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一章()
童年,是看也看不夠的動畫片;童年,是一個接一個的惡作劇;童年,是眼含淚水的甜甜的笑……
童年是快樂的。
和絕大多數的人一樣,本書的主人公「白雲」,也有著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在他的家鄉,七十年代中期出生的他們,並沒有真正趕上計化生育政策的實施,幾乎家家都有三、四個孩子。此外,當時我們國家也正醞釀著一場開天闢地的改革大潮。
公元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至二十二日,在首都北京舉行了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三中全會。全會討論了全黨工作重點轉移的問題;批判了華國鋒堅持的「兩個凡是」的錯誤方針;充分肯定必須完整地、準確地掌握毛澤東思想的科學體系;高度評價了關於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的討論;確立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指導方針;果斷停止了「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口號;作出把工作重點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的戰略決策;制訂了加快農業發展的決定;提出了健全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的任務;審查並糾正了黨在歷史上的一批冤假錯案;增選了新的領導機構成員。這也標誌著黨重新確立了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路線,政治路線和組織路線。它是建國以來我黨歷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偉大轉折。
——摘自《鄧小平文選》第三卷。
公元一九七五年陽曆八月三十日,陰曆七月二十七日,本書的主人公「白雲」(以下簡稱雲)便出生在大西北偏遠省區,a區一個工農業較為發達的縣,寧安縣。
寧安,地處河套平原南部,歷史悠久、沃野平曠,西漢初年即闢為引黃灌區,一直擅黃河之便,兼農牧之利,據水陸要衝,為商旅埠頭。
小時候,常聽老人們說:他們都來自於山西大槐樹。也不知道「大槐樹」究竟在山西哪個地方,總之,現在寧安人的先祖都應該是山西人。
「白雲」的先祖由山西遷來後,一直居住在現在的寧安縣永興鎮白營村。那兒的人幾乎全部姓白。到了白雲的祖父頭上,因祖母與曾祖父母不和,遂舉家遷至祖母的娘家所在地——現在的永興鎮韓莊村。因為祖父是他們姊妹五人之中的老大,咱們中國人又有「長子不出門」的傳統觀念,所以曾祖父不願他的長子離開自己。為此,祖父的一隻耳朵差點被他的父親咬掉。
因為祖父為人忠厚老實,所以整個家庭的命運與興衰實際上完全由精明強幹祖母掌控著。因為韓莊與白營相距較遠,所以除了婚喪大事,白雲一家很少與他們老白家的人員往來走動,反而與祖母娘家的很多人員來往甚密。這種情況有點兒像遠古時代的母系氏族社會。
祖母姓尹,姊妹八人,她是老大,也是八人之中最為心靈手巧的一個,也是雲這一生中最最難以忘懷之人。聽祖母說,因為她是長女,在她當丫頭時,常提著家裡的烙饃饃上當時的棗園堡街上賣,吃了不少苦。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她開始向人學習接生。
一九五零年,新法接生開始,縣衛生科會同縣婦聯下鄉宣傳新法接生。一九五二年,分別在全縣六個區各建立接生站一個,改造、培訓舊接生婆四十八名,祖母便是其中之一。小時候,常聽隊上一些老漢開玩笑說雲是「扳著b養的」,就是在說祖母是個接生員。
祖母沒有文化,但天賦極高,勤於自學,認得許多字。據她講,如果不是沒有文化,再加上年齡偏大,她肯定能成為縣婦幼保健所的一名醫生。祖母手藝高,醫德也好。在她生活的那個年代威信極高,很受人尊敬。她的九個孫子、孫女無一例外全都由他接生。在當時,包括他們棗園鄉在內,上至關帝鄉,下到國營渠口農場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到處留有祖母醫德高尚的美名。直到今天,一提起祖母,幾乎所有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知道她。從雲的父輩往下算,直到祖母去世的一九八六年冬天,將近四十年裡,這一帶幾乎百分之七、八十的新生兒都由她帶到人間,總數不下四、五千人,而且死亡率幾乎為零。
祖母是慈祥、寬厚的。不論她多忙,出診回來總忘不了給她最為寵愛的孫子「雲」帶一些好吃的回來。有核桃,紅棗、沙棗、花生、還有雲兒時很稀罕的各式糖果。這些大多都是祖母出診時,鄉鄰們或孕婦家硬塞給她的。為此,雲常像個跟屁蟲一樣黏在祖母身邊。祖母很胖,坐下後起來很困難,雲便常常伸出稚嫩的小手使勁拉她,祖母才借助一根磨得十分光滑的木頭枴杖硬撐著起來。雲很樂意為祖母當另一支活枴杖,而祖母也最喜歡讓雲來做。這在祖母去世後的很多年裡,一直成為雲內心深處最為美好的記憶。
雲很調皮,也很聰明,祖母從小便很喜歡他。為此,他也被祖母慣出許多壞毛病。現在回想起來,雖然這些毛病讓他在以後的學習、生活中遭遇了許多坎坷,但雲從不後悔。假如生活可以重來,他仍然願意、並且渴望祖母的嬌慣。
祖母是精明能幹的家庭主婦。由於她的接生手藝,也由於祖父的任勞任怨、勤儉節約,父親和雲的童年便有了快樂的經濟基礎。
祖母共生育了兩個孩子,大伯和父親。這在當時的社會,是很時尚、很先進的。這也集中反映了祖母的進步與英明。「兒多的母苦」,此話一點不假。不是文化大革命,憑祖母的經濟能力,完全可以供大伯和父親讀到大學。
大伯和父親也遺傳了祖母的心靈手巧。無論二胡、板胡、直到揚琴,凡是他們有機會接觸到的東西,便會玩,並且玩得很出色。大伯與父親的婚姻還算順利、美滿,也還令祖父母滿意。
大伯共養育了五個孩子,四女一男。父親養育了雲兄妹四人,兩男兩女。每天,看到她心愛的九個孫男孫女活潑、健康地成長,無疑是祖母最快樂、最欣慰的一件事。
大伯為人精明透頂,村裡人暗地裡叫他「和珅」、「小諸葛」。父親雖然也很聰明,但比起大伯來,卻有點迂腐木訥,太過實誠。當然,在逐漸發展和演變的經濟社會中,評價一個人精明與否、能力高低的主要因素,還是看他能否掙到錢,是否有錢。尤其在人們的素質還比較低下,觀念還比較守舊、落後的農村地區。
從雲記事起,大伯就已經單院另過了。雲一家和祖父母一個院子住。本來,父母跟ど兒子同院住,在當時,乃至現在的農村,很普遍、也很合理,但大多數像大伯這樣的不肖子女卻說「天下的鳥,向著小。」而做父母的一致認為「手心手背都是肉」,沒有偏袒任何一方。
大伯是棗園鄉最早的包工頭之一。他們家經濟條件比較好。在雲記事起,大伯家便在全鄉最先蓋起了對面十間新磚房,且所有木料都是昂貴的松木。為此,祖父母和雲一家也很為大伯一家感到自豪。由於大伯家境好,也由於雲一家和精明能幹的祖母一塊兒住,時常會受到祖母的關照,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祖母的健在,他們兩家相處得還算融洽,雲也度過了還算快樂的童年。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寧安黃河大橋工程舉行開工典禮。這標誌著困擾全縣人民渡河難的問題即將解決。雲再也不用坐羊皮筏子過河看望外祖母了。人們去縣城,也不用到永興坐渡輪了。
同年九月八日至九日,a區在寧安縣召開慶祝第十八屆國際掃盲日暨寧安縣實現基本無盲縣大會,宣佈寧安縣為基本掃除文盲縣,並頒發了證書。這也宣告了母親基本脫盲。
母親姓劉,是黃河對岸鳴沙鄉薛營村人。外祖父在雲的娘娘(方言:小姨或姑姑)出生兩年後就去世了。外祖母含辛茹苦拉扯大了她的兩男三女五個孩子,確切地說是六個,因為雲真正的大舅九歲時過繼給了外祖父的大哥。
外祖父祖籍在鄰縣中衛縣鎮羅公社。打雲記事起,外祖母一家很少和老家人聯繫。雲暗自思忖,這恐怕是因為外祖母一家當時還很窮的緣故。
外祖父在雲出生前早已過世。也不知他為什麼從中衛鎮羅舉家遷至寧安鳴沙,反正在雲的記憶深處,沒有他老人家的影子。因為條件限制,他老人家也沒有留下過任何照片。只聽母親講,她的父親也是個老實頭子人。和祖父一樣,外祖父也是舉家遷至岳父門上。這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招女婿,因為他們的岳父各自都有兒子,只不過外祖母娘家只有一個兒子,也就是雲在鳴沙唯一的舅爺爺,而祖母娘家卻有四個兒子。這在過去和現在,也算是一種家族情節和當時他們唯一的選擇吧!
外租母娘家人都很淳樸,也是個大家族。不過,究其淳樸的原因,恐怕也只是那時候大家都還很貧窮,並且這也只是雲兒時的印象。那個時候,也許是雲的家境還不錯,也許是他們棗園公社比鳴沙公社經濟發展快,也許是隔著黃河天塹,母親回一趟娘家不容易,並且,如果沒什麼大事,一年也就回一兩次娘家的緣故,外祖母娘家人對雲一家人很厚道,對他們的到來顯得很親切。這也正應了兩句老話和俗話,叫作「窮大方」,「遠了香,近了臭」。
外祖母是個寡婦,自母親出嫁後一直守寡到去世,一生貧困但為人卻很忠厚。在雲的記憶中她常用右手捂著她的嘴,因為她是先天性兔唇,但不太明顯。也許為此,也許因為窮,也許隔著黃河天塹,也許雲一家一直沒有什麼大事,一年中她很少去雲家涮(方言:轉的意思)。當然,祖父母也並沒有因為親家母的缺陷和貧窮嫌棄、笑話她。他們一直友好相處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