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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胞胎姐妹 第二八七節 為誰癡狂笑 文 / 醉蕭瑟

    第二八七節為誰癡狂笑

    但是即使他可以容忍任何災難的發生,這口氣卻不能不出,他的心頭燃燒起熊熊的火焰,本性中的嗜血完全被激起,飛揚的片刀和鮮血在空中跌落飛灑,手打得累了就用腳踢,腳踢得累了再用棍打,沒有人是他一合之將,無論是被他短棍打到還是飛腿踢到,結局都是慘不忍睹。

    他殺得性起,開始還留點餘力,盡量不殺傷人命,到後來被激起凶性,棍掃面門,腳踢下陰,無所不用其極,有人被他腦門上打得凹進去了一塊,顱骨碎裂毫無疑問,有人被他踢中子孫帶,估計某些功能要永遠喪失了。

    而他也不見得輕鬆,俗話說「蟻多咬死象。」面對200多人的圍攻是怎樣的一副景象?雖然這些打手都不難對付,雖然他不斷地各個方位移動盡量避免大包圍圈的形成,他的身上仍然挨了好多下,好在還沒有刀傷,不然流血也流死了他。

    對所有人來說,今天晚上都像在經歷一場噩夢,最恐怖的一場噩夢,在這面積巨大的地下賭場裡,在這密閉的空間裡,張子文就像一個殺神一樣不斷地收割生命,他像一股帶著死亡氣息的黑色旋風,捲到東邊。

    東邊的人就要倒下一片,捲到西邊,西邊的人也要倒下一片,所有人的心裡都湧起死亡的恐懼和難以對抗的顫慄,面對一群人的時候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對一個比一群加起來還要厲害的一個人。

    在他的面前,衝上去的兄弟都變成了豆腐和沙包,變成豆腐的是被他的短棍打中的,變成沙包的是被他踢飛的,他沒有很多的招式,來來去去就是棍子提起落下,飛腿提起落下,只是每一棍和每一腿都是那麼勢大力沉那麼無可抵擋。

    鐵柱很鬱悶,眼睛已經血紅血紅,作為青蛇幫的第一打手,眼看著幫主身死,兄弟們死傷枕藉,而敵人也明明就在眼前,他卻至今連對方一根毛都沒抓到,不是他不夠勇敢貪生怕死躲在後面,而是他根本跟不上張子文的腳步。

    張子文實在轉得太快,鐵柱剛提刀衝到他的面前,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一下人影就不見了,但是身邊兄弟的慘叫聲卻是那麼真真切切的,他憤怒非常,像猛張飛一樣鬚髮皆張,虎吼連連,叫罵著讓張子文與他公平一戰,張子文卻根本理都不理他,仍然閃電一樣左奔西突,爭取佔據場上的主動,他現在純憑一口氣在支撐,這要是停下來了那口氣鬆了,離死也不遠了。

    鐵柱乾脆停了下來,他知道他就是再追也追不上的,他打架憑借的就是天生神力和一股凶狠之勁,在他的手下死傷的人命也有數十條之多,這其中也有身手比他好的,然而終究拼不過他的蠻力和狠勁,如今都已變成枯骨。

    青蛇幫能有今日的成就,倒有一半是他鐵柱打下來的,道上的人聽到青蛇幫鐵柱的名頭,哪個不是聞風喪膽兩股戰慄?卻沒想到今天不但被人打到頭上來,不僅老大被殺,而且似乎青蛇幫還有傾覆的危險,而他這個第一打手居然身在當場卻無力可使,叫他怎能不鬱悶?

    他站在當中,開口叫道:「退後,全部給我退後。」剩下的人如奉聖旨,全部退到了他身後,幾個退得慢的一樣逃不過張子文的追殺,都被張子文踢倒在地,死活不知。

    張子文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好像腫大了一倍那樣恐怖,抓著短棍的雙手神經性地顫抖,他渾身浴血,身上一襲黑衣基本上沒有一處是乾的,更有多處刀傷,所幸傷得還不算深,卻也皮開肉綻,十分恐怖。

    他站立當地,努力調勻紊亂的氣息,藉以恢復體力,雙目冷電一樣掃視著剩下的眾人,凡事被他目光掃到的,都升騰起被死神盯上了的恐怖感覺,最後目光停留在身高2米的鐵柱身上。

    雙方又形成了對峙。

    鐵柱發現還能夠站到自己身後的竟然只有三四十人了,諾大的青蛇幫,200多人圍攻一個人,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對方依然站著,自己這邊卻只剩下了三四十人,這說出去有人相信嗎?這人***還是人嗎?

    鐵柱也沒有把握能夠打贏眼前魔鬼一樣的男人,但是有些事情卻必須得做,他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這麼厲害的人物,就算他真的這麼厲害,他已經打了那麼久,身上受的傷也不少,難道自己一個健全的還打不過他重傷之人?不打一下,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的。

    鐵柱吼道:「你***有種就別跑,跟老子打一架。」

    張子文冷笑,道:「打就打,廢什麼話,你以為我怕你啊。」

    鐵柱怒氣勃發,提起他的大砍刀徑直往張子文的頭上劈來,直有排山倒海之勢,張子文早有準備,卻是不避不讓,直到砍刀到了頭上幾寸的地方寒氣逼得頭皮生疼的時候才向右側閃開,右手提起短棍狠狠地敲在砍刀的刀背上,「鐺」地一聲巨響,雙方都是手腕劇震,差點拿捏不住手裡的兵器。

    張子文大忌,剛才的兵器比拚,其實自己藉著招式的優勢是佔了很大的便宜的,普通人受他這一下必然兵器脫手虎口爆裂,沒想到這黑鐵塔不僅沒有兵器脫手,反倒震得自己手臂酸麻,果然是天生神力不可輕視。

    張子文試出了輕重,馬上改變了戰略,改硬拚為游鬥,以快打慢,針對他身材高大轉身不靈的特點,將身法發揮到極致,專門打他的身後和關節等脆弱的地方。

    所謂「一力降十會。」這鐵柱雖然動作不靈,轉眼間已經被張子文打到了多處,卻都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此人真如金剛一樣,張子文的鐵腿踢上去竟然也可以當沒事一樣,反倒是張子文被他抓住機會狠狠地拼了幾刀,避無可避之下只有硬接,雖然只有幾下,張子文卻覺得比打倒100多人還要辛苦,一雙短根似乎也已經握不住了。

    又硬拚了一下之後,張子文右手短棍鐺地一聲落地,他身形急退,避開了鐵柱當頭一刀,閃出了2米開外,繼續與鐵柱對峙。

    張子文知道自己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境地,前面的100多人也不是白打的,要是放在平時,是絕對不可能一棍打不落這黑鐵塔的砍刀的,游鬥也不是長久之計,那邊還虎視眈眈地站著三四十個人呢,目前還能夠站著的可都是相對的高手,可沒有原來那些那麼好打發了,怎麼辦?

    生死之間,也顧不得使用暗器的卑鄙了,活著才是硬道理,他身上還有貼肉而藏的八枚飛錢,從不離身,乃是救命保命的最後本錢,事到如今,生死懸於一線,這個時候不用還什麼時候用?他一邊喘氣,一邊偷偷地扣上了兩枚飛錢。

    鐵柱動,他也動,大吼一聲,雙腳在地上一蹬,身形拔高數尺,躍在空中,鐵柱不知是計,抬頭向他看來,卻被巨大的頂燈的白光閃了眼睛,下意識地閉眼,張子文等的就是這一刻,兩枚飛錢打出,剎那之後就沒入了鐵柱的兩隻眼睛。

    張子文輕輕地落下地來,遠遠站開了去,鐵柱雙眼驟然失明,慘叫連連,一手捂著眼睛,另一手將砍刀胡亂揮舞,防止張子文趁機偷襲,一個打手想上前扶他,被他劈成了兩半,肚腸流了一地。張子文待他停下手來以刀柱地的時候,又一枚飛錢打出,切斷了他的咽喉。

    殺一個人是殺,殺一群人也是殺,既然出手了,就沒有為自己留下隱患的理由。

    鐵柱的身體轟然倒地的聲音還是震懾了好多人,剩下的人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一個一直躲在一邊的猥瑣的男人顫抖著向著樓梯爬去,張子文吼了一聲「站住。」那人回過頭來,撲通一聲向他跪倒了。

    之後撲通撲通地跪倒了一片,整個地下大廳裡,除了他,沒有一個人是站著的。

    生命是寶貴的,因為生命只有一次。所有東西失去以後都有可能挽回,唯有生命,失去了之後沒有挽回的可能,因此人可以不珍惜任何東西,但絕對不可以不珍惜生命。

    珍惜生命是所有動物的本能,作為萬物靈長的人類,更懂得生命的寶貴,因為活著才有榮華富貴,才有金錢美女,才有一切,即便這人是混黑道的,天天在刀口上添血,又或許正因為現在擁有的一切是打生打死拼回來的,才更在意自己能夠活著享受這一切。

    劉屹就是這樣一個人,作為青蛇幫的智囊,他的腦子轉得絕對夠快,其實在他的老大劉震東死的時候他就有不好的預感了,但是鐵柱還活著他是不敢逃的,況且他也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能夠在青蛇幫200多人的圍攻下逃出生天。

    情勢逆轉地太快,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獵人變成了獵物,而獵物變成了獵人,直到鐵柱倒下的時候,他就知道青蛇幫完了,即使眼前這個魔鬼一樣的男人放過他們,他們也逃不過其他幫派的打壓和追殺。

    青蛇幫此役精英盡喪元氣大傷,一直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兄弟會和其他幾個小幫派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地盤保不住不說,說不定走到大街上都會被人砍,他想要逃跑,不是想去挾持了秋曉寒威脅張子文,而是真的想跑路了,這幾年他瞞著劉震東也撈了不少了,省著點用估計幾輩子也花不完,還是性命最要緊啊。

    但是張子文的一聲吼破滅了他的希望,在這個殺神面前他根本連一點反抗的心都生不出來,雙膝一軟,馬上跪了下去,他這一跪不要緊,帶動了整個青蛇幫上下一應人等全部跪了下去,包括賭桌上負責開盤發牌的莊家老千、穿著暴露的服務員等,那些賭客還是躲在包廂裡,當然外面這麼天翻地覆,安心坐著不動是不可能的,幾乎每一間包廂的門都開著一條縫。

    在黑道上,跪下了就意味著低頭了。現在他們祈求的只是能夠活命,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

    劉屹痛哭流涕,磕頭磕得咚咚直響,嘴裡含混不清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張子文也沒心情去聽,走到他的面前說道:「我剛才看到你站在你們幫主後面,應該也是個不小的人物吧,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抓回來的那個女孩子關在哪裡?」

    「我說,我說,她就在……就在樓上,我們一點也沒有難為她,求你饒命,只要你肯放過我,青蛇幫的東西你隨便拿,你要做大哥也可以。」

    「做大哥我沒興趣,你馬上給我起來,帶我去找人,只要她沒事,你們就都沒事,她要是有事,我要你們全部陪葬,都給我站在原地不許動。」他後面幾句卻是對大廳裡跪了一地的人說的。

    他說完拎起劉屹就要他帶路,順手制住了他身上大穴,劉屹疼痛難忍,卻也不敢哼哼,老老實實在前面帶路。一路上無人,很快到了關押秋曉寒的房間前,劉屹抖抖索索地拿鑰匙開門,門裡門外一陣緊張。

    門開了,劉狗頭先進去,還回頭討好地看著張子文,誰成想他剛伸進去一個頭,一個大大的煙灰缸就砸到了頭上,可憐的軍師馬上就倒了過去。這變故倒嚇了張子文一跳,仔細一看,拿著煙灰缸砸人的正是秋曉寒,不由驚喜地叫了一聲「曉寒。」

    秋曉寒看到是他,「匡鐺」一聲煙灰缸落地,撲到他懷裡痛哭失聲。

    原來秋曉寒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決定以死維護貞潔,因此聽到開門聲馬上抓了個大煙灰缸埋伏到門後,本想臨死之前撈點本錢回去,只可憐了劉屹大好的狗頭頓時血流如注。

    張子文輕撫著秋曉寒顫抖的背,安慰道:「不用怕,現在沒事了,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這麼大的驚嚇。」

    張子文身上被鮮血浸透,濕膩非常,血腥味濃重,秋曉寒初時不覺,等到發現自己身上也沾滿了血跡的時候,驚叫著離開了張子文的懷抱,問道:「你身上怎麼那麼多血?」待看到他身上無數的刀傷的時候,又叫道:「啊,你受傷了,怎麼受了這麼多傷啊。」

    張子文看到她沒事,心中早已喜樂無限,身上些許微傷,哪裡會放在心上,只說沒事。秋曉寒心疼非常,黯然說道:「都是我害了你。」

    張子文說道:「別傻了,最重要的是你沒事,只要你沒事,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這些不開眼的黑社會分子,竟然敢綁架你,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是他們永遠惹不起的,以後要是還有誰敢對你不敬,我要他們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秋曉寒正想說話,劉狗頭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捂著腦袋尷尬地看著他們兩個,張子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正欲拉了曉寒就走,劉狗頭卻又忽然跪下了,拉著他的手又開始痛哭流涕,張子文說道:「我放過你了,你還要怎麼樣?一定要我趕盡殺絕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為我自己求你,我……我是為青蛇幫求你,我們是對不起你,不該冒犯這位小姐,但是我們也已經付出了代價,青蛇幫知道惹不起你,也不敢起報仇的心思,希望你能放過我們。」

    「剩下的人只要不反抗,我全部放過,這樣可以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天即使你放過我們,我們青蛇幫也肯定完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敢保證不出十天臨安的地下社會將會天翻地覆,青蛇幫將會被除名,我們這些人過得了今天,未必能夠過得了明天、後天。」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啊?那是你們自作自受。」

    「黑道上強者為王,你單槍匹馬就挑了我們青蛇幫,證明你足夠強,我們想請你做我們青蛇幫新的老大,領導我們重新走向輝煌。」

    張子文覺得他這輩子聽過的最荒謬的話莫過於此了,他打上門來幾乎滅了人家滿門,結果人家卻還要他當老大,這人被秋曉寒那個煙灰缸砸傻了吧?

    開玩笑,黑社會老大啊,能隨隨便便就做的嗎?他又不缺錢,幹嗎要去做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危險事情啊?嘿嘿,老大,聽起來威風,但是有幾個老大是得了善終的?搞的小了被人吞併,搞的大了被武警圍剿,何必呢。

    劉狗頭又繼續說道:「青蛇幫元氣大傷,必然會被其它的幫派圍攻,我們總也不能坐以待斃吧,臨安地下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有多少人要殘廢,這些可都是你直接引起的,你於心何忍?」

    張子文火大,吼道:「我靠,那還是我的錯了?是我叫你們綁架我女人的啊?你們這些人渣死光了我才開心呢,你們去火並好了,管我屁事啊。」

    劉狗頭繼續絮叨:「你錯了,我們黑社會的存在不僅不是治安的毒瘤,一定程度上反而是社會穩定的基礎,黑道越是統一,小偷小摸就越是少,犯罪率也會下降,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所以如果由你出面統一臨安地下社會,再嚴加管束,絕對比警察還管用。

    所以即使不是為了青蛇幫考慮,為了臨安的安定考慮,你也一定要做我們老大,今天晚上的事情馬上會傳出去,你在臨安黑道會成為神一樣的人物,到時候你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張子文大搖其頭,這狗頭軍師真的中毒太深了,沒救了,因此堅辭不受,實在被他扯得煩了,才道:「好了,老大我是肯定不做的,不過我可以給你出去交代一下,扶你上位,你好好整頓一下幫務,跟其它幫派談判決定新地盤的劃分,你放出我的名頭,想必他們也不敢就來圍剿你們,除了販毒,其它的隨便你們搞,這樣夠仁至義盡了吧?」

    張子文不再管他,帶頭往地下大廳而去,劉狗頭只好跟著,到了大廳裡,看到那些人還是跪在那裡,他也不禁心頭湧起一陣不忍,這其中固然有罪大惡極之人,也或許有些是無奈為之,今天自己做的確實血腥了點,躺在地下的人,死了多少不知道,但是殘廢那是至少的了,果然還是那句話,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秋曉寒看到現場慘不忍睹的情景,一陣反胃,馬上就吐了出來。

    張子文安撫了她,讓她站在自己身後,高聲說道:「我本不欲動粗,奈何你們青蛇幫實在欺人太甚,綁架了我的女人不說,100萬元竟然還換不回來她的自由,我張子文也不是隨便讓人捏的軟柿子,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一丈,但是人欺我一分,我也必定還他十分。

    你們這些剩下的人,我都不為難了,以後你們青蛇幫就由劉屹作主,有其它幫派敢找你們麻煩的,報我的名頭,自認為比我強的,不妨試試看。你們當中有想報仇的、不服氣的,也可以來找我,隨時恭候。」

    又接著道:「至於各位尊貴的賭客,你們還是青蛇幫的貴賓,今天希望你們都沒帶眼睛,沒帶耳朵,當然自信躲得過我千里追殺的,儘管嚼舌根,到處去亂說,悉聽尊便。」說罷帶著秋曉寒揚長而去。

    張子文儘管不願,卻仍然不可避免成為了臨安地下之王,口口相傳中的神話。

    當日他放下狠話,帶著秋曉寒揚長而去,留給眾人一個充滿想像力的背影,青蛇幫不僅沒有報警,反而掉轉槍頭,統一口徑,聲明劉震東死有餘辜,青蛇幫今後奉張子文號令等等,同時開始了造神運動,張子文的勇武被充分誇大,通過口頭傳誦。

    他漸漸變成了臨安所有混混心中的偶像,地位之高,直可與關二爺相提並論,以至於後來張子文的「雲玄真武會館」開出來的時候,報名的人差點踏破了門檻,這其中竟然有半數以上是「充滿理想」的小混混。

    這些都是後話,張子文自己是不知道的了,張子文帶著秋曉寒走出澳奇農莊,找到自己的車子,拎出後備箱裡的強子扔在地上,開上車飛奔而去,說實話他可不是超人,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極限,剛才的凶狠全憑一口氣在支撐,如果再打下去,勝負還真是難以預料呢。

    開車的時候,他的臉色就已經變得很難看,外面沾滿鮮血的外套早被他脫了下來,他的外套上沾的大多是別人的血,但是襯衫上的血可都是他自己的了,這件襯衫也不比外套好多少,白襯衫都快變成了紅襯衫,破碎的口子更多達十多處,皮肉外翻,有些血塊已經凝結,有些卻還在滲血,模樣甚是恐怖,而最恐怖的卻不是外傷,而是真元的過渡消耗帶來的虛弱之極的感覺,秋曉寒十分擔心,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張子文給了她一個難看之極的笑容,說道:「暫時沒事,不過能夠支持多久就不知道了。」

    秋曉寒沉默,張子文能夠理解她的想法,說道:「你不用自責,這些都不是你的錯,古時候有烽火戲諸侯的故事,我覺得周幽王是最懂得愛情的人,國家為輕,美人一笑為重,哈哈,我張子文不敢跟他比,但是我也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我,為了你莫說是殺幾個黑社會分子,千夫所指又何妨?我的傷不礙事的,去醫院包紮一下,再休息個幾天就好了。」

    秋曉寒還是沉默。

    張子文又問道:「你不是擔心我身上殺氣太重吧?我那也是迫不得已,要知道我開口一百萬換你的自由他們都不肯答應,還說把你……把你那個了,我才出手的,其實這些黑社會分子危害社會治安,我這是在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呢。」

    秋曉寒搖頭,說道:「你還是少說點話快點開車吧,快點去醫院包紮一下,你身上好多個口子又流血了,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了。」

    張子文總覺得秋曉寒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什麼,只好由她去,他也確實需要包紮了,於是不再說話,加速向醫院開去。

    堪堪開到醫院,張子文就因內耗過大和失血過多昏迷了,秋曉寒拖著他又是好一陣手忙腳亂,其實這也要怪張子文,他沒有採取就近原則,而是下意識地把車開到了許淡悅住院的醫院,多走了好多路。

    張子文覺得自己像是跌入了無邊的黑暗,無力和痛楚的感覺包圍著他,彷彿漂浮在海面上的一葉扁舟,命運似乎再不由自己掌握,風往哪裡去,他也往哪裡去,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曉寒在絮絮地跟他說著什麼,但就是聽不清楚。

    說完了她轉身離去,他想要叫住她,想要抓住她,但是他的聲音已嘶啞,他的手像碰觸到了空氣,曉寒像一個影子一樣隨著黑暗的來臨而離去,他想要去追,卻邁不開腳步,身體像被冰封,他心急如焚,眼看著曉寒即將隱沒,他終於拼盡全力喊了出來「啊……」

    他倏然驚醒,睜開了驚恐的眼睛,才發現自己身在病房,冷汗浸透了素白的病號服,眼前一左一右坐著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秋曉寒和許淡悅。

    兩人幾乎同時抓住了他的一隻手,焦急地問道:「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張子文很尷尬,兩女也很尷尬,張子文悄悄放開了許淡悅的手,抓進了秋曉寒的手,緊張地說道:「曉寒,我剛才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夢見你要離開我,你說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是不是?」

    許淡悅一陣黯然,秋曉寒卻也好尷尬,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奈何張子文抓得很緊,不禁嗔道:「你說什麼胡話呢,快放開我。」

    張子文堅持道:「不放,我就是不放,除非你答應我永遠也不離開我。」

    秋曉寒大羞,著惱地說道:「你也不顧場合就跟我說這種瘋話,你再不放開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張子文訕訕地放開手,不甘心地問道:「那你到底答應了沒有啊?」

    秋曉寒故意板著面孔說道:「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養傷啊?醫生可是說了你的傷很嚴重的,在你好起來之前再也不要跟我提這些東西,再也不許胡思亂想,聽到了沒有?」張子文馬上賭咒發誓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恢復健康,裝憨的樣子把秋曉寒也逗笑了。

    他注意到許淡悅在一邊有些黯然,於是問道:「淡悅,你不是還在住院的嗎?怎麼來看我了?」

    許淡悅的聲音有點傷感,說道:「我已經好了,你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張子文有點驚訝自己居然昏迷了這麼久,但是許淡悅恢復健康到底還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笑著說道:「你已經好了啊,那就好啊,哈哈,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換成我住院了。」

    張子文與她們嬉笑了一陣,又沉沉睡去,畢竟他是被噩夢驚醒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他試過潛運真元,竟然一點也提不起來,丹田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虛弱,無奈之下也只好作罷,等傷好了再試試看了。

    一個醫生過來叫去了秋曉寒,病房裡只剩下了許淡悅和沉睡的張子文,許淡悅看著睡得安靜地張子文,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撫摸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上的包紮,喃喃地道:「張子文啊張子文,如果哪天你也能對曉寒這樣對我,不,我只要有一半這樣對我,我就是死了也心甘了,你知道嗎?」

    頓了頓又道:「你終究還是愛她多一點,為了他連性命也不顧了,一個人就敢去救人,你可知道你的生命不是你一個人的嗎?你可知道你受傷了我的心痛嗎?你可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也會陪你一起死嗎?」

    說著說著竟然潸然淚下,而張子文依然無知無覺,死豬一樣沉睡,直到淚滴到了張子文的臉上,許淡悅才忽然發覺失態,擦乾自己臉上的淚珠,待要擦張子文臉上的淚時,心中一動,伏下身去,用雙唇吻去淚痕。

    門外似有響動,許淡悅匆忙抬頭,雖毫無所見,卻也已經臉上火紅,再也不敢以唇吻淚,走到窗邊,裝作看窗外的風景。

    這之後的幾日,與他關係較好的幾個女孩子相繼前來探望,雲芊芊更是在他面前大大地發了一頓脾氣,至於發脾氣的原因,不要說張子文莫名其妙,估計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陳雨微和林若語都只是向他匯報了一下各自工作的進展,囑托他早日康復之類的,並沒有什麼突出的表現,倒是原來雲氏企業裡很多同事來看他倒是讓他覺得比較意外。

    坐他對面的小張纏著他答應武館開業後一定要收他這個徒弟,一些女同事馬上附和,表示武館也一定要讓她們報名才行云云,張子文沒想到自己還躺在醫院,送上門的徒弟倒是不少了,高興之下,一概答應。

    只是這幾日張子文一直覺得秋曉寒有些怪怪的,也說不上什麼,總之就是覺得好像要有事情發生一樣,卻又摸不著頭腦,只好安慰自己想多了。

    他的傷好得很快,將養了三四天之後醫生就說他可以出院了,正式出院的日子,來接他的人不少,卻唯獨缺了秋曉寒,張子文打她手機,空號;打她家座機,還是空號,他徹底傻了,瘋了一樣尋找,而這回,她就真的像蒸發了一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去她公司,說早就辭職了;去她家裡,空留四壁,鄰居說前幾天就搬家了,問過了所有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下落。

    有一天偶然翻那天的衣服,掉出一封信來,正是秋曉寒的手筆,大意是說她走了,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許淡悅是他良伴,望他好好珍惜,勿以為念有緣再見等等,張子文看得心痛如絞,知道這回曉寒是真的消失了,他的噩夢成真了。

    他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甚至包括尋找曉寒,回思相識的種種,總如煙雲過眼,飄渺難捕,當有些東西真的失去的時候,才知當初的執著乃是虛妄。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時,無憂亦無怖。說得簡單,有幾人能做得到啊?心如死灰,形容枯蒿,張子文開始頹廢,武館不開了,生意不做了,他只知道煙和酒,以及沉淪地頹廢。

    誘惑著心門的花,被理智一次次拒絕了。只有那碰巧闖到懷裡來的一支,幸運地說出了久已埋藏心底的溫柔花語。「被愛」的靶心,無緣讓「愛」的箭鏃射中,一羽呼嘯,卻每每以「脫靶」的姿態有意背離心儀的十環,滾燙的箭頭,在卸不掉的悲涼無奈中淒然轉身……

    有時我們明明在等待什麼,卻又說不清在等待什麼。說不清的等待,往往是一種最具誘惑力的等待。愛浮噪人間一切擦肩而過的緣份。許是一個眼神,許是一種體溫。如果想要的只是一個吻,那就給彼此一個吻。

    我們在生命中行走,看不同的風景,遭遇不同的陌生人……有一些往事從來就沒有試圖以其完整的面目示人。那或者只是一個少年時候的符號,是一種不能用文字表達的意象。在空氣之中飄浮不定的憂傷的氣味,某一個時刻突然襲至心靈,毫無預兆。

    似乎每個人的過去就是由這麼些偶然存在的事件組合起來的,當初連綿不絕的感情曲線,被時光的舞步所亂,如今仍然刻骨銘心的,可能只是咖啡裡不斷冒出的熱氣,或那個秋天特別潮濕的溫度。

    不過幾天時間,張子文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極難得的,一顆心冷然漠然的張子文也想著頹廢一回,他的過去,他的責任,他的未來,注定了張子文會是一個光明的大人物,這時候能在掌門師傅給與的機會中嘗試一二,也是幸事。

    原來他給人的感覺是很堅硬,很陽光,但是現在任何人看到他,恐怕都不會覺得他堅硬或者陽光了,他像頹廢的游吟詩人,渾身散發著一股糜爛的腐朽氣息,不經修剪的鬍子胡亂地佈滿他的嘴唇和下巴,眼圈烏黑,眼神蒼涼而又迷亂,像是靈魂被抽走了一樣。

    不用走近他的身邊,熏人的酒味和嗆人的煙味就能讓人皺起眉頭,他在四處遊蕩,不是為了尋找,不是為了什麼,只是無目的地遊蕩,他這幾天喝掉的酒,怕是比他以前一年喝掉的還多,他的手機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裡,他也幾乎就沒有在家裡過夜過,甚至在醒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身處何方,要到哪裡去。

    酒吧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奈何以前酒量一般的他,想謀一醉卻醉不了;奈何他身上殺氣太重,想打一架卻沒人敢招惹,直到酒吧打烊,他還會拎著一瓶紅酒或者芝華士繼續在街上晃蕩,無人的街道,寒夜的路燈更照出他的淒清與落寞,一道蒼涼的背影,在搖搖晃晃中漸行漸遠。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此刻的張子文,正在他家樓頂的天台上,月影徘徊,卻照不出第三個影子來,酒意朦朧的張子文撿起一根竹竿,也學前人舞劍,一口酒,一句詩,一劍式,越舞越是癲狂,到後來快捷無倫,漸漸看不清人影和竹影,只覺得一陣風在來去,早已超出了這首詩的意境,這幾句吟完還不過癮,「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杜甫的名句也被他順口念了出來,意與神合,神與劍會,體內熱血如沸,真氣鼓蕩,漸漸地竹竿的頂端竟然冒出了嗤嗤的聲音,他卻似全然未覺,心未停,思未停,形未停,在這全速運動的過程中,彷彿他所有的痛苦都得到了釋放,他再記不得自己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在這裡幹什麼,一聲穿石裂雲的長嘯以後,酒意加上疲累,竹竿碎裂成粉,他則失去意識昏迷不醒。

    他真想永遠也不必醒來,在夢中,他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曉寒,他很想問問她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狠心,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信上的隻言片語?難道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難道他們真的是有緣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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