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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四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十四章

    剛搬過去的第二天晚上,雲和妻子正在看電視,賴二嬸娘氣勢洶洶地跑到鋪子裡,問雲要鑰匙和剩下的一個月房租。雲說自己回家開四輪車搬家時,不小心把鑰匙落到老家了,明天就回家拿。打炕時花了二百塊多塊錢從收購站買的一根四米長、碗口粗的厚壁鋼管做煙囪,他也不要了,正好抵消那八十元錢房費。賴二嬸娘不依不饒,使氣叫雲去把鋼管拔下來。雲說鋼管都砌在炕裡頭,不好往出拔,況且以後誰租房子,還可以不用花錢打抗。賴二嬸娘嗓門很大,說:「他誰家子租我的房子,他誰家子自己打炕,關老娘何事!老娘是出租房子的,不是開救濟所的!老娘當初不看在你婆姨娃娃冷凍寒天跟你受罪的份上,老娘稀罕你在老娘的屋裡打炕呢!」賴二嬸娘的話一出口,雲的不到半歲的兒子被吵醒了。

    看著幼子滋哩哇啦哭個不停,雲生氣地回敬道:「你也不要佔便宜賣乖,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心裡清楚!我花錢把動力電給你們家拉上,花錢把地埋線接通,花錢把自來水通到你們屋裡,費上勁、花上錢,把炕給你屋裡打好,你還想咋辦?你家的房子才多大,水電都不通,前三年就算我每年一千塊錢房租。我現在租的這間房子多大,水電都齊全,房租也才九百塊錢一年。你還口口聲聲說看在親戚的面子上,少算了多少房費。你枉活了大半輩子!虧我還尊敬你是個長輩!」

    賴二嬸娘在他們賴家八個媳婦當中是最能撒潑的,老奸巨猾的三姨奶奶都不敢惹她。一看要不上錢,賴二嬸娘撕破臉皮,亂罵著走了出去。雲氣得坐在床上發呆,妻子趕忙跟了出去想解釋、求情。

    兒子哭乏了,眨巴著眼睛望著一臉怒氣的雲,咿咿呀呀、手舞足蹈。賴二嬸娘在門外破口大罵:「日了誰家子的討吃骨頭爹,窮得瓦瓦地,賴開老娘的房費來了!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娘在棗園街上幾十年,他誰家子敢在老娘頭上拉屎!你也欺負老娘來了!討吃娃子,當初咋沒叫車轱轆碾死啥!」

    因為雲的摩托車把鎖壞了,成天立在鋪子門上,話音剛落,妻子就跑進屋裡,說賴二嬸娘把摩托車推走了。

    雲氣得半夜沒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雲就拿著當初和賴二大大簽的租房協議,騎了自行車跑到棗園派出所報了案,說他的摩托車被人搶走了。

    仍然是上次那個所長接的案。因為雲辦理結婚證時向這位所長說過妻子的三姑父是縣看守所副所長,所長也親自說過三姑父還是他的老上級,這次,他對雲的態度大為轉變。看了租房協議,並且問清情況後,所長答應去調解這起叔侄糾紛。為了顧及賴二大大的面子,還說到晚上去賴二大大家調解。

    吃過午飯,雲騎著車子回到老家拿鑰匙,並向父母訴說了原委。海風弟當場就說他還開著四輪子給賴二大大家犁了八畝稻田,賴二大大也一直沒主動結算耕地費用。按當時犁一畝田15塊錢算,賴二大大還倒欠家裡四十塊錢呢!父母也早就知道賴二大大老兩口不是省油的燈,勸說雲晚上去不要和他們爭吵,能把摩托車要回來就算了,吃虧是福。

    晚飯過後,所長坐著所裡的昌河警車來到鋪子裡,把雲拉上,一起去了賴二大大家。一見警車招搖過市地進了院子,賴二大大趕忙迎了出來。他和所長以及本鄉的兩個聯防隊員相互寒暄著進了屋。雲也跟了進去。

    一開始,賴二大大不說話,只聽賴二嬸娘嘟嘟。雲把鑰匙交給賴二大大,掏出租房協議,和大大好好講解了一遍。賴二嬸娘還是不依不饒地提說剩下的80元房費。雲不得已說出了海風弟給他們家耕地的費用問題,賴二大大老兩口面面相覷,才不言傳了。最後,所長出面讓賴二大大把摩托車從他們家庫房裡推了出來,交給雲。為了不引起還在營業的鄰居們的注意,雲丟人掃興地從賴二大大家把車推了回來。

    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經隔壁閆氏土雞店老闆娘的渲染性宣傳,給雲造成了很壞影響。幸而此事得以「圓滿解決」!

    2003年春,突如其來的**暴發流行和禽流感疫情流行,暴露出我國公共衛生體系的不健全。一方面,中國人口太多,一旦爆發類似疫情,極易傳播;另一方面,這也和咱們中國人的一些飲食習慣不無關係。筵席賓朋時,不慇勤勸酒、勸菜,仿似不足以表現其真誠。幾個酒杯千百人同飲,一盤菜,眾筷子齊夾。病從口入啊!這樣的慇勤帶來了多少無辜者命喪黃泉!

    「脫離苦海」,新的生活環境成就了完美的家庭生活!

    孩子是快樂的小天使。兒子的到來給雲帶來了莫大地安慰。看著兒子憨態可掬的樣子,雲做夢都會笑醒。妻子帶兒子回娘家後,他就抱著兒子的小枕頭睡覺,把兒子的小鞋子拿到嘴邊,親了又親,夢中全是兒子可愛的身影。雲是一個很豁達、很容易滿足的人。三口之家很幸福。

    天地造化使然,樂極必然生悲!

    每年插秧前後,天氣逐漸炎熱的時候,雲的生日快到了,母親和他的受難日也到了。似乎他的命運就該如此。

    2003年5月18日,雲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日子,海風弟的罹難日。

    因為插秧要平整稻田,很多人家都用手扶拖拉機裝上水田作業輪刮田,而雲家還靠肩拉人扛,加上海風弟種著毛人鳳家的六畝多田,兩家總共十幾畝田,光水稻種植面積就有八畝多,靠人力來平整這些稻田很費力。

    當時,永興鎮太平村一帶都發明了四輪水田作業輪,年輕氣盛的雲和海風弟就商量著自己焊一對水田作業輪裝在自家的四輪上刮田,也為了改變一些勢利眼對他們家人的看法。

    時值青黃不接的五月,海風弟和老家沒有現金,雲就花錢從永興鎮廢品收購站買了兩個直徑一米的鋼圈,回到修理鋪,焊接水田作業輪。因為工作量大,並且他們棗園鄉還沒有人使用四輪水田作業輪,雲也沒焊過水田作業輪,一切都處於試驗階段。為了保險起見,第二天早晨,雲讓海風弟把四輪頭開到鋪子裡現場製作、安裝、試運行。

    因為有其它活計打擾,兩個水田作業輪,兄弟倆忙活了一天還沒焊好。晚上,雲借了隔壁閆氏土雞店的一張鋼絲單人床,海風弟就睡在鋪子裡。第二天,兄弟倆又忙活了一早晨,總算焊接、試運行成功。倆人沉浸在試驗成功的喜悅心情之中。

    因為正值插秧季節,焦急的兄弟倆匆忙準備把四輪車開回家刮田。為了向正在田里插秧的鄉民展示自己的技藝,雲讓海風弟把水田作業輪裝上,從棗園街市場後邊的農耕路上回家,可心急的海風弟嫌水田作業輪跑得太慢,頭回到家得一個小時。不聽勸告的海風弟把作業輪卸掉,裝上橡膠輪胎,想從公路上回家

    水田作業輪很重,不好往家裡帶。兄弟倆正想辦法呢,本隊的,雲的好朋友嘉明的大哥開著三輪車來充氣。充完氣,雲和海風弟就把作業輪放到嘉明的大哥的三輪車上往回帶。

    因為自從海風弟結婚時陪嫁的四輪頭買回來,雲還從未開過,海風弟就慌慌忙忙地把作業輪配套使用的兩根一米多長的角鐵架桿放在四輪坐墊後頭,還把一個小千斤頂放在腳踏板上,發動車,從鋪子門前的109國道回家。

    海風弟和嘉明的大哥的三輪車相繼走遠,雲也騎了摩托車從109國道跟了去。到了唐莊路口,嘉明的大哥開著車到唐莊他舅舅家拉稻種,雲也跟了去。因為時值午飯時間,嘉明的大哥被留在他舅舅家吃午飯。等不及的雲就把作業輪馱在摩托車上,綁好,慢慢騎著回了家。

    雲估摸著海風弟開著四輪頭早就到家了,可回到家一看,海風弟連個面影子也不見。父母和弟媳婦都還在田里插秧沒回來。丹丹妹一個人在家裡照看侄兒。雲就猜想是不是海風弟把四輪頭直接開到田里去了。

    雲把作業輪卸到院子裡,騎了車,到窪子當中的稻田里去找海風弟。當雲漫窪子當中找到家人一問,他們都沒見海風弟回來。弟媳婦就嘟噥著說她昨晚上做的夢不好,會不會出啥事情。雲心裡一緊,就騎了摩托車沿原路返回,還是沒發現海風弟的蹤影。

    雲懷疑是不是海風弟從唐莊路口前邊的哪個路口下去回家了,又沿著這幾個路口挨個兒轉了一圈,還是沒發現海風弟的蹤影。焦急萬分的雲又騎著車回到家裡,還是不見海風弟的蹤影。

    雲又沿著唐莊那條路上去尋找,騎到嘉明舅舅家時,遇見唐莊隊上的何興寧。一打問,何興寧嘟噥著說有一個四輪頭翻到唐莊路口前邊不遠處的稻田里了,也不知道車底下是否壓著人,誰也不敢去看,生怕被死者家屬訛錢。雲一聽,趕忙騎車到了唐莊路口一帶尋找。

    到了唐莊路口,雲看見賴二大大老兩口領著他二女兒、三女兒、二女婿在不遠處的一塊稻田里栽稻子。雲想張口問他們見沒見到海風弟,但一想起他和賴二大大老兩口的恩恩怨怨,生性耿直的雲沒敢張口。

    上了公路,因為按交通規則,雲靠右(南邊)行駛,這才發現了前邊不遠處白安華家的稻田里側翻著一輛四輪頭……

    立好摩托車,雲匆忙跑到跟前一看,坡底下的水渠裡翻著的果然是自家的四輪頭。只看見海風弟上半身被壓在車頭底下,只露出兩條腿。心慌意亂的雲一邊喊人救命,一邊使勁扳,但四輪頭太重,紋絲不動。

    看見有人來到現場,並且聽到呼救聲,公路北邊的幾家住戶才有人陸續來到現場。而就在不遠處的賴二大大一家人卻聞所未聞一樣,仍在裝模作樣地插秧!

    看到湧來幾個人,雲趕忙招呼他們找槓子和鐵鍬往起抬四輪頭。但來的幾個人都說四輪頭一兩千斤重,根本不是人能抬動的。正在這時,父親也跌跌絆絆地趕來了。

    看到情勢危急,父親也招呼大家幫忙翻動四輪頭,救人,可剛趕來的立新村的黎書記說,他一個多小時前,就看見一輛四輪開得很快,打算從唐莊路口下去,正好西邊來了一輛小車,四輪為了躲小車,來不及轉彎,一頭駛到坡底下了,當時人們都在田里栽稻子,就他一個人,開車人壓在車底下,看不見模樣,不知道底細,車頭又太重,也沒辦法救人(因為父親在場,「現在的世道,碰上這號事,他也不敢救人」沒說出口),就打了個120急救電話和122事故報警電話。可等了半個多鐘頭都不見來人。好不容易看見122事故處理的警車來了,可他們看見現場沒人,還沒等他跑到現場給他們解釋,車就掉轉頭走了。大概他們以為誰家的四輪頭翻了,沒發現車底下還壓著人……時間已經這麼長了,人早都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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