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接觸 第一章 穿心(下) 文 / 龍夫
就像是光線在從空氣中穿入水中時會發生折射、反射和速度變化一樣,現在「后羿7號」和月球基地、地球指揮中心都在擔心這個時候宇航器發生什麼新的不可預測情況。如果宇航器沒能夠穿越地殼和地幔,直接在與其接觸的時候發生了反射怎麼辦?沒有人能夠保證宇航器的航行就一定會按照事先的估計直直插入地殼與地幔之中,這是最好的進入方式。
而如果在航行的過程中有哪怕百萬分之一度的偏差,都可能會讓宇航器的反射概率增加。儘管根據趙一飛之前的測算,這種航道偏離後發生反射的概率整體上不到5%,但這並不表明就不會發生。畢竟小概率事件並非在一次實驗中一定不發生,更何況隨著航道偏離的程度越明顯,反射的概率是直線上升的,到了接近相切角(90度)的時候,反射的概率已經高達60%,而折射進入的概率只有40%左右了。
當然,實際上就算是沒有當時先進的科學技術保障,也不會發生如此巨大的偏差的。就算以20世紀中期的宇航技術來進行太空航行業不會發生偏差接近90度的情況的。也正是在估計到了各種可能的偏差情況,趙一飛才給出整體上不到5%的反射發生概率。
不過在隨後各個方向密切監視的其它幾艘「后羿」系列遠航飛船傳來的消息表明,沒有發現太陽系中再次出現萬有引力平衡短暫破壞的現象。那也就是說,宇航器應該成功地進入到了地球之中,至少在表面上看,人類的這次「穿心」行動已經成功了一半。
雖然知道這次行動最艱難的部分可能已經被完成,但在太空中的幾艘「后羿」系列遠航飛船上的人們卻沒有一個能夠高興起來。對這些人來說,裡面有自己異常尊敬的人,明知道他就這樣赴死自己卻沒有能力阻擋,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對誰都是不好受的。更何況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原來中華遠程航天有限公司的員工,更是無法忍受這一結果。
坐在長安的主席會議室裡,周寧遠等六大洲主席及其主要官員一言不發地盯著屏幕上模擬的宇航器啟動與行動的動畫過程。顯然,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這裡採用的是實時模擬技術,所有的一切都是根據趙一飛事先推算的過程進行的。
由於目前的通訊技術無法滿足實時通訊傳遞信息的要求,所以主席團決定使用這個系統再結合後來「后羿」系列遠程飛船傳來的數據綜合後進行報告。
根據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現在宇航器應該已經到達地球表面了。看到屏幕上紅色箭頭接觸到了地球的表面,坐在一邊的蘭斯雷特嘴角微微地上翹起來。雖然一個老牌政治家的素養讓他不能夠在這個時候露出任何笑意,但發自內心的喜悅還是難以抑制的微微表達出來。
與鐵青著臉盯著屏幕的三名華人主席不同,三名白人主席明顯的神色要輕鬆得多。在蘭斯雷特等人看來,就算是趙一飛的這次「穿心」行動失敗了也沒什麼,那只不過是讓人類多受點苦,等到白人再度統治者顆星球的時候,其他人種的減少甚至滅絕自然可以讓有限的資源變得足夠。而且這次的失敗也可以大大的打擊華人的囂張氣焰,不要幼稚地以為有個天才科學家就可以解決一切。現在該是讓他們清醒些的時候了。
當然,如果成功了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這個方案是自己等人提出來的。到時候只要能夠發揮好媒體的優勢好好宣傳一下,絕大多數功勞都可以歸結到自己的頭上。不管怎麼樣,對於自己來說都沒有絲毫損傷。這樣的結果豈不是最好的?
不過讓蘭斯雷特等人不快的是,儘管自己為白人的利益費盡了心機,可總有些不知趣的白人在那裡維護其他人種的利益。就拿這次「穿心」行動來說吧,在世界各地還是有上百萬的白人在一些科學家的帶領下通過各種方式表達了對這次不成熟的地核干涉行動的抗議。但和自己等人發動的更大規模的遊行比起來,這些都不算什麼啦。
如果趙一飛等人既能夠完成干涉地核的運動,又無法回來是最理想的。在蘭斯雷特等人看來,這樣既打擊了華人,又讓那些不聽話的白人無話可說。
根據屏幕上的展示,這次對地核干涉的「穿心」行動主要的工作有兩點,一個是盡可能地抹除地核突變帶來的負面影響,最理想的結果當然就是完全消除這種負面影響;而另一點就是爭取恢復地核原來的運行狀態。畢竟對人類和地球上的各種現存生物來說,原有的地核運行狀態是它們最熟悉的,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應該是最合適的。
據趙一飛在出發前的匯報,宇航器如果能夠順利進入地核的話,那麼其將分別執行這兩項任務。首先就是根據地磁變化推算出來的地核轉動狀況進入到可能的地核運動波峰或者波谷區,用巨型「紅花」炸彈炸碎它。這樣至少可以保證地核不會繼續目前的運動狀態。
當然,這一炸碎只是外行人的觀念,對於趙一飛來說,實際上這一行動的功用就是對原有的地核運動狀態施加新的干擾,以保證其不會短期內頻繁地發生巨大的地磁起伏,並對地球表面的生物造成巨大的影響和生命威脅。
而另外一項任務則是使用另外一枚巨型「紅花」炸彈重建地核自身的波動特徵,根據對原有和目前地核的地磁變化規律分析,趙一飛等人計算出了在什麼位置使用多大當量的爆炸效果可以達到重建或者可以說恢復地核原有波動頻率的作用。
而目前屏幕上展示給眾人的也正是這一部分內容。就在所有人都在關注於屏幕上的解釋和說明之時,沒有人注意到辦公室外面的天像已經發生了變化。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天上本來潔白而稀少的幾塊雲團忽然聚集了起來,除了這些本來就存在於天上的雲團之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湧現出了很多密集的雲團。地面上的人們好奇地看著這一詭異的現象,一些孩子甚至在哪裡大呼小叫起來。
伴隨著突然發生的轟轟雷聲,根本沒有任何閃電發生,不知道為什麼卻傳來了密集的陣陣雷聲。不絕於耳的雷聲讓很多在廣場上、草地上放鬆的人們一下子驚慌起來,人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說僅僅是雲團聚集還不能說明什麼的話,那麼沒有閃電卻出現了旱雷則是人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現象。
飽受了大災難之苦的人們擔心地球再度出現什麼不可預測的變化,一些本來聚集在廣場上等待政府宣告拯救地球的「穿心」行動成功的人們慌亂了起來,更多的人則是早早地躲到了家裡。除了一些小孩子不知恐懼地從窗戶縫中看著天上越聚越密的雲團之外,大人們則是更傾向於帶著孩子躲到地下室中,畢竟相比之下那種地方給人心理感覺上要更安全一些。
隨著雲團聚集的越來越緊密,雲團的顏色居然發生了變化,不同於一般人們所看到的烏雲蓋天的景象,現在發生的雲團聚集居然產生了詭異的血紅色。隨著雲團的增多和密集,這種血色也變得更加的凝重,宛如一團嬌艷欲滴的鮮血組成的惡魔在空中飛舞一般,是不是得從雲團中還可以看到一條金色的光芒閃過,不過只一瞬間便馬上消失了。
看到這種越來越詭異的天象,一些本來膽大的堅持在廣場等空曠地帶觀看的民眾心裡也打起了鼓。畢竟這幾年來人們經歷了太多的自然災難,對於災難的理解可以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看到如此令人恐怖的天象,就算是這些人膽子較大也會思慮自己犯不犯的上在這裡冒險。畢竟生命只有一條,失去了就再也沒有了。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很多人都悄悄地奪回了屋中。
隨著越來越多人躲入相對安全的屋中和地下室中,地面變得愈發的空曠起來。在這種氛圍的感召下,就連那些本來聚集在廣場上等待政府發佈「穿心」行動信息的人也紛紛離開了空曠地帶,盡可能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旅館中躲避起來。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並非沒有人在外面,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氣象研究人員。雖然也很恐懼這種詭異的天象,對氣象理解頗深的他們比一般人更清楚這種天象的出現很可能有著非常高的危險,甚至可能是人身危險。但對他們來說,對科學的追求讓他們放棄了對自身安全的考慮。這些人紛紛攜帶著各種氣象儀器和照相機攝影機等等對這一詭異的天象進行了數據和圖像資料等信息的收集和監測。
畢竟這是千載、甚至是萬載難逢的現象,這一現象的背後一定有著什麼原因,如果能夠分析出為什麼能夠出現這種天象,至少人類的科技可以向前再邁出一步。這就是科研人員,對他們來說,自身是第二位的,對學術的追求才是第一位的。如果沒有這些肯冒著可能的生命等等危險為之奮鬥,我們的世界又怎麼能夠大踏步地向前發展!我們人類又怎麼能夠居於地球生物圈的頂峰!
在高空中聚集的雲團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對它來說好像空氣本身的密度是不存在似的,雖然空氣的密度確實很小,但這並不表明其就應該不斷地向一個地方聚攏,然後就像是黑洞一樣被吸納進去。按理說這種大規模的空氣流動應該帶來狂風,至少應該有很明顯的空氣對流反映才是,可詭異的是隨著血色雲團越來越紅、越來越濃重,在地面上的人們卻沒有感受到一絲風的拂動,甚至本來有的一絲微風似乎也隨著雲團的擴大而消失了。
在這種情況下,坐在主席會議室中觀看和監控「穿心」行動的眾人中有人開始坐不住了。頂著這種好像千斤巨石壓在胸口的憋悶感,一個秘書輕聲建議主席們能否轉移到地下指揮室去,畢竟在那裡同樣可以接收到「穿心」行動的進展並監控整個過程。
不過他的輕聲建議根本沒有得到周寧遠的響應,依然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周寧遠的目光始終落在屏幕中宇航器在地核內爆炸的動畫示意圖上。既然周寧遠不肯動,那麼其它的主席也不好意思在那裡示弱,只好陪著一聲不吭不動。眾人如木雕泥塑般地在那裡比賽著誰的定力更強一些,似乎如果誰這時候出生誰就是失敗者一樣。
不過隨著外面詭異的天像帶給眾人更加恐怖的壓力,不只是定力要差很多的秘書們坐不住了,就連那些主席們也開始坐不住了。在他們看來,現在的壓力感太強了,如果這麼繼續下去的話,恐怕這個房間中的某些人甚至會瘋了吧。
在這種情況下,蘭斯雷特主席率先開口希望能夠轉移到地下室去,他的意見是目前外面的情況非常的不明確,作為「地球共和國」最主要領導層的主席團更應該首先轉移到安全地帶,否則萬一發生什麼事情起非又要世界大亂。
蘭斯雷特的意見立即得到了另兩位白人主席的認同,在他們的大力推動下,另兩位華人主席也同意了他們的看法。看到眾人一致認為應該轉移,周寧遠也不好自己在堅持下去。於是在冷汗淋淋的眾位秘書的「幫助」下,各位主席很快就轉移到了地下的指揮中心。
在外面監測奇異天象的氣象研究人員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更加奇異的現象,那就是厚厚的血紅色雲團中突然垂下一條細線。越接近地表,這條紅線越細,更奇怪的是,這條紅色的細線居然間雜著絲絲的金黃色光環,這些細密的金黃色光環密密麻麻的分佈在紅色空氣拉成的細線上,更是讓所有的科研人員驚訝得目瞪口呆。
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不要說誰知道這種情況到底代表了什麼。不過這條細線雖然從遠處看來是如此的細小,但從比較近的地方看的話卻並非如此,至少在血紅色雲團附近引出的一端至少有幾十米的直徑。
但是讓眾人無法明白的卻是這條間雜著金黃色光環的血紅色細線在到達地面的時候其直徑已經縮小到了不到1厘米,而更讓有幸得以在其附近觀察的研究人員驚訝得是,這條細線竟然好像是筆直地裡在地面之上的,其居然與地表成垂直的直角突入地面。顯然,這與普通的閃電是完全不同的,對於一般的閃電來說,其一般是以最小電阻路徑傳遞的,而由於空氣中濕度的不同,這一路徑也是非常曲折的,這也是為什麼當初趙一飛可以通過計算閃電的分數維衰減得出地球可能發生巨大災變的原理所在。
一個愣頭青看到如此細小的空氣線居然能夠長時間地存在於空氣中而不散去,出於好奇的他用手中的電磁測量儀靠了過去。只聽到「嗡」的一聲輕鳴,再看那台「異常珍貴」的電磁測量儀裡面的指針已經頂到了盡頭,不僅如此,其指針也被打歪了。
「天哪!」看到這一情景,愣頭青嚇得一下子呆坐在地上。這怎麼可能?現在的他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存在著。我還活著嗎?難道我已經到了地獄中了嗎?可為什麼周圍的景色卻沒有發生變化呢?為什麼我的隊友們還在周圍呢?奇怪!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迷迷糊糊的他在隊友的拍擊之下才慢慢回醒過來,原來自己真的活著!可這怎麼可能呢?那條空氣線明明有著如此強的電磁場,人的身體在靠近如此強電磁場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完好無損的啊!難道是剛才一起出了故障了?還是我自己福大命大?
就在他依然在那裡胡思亂想的時候,另外一名隊友已經揀起了愣頭青丟在地上的電磁測量儀。看到測量儀指針居然被打歪了,他也是一愣,難道是電磁測量儀出故障了?本著試一試的態度,他用自己的高靈敏電子電磁測量儀小心翼翼地湊近了那根血紅色的空氣線。
隨著電磁測量儀的靠近,表盤上的讀數突然狂漲起來,令人奇怪的是這根血色空氣線好像能夠把自身具有或者產生的電磁場束縛起來似的,在離其10厘米以外電磁儀的讀數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直到電磁儀的探測端伸到其10厘米的範圍之內,讀數陡然之間迅速上升,在該隊員還沒有來得及把電磁儀撤回的時候,儀器裡面電磁感應器的芯片已經燒燬了。
看著手中的儀器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煙,隨即一股焦臭味道傳到了鼻子之中,該名隊員才知道自己剛才面臨著多大的風險。如果自己剛才把身體靠得過近的話,根據電磁感應定律的推算,恐怕自己現在早已經變成一堆灰燼了吧。想到這裡,一陣後怕的感覺從腦海中升起,陣陣冷汗更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以至於現在的他根本沒有想到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奇怪的現象,為什麼電磁會被束縛到如此小的範圍之內卻不能擴散開去。
在附近的其他隊友們發現了兩名隊員的異樣,不知原因的他們看到兩個人先後用儀器去試圖測量空氣線的電磁強度,結果卻都表現出同樣的症狀——在那裡抖個不停,而且外衣也被一層層的冷汗濕透了。
本來現在是寒冷的冬季,本來就不容易出汗,更不要說向兩個人這樣一下子出這麼多的汗了。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別的人還以為他們兩個人出了什麼事,更多的隊員放下手中的工作向這裡看來,不明原因的他們不敢輕易的靠近,畢竟不知名的情況可能有著未知的風險。
不過就在眾人遠遠地圍著二人迷惑不解的時候,進一步的異像連續不斷地發生了。有現實這條血紅色空氣線上的金黃色圓環一圈圈地擴散開去,陡然間從極小的圓環擴張到了極大的範圍,在場所有的研究人員都被這些金黃色的圓環波及到了。
每個人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突然之間靜止了一樣,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充斥於胸口,那是一種既非煩悶、又不是飽脹的怪異感覺。而更讓人驚訝的是,所有人的大腦似乎都失去了指揮自己身體的能力,儘管很想移動自己的身體離開這裡,但每個人都那麼無力地站著,連分毫都無法移動。
雖然這只是一瞬間的感受,那些金黃色的圓環很快就擴散到空氣中消失了,但所有人都望不到這種奇異的感受,這種讓人一生都無法忘掉的感受。不知道為什麼,所有在場的這些科研人員在今後的生活中都表現出了與其他人不同的身體特質。
或許這是自然給他們的禮物,又或許只能說是玄奇的宇宙給予他們這些敢於為了探索未知而獻身的勇士的一種關愛,在日後的生活之中,所有的這些人壽命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以至於沒有一個人在今後的幾十年中得過任何疾病,而這些人中即使壽命最短的也活了90多歲。而離得最近的兩名隊員更是活到了一百四十多歲的高齡才無疾而終。當然,這是後話。
隨著金黃色光環的散去,血紅的空氣線似乎失去了束縛一般活躍起來,猙獰的血色頓時佈滿了天地之間。不要看這僅僅不到1厘米的半徑,從其內部擴散出的血色空氣居然一下子覆蓋了方圓上百公里的範圍。
發現這一異像的人們更加的恐慌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們湧入了地下室中、防空洞中。所有的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難道在大災難過後,人類真的還要經歷更加恐怖的災難嗎?難道人類真的惹怒了宇宙,以至於他要如此的報復人類嗎?
難道人類想擁有主宰自身環境的「穿心」行動就這樣失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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