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二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十二章
就這樣,不到半個月時間,雲和姑娘的婚事就定了下來:彩禮五千,衣服、首飾、照相六千,傢俱、擺設四千,總共花了一萬五千塊錢。這在當時來說,屬於最低檔次。就這,豪爽的岳父還答應陪一套家庭影院。
為了給家裡省下訂婚的兩千元小彩錢,母親教著雲撒謊說祖父放命著呢,家裡催著趕在老人壽終之前辦喜事。岳父、岳母很通情達理,就答應不訂婚了。
因為妻哥在省城有住房,雲和妻子商量好去省城買衣服。二人拉了單子,只一天時間就把該穿的衣服和結婚的首飾買全了。當然,六千塊錢精打細算,花得只剩了照相的八百塊錢了。
回到寧安,小兩口又到縣城西街的明星影樓照了六百塊錢的相,雖然價格屬於中低檔次,但二人很上相,結婚照拍得很滿意。拍完結婚照,小兩口又花了一百五十塊錢,租了一套白婚紗、一套紅旗袍。
就這樣,六千塊錢花了個精光。
買傢俱時,摳門的母親拿著錢,挑了一套最便宜的傢俱,一張雙人席夢思床,一個雙開門衣櫃,一個梳妝台、一個電視平台,一台帶甩筒的洗衣機。錢花光了,連張沙發都沒買。給岳父的五千塊錢彩禮錢,買了一套家庭影院,一台29英吋純平彩電、一台vcd影碟機、一台功放、兩個音箱。包括岳父請女兒、女婿吃了一頓飯,五千塊錢幾乎花完。岳父開玩笑說自己白白養了個女兒。
2002年陽曆2月2日,雲結婚了。
因為是雲家第二宗喜事,幾個有頭面、有專車的大大也沒來參加婚禮。姑奶奶的幾個省城的女兒也沒來。整個婚禮只雇了兩輛娶親的小車。新房設在正房東屋裡,沒鋪地板磚、也沒吊頂子,妻子的娘家人就說雲家太摳門,連個塗料都捨不得刷。姨媽、娘娘、舅舅因為都借給雲家數目不等的錢置辦喜事,也沒端敬酒錢。
仕誠、建寧和雲新認識的好朋友,白玉科和棗園街上做皮鞋的李佔先都來參加了婚禮。愛軍打了個招呼,也沒送禮,就借口單位有事走了。正巧,仕誠說霞從單位回來過年了,就給霞打了手機。仕誠騎著雲的摩托車把霞也接來了。
婚禮上,仕誠說要當雲的干親,還開玩笑要霞給雲的未來的兒子做乾媽,生性爽朗的霞一口答應了。
鬧洞房時,雲在文學方面的好朋友李二也來了。李二這人雖然也好熱鬧,但不是哪兒都去,他和雲的關係不錯,這才應邀來了。遇事愛湊熱鬧、混飯吃的老光棍張來金就起哄,讓李二來兩句黃段子。李二推辭不過,順口來了幾段花活,「高高的兩道嶺,一片大森林,森林裡有片柔嫩的小花芯,一呀一匹烈馬,一呀一桿槍,翻山越嶺、打獵巡邏、護呀護山林……」,「圓圓尖尖兩間房、一條小溪把水淌……一根椽子兩個蛋,二十五年沒見面……小心房頂小心蛋,揉壞了日後可咋辦……」,「……妹妹的一對波呀,好像那小山坡,順著坡,往下走,看見一鳥窩,鳥窩裡面兩個蛋,妹妹樂得胡叫喚……」,「……準備好了嗎?時刻準備著!……
李二模仿xx的動作唱完後,一屋子人笑了個說不成。老光棍張來金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就連門口張望著想要吃喜糖的傻春耕也呵呵地笑了起來。雲不好意思地陪著笑臉,妻子羞得趴在床上不起來了。霞的臉也羞成了一朵桃花,躲到後半間去了。
老週三今天可是過足了煙癮,嗛個煙棒子,探著腦袋,想看新娘子。
鬧完洞房,好朋友坐在一個桌上吃飯。看著雲連連給霞夾菜,妻子有點兒不高興,霞也很尷尬,但雲卻沒有察覺。
婚禮簡單有序,也很寒酸。
婚禮結束,為了讓父母早日還清結婚借的帳,雲把朋友們的禮金都交給了父母。姨媽和舅媽「等著要賬」,父母就把收的禮金還給她們了。善良的妻子把她的同學的六百多塊錢禮金交給雲保管,說日後做生意時用得著。這也是雲結婚時唯一落下的錢。
婚後不久,小兩口就擠在修理鋪的單人床上過起了日子。有了妻子的協助,雲的生意很紅火。妻子很善良、很溫柔、很漂亮、二人世界很溫馨,雲很知足。
二月中旬,祖父進入彌留狀態,雲買了一盒蛋糕回家探望。看到骨瘦如柴的祖父一個人睡在冰冷的炕上,雲回家抱了乾柴給祖父燒炕。因為炕中間兩塊炕面子塌陷,炕洞裡往外冒煙。小松哥領著他女兒進來,埋怨說,煙把屋子都燻黑了。雲就反駁說,咋不給祖父把電褥子插上。小松哥不愧是大學生,搪塞話張口就來:「呶一天大小便失禁,搞不好再觸電了咋辦?」雲就問他咋不把炕面子換換,把炕燒熱。小松哥說他不會換炕(面子),大伯又忙得給病人吊藥、打針,沒時間。雲在心裡數落大伯和小松哥:「家裡這麼大個病人不管,光惦記著掙錢了!大學生就是個白癡!光會啃老!」。雲前腳邁出門檻,三歲大的侄女就跑到炕頭,抓起蛋糕,吃了起來……
雲回到家,給父親說了情況,父親拉了兩塊炕面子給祖父換好,連著燒了幾天熱炕。
幾天後,銀生大大打來電話,說四爺爺去世了。因為祖父已經奄奄一息,一家人沒敢告訴他。隨後,父親和大伯去w市農場參加葬禮。
三月中旬,辛勞一生的祖父淒涼離世,享年八十四歲。雲把鋪子裡的一桶上等朱紅油漆拿到大伯家,親自給祖父油漆了棺材。
下葬那天,銀生大大弟兄三個(患病早逝一個)前來送葬。賴四大大躲著沒來參加葬禮。三姨奶奶和三姨爺爺老兩口來了。三姨奶奶在祖父靈前流下了「莫名」的淚水。
早已聞言祖母借給賴四大大四千塊錢一事的大伯,事到如今,仍然懷疑祖父把錢要了回來,添著給雲娶了媳婦。為了「解恨」,大伯給祖父置辦的葬禮很簡單。
因為是新婚不久,又有身孕,按鄉俗,雲的妻子自始至終沒有參加葬禮。
按鄉俗,新墳祭奠早。
幾天後,該上新墳了。考慮到祖父母合葬在一塊,大伯和父親一致商議著,等到清明節再給祖父母一起上墳。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清明節那天,正好下著濛濛細雨。雲騎著摩托車回家,把父親帶上,隨同大伯和小松哥一起去上墳。
上完墳,回到鋪子裡,善良多情的雲回想起讀初三時,七十幾的祖父為了躲心閒,托關係在棗園碳素廠看大門,自己做飯、洗衣服,有病也沒人過問,而他和正在讀高中的慧慧姐、小松哥,每週都會被雙方的母親指使著,給祖父送飯。善良的老祖父每次也都會識相地給三個孫子每人五塊錢零花。而他老人家每月也就四百五十塊錢工資,廠子效益不好,還老拖欠。祖父愛乾淨,每次都會安排三個孫子到碳素廠職工澡堂洗個澡……
想起年少無知的他們對祖父有過的太多怨言,雲含淚寫下了一首詩歌,用以紀念辛勞一生、晚景淒涼的祖父。
九月,弟媳婦在家裡由大媽接生,生下侄兒文科,母親取其乳名「安安」。
不久,因為巷子頭上的毛人鳳一家搬到縣城居住,海風弟小兩口聽從媒人之一周銀安的建議,搬過去借住,順便給人家看房子。因為當時的農業稅費很高,種地不太划算,所以毛人鳳家的六畝多田和二畝多蘋果園也白給海風弟小兩口種。
因為毛人鳳家獨家獨院,地方寬敞,房子也是新蓋的磚房,很氣派,所以海風弟小兩口還聽從周銀安的建議,想張羅著買下來。只是他們自己沒多少錢,父母也拿不出錢,才暫時沒提要求。
父母喜得孫兒,每天都前往毛人鳳家探望。弟媳婦也像立了奇勳一樣,老在一家人面前擺老大的譜。雲和已有身孕的妻子很喜歡小孩子,每次從鋪子裡回到家,都回去探望侄兒。
年底,妻子預產期臨近。因為雲給妻子買了幾瓶美國樂力鈣補充營養,加上妻子身體素質好,胎兒吸收也好,導致胎兒頭部太大,妻子骨盆又太緊,經過幾次到婦幼保健所檢查,醫生說必須到醫療條件相對好的縣人民醫院生產。
12月23日,雲把妻子送到縣醫院婦產科。雲從醫院走廊裡的醫生簡歷得知,負責妻子所在病室的醫生正好就是他的初中同學郝柳碧。她是a區醫學院畢業分配在這兒的,擔任婦產科助產士。而婦產科副麻醉醫師正好就是霞的姨兄廣志,他也是a區醫學院畢業的。
然而,時隔多年,郝柳碧變得和她的職業一樣冷傲。她裝作認不得雲,雲也沒有搶著和她搭話。
冷冰冰的郝柳碧給妻子做了檢查,說必須做剖腹產手術,先得交三千塊錢的手術押金。簽字前,郝柳碧嚴肅的神情和冷冰冰、駭人的話語讓人一聽就很反感。還動不動就拿人命說事!膽兒小的人聽了她的介紹非嚇得尿褲子。
雲聽說做手術全靠麻醉師用的麻醉藥要好,就硬著頭皮去找「老同學」廣志幫忙。廣志也和他的職業一樣冷傲無情,勉強答應了雲的要求。從廣志不耐煩的談話中得知,他前幾天已經提升為縣醫院麻醉師,娶了縣供電局一位領導的女兒,還在縣城房價最貴的「枸杞東園」買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豪宅,光裝修就花了五萬,正是春風得意時。
12月25日前半夜,妻子被送進手術室。
子時,伴隨著妻子一陣陣尖利的喊叫聲,焦急萬分的雲和岳父、母親盼來了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
一會兒工夫,一位護士抱著一個嬰兒出來說,是個男孩。雲做爸爸了!
妻子被送出手術室,疲憊不堪的郝柳碧和廣志沒顧上接受雲的感激之情,就匆忙走了。
妻子身體素質好,第二天就開口說話了。妻子用微弱的語氣對雲說,手術時她感覺被生吞活剝一樣,好像沒打麻藥。為了不讓她喊叫,郝柳碧還搧了她一耳光。雲就懷疑陰險、無情的廣志從中做了手腳,可能用的是廉價麻藥。
中午,熬了一夜的岳父回家報喜去了。下午,醫院的催款通知單就發下來了,雲又交了六百塊錢。
三天後,體質堅強的妻子可以扶著人下地走動了。因為此時的醫院也就是吊個消炎藥,並且吃住、照顧都不方便,還天天下發催款通知單,所以老想省錢的母親提議回家,讓大媽給妻子吊消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