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之章 第十章 我有一座四合院,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文 / 窮兄極餓
世上幸福的人大抵相同,而不幸者卻各有各的不幸。
無聲無息的悄然破產者如李若芒之流自然值得同情,但比之那些經歷了、或正在經歷天災**的人們相比,卻又顯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首先為那些正在遭受著旱災、火災、水災的中、澳人民們深深祈福,並連帶著祝願所有四川震後的倖存者們能夠最大限度的擺脫內心的暗魔,為召喚出來自未來的幸福美好而堅強的走下去。潛藏在人世間的妖魔邪祟、深溝暗壑雖然眾多,卻終究會在撥雲見日的那一天來臨之際,被聖潔的光芒毀滅性的反覆照射,最終藏無可藏,徹底消失。
李若芒也在期待著撥雲見日的那一天。
兩手空空狀態下的夜訪友人難免會令登門者惴惴不安,以至於難掩慚愧之情,只是李若芒的這些情懷,在大哥范雲風的熱情接待下,反倒映襯的有幾分庸人自擾了。
雖說比不上劉關張三兄弟古城相會時的那份蕩氣迴腸、星光熠熠,但發生在一個極為普通的京城小型四合院裡的這場兄弟重逢,卻在平凡之餘,多出了幾分最樸質的溫馨。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雖然少了張衛建,但並不阻礙這句話的出現。酒菜擺設在並不十分寬敞的庭院當中,一輪皎潔的明月當空映襯,自是別有一番情趣。
李若芒被敬以居中而坐,范、馬二人分居左右,范雲風握著他的手,不住地勸酒道:「二弟你總算到得京城了,快多喝一點。」
李若芒實在想不出到京城跟過量飲酒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繫,可看到大哥對這段貧賤之交仍然視若珍寶,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暢快與欣慰,不由得便多喝了幾杯。
二人互道別情,而曾自封「憂鬱沉默詩人」的馬邀友很懂得何時應該保持沉默,譬如說吃飯的時候,他忘情的大嚼著,只是偶爾插上一句:「大哥何時再進宮去啊?」
一別數月,范雲風一掃當初在杭州時頹廢落魄喝酒只敢小口抿的形象,雖已入了秋,卻大有幾分不合時宜的春風得意,其程度並不亞於做上了京城丐幫少幫主的馬邀友,感慨道:「自杭州一別,愚兄我也算是生平罕見的平步青雲的一段時間,家裡的日子也漸漸好過了起來,說起來全是賴二弟所賜,愚兄我再敬你一杯。」
李若芒頗有種無功受祿的感覺,笑道:「這都是大哥自己的不懈努力的結果,小弟我哪裡出過什麼力了?」
范雲風一本正經道:「不管怎樣說,你都當記首功。現如今官場乃至整個社會的風氣是,無論你再怎麼努力,倘若少了個有實力的靠山,也全是白搭,只能自認倒霉,一輩子受苦受累。我這個人既窮,又不會曲意逢迎,本不該巴結到什麼有實力的權貴。全仗著你們兩位好兄弟在杭州幫我力擒羅非,才使得歸元簡歸大人對我刮目相看。兩位好兄弟的大恩,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李若芒忙道:「大哥這麼說可就見外了。」馬邀友也跟著支吾了幾句,但最終還是歸結到那句話:「大哥何時再進宮去啊?」
聽得出來,自己這位義兄對于歸元簡的態度已從先前的清者自清、不願與不完整的男人同流合污,聚變為對其仰視、口稱「歸大人」的崇敬態度。李若芒頗覺得有趣,便問起此事。
范雲風長歎了口氣,說道:「在我看來,無論是歸元簡還是張衛都,並無太大區別。人活這一輩子,不就是盼著能夠過上那種父慈子孝、一家人團團圓圓盡享天倫之樂的日子嘛,現如今我住的這院子雖小,可一家人卻過得其樂融融。在歸元簡的提攜下,也不必再為銀子的事發愁煩惱,我的那個能侍奉好雙親、照顧好孩子的心願總算也能得以實現,如此說來我著實沒有不感激他的理由啊。」
對於一個急需銀兩的破產者來說,最能刺激到神經末梢的語句莫過於有人還在發表對於銀子的無煩惱論。李若芒明顯感覺得出這是一個相當積極的信號,但久別後的第一次重逢便向大哥張嘴借錢,實在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不光令自己蒙羞,更使得兄弟之間的感情不自覺得尷尬了幾分。再者,方才范雲風的一番話令李若芒感慨良深,腦海中逐漸淡忘了飽受的經濟危機之苦,開始留意起他口中這個「雖小」卻能讓「一家人過得其樂融融」的四合院來。
京城的四合院是個聚集了許多中華傳統文化的藝術產物,李若芒早在流洲時便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感觸更深:這座院落雖不算大,卻佈置的井井有條。四面的房屋看似各自獨立,卻有遊廊將彼此銜接起來,顯得既賦予了各人自由的空間,卻又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與外界與世隔絕,自成了一個小小的天地,再配上庭院中所栽種的花草、飼養的鳥魚,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正如范雲風所言,能和一家人平凡安逸的在這裡過一輩子便不枉此生了。今日親臨現場,方知其所言甚是。
李若芒很享受於這座院落所展示的人文情懷,不由自主地聯繫到自己身上:一直以來,他對於未來的生活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構想和概念,將來的世界彷彿是一片漂浮著重重浮雲的大陸,單憑他那雙渺小的雙眼、有限的視線是無法將其看得透徹。而現如今的他,卻深深地為這座四合院所吸引,並情不自禁為未來的藍圖勾畫著:「將來若是能跟父兄、止水他們找這麼一處地方,一家人安閒度日,才真的算是此生無憾了。」
只能說,一個人的志向與抱負,往往是與其年齡成反比的。據不完全統計,有七成以上的小朋友是以科學家作為長大後的理想的,但隨著年歲的堆積,他們會逐漸的接受、甚至屈服於一些並不如科學家光彩奪目的職業。而對於李若芒來說,即便是在兒時,他也從未有過長大要做科學家的非分之想,故而現如今將人生奮鬥的目標定得如此之低也算是合情合理。
從明天起,做一個見習殺手
磨刀,練劍,殺人放火
從明天起,關心兩銅錢/個的饅頭
我有一座四合院,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意識流了1/10柱香的時間,李若芒憂愁了許久的心情總算豁然開朗起來。當下決定,明日便將心中所想之事與楊止水說了:其實這整骨堂不開也罷,何苦要將自己逼得如此辛苦呢?銀子無論如何也是賺不到盡頭的。但只要兩人能夠相互扶持著一路走下去,無論何處都是正途。
兄弟三人一醉方休,李、范二人不勝酒力,伏倒於桌面。漫漫長夜裡,只聽得馬邀友的那句關於何時進宮的疑問時隱時現、漸停漸歇,終於徹底的悄然無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