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九章
下午,窩了一肚子氣的云「丟人掃興地」拉著賴二大大家的人拉車子,把所有丟失物品拉回鋪子裡。
晚上,雲回到家裡,把事情經過給父母講了。父親就開始數落雲,說他是引狼入室。母親則鼓動雲第二天再去派出所提出嚴懲盜賊的要求。
第二天,雲依據案犯口供上的幾個案犯家庭住址,找到了其他二位案犯的家長討說法。其中一個家長推說兒子不在家,他們也不知道情況,還一再說雲不把門鎖好,還招了那個混球徒弟,把他家孩子都帶壞了。和他們沒法說理,雲騎車到了另一個案犯家裡。這位案犯的父親正是先前提到的棗園中學的那位愛討好校領導的戴有色眼鏡的體育老師。雲對他挖苦自己的那句名言可謂記憶猶新。一開始,他們夫妻倆也一再抵賴,說案件已經辦結,他們只信政府的話。雲就詐唬說要起訴三個案犯。因為這位老師的寶貝兒子今年準備參軍,要政審過關、沒有犯罪前科才行。這位老師一聽慌了,趕忙陪著雲來到鋪子裡,央求賴二大大給雲說軟話。賴二大大何許人也,自然兩邊打圓場。體育老師沒辦法,賠了200元錢,並當著賴二大大的面,讓雲寫了絕不起訴追究的保證書。
鋪子失竊一事就此了結,可雲在賴二大大老兩口心中鐵定成了一個難纏角色。尤其是賴二嬸娘,肯定對雲抓住此事不放,也就是抓住她親侄兒不放,耿耿於懷。
鋪子失竊一案再次激勵起雲的奮鬥精神,他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生產自救之中。
只要爾等努力,天無絕人之路。痛定思痛,痛苦還得自己學會忘卻,快樂也只能自己創造。也許是命中注定,雲的一生不會平順、不會平凡,也許他的一生就是艱苦奮鬥的一生。
當時棗園街上沒有專門的鋼門窗修焊鋪,也沒有專業的輪胎修理鋪,這也成就了雲展示才華的基礎。很快,雲的生意就恢復了以往的紅火,他也變得開朗了許多。一時間,愚昧的父母也轉變了對雲的看法。親情割不斷,一家人又恢復了比較生硬的和睦狀態。
海風弟不願跟著親哥哥干,在附近的民居建築工地上幹活,大概是怕拿不到工錢,再說雲的鋪子也剛見起色,也只能維持一個人的收入。紅艷妹和賴二大大的小女兒在賴六大大在縣城西街開設的梅西化妝品店裡打工。丹丹妹沒念上幾天書,腦瓜子不靈活,沒處打工,在家裡幫著父母幹農活。雲的活計多的時候,海風弟和父母也抽空到鋪子裡幫忙。
那個時候,農村民居又時興鋁合金門窗,雲也抓住機遇,重新打印了燈箱布,製作了新門牌,把製作鋁合金門窗的業務加了上去,並且承攬了幾家鋁合金門窗的製作。
因為從沒學過鋁合金門窗製作技術,雲從y市南門建材市場把鋁型材和切鋁機、射釘槍等工具買回來,並按照建材老闆送給他的亞灣鋁業宣傳圖冊自學。
鋁合金製作是個細心活,也是個乾淨、省力氣的活。
俗話說得好「鐵匠短了三錘,木匠短了瓷賊」。也就是說,鋼鐵材料短了可以通過捶打、焊接,延展其尺寸,仍可使用。但木料和鋁合金料一旦下料不準,無論切長或是切短,浪費很大。當然,木料還可以降低強度,鉚接使用,大不了多費點膩子,只要油漆好,一般人看不出來。而鋁合金製作和影視節目中的「現場直播」一樣,就一遍工藝,無法彌補缺陷。這就需要匠人設計合理、下料精準、製作好的產品嚴絲合縫,既美觀、又結實。
為了保險起見,也為了實地學習和掌握鋁合金製作技巧,雲去縣城雇了兩個四川師傅。
這幾家鋁合金門窗安裝好,雲的名氣大增,活計更多了。
為了和家裡溝通方便,雲央求中國電信棗園代辦所的耿師傅給家裡裝電話,因為母親擔心月租費太貴和電信的接線盒已滿,沒有裝成。
千禧年年底,雲第一次婚姻拋棄的姑娘結婚了。因為雲已年屆二十七歲,也因為咱們俗不可耐的中國人凡事總愛爭個高低,家裡也催著他結婚。
這下不用請媒人,一連好幾家對象。
第一個對象的父親還是棗園鄉司法所所長,家在雲家東邊,也符合父親相書上的說法。一生總想著靠外力改變自身和家庭命運的父母,也妄想攀個任鄉司法所所長的「親家」,幫自家出流氓村書記的惡氣,一時間笑逐顏開。
第一個對象的母親親自雇了面的,把正在焊鋼窗的雲,拉到縣城枸杞花園她大兒子家,和姑娘見面。她大兒子在城關派出所上班,家裡裝修得很氣派。姑娘勉強初中畢業,在縣城學理髮,個子高,但模樣和她母親一樣,不太理想。況且姑娘是她們家的老小,脾氣倔、慣得很嬌氣。最主要的是姑娘想在城裡安家,開理髮店。這個條件對於雲的貧寒家庭來說,無異於癡人說夢。雲和父母的願望破滅。
第二個是個純粹的農村姑娘,年齡比雲還要大兩歲,聽說很能吃苦。老姑娘經見多,很世故,談話間老拿雲那次車禍受傷說事,套問雲的腦子是否落下後遺症。生性耿直的雲對此很反感,常常顧左右而言他,這就引起過於敏感的姑娘一家的「重視」,對像再次告吹。
第三個也是大齡姑娘,老愛藉故去雲的鋪子裡借磁帶。一來二往,雲就跟著姑娘去了趟她們家。她父親是棗一村書記,而棗園街就設在棗一村的地盤上,說白了,她父親就是整個棗園街的山大王。此外,她的三個哥哥都是考上學參加工作的幹部,家庭背景也算是很不錯了。姑娘模樣還算可以,但她有個神經失常的母親。雲在她們家吃飯時,她的書記父親更加關注雲的大腦是否因車禍落下後遺症。更叫雲反感的是她那個神經病母親老在飯桌跟前搗亂,噁心得人吃不下飯。飯後,雲很禮貌地告辭了。從此,姑娘也不去雲的鋪子裡借磁帶了,雲的對象也再次告吹。
一連三個對象都沒談成,雲想到了和他一塊演過戲的周曉霞。這個姑娘是紅艷妹的同學,演戲時對雲很有好感,可自從在棗園街上開上裁縫鋪以來,外界傳言其作風不正。
人常說「十個唱旦的,九個挨「鑽」的,有一個沒挨的,也是新來的」。當年雲參加的秦腔劇團裡就有很多緋聞傳唱。對這些謠言深惡痛絕的雲抱著僥倖心理來到周曉霞家裡,一看,果不其然,周曉霞和一起演戲的方啟迪正在一個被窩裡坐著看電視。周曉霞的父親,那個下台多年的棗園鄉電管站站長(見第一章15小節)和他老伴、大女兒——雲的小學同學周曉燕、大女婿、三女兒、兒子、一大家人圍在裡頭屋裡打麻將。看到雲來,周曉霞很尷尬地從被窩裡抽出腿,讓雲坐下吃瓜子。看著雲乾坐著不說話,周曉霞剝了一個獼猴桃硬塞給雲吃,方啟迪的臉色立馬一陣紅、一陣白。看著雲接過獼猴桃吃了起來,方啟迪努力擠出笑容,皮笑肉不笑地接連打問雲出車禍那段事情。看到方啟迪明顯有了醋意,周曉霞卻故意對雲大獻慇勤,雲很尷尬。坐了不到一分鐘,雲推說家裡有事,起身告辭了。
就這樣,一連好幾個對象,把雲整得昏昏沉沉。他不想被人看成是腦殘、弱智,遂重新投入到繁忙的事業之中。他要用事實叫世人明白:他的大腦沒受傷,而是世人太世故!
越近年底,父母對雲的婚事越發催得緊,甚至採用了激將法,托人給海風弟四處張羅對象。父母有他們的理由:兩個兒子又不是考上學參加工作的幹部,無論誰結婚早遲都無所謂。因為幹部的硬件、軟件都好,不愁年齡大找不上對象。雖然雲的鋪子生意好,但終歸是個受苦的行當,年齡一大,親鄰笑話不說,搞不好還找不上好對象。況且海風弟純粹就是個農民,家庭條件還不行,雲拖著不結婚,搞不好真會拖累海風弟打光棍。
當然,在農村,誰家兒子一大,一過結婚年齡,這說三道四的鄰居就多。時間一長,父母就拿不定主意,聽信讒言,打定主意先給海風弟找對象。其實,父母忽視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一旦海風弟先結婚,雲肯定會被人們認為是腦子受過傷被人挑剩的。對可憐的雲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就在這種境況之下,心懷各種目的的村鄰就攛掇著給海風弟當起了猴下山(方言:媒人。因流傳在西北的眉戶劇《梁秋燕》裡有一個媒人角色稱作「猴下山」,故名)。
當然,「媒人的嘴,胡搗鬼」,這些所謂的好心人也沒少在海風弟跟前說雲的壞話。說父母偏向雲,幹啥事都讓雲佔先。說雲念的書多,花的家裡錢多。說雲在西安保安培訓學校花了一咕嘟(形容錢多);第一次婚沒結成,又害得家裡面損失了好幾千塊錢,還弄了一輛摩托車騎上耍洋氣;洋氣沒耍成,出了車禍,又害得家裡花了一咕嘟,為此,年輕氣盛的海風弟也在父母跟前爭吵,甚至還和父親幹了一仗。
當然,男人畢竟是男人,父親也明白這樣一來,對雲的打擊肯定不小。父親在海風弟和他幹了一仗當天,就跑到修理鋪給雲訴說緣由,希望無論如何,雲都趕緊找個對象,先結婚。
本來,熟知歷史典故,並且有些兒看破紅塵的雲就對同室操戈現象深惡痛絕,但他還是尊重父母的選擇,誰先找上對像誰先結婚。在秉性善良的雲看來:一個家庭,親兄弟之間沒有長幼尊卑、人人平等。看透塵世的雲不是不知道孰輕孰重,他對自己的前途和命運似乎早有預料,一個身處逆境的人,要想改變自身命運,只有依靠臥薪嘗膽的勇氣與智慧,否則的話,只能是一事無成,任人宰割!
就這樣,千禧年年底,沒有正當職業的、屬蛇的海風弟幾乎找遍了整個棗園鄉,終於有「人」給他介紹了個「好對像」,棗二村於莊隊上於黑子的二女兒。據於黑子的癡呆老伴說,她二女兒是屬雞的,老歷二月份生的。
世上沒有記恨兒女的父母,父親自然也忘記了海風弟對他的忤逆。手心手背都是肉,迷信的父親自然也很重視海風弟的婚事,就拿他的相書給子、媳合婚。因為小兒媳婦是二月生人,迷信的父親就在家裡顯擺說:「二月青黃不接之時,人都沒吃的,雞更沒吃的,犯月、苦命!」再加上民間流傳著「雞蛇一世仇」之說,這也讓沒主見的海風弟因為害怕娶個剋夫女人心裡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