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月家堡篇 第八十二章 安月君醒來 文 / 霏煙
第八十二章安月君醒來
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躺在床上的人兒。
大夫凝重地轉過頭,歎口氣,輕輕地說:「這刀上淬了毒,如果立即不拔刀,怕毒性到時候蔓延到心臟,就無藥可救了。」
一呆,怎麼會這麼嚴重,葉溪倩雙唇顫抖,眼神裡滿是恐懼,輕輕地問:「拔刀有沒有危險?」
「夫人,不管拔不拔都有危險。」大夫搖搖頭,說道。
「拔。」葉溪倩緊握住他的手,下定決心說道,無論怎麼樣,她都會陪著他。
「是,因為不能用麻醉藥,請夫人抱住他的頭,以免拔刀的時候,堡主有什麼過激的行為,傷到自己。」大夫說,便讓出來地方,
「好。」葉溪倩點點頭,坐到床頭,輕輕捧住他的頭,見剛剛還紅潤的臉蛋,此刻卻是慘白,無聲息,晶瑩的淚珠刷刷地流了下來,滴落到他的面容上。
這時,
「娘子,娘子,別哭別哭,我會心疼」顫巍巍的手輕輕想要撫上她的臉,拭去她的淚,可是,卻在半空中,落了下來。
葉溪倩一愣,心臟劇烈的緊縮,這個呆子,傷成這樣,卻只想安慰她,怎麼有這麼呆的人,她不要他這麼呆,淚如雨下,大喊道:「君君」
「夫人,事不宜遲。不能拖延了。」大夫不忍地說道,轉過頭,吩咐別人說:「麻煩端些熱水,和毛巾過來。
「是。」
眾人皆屏息,看著,大夫捲起袖管,雙手握上刀柄,突然,安月君身子一頓,血,飛濺,染紅了眾人的眼,也沾到他的臉蛋上,如罌粟般,妖艷,而又奢靡。
「快,毛巾,一定得止住血。」大夫慌亂地說道。
清水端進去,卻是,血水出來,一盆又一盆,毛巾都已被染紅,卻摻著一點黑。
葉溪倩早已泣不成聲了,君,原來我一點也不堅強,原來我很懦弱,原來我愛你已經這麼深,原來,沒有你的日子,我活不下去。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
「扶她回房。」
慢慢醒來,一旁的丫鬟,開心地說:「夫人,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君,君呢」葉溪倩先是一呆,隨後緊緊地抓住她的肩膀,慌亂地說,眼裡充滿了恐懼,以及期待,或許,君的病無礙,或許,他在等她。
「夫人」丫鬟擔憂地說,滿臉地沉重。
「難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喉嚨一甜,血,一滴滴地落下,滴落到錦被上,如落梅般綻放,君,真的死了麼?怎麼辦?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不要嚇我。」丫鬟慌亂地看著她,急切地叫喚。
雙目呆滯的她,愣愣地轉過頭,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裡,不住地喃喃自語:「他,死了麼?真的死了麼?」
「夫人醒醒,堡主沒死,只是現在昏迷不醒。」丫鬟在一旁焦急地說道。
沒死這一個詞,頓時震醒了她,立即扯掉身上的被子,推門走了出去,後面傳來,「夫人,夫人,慢點,您還沒穿鞋,夫人」
一路跑來,腳上早已破了皮,流血了,小石子,碎片已經嵌入她的腳上,可是,她卻毫無察覺,步子越跑越快,到了梅清閣,
眾人都圍繞著他,見她來了,紛紛讓出一條道,近了,近了,為何他還是毫無聲息地躺在那,起來呀,起來呀,你不是最疼我的嗎,我現在好疼,全身疼,為何你卻不理我?為什麼還躺在那?
「大夫怎麼說?」依舊癡望著他,輕輕地問。
「血已經止住了,不過,不過大量出血,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而且,毒未解,十分危險。」楊和憂心忡忡地說,滿臉地不忍。
「怎麼會這樣?不過只是被刀輕輕地刺了下,你這麼厲害,肯定會沒事的,對,肯定會的。」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只是下低聲的抽泣、
空氣裡,悲傷凝結,壓得讓人踹不過氣來,為何歡笑才幾天?
楊和不經意間回頭,大驚,說:「大夫,大夫,快幫夫人包紮。」
門口,到床頭,是形成了一條血路,而葉溪倩的腳亦是流血不止!
室內一片寂靜
兩天過去了,安月君還是未醒,葉溪倩覺得越來越絕望,為什麼還沒醒?是不是再也不會不,不會的!
將毛巾擰了擰。輕柔地替他擦拭身子,此刻,靜謐,溫馨,卻悲傷。
這時,有人走了進來,
「夫人。」
「什麼事?」葉溪倩擦拭的動作未停,不在意地問。
「那人已經被打得渾身是傷,還要繼續麼?」楊和想起情形就一陣哆嗦,他被關在柴房裡,身上已無一處完好,有些地方已經開會腐爛化膿,實在噁心至極。
「繼續。」葉溪倩動作一停,眼底閃過一絲憎恨,突然無情地說:「他用哪只手扔的刀,將那隻手剁下來!」
寒光一閃,楊和渾身一顫,這,這還是善良的堡主夫人麼?雖夫人並非美人,卻也是清秀佳人,眉目間的靈氣與溫潤,深受大家喜愛,可是,此刻,滿臉狠意的她
「屬下這就去。」楊和看了眼仍昏迷的堡主,問:「堡主,現在怎麼樣了?」
「會好的。「是的,會好起來的,她不容許他不好,不然,她不會放過他,她會追著他一直走!
楊和深深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
「你怎麼還不醒過來,我快沒耐心了,是不是存心氣我,讓我難過,讓我傷心。」葉溪倩喃喃自語,掩不住的悲傷從指尖劃出。
「君,你不是最疼我的麼?為何我現在渾身在疼,你卻還是不理我?」
「君,我再也不會打你了,我什麼都聽你的,醒來好不好?」
「君,你再不醒來,我就找個更漂亮,更可愛,更會疼我的男人嫁了去,不要你了,拋棄你了。」
回應她的,是一室的寂然。她張口又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原來,眼淚就是這種滋味麼,好苦,好鹹,好疼。
這時,
「不咳咳不准,娘子是我的,誰敢要我咳咳去殺了他!」
虛弱到近乎聽不到的聲音,卻讓葉溪倩一震,驚喜慢慢地從臉上蔓延開來。雖然病成這樣,卻依舊這麼霸道到讓人心疼,她的君呵!
「君,你,醒了麼?」顫抖地聲音,漸漸變地濕潤的眸子。
卻得不到回應,
是夢嗎?可是,剛剛卻好真實。
「君,還不醒?這就去找別的男人。」說著說著,站起身,就要走過去。
卻在轉身那一刻,
手被拉住了,雖然,力道很輕,卻依舊感覺到他的不許,她笑了,笑得淚流滿面,轉身,卻仍是緊閉的眸子,慘白的唇瓣卻是無意識地呢喃:「不准不准,娘子娘子是我的。」
葉溪倩唇瓣含笑,杏眸噙淚,彎下腰,輕輕地在他耳際說:「如果,你還不好起來,我立刻就去找。」
沒了聲音,可是,她知道,他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又是一天過去了,
「夫人,不好了,他跑了,逃跑了。」突然,楊和跑了進來,一臉驚慌地說。
「噓!」葉溪倩輕輕地叫了一聲,阻擋了他驚恐的聲音,沒了聲音,許久,才輕輕地說:「夫人,他跑了。」
「道,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他。
「夫人,屬下有負你的囑托,本來打算今日去砍他的手,可是,進去卻發現逃跑了。」楊和期期艾艾地說。
「逃了就逃了吧。」
「是。」楊和看了眼沉靜的她,頓了頓,問道:「夫人,若要是散佈出去說月家堡堡主中毒已是奄奄一息,怕,以後是不會安靜了。」
卻見葉溪倩沒有搭理他,搖搖頭,歎了口氣離開了。
淚,一滴滴地落下,為何除了哭,她什麼都做不了,不想哭,可是,淚就這麼一滴滴地滑落。
「娘子,別哭。」
葉溪倩驚喜地抬頭,看到,如寶石的眸子,依舊妖艷,卻,再也不燦爛,但,眼裡的愛戀心疼柔情卻未少,風華絕代的容顏飄然如仙,慘白得近乎透明,顯得有些灰白,如冬日的雲翳,眉尖有著疲憊之色,櫻桃小口兒再也不顯嫣紅,燭火照耀下,蒼白得不顯一絲氣,黑髮如雲,隨意散亂。
「君,君」小心翼翼的話語,驚喜地眸子看著他,輕輕地問,怕,他這樣看她,只是一個夢。
「娘子」似是歎息,似是呢喃,似是寵溺,清淺,卻依舊扣入了葉溪倩的心。
「我去叫大夫,我去叫大夫。」葉溪倩見這不是幻覺,立即慌亂地說道。
蹣跚地跑到門口,白色紗布已經沁出血來,卻無察覺,叫來丫鬟去叫大夫過來,自己立刻又跑了回來,癡癡地看著他。
「君,你終於醒來了。」她輕輕地趴在他的身上,哭著說道。
「娘子,不准你找別的男人。」他想要細細撫著她的發,卻只能停留在她的髮絲上,輕喘著氣。突然,餘光看到了,頓時,一躍而起,卻又突然倒了下去,不停地咳嗽,臉蒼白可怕。
「你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急?」葉溪倩拍著他的背,問。
「你的腳咳咳怎咳麼了?」輕輕地話,卻仿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沒事,沒事。」葉溪倩笑著搖搖頭,只要他沒事,就好。
「娘子,躺到我身邊。」虛弱的聲音,卻有著掩不住的霸道。
葉溪倩本想拒絕,卻看到了他眼中的堅持,只能拖了鞋,爬了上去,躺在他身邊,他輕輕地摟住她,想要伸手去揉她的腳,卻只能無力地垂下手,不禁生氣地嘟起嘴兒。
葉溪倩看了一陣好笑,瞇起眼一言不發。
許久,
大夫來了,葉溪倩立即爬下來了床,臉色雖平靜,眼底卻有著一抹羞澀,替他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喜悅地說:「夫人,雖然現在堡主很虛弱,不過,卻是沒有生命危險,好好照料便會好了。」
「嗯。」葉溪倩點點頭,眼裡是笑意,唇角是笑意,連眉尖都是笑意,隨後疑惑地問:「他的毒」
大夫擄了擄了鬍鬚,笑著說:「夫人請放心,這次堡主是因禍得福,當初拔刀的時候雖然大量出血,不過,卻連毒也一起清掉了。」
葉溪倩點點頭,難怪當初君的血會帶著黑色,一股喜悅自心底湧出,太好了,君沒事了,太好了。
「娘子,不哭。」柔柔的聲音,帶著寵溺與心疼。就是這個笨蛋,醒來,不在乎自己,只想到她,只關心她,只為她,這樣的他呵!
大夫整理著藥箱,一段時間後,準備離去,這時,從後面傳來聲音,虛弱,卻冷如冰,又似是警告。
「大夫,出去後,如有別人問起我的病情,只管說越來越嚴重,最好說已經無藥可救,明白麼?」
「這」
安月君眸光一閃,冷色地說:「需要我說第二遍?如果,你說漏了嘴了,相信我,肯定不會好過。」
雖然,剛醒,這股氣勢,冷意,卻足以讓大夫冷冷地打了個顫,他害怕地縮了縮腦袋,連忙點點頭,奪門而出。
葉溪倩歎了口氣,無奈,將被子蓋蓋好,不留一絲縫隙,滿意地點點頭,心疼地說:「怎麼這麼不安分!」
安月君睜著烏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忽閃忽閃,討好地說:「娘子,我很安分,真的。」
「為何要這麼做?」葉溪倩疑惑地問。
「有人要滅月家堡。」安月君雲淡風輕地說,在被窩裡的小腦袋,格外惹人憐愛。
「什麼?」葉溪倩心一窒,隨後罵道:「你怎麼這麼呆,有人滅,你還告訴別人自己病的這麼重,要是明天有人攻進來了,怎麼辦?」
「不會。」安月君搖搖頭,他這麼多疑的一個人,狡詐,他是聰明,謹慎,不會率然採取行動,如果他沒猜錯,他必定會叫施琅來一探虛實
「你!」葉溪倩瞪著他,為何他這麼欠揍,輕輕地覆上他的手,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連你都應付不了,帶上我。」
「好。」安月君冷酷淡然的眼因她的一句話變得朦朧,甚至褪去,柔情而又深情地凝睇著她。
這一刻,靜謐而又寧靜。
半個月過去了,安月君的病才有了起色,可以下床走動走動。
外面已經鬧得風風雨雨了,謠言滿天飛,月家堡堡主病了,病的很嚴重,或許明天就會去見閻王,有些人幸災樂禍,有些人卻在躍躍欲試,有些人在懷疑,因此靜觀其變。
施府,施琅正在整理賬簿,眉頭緊鎖,人已經瘦了一大圈,這幾天,追債的人也太多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突然,眸光一閃,輕輕地叫道,
「誰?」
銀色面具的男子突然出現,施琅先是一驚,隨後,害怕地叫了一聲:「鬼啊,鬼啊!」
一個巴掌狠狠地打了過去,成功地打斷了他的驚叫,教主瞇起眼冷冷地說:「看清楚,我是人還是鬼!」
施琅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害怕地說:「教主,教主,您不是」
「安月君,這筆帳我會好好算的!」教主恨意一閃而過,陰狠地說。
「教主,太好了,您還沒死,教主」施琅激動地叫了起來。
「廢話少說,今天來找你,有事。」教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說。
「教主有事儘管吩咐,屬下一定會盡力完成。」施琅恭敬跪在地上,頭低下,諂媚地說道,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
「沒什麼大事,安月君真的病的無藥可救了?」教主問道。
「什麼?他生病了?」施琅高聲叫了起來,他病的無藥可救,他的毒怎麼辦?頓時顯得有些慌亂。
「你不知道?是不是施琅?」教主狐疑地凝起眸子,不相信地問道。
「教主饒命,最近屬下的生意出來了問題,天天被逼債,躲債,已經忙的焦頭爛額,未多注意外面的事。」施琅答道,為了降低他心中的不信任,一臉恨意地說:「這些都是安月君害得!都是他!」
「嗯。」教主點點頭,或許是他臉上的恨意,未在追問這事,顯然已經相信了,他又說道:「去月家堡看看他是否真如外面所言,已經病入膏肓。」
「是,屬下遵命。」施琅答道,心,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此事成功,我自少不了你的好處。」教主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謝謝教主,屬下一定盡力辦到。」施琅恭敬地答道,或許,以前這些對他誘惑力很大,可是,現在命都在別人手中,好處亦有什麼用!
話一落,教主便已不見人影。
這天下午,又發生了件大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很多人都暗自垂淚,著急。
當朝宰相歐陽贊被捕入獄,被扣上了投敵賣國的重罪,這舉動一出,滿朝皆是嘩然,三朝元老歐陽贊已是人人敬重的朝廷重臣,提到他,幾乎所有人都會充滿敬佩的眼神,愛民如子,位居高位,卻沒有一絲驕躁,兩袖清風,這樣一個清官怎麼可能會投敵賣國?
所有人都在懷疑,朝廷官員立即連夜都聯名上書,要求徹查此事,還歐陽讚的清白,因為他們相信他是無辜的。
百姓聽說這事後,已經開始咒罵,可是,紫月王朝紫昊依然故我,絲毫不理,隨後,宰相之位給了一位個年輕男子,他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長相頗俊美,看起來無害,但,他的眼卻總有著說不出的感覺,或許奸詐,或許陰險,看起來,城府極深。
他就是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