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之章 第二十二章 富士山下,呂懵門前 文 / 窮兄極餓
將此刻呂懵臥房門口的這個地帶說成是一個感情的交匯處可謂是實至名歸。
這裡夾雜了楊止水的幸災樂禍、甘獰的憐香惜玉、李心眉的怒不可遏以及大多數人的疑惑不解,眾人都在專心致志的等待著本章的更新,急於將周夕深夜至此的原因弄個明白。可在人群之中,卻潛藏著一個並不十分合群之人,此人只是不住的在內心深處長吁短歎著,並未將周夕將要出口的話語放在心上。
這個人,是黃丐。
比梁朝偉「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的臥底生涯還要悲壯上幾分的,是黃丐在古錠山莊裡極為坎坷的「退休生涯」,他並不沒有程蒲那種為了作上管家而拒絕退休的宏圖大志,更不願像「二獐」那樣死皮賴臉的「寧死不臨陣地」,他很渴望能夠過上那種歸隱山林、悠然自得的生活。於是,在他五十五歲那年,他便提交了一份所謂「山莊內退」的申請,未果。當時的他,尚在安慰自己只需再等多五年即可,屆時正式退休後的待遇可是要遠遠強於這次提早的內退。
五年過去了,政策也變了,退休未遂了。
古錠山莊與時俱進的響應了朝廷所公佈的新政策,將男子的退休年齡無情的定格在65歲這個地段。單從字面上看,這也只是將0改為5的區別,給一個四、五歲的小孩20秒的時間應該即可完成,然而,對於黃丐來說,對於當時還差一個月便能舉辦60歲大壽的黃丐來說,那將是一場彷彿大於等於20多年的等待。
「五年之後又五年,五年之後五三年」黃丐有資格使用一種還要理直氣壯過梁朝偉的語氣來連聲抱怨,可他未曾出過聲,只是將本月倒數第二天的這一日,即六月二十九當作人生的終極奮鬥目標,並為之咬緊牙關。
然而,恰好趕在他六十四歲末期的這個時段,山莊裡很有創造性地開始出現接二連三的人命案。黃丐彷彿再次嗅到了五年前夢想破滅時的那種熟悉的氣息,因為他很清楚,只要一天揪不出真正的兇手,那就沒有人可以離開這裡半步。
周夕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不是我主動要來找呂懵哥的,是他要我來的,他還說要告訴我我哥哥的下落,我想見我哥哥一面,不管他是活著,還是還是死了」說到此處,再次哽噎到泣不成聲。
現場的反響極其劇烈:有人斥責呂懵圖謀不軌、人面獸心(李若芒和楊止水則認為改為獸面獸心比較恰當),也有人推測他便是殺害周漁的真兇,大夥兒極盡想像之能事,眾說紛紜、百家講壇。但唯一態度較為統一的是,對於周夕,大家除了同情憐惜之外再無什麼其它表示。甚至就連楊止水,也被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搞的思緒浮動,彷彿又回到了恩師笑天傲剛剛去世的那個年代,往事今事摻雜在一起,傷別人更傷自己的黯然神傷起來。
就在傷感逐漸成為正常聚會的唯一主體時,李若芒突然開口問道:「今日最後一個見到呂懵的人,除了周姑娘之外,是誰?還有就是,有人可以推測得出呂懵的準確死亡時間嗎?」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只剩下蛐蟲們一臣不變的鳴叫聲,只是這再平凡不過的聲音迴響在此刻眾人的耳廓裡時,卻是像一陣陣催命的音符一般,令人畏懼。
敢於打破堅冰的第一人,必有異能,虞煩便是這樣一位擁有異能之人,開口道:「若是有屍身在此的話,我倒是可以推算出較為精準的死亡時間,只是同上回周漁的情形相仿,屍身再次神秘失蹤,那我也就只能是有心無力了。」虞煩注意到了茶几上的一支茶碗,一經檢驗,確認出這便是這次悲劇的源頭。
攜帶著「誰才是最後一個看到呂懵」的疑問,孫痊將比月光還要陰冷幾分的眼神從每個人臉上逐一掃過。
但凡與他四目接觸之人無不為之一顫,全都盡心竭力地在心中打著結構嚴謹、語言生動且並無硬傷的「腹稿」,用以為自己開脫。而自周漁失蹤後便順理成章的補了管家一缺的程蒲,在此刻終於顯示出了超人一等的應變能力:正處於昏迷狀態的他,突然詐屍一般的來了一個乾淨利落的標準式鯉魚打挺,出人意料的採取了「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並未替自己辯解上一、兩句,而是嫁禍於他人道:「根據今日的工作安排,呂懵應該是負責藏寶山那一帶的巡護防衛,那就要問問經常在那一帶喝酒聊天的人究竟有沒有見到過他的行蹤了。」
這番話主體鮮明、言簡意賅,很具有指向性及煽動性。終於,早就在一旁唯唯諾諾、哆哆嗦嗦了半天的「江東二張」們再也忍之不住,顫巍巍的站出來發話。
張泓道:「大約大約酉時的時候,我與張釗還在藏寶山的涼亭裡山上飲酒,曾看到過呂懵在山腳的石像處出沒過。」
孫痊怒道:「既是如此!何不早說!」
張泓支吾道:「我們我們」
張釗連忙接過話頭道:「我二人一向膽小怕事,真的不願跟這種倒霉事扯上干係,故而不敢早報,還請莊主放過我等啊。」剛剛說罷,兩人無需語言交流,便很是默契的同時跪地,倒頭便拜,一招一式都如同教科書一般經典。
孫痊拿他二人毫無辦法,也深知他二人決非那種有膽量去挑起一場腥風血雨之人。無奈的出了口氣,朝他二人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們起身。
對程蒲恨得自牙根至滿口牙都奇癢難忍的「二張」對視了一眼,便由張釗出面反戈一擊道:「莊主,切莫忘了呂懵和此前周漁每日的特殊任務啊。他二人精通水性,經常有些水下作業的活計要做,切莫放鬆對那些經常在湖邊釣魚撈蝦之人的查問啊。」
話音剛落,程蒲便恰如其分的再度昏厥過去,只留下一旁恨不得過去在他身上踩上幾腳的黃丐。
混亂惶恐的局面並未因眾人的討論而略顯清晰明朗,反倒有著愈演愈烈之勢,一想到真正的兇手或許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令每一個在場之人都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慄起來。眾人各自寫了一份當天行蹤的口供,由孫痊收了。
孫痊當即下令道:「由明日起,繼續加大山莊的巡邏力度,我會擬訂一份新的人事安排並及時通知各位的。」
人群散盡,楊止水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想到隔壁剛剛「誕生」過死人的這一殘酷現實,即便是一向無所畏懼的她,也不禁膽怯起來,彷彿週遭的空氣都陰冷了許多。
便在這時,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楊止水觸電般的從床邊站起,驚駭道:「誰!」
「是我。」耳邊傳來了此刻最想聽到的聲音。
楊止水欣喜無限的開門迎接李若芒的到來。在他面前,自己不必再裝的如何勇敢、如何堅強了,紅著臉實話實說道:「四哥,我一個人住在這裡好怕啊。」
「沒事,習慣就好。」
楊止水為之絕倒。
「呵呵,玩笑而已。」笑罷,李若芒開始幫她將床褥收拾起來。
楊止水問道:「你這是要幹嘛?」
李若芒道:「出了這種事,我可不敢再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不過事先說好了啊,到我那你可得打地鋪。」
楊止水喜上眉梢道:「你想得倒美,這回是你死皮賴臉的邀請我過去的,該你睡地鋪才對。」
李若芒含笑不語,心中冒出了一句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來:「要不咱們誰也別睡地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