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浩劫 第六章 滅絕(下) 文 / 龍夫
當然，眾多科技不太發達的智慧種族由於信息的缺乏並沒有發現這一問題，不過還是有一些種族代表暗暗地發現了問題，他們在不斷地揣摩著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這裡面就包括精明的周寧遠等地球代表。
憑著多年優異的政治敏銳感，在心裡暗暗地察覺到氣氛不對的周寧遠便找到了趙一飛、張元等人，共同商量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
從與會代表私自離開的情況來看，顯然「尤嘉星系」變得危險起來。古語有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該怎麼辦？是繼續呆在這裡，還是離開這裡，回到地球雖然不一定安全，但至少可以安心一些，就算是要死的話，也可以和自己的親人死在一起。
跟據很多同行人員的意見，如此發達的「尤嘉星系」又怎會發生危險？很多年輕的隊員根本不相信周寧遠的政治敏感性。在他們看來，周寧遠真的是老了，以至於無緣無故地在那裡疑神疑鬼。實際上就算是有危險又怎樣？難道突隆人會對付不了那些危險？如果不是看在周寧遠地球政治領袖的身份，恐怕一些年輕人就會出言不遜了。
對於他們的這種表現，周寧遠心裡也是理解的。畢竟面對著遙遙領先於地球的發達科技水平，任誰都不會輕易懷疑他們沒有能力度過可能的危險。相信在突隆人的歷史上，應該不只一次發生過危及到種族生存的危機，不都被他們度過了嗎？！既然他們在過去能夠度過，那麼有什麼理由相信這次就不能度過呢？
不過張元這個時候卻明確地支持周寧遠的意見。在張元看來，雖然周寧遠的年齡老了，但這並不表明他這麼多年的經驗就失效了。雖然周寧遠給出的理由有點輕率，什麼叫「就算要死也可以和自己的親人死在一起」？但張元還是義無反顧地表示了支持。
而對趙一飛來說，他更看重的是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為什麼「基維」人會無緣無故不出席「星際聯盟」峰會？為什麼會有一些代表找各種理由離開「尤嘉星系」？為什麼齊瓦在和自己見面的時候透露說根本沒有任何信息能夠傳來？對科技的執著讓趙一飛更想呆在「尤嘉星系」查明原因，不過對張元和周寧遠的信任又讓他在「是去是留」上難以做出取捨。
「乾脆這樣吧，」趙一飛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不如你們大家陪著周主席先回去，我留在『尤嘉星系』看看情況，如果能夠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問題，那是最理想的。當然，就算是不能搞清楚，至少對人類的科技發展也是有益的，至少我們知道了以後發展的一個方向。」
「至於我個人的安全問題。」看到張元張嘴，趙一飛知道他在為自己的安全擔心，主動說道：「大家應該不用擔心，相信對突隆人的科技實力大家都是瞭解的，我估計齊瓦是不會讓與會代表受到損傷的，畢竟這關乎著突隆人的聲譽。」
「而你們回去以後，我可以利用超距離通訊設備和大家通訊，這樣有什麼最新信息我們就可以做到互通有無，不是更好嗎？」趙一飛似乎對自己的建議非常的滿意，環視著眾人，半徵詢、半決定地問道：「你們看怎麼樣？就這樣辦吧。」
搖了搖手制止了張元的發言，趙一飛就這樣武斷地決定讓自己留下，其他人陪周寧遠回去。這樣在「星際聯盟」方面也好說話，畢竟沒有全走，而且還可以繼續觀察形勢，或許可以借此讓地球科技獲得重大突破呢！如此兩全其美的方案，在趙一飛看來是非常合適的。
正是本著這樣的想法，雖然張元和周寧遠苦口婆心地勸說趙一飛和大家一起離去，趙一飛都沒有答應。與他們二人相反，更多的隊員則是希望能夠和趙一飛一起留守，在他們的內心，更願意相信的是「尤嘉星系」的科技實力，而不是子虛烏有的危險感覺。
苦勸無效之下，只好決定由周寧遠率領來到的隊員返回地球。而張元，則堅決地留在了趙一飛的身邊。雖然趙一飛用盡各種辦法「威逼利誘」，但張元又豈會被趙一飛的這些小把戲難住，一句「要麼你和我一起走，要麼我和你一起留」就把趙一飛給套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於是在決策定下來之後，趙一飛便找到了齊瓦向他說明情況。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不知道齊瓦是出於什麼目的，對於周寧遠等人的離開沒有表示絲毫的不滿，反倒是對趙一飛的決定留下表示了非常的遺憾，他居然也在勸說趙一飛離開。
不過在趙一飛堅決地表示留下幫忙後，齊瓦真誠地被感動了，雖然在他看來趙一飛的留下不會有什麼正面作用，但至少這表明了真誠的友誼。相比之下，自己對趙一飛等地球人的友誼就沒有這麼純潔了。在內心深處，齊瓦在感動的同時也在默默地反省著自己。
「這樣吧，」齊瓦想起了作為自己先鋒官的「博比」人鍾琪娜麗亞，看到她那麼賣力地為自己的理想奮鬥，齊瓦又怎麼忍心讓她也陷入到如此危險的情況之中呢？於是他對趙一飛說道：「趙，我覺得你真的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作為一個朋友，一個不同種族的朋友，我真誠地希望你能夠離開『尤嘉星系』。」
「不用為我擔心，」趙一飛笑著回答道：「自從我決定獻身科學的那一天開始，自從我決定進行太空探索的時候，我的生命就早已經不是簡單地屬於我自己了，至少有一半生命是由我的事業——科學來決定的，留下決定不是我個人的簡單決定，而是我的這一半生命對我的要求，這是科技發展的要求，也是地球幾十億人類內心的隱藏要求，他們需要瞭解宇宙。」
聽到趙一飛如此堅定的語氣，齊瓦的內心再度一震顫抖，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齊瓦有著強烈的衝動把自己內心的秘密告訴他，告訴這個位於並不發達的太陽系內的智慧種族生物。不過多年養成的堅定信念讓他還是忍了下來，那個伴隨著自己成為突隆人領袖以來的秘密，還是這樣保守下去吧，它是突隆人的秘密，不應該讓其它種族知道的。
話鋒一轉，齊瓦的信念已經轉到了與會的鍾琪娜麗亞身上，這個和地球人一起到來的「博比」星系智慧種族，仍然在各種代表之間做著不懈的努力，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偶像齊瓦的思想可以得到更多的種族認同。不過顯然她的努力收效不算太大，除了原來就表示支持的智慧種族外，其它智慧種族大多已經有了歸附，因此只有極少數的種族表示接受她的勸說，轉為支持齊瓦的增進全聯盟交流與協作的建議。
鍾琪娜麗亞的努力讓齊瓦在內心有著一絲感動，不過在他看來這種交流實際上也只是個形式而已，那只是一個實現自己信念的一種方式，是一種代價較小的方式。如果不是擔心突隆人，或者更嚴格地說是整個「尤嘉星系」內的智慧種族被自己的信念拖垮的話，齊瓦完全可以不需要這些同盟成員的幫助。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基維」人的失去聯繫讓齊瓦心頭的那個秘密不斷地衝擊著自己，他不清楚是不是那個秘密造成了現在的一切，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但不管怎樣，對於那個「可愛的」小姑娘鍾琪娜麗亞，說實話，齊瓦還是不忍心讓她和自己的種族一起冒險。
於是，齊瓦和氣地與趙一飛和張元商量道：「趙、張，你們看和你們一起來的『博比』星系代表能不能和你們的成員一同返回？我真誠地希望你們能夠把他們一起送回，畢竟『博比』星人的太空航行能力較差，這個時候他們是沒有能力自己回去的。」
聽到齊瓦的期望，趙一飛和張元二話沒說便答應了下來，畢竟鍾琪娜麗亞等人是和自己一起來的，如果地球人員就這樣走了的話，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從地球人，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從華人的傳統思維來看，拋棄朋友自己逃跑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於是在當天夜裡，「淘淘號」宇航器便悄無聲息地從「尤嘉星系」第十八行星上啟航遠去了。在宇航器中，有周寧遠和一干來自中華遠程航天公司的研究人員，還有的就是由其他幾名「博比」星人陪伴著的昏迷中的鍾琪娜麗亞。
雖然鍾琪娜麗亞堅決地表示不願意離開「尤嘉星系」，但同樣也意識到危險的其它「博比」星人確實不會讓她留在這裡繼續冒險的。別看他們可以支持「星際聯盟」的無保留交流，但他們卻無法支持讓「博比」星系科學領袖的女兒，未來的「博比」星系科技領袖就這樣喪生於其他星系。於是他們只好使用暴力把鍾琪娜麗亞打昏，然後強行帶到宇航器上。
至於趙一飛和張元，他們出乎意料地沒有來到空港為眾人送行。這也讓本來已經準備大幹一場地球代表們大失所望，很沉了臉色的他們只好默默地啟航而去。
原來這些年輕的小伙子們打算採取和「博比」星人一樣的暴力方式來讓趙一飛就範，而且他們也已經和張元協商好了，只要趙一飛出現在空港就可以動手。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趙一飛似乎已經洞察了他們的小伎倆。本來打算來空港送行的趙一飛在離出發前大約半小時的時候突然收到一條不知名的通訊，通知他立即到齊瓦那裡，似乎有什麼新的情況發生。
於是趙一飛就這樣帶著心急如焚的張元離開了眾人，向齊瓦的辦公地點趕去，只在居住地留下了面面相覷的眾人。無奈之下，周寧遠只好命令眾人到宇航器那裡等待，到時候在伺機而動吧。而此時此刻在周寧遠的心中，卻是在悲歎天命不可違，人算不如天算啊！
這個時候叫走趙一飛，顯然是有非常重要而急迫的事情，要想在半小時內趕往空港是不可能的了。不過這些念頭都被周寧遠深深地壓在了心底，他沒有讓那些年輕的隊員們知道，如果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採取行動的。到時候恐怕整個第十八行星、甚至整個「尤嘉星系」都會亂起來，到時候恐怕「尤嘉星系」那不知名的「敵人」會正好趁亂進攻，到時候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
根據這麼多年的政治經驗，周寧遠知道一旦民眾混亂起來，可不是那麼容易能夠在短時期內重新安撫下來的。在這個時候，看來只好犧牲趙一飛和張元了，畢竟他們二人的性命並不能和整個「尤嘉星系」內的智慧生命相比，為了盡可能地減少損失，也只能如此了。
站在「淘淘號」宇航器寬大的屏幕前，望著屏幕中展示的整個第十八行星上的一切，周寧遠的心頭卻十分沉重，現在他的內心之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真誠地為趙一飛和張元二人祈禱，祈禱他們能夠平平安安，祈禱「尤嘉星系」的厄運不要到來，祈禱在不久的將來趙、張二人能夠微笑著歸來。
兩天之後，「淘淘號」飛出了「尤嘉星系」。眼望著美麗而神秘的「尤嘉星系」，周寧遠的眼中充滿了淚水，對於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來說，看慣了世事滄桑的他本來已經沒有了一絲眼淚，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已經對世事之無情熟視無睹。不過在今天，周寧遠還是禁不住地淚濕滿襟，他和那些與他在一起的年輕隊員們一起帶著淚眼啟動了「淘淘號」。
帶著短暫的黑洞效應，帶著灑下的淚珠，「淘淘號」就這樣消失在無盡的太空之中，他們已經步入了回歸地球之旅，恐怕這輩子都再也沒有機會重來「尤嘉星系」了。面對著無盡的虛空，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就連能夠讓人異常輕鬆的超光速航行都沒能減緩眾人的憂鬱之情。
而此時此刻，站在齊瓦辦公室中的趙一飛也正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淘淘號」離開「尤嘉星系」的畫面，眼眶之中同樣噙滿了淚水。這些都是和自己多年合作、共同奮鬥的研究人員，恐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如果真的有來生的話，那麼來生還讓自己投生到地球去，再和自己的愛人、和他們共續前緣吧。
原來當初趙一飛收到的不知名通訊正是齊瓦發過來的，在通訊中齊瓦告訴趙一飛發現了「基維」人的訊息，而這一訊息帶給突隆人的恐怕是一條非常不利的情況。當然，如果僅從趙一飛所代表的地球科技水平來看，齊瓦是不會讓他參與到自己的決策之中的。不過有兩方面的原因改變了齊瓦的做法：
首先是趙一飛明知道危險卻不肯離去讓齊瓦非常的感動，作為自己的「朋友」，齊瓦覺得自己有責任讓趙一飛知道實情，也算是盡到了自己做朋友的一點義務。
此外，在齊瓦看來，雖然趙一飛的科學水平不算高，但是他在科學哲學方面卻非常超前。通過這些天的接觸，齊瓦已經不驚訝於趙一飛思想的超前性，現在的他已經能夠客觀地認識到地球實際的發展水平和超前的科學哲學狀況。實際上，在齊瓦看來，正是由於地球在哲學領域的超前性，才會讓地球人類能夠在短短幾百年內超越「博比」人。顯然，這種超前性的認識對齊瓦進行局勢判斷也是有幫助的。
而正是出於上述的考慮，齊瓦才會湊巧地在那個時候把趙一飛叫走，並讓周寧遠及其他地球科技人員的計策失算。
而齊瓦得到的「基維」人信息是這樣的。原來在大約10天前，「基維」人所在的「太白星系」外圍大約1光年的距離處突然發現了大批不知名的宇航器，這讓本來自負發達的「基維」人大吃一驚，他們不清楚這些宇航器是如何出現的，也不清楚為什麼「基維」人佈置在太空中的探測裝置沒能盡早發現這些不明的入侵者。
儘管有這樣、那樣的驚訝，但憑借「基維」人發達的技術，他們還是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崇永光也只是派了一部分人員前去監視而已。畢竟這些宇航器可能是那個不知名的智慧種族進行太空探測放出來的，在浩渺的宇宙之中這種事情不止一次出現過，這不是第一次，估計也不是最後一次。畢竟宇宙中有著太多的種族和不同的科技發展道路。
而崇永光自己仍然在為自己的行程做著準備，在這次「星際聯盟」峰會上，崇永光打算和齊瓦和解，雖然自己仍然堅持各種族獨立發展的原則不變，但這麼多年來在探索那件宇宙之謎的過程中也讓「基維」人的經濟和社會結構難以獨自承受下去，看來是需要聯合一些比較發達的種族進行共同研究，而突隆人顯然就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對象。
不過對於那些落後的種族，崇永光還是不主張讓他們就這樣經歷跳躍式的科技發展。在他看來，一個種族的發展要麼自發演化，要麼在學習的前提下最好能夠重複一遍，哪怕只是簡單的重複也行，否則那種跳躍只會摧毀該種族的思維結構，讓他們變得不知所措而已。
但隨後的事態發展卻讓崇永光想不重視都不行了。原來那些不知名的宇航器居然把一個1光年外的小星系中的行星完全摧毀，而那顆行星本來是用來作為「基維」人的資源星的。在那顆行星上有著異常豐富的重元素，這是「基維」人生活和生產動力所必需的。
就在崇永光還沒來得及憤怒的時候，好像是鯊魚嗅到了海水中的血腥一樣，不顧那個小星系結構坍塌引發的局部太空結構坍塌，似乎意猶未盡的那些不知名的宇航器像蝗蟲一樣直衝「太白星系」撲來。
雖然宇宙的局域坍塌對「太白星系」有著一定的影響，不過發達的「基維」人早已經能夠把這種影響弱化到最小，除了行星的軌道略有變化之外，一切「基維」人的生產、生活居然依然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幾乎沒有受到一絲不良的影響。就連結構坍塌引發的地殼變動，都被「基維」人科學家轉而利用來儲存為動力，留作以後使用。
憤怒的崇永光命令好戰的「基維」人戰鬥隊最好能夠先發制人，一定不要讓這些「蝗蟲」靠近「太白星系」。畢竟有著先進的科學探測手段和認識、分析能力，從「蝗蟲」摧毀小行星的手法之中，「基維」人領袖崇永光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在他的內心深處，除了憤怒之外，還有著一股莫名的悲哀感。難道「基維」人的種族真的走到盡頭了嗎？難道宇宙的秘密就這樣對自己合上了大門，讓「基維」人永遠都無法接近它嗎？難道這些「蝗蟲」真的是生命的剋星？難道「基維」人就要這樣滅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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