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科級幹部 第九十四章 黨校學習(二) 文 / 曾鄫
黨校的學習逐漸開始,黨校的幾位老師、郎州師院請來的講師輪流上陣,部分老師狠不得口吐蓮花,可惜他們水平有限,加上教材比較陳舊,就算他們使出十二分勁來,也只能這個樣子。學員們聽得無精打采,這些老師們經過前兩天的興奮期,也變得無精打采。倒是那幾位有經驗的老師,老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課程講得四平八穩,學員們也聽得四平八穩。
在外面吃過兩次飯,交談過好幾次,蘇望和蔡浩的關係日益見深。蔡浩已經知道蘇望就是那位名動一時的「義陵大才子」,讚譽之餘感歎道:「老蘇啊,你現在差的就是資歷,如果你能夠在副科級早熬兩年,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一飛沖天了。雖然省委、地委領導對你有了深刻印象,可是對你來說還是太虛了。為什麼?你的級別太低,以他們的級別,根本沒有辦法直接伸手下來,畢竟我們的組織原則擺在那裡,還有那說不清楚的潛規則,上面的領導再賞識你,也沒有辦法給你帶來實際好處。賞識你和重用你還差得遠,所以說你的進步還卡在義陵縣委幾位大佬手裡。」
蘇望端著酒杯默然了一會,不由問道:「老蔡,看來你對組織這塊很熟悉?」
「老蘇,不是我自吹,我這是家傳的學問。我爺爺當過鄉黨委書記,縣組織部部長,現在退休了,可是在組織這塊泡了三十多年。我父親也是從鄉鎮組織委員一級級爬上來的,現在官居舞陽縣組織部副部長,下半年要調到朗溪縣當組織部部長。不瞞你說,我這次上黨校,是我爸在為我鋪路,為的就是好上副科級。」
蔡浩毫不忌諱地談及自己家裡的情況。他爺爺是老紅軍,當然了,不是那種經歷過長征的老紅軍,而是少年時扛著梭鏢參加過賀老總的隊伍,跟著打過幾個月的國民黨反動派,還火線入了組織,但是中途被打散了跑回了家。不過運氣比較好,解放後到郎州地區剿匪的一位團長正好是他的老班長,為他證明了老革命和老紅軍的身份,因此留在了地方繼續干革命,雖然官當得不大,但是資格在整個郎州地區也是數得著的。
蔡浩的父親蔡威年十幾歲參加工作,從公社通信員做起,一步步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算是老組工幹部了。這樣說起來,蔡浩對組織工作的認識的確是家傳的了。
「老蔡,你是不是要留在舞陽縣了?」蘇望聽完後問道。
蔡浩眼睛一亮,笑嘻嘻地答道:「當然留在舞陽,總不能我父親去哪當官我就跟到哪裡去了。再說了,我父親不管去哪裡,根還在舞陽縣,我爺爺奶奶,叔伯堂兄弟,姑姑舅舅,一大家子都在舞陽,我當然樂意留在舞陽縣了。」
「老蔡,看樣子你畢業後會留在舞陽縣組織部。」
「老蘇,你不去當算命的真是可惜了。我在富江鎮待了四年,資歷也熬得差不多了。」
「舞陽,富江鎮,都是好地方啊。」蘇望沒由來地感歎了一句。
「絕對的風水寶地。老蘇,我跟你說,我們郎州地區除了在積極準備地改市,還有一件大事。」蔡浩神神秘秘地說道。
郎州地區上下在爭取地改市蘇望是知道的,這是目前這一屆地委行署領導們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而且根據上一世信息,九七年郎州地區就正式成為了郎州市。不過另外一件大事蘇望卻不是很清楚。
「什麼大事?」
「舞陽縣和渠江縣合併,改成縣級市,而且將政府所在地遷到富江鎮去。」
「啊,舞陽和渠江合併?」蘇望詫異了好一會,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只是義陵縣在郎州地區東邊,渠江和舞陽在郎州南邊,去南梁縣倒是要經過這兩個縣。蘇望上一世去了南鵬市,過了幾年回來後姨父姨媽都退休了,到郎州市區定居,南梁縣蘇望就再也沒有去過了,所以對這件事比較模糊。
「是的,雖然渠江縣是郎州地區的老縣,可是地理位置太差了,沒鐵路,只有一條省道通到渠陽鎮。倒是舞陽縣,有國道、省道,還有鐵路,尤其是富江鎮,不僅是這兩個縣唯一擁有鐵路的鎮,而且還有國道和曲水江航道,水陸交通比渠陽鎮好了幾十倍。我聽我父親說,地區領導們一直認為,如果渠江縣還保持現狀,早晚成為拖累地區經濟發展的累贅。所以嘛,這兩縣合併是必然的事情,不過估計得郎州地改市之後去了,但是現在大家心裡都有數了。」
「兩縣合併,那渠江紡織廠等企業怎麼辦?」蘇望疑惑地問道。按照當年三線建設的原則,越是山溝溝裡,越是建廠的好地方,因為在山裡可以避免遭受美帝和蘇修的軍事打擊。在這種情況下,渠陽鎮有郎州地區七八十年代最大的紡織廠-渠江紡織廠,最大的水泥廠-渠陽水泥廠,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家工廠。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這些工廠被憋在山溝溝裡,現在哪家不是慘淡經營,就拿最出名的渠江紡織廠,現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什麼原因,還不是讓交通給憋的。要我說,長痛不如短痛,乾脆把這些廠全部遷出來,富江也好,郎州市也好,總比窩在渠陽鎮要好得多。」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而且也不是這兩位副科加准副科所能關心的事情,歎息一陣也就算了。
「老蔡,你說干組織工作訣竅是什麼?」
蔡浩向蘇望請教了有關文字上的事情,蘇望順勢也向蔡浩請教道。
「組織工作有什麼訣竅,其實在目前情況下,組織工作無非就是為黨委推薦合適的幹部人選,推薦誰,如何推薦都有一整套運作過程,一言兩語難以講清楚。」蔡浩欲言又止道,「其實按照真正的組織工作制度,組工不僅限於管官帽子,它應該是黨委的重要幫手,幫助黨委和政府各部門機構高效、協調地運作起來,可惜現在大家的眼睛都只盯著一塊。」
蘇望不由笑了,「老蔡,看來你還挺有想法的。」
「當然有想法了,好歹我也是江夏大學行政管理專業畢業的。」蔡浩撇撇嘴道,隨即有點喪氣道,「有想法又怎麼樣?我當初跟我老爸交流過幾次,他對我的觀點有贊同有反對,但是說來說去交待了一句話,這些話只能爛在肚子裡,可不敢隨便亂說出去。」
「看來老蔡你把我當成自己人了,多謝多謝!」蘇望舉起酒杯道。
「老蘇,我跟你是臭味相投。不瞞老兄你說,我從小熟讀《人物誌》和《冰鑒》,我看你靜若無人,動若赴的,骨植而柔,色平而暢,弘毅通微隱在心中,肯定能成大器。蘇老弟,我老蔡雖然不是避涼附炎之人,但是誰不想和有前途的人做朋友呢?」
蘇望不由目瞪口呆道:「老蔡,你真的是江夏大學行政管理專業畢業的嗎?」
蔡浩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過了十幾秒鐘,終於繃不住了,仰首大笑起來,蘇望也跟著笑了起來。好容易笑聲才停了下來,蘇望扶著桌子道:「剛才你道骨仙風的模樣,我還真以為你是高人呢,想不到原來是裝的。」
蔡浩搖搖頭道:「有道是相由心生,從外表還是能看出一些東西來,當然了,還有言語、動作等細節,缺一不可。」
「偽君子無不衣冠堂堂,真小人絕少獐頭鼠目,誰好誰壞,誰分得清楚?」蘇望歎息道。
蔡浩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接口道:「那什麼是好,什麼是壞,誰又能分得清楚呢?」
兩人隨即又笑了起來,看著蔡浩臉上坦蕩舒暢的笑意,蘇望心裡不由暗暗道,色平而暢,這個蔡浩也是一位有智慧的人,說不定熬得幾年,就是一位有大智慧的人。有大智卻不賣弄小聰明,值得交往。
過了半個月,黨校的氣氛沒有剛開始那麼嚴肅了,有些學員課餘時間開始四處活動,甚至開始很晚才回來,有的身上還帶著一身的酒氣,至於開學時頌布的學習紀律,已經忘在腦後了。輔導員、黨校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上黨校的角色,誰知道後面有誰在撐腰,交惡了對他們來說得不償失。
第三周,讓蘇望意想不到的是黨校居然請來了郎州師院的傅承明教授講課。都是托蘇望和張宙心那幾篇文章的福,荊南省上下掀起了學習荊南文化,增強主人翁意識,更好更快地建設荊南的風潮。郎州地區黨校也不甘人後,也開設了郎州文化歷史課,而這方面的大拿當然非屬傅承明教授不可。
傅承明教授的課截然不同,古今中外,傅教授講得是有滋有味,沒有什麼講義和教材,信手拈來。不僅蘇望和蔡浩,就連其餘的學員,也是他們開班以來聽得最精彩和認真的一門課了。
課餘時間,蘇望拉著蔡浩向傅教授請教了許多問題。對於蘇望這個敏才好學的老熟人,傅教授也不吝嗇肚子裡的學問,悉心指點,讓蘇望和蔡浩都覺得受益匪淺。
「你們除了應該多看歷史書籍外,還應該多看國外心理、管理方面的書籍。古中國的學問一直講究發之微妙而不可見,充之周遍而不可窮,則聖人之妙用而不可知也,必須讀懂了才能體會到大道理,而且每個人的體會又各不相同。國外治學則不同,他們以實驗研究為基礎,條理、邏輯、分析非常清楚,而且多是些總結性的東西,兩相對照,對你們會大有幫助的。」傅教授在回答了兩人好幾個問題後,耐心地教誨指點道。
「傅教授,我以後可能會在組織工作上發展,請問需要多看些那方面的書籍。」蔡浩虛心請教道。
「組織工作說到根本,也就是通過管人去管事。而在中國古文化,直白說管人的書不多,多要在史書中去體會,而且思路不大對頭。我建議你多看看國外心理學方面的書,如普通心理學、性格心理學和大眾心理學,還有管理學方面的書也需要潛心研讀,我一位老友向我推薦了美國德魯克的書,很不錯,值得看。」
蔡浩在心裡默念了幾遍,抬起頭問道:「傅教授,這方面的書不是很好找,不知道傅教授那裡有沒有?能否讓我借讀一二?」
「我是搞歷史古文化的,那些書只是淺讀過幾次,也是借老友的,手頭上就沒有了。真要找,可以去滬江、首都找找。」
「老蔡,我手上有幾本這方面的書,都是在滬江淘到的,你感興趣的話我從家裡帶過來借給你。」
「那太好了,咦,老蘇,想不到你讀書挺雜的嘛。」蔡浩欣喜道。
「蘇望,你能多讀書很難得。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博學不如精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最好把精力放在你最擅長的地方,精專某一面。成功不僅要發揮自己的長處,更要借助別人的長處。」看來傅承明對蘇望很順眼。
「多謝傅教授的教誨。」蘇望虛心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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