極出手,趕忙施了一禮,帶著哲煜快步離開卷雲閣。
返程途中,哲清寧抱著哲煜站立在飛劍之上。哲清寧又一次仔細的看著懷裡這個乖巧的孩子,很難想像就是這個看似文弱的孩童就是在剛才廳堂裡大放厥詞的人,雖然模樣沒變,但是那意氣風發的神氣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消瘦的身軀竟然扛住了宗級巔峰強者的威壓,雖然只是百分之一都未有,但不要忘了哲煜可是先天體質有缺陷的孩童,可他不單扛住了,而且還在威壓的束縛下邁出了那一步。
那簡簡單單的一步究竟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邁出,哲清寧無法知曉。他只知道他攬起哲煜離開時,這個孩子背後的冬襖已經完全被汗濕,身形也搖搖欲墜。而現在,放鬆下來的他,已經迷糊的睡著了。此子必成大氣,今天哲煜的表現讓哲清寧心中給了他一個至高的評價。
心力交瘁的哲煜一覺醒來已是夜晚時分,皎潔的月光從窗中射入房間內,為漆黑的房間平添了幾分光亮。
「咕嚕咕嚕……」一天都沒有進食的哲煜此時只感覺腹中飢渴難耐,不自覺的發出了響聲。
可是哲煜卻沒有起身的打算,白天薛承德的霸道可以說給了他很深的印象,現在回想起來,哲煜還是咬牙切齒,要不是最後大伯及時抱住他,他可就要直接仰面倒地。雖然不知為什麼他們會隱晦的對自己表示敵意,可哲煜才不願任他們欺辱。
強大的力量,哲煜對那股浩瀚的壓力至今記憶猶新,在它面前,哲煜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猶如在巨浪滔天中翻滾的一葉扁舟,不知何時就會被無盡的大海所吞沒。如果自己也那麼強大,他們還會那麼肆無忌憚的強勢嗎?一直生活在父親呵護下的哲煜生平第一次有了對於強大力量的渴求。
在哲煜思緒翻飛的時候,劍閣內的哲別卻是怒氣衝天。依舊是昨日的那間房間,哲清寧垂手而立,剛剛將白天卷雲閣內發生的事情向哲別敘述了一遍,聽完敘述後的哲別立刻拍案而起,雙眼迸發出兩道懾人的精光。
「好一個薛承德!以為我哲別是好惹的嗎?」當日哲別負氣離去後,心裡還有些愧疚,畢竟自己是去求人幫忙的,可是現在那一點愧疚在薛承德的霸道面前早已煙消雲散。「哼!這個老匹夫是因為欣然的事情遷怒於煜兒的,這份恩賜他日我定要叫他償還。」哲別的心裡可是通亮的,經過哲清寧三言兩語的描述,他就可以肯定哲煜一定發現了什麼,否則不會在那裡大放厥詞。最不能讓哲別忍受的是,薛承德竟然出手了,雖然只是一點威壓,可他卻棄長輩的身份而不顧,向一個八歲孩童出手了。
「父親,現在可不是生氣的時候,煜兒的身體還是需要調養的。此時和卷雲閣的關係鬧的這麼僵,只怕……」哲清寧的言下之意就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那個薛承德也就是算準了這點,所以才會在今天給了劍閣一個下馬威,好讓他出一口這麼多年來,鍛體一脈一直受到其它各脈欺壓的惡氣。
「哼,卷雲閣不幫就罷了,我明日去凝氣閣一趟,問問林師弟有何丹藥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先天體質?」哲別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冷哼一聲,偏過頭望著窗外的漫天繁星,說道。
「事已至此,也只有這樣了。那就煩勞父親了,我還要回去看看煜兒,今天白天他可累得不輕啊。」哲清寧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憐惜之色,可轉念就對卷雲閣的憤慨又多了一分。
「好吧,你回去吧,好好開導一下煜兒,可別讓他心理蒙上什麼陰影,修煉之道,心魔難破啊。」哲別想了想,長歎一聲,向著哲清寧叮囑道。
「知道了,父親。」哲清寧應了一聲,便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間。站在迴廊上,哲清遠眺望著倒懸天際的月盤,臉上掛上一抹怪異的笑容,喃喃的想著:那樣傲氣沖天的人會因為這麼點點挫折就被打倒嗎?父親啊,你還是小看了煜兒這個孩童啊。回想著哲煜在面對著滿堂驚色的眾人,從容灑脫的神色,哲清寧會心的一笑,他彷彿已經看到了一個未來的絕世強者。
「清遠啊,你這個孩子或許真能助你一臂之力啊。」哲清寧低吟一句,便化身流光,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