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之章 第四十三章 出關 文 / 窮兄極餓
當時的周漁,還遠遠沒有認識到建立法制社會的必要性,可他卻對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條準則有著極度深刻的認識,畢竟這些認識是建立在血淋淋的一段人生經歷上的。對於死亡,他早已有著異於常人的覺悟,這便是他得以在與張天山的對峙中最終佔據上風的根源所在:畢竟張天山用以威脅別人的殺手鑭(其實也是唯一手段),便是「我要你死」,偶爾一些心血來潮的花樣翻新,也無非是「我要掐死你」、「我要嚇死你」最多也只是在別人的死法上做做表面文章罷了。然而,一旦遇到像周漁這種早已假死過一次,並認真考慮過真死的人來說,他的這一所謂的一招鮮,也開始慢慢升騰起一陣陣**的氣味了。
然而,對於周漁來說,儘管他可以灑脫到看輕生死的重量,卻依然有著兩件令他不得不對紅塵有所留戀的事物:其一,自己死後,誰來照顧妹妹周夕;其二,他實在不願背屈含冤、背負著一個「臥底」的罪名就此死去。只不過,目前山莊之中,九成以上的人皆認定了自己便是那個吃裡爬外的二五仔,反倒是張天山,對於自己並非臥底的這一身份心知肚明,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心思縝密的精如電腦的他,盤算著除去「同歸於盡」之外的一切可行方案。可最終,他早已運轉到發燙的大腦所能給出的唯一指示卻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除去「同歸於盡」,別無它法可依。
靠著周漁對磁榫的調整,這支探險隊順利穿越了三處「馬甲」,終於來到第四處的所在地。周漁並不迷信,可他畢竟活在封建社會,還是想順勢借助「四」與「死」的諧音來大大的鬧上一番才是。可實際上,之所以將終結一切恩怨的地點選在這裡,純粹是出於他對整座機關的瞭解與掌控,他清楚地認識到,整座藏寶庫的機關設置都堪稱完美,可唯獨只有這一處有著一點點細微的瑕疵:有一個尤為可貴的攻擊盲點。待會一旦觸動了機關,魚龍混雜之際,自己倒是甘願一死了之,可那位人質卻是務必要在臨終前拯救出來的,那畢竟是自己情同手足的義兄唯一的血脈,他便是拼上這條性命也要幫其保全到底。
一個天大般的主意已定,周漁卻不敢在臉上流露出任何的異常表情,依然是一副小心翼翼拔除磁榫的態勢,在張天山目不轉睛的嚴密監視下瞞天過海,孤注一擲的依照著自己的計劃行事:並未對消除機關設置的磁榫做出任何調整。
比之這些不明就裡的隨行人員,明知前方是密密麻麻的雷區卻還要以身試法,這對周漁來說,是一個莫大的痛苦,可回頭想想,自己所經歷的痛苦之事著實不少,這一個絕不是最為痛苦的,卻絕對是最後一個,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很值得欣慰了。
周漁回身說道:「嫂子,張先生,大伙跟著我靠右側前行。」
李心眉生平最恨這一類帶著鬼子進村的漢奸,可鑒於周漁死而復生的靈異行為,這句話也可說成是帶著漢奸進村的鬼子,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向來行事謹慎且總感覺有人在害他的張天山卻完全不是這樣的,此前的周漁都沒有諸如此類的額外交代,如此做法必然其中有詐,張天山冷笑一聲道:「為何不走左邊?」
周漁冷靜答道:「這個馬甲與其它略有不同,靠左側前行似乎不太安全。」
張天山道:「既然你都說只是似乎而已,那便是沒事了。那好,你靠左走,我們延著右側,如何?」
周漁並不答話,只是默默地朝左側走去。
張天山突然神經質的大聲喝道:「慢著!你休想借此機會甩開我們!咱們一起靠左走。」
隨行的四個小弟對於張大神的居安思危很是敬佩,然而,剛剛走出兩步,他們便不再這麼認為了。
歡迎儀式是一支未知從什麼方向疾射出來的淬毒弩箭,「木馬殺客」做了一件有辱自己名聲之事,那便是當場中毒。
彷彿是一場剛剛落下的零星小雨,弩箭在初期的攻擊還是有間隔可言的,張天山躲開一支後大驚道:「這是何故!」
周漁急道:「快向右側靠攏!」
對於一個專業的匪來說,生命的任何時候都是無需考慮旁人安危的,尤其是在逃命的時候。張天山毫無紳士風度的撇下那位本該額外照顧的孕婦,急速狂奔著。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周漁強行拽起李心眉,隨著他眾人一起開始右傾運動,但與他們非左即右不同的是,他拉著李心眉一經到達這裡的中心部分便再不亂挪一步,只是蹲下身來,看著那群在右側保守煉獄般煎熬的匪徒們。
此刻古錠山莊的上方霞光萬道、彩澈區明,竟似有聖潔的格桑花紛紛飄落人間一般,太史雌石像上的那句話隱隱約約的迴盪在整座棲霞山每一個細微到不易察覺的角落裡,深入人心:「凡覷於寶藏圖謀不軌者,必遭天譴、萬劫不復,神威將軍必誅殺之。」
這是一個萬匪齊哀的時刻,飽受煎熬的不單單是藏寶庫裡的探險家們,還有山洞之外的放風者們。「瑞星」發自內心的想大聲呼籲一句:「別再群毆了!單挑行不?」遺憾的是,他空虛如當朝國庫的體力已分配不出任何氣力用以說話了。而在害了許多人之後,第一次令他體會到害人與害己可以並存於世這種滋味的是:一直以來都扮演著「充電器」一角的王常水,本該是眼下最能幫他走出困境的人,只可惜給他一早當作「廢電池」恣意的丟棄了。
饒是如此,群毆的一方仍然不敢放鬆警惕。楊止水做了戰場上的「逃兵」,逕直趕至李若芒身邊,攙扶著他緩緩坐下,一面問訊他的傷勢,一面滿是感激的關注著方才幫了大忙的周夕:「四哥,你感覺怎樣?」
李若芒體力上的虧空程度並不比「瑞星」好上幾分,喘著粗氣、言簡意賅道:「能活。」楊止水見他雖是傷重,卻並無性命之憂,心中稍安。當務之急反倒是另一邊的戰事,她雖說心有不捨,卻還是強迫自己加入了戰團,繼續將「4打1」這一光榮傳統延續下去。
智齒的缺失為「瑞星」帶來了無限的痛苦,卻無情的帶走了些許智商,此刻的他,眼中已看不到任何敵人,卻又滿眼都是敵人。根本不去探究什麼打法,只是一味的猛衝*、耗盡精力為止。赫然擺出一副以命換命的醜惡嘴臉,逼得四人近身不得。
很多年以後,當蘇文瀾評價李若芒有機會成為一個傑出殺手的時候,他的理由是:「該生遇大事不糊塗,會在某些特定時刻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就在「瑞星」開始狂暴的這一時刻,李若芒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該像個狙擊手那樣,在毫無徵兆的狀態下,給與對手致命一擊了。
整個狙擊過程更像是《七龍珠》裡孫悟空聚集原氣彈的場景,畢竟要擊中眼下這種狀態的「瑞星」並非難事,只是如何能夠匯聚到足以將其一招制伏的內力著實令他頭疼。
「一點點,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就夠了」這是孫悟空的原話,李若芒對於此類吊人胃口的台詞不太感冒,比之這種循序漸進,他更傾向於在一片寧靜安逸的情況下給予對手意想不到的打擊。
於是乎,就在「瑞星」為了同時擊打周太與楊止水而擺出一個誇張到近乎芙蓉姐姐那種造型的時候,一枚迄今為止代表著李若芒暗器至高境界的石子裹著一陣別樣的風,重重的砸在「瑞星」的神闕穴上,而他那s型曼妙的身姿,便永恆的定格在那一刻,數百年後依然被熟知這一段故事的人所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