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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親之章 第六章 百花深處佳人四溢 文 / 窮兄極餓

    身在流洲時,李若芒最大的愛好,除了聽海,就是聽花。

    所謂聽花者,便是置身萬花叢中,沐浴著和風煦日,俯察花蕾綻放時的美妙感覺,聆聽和諧生命的玄妙樂曲,從而神遊天外,人花合一。故此,聽花的和尚,人們稱之為「花和尚」,聽花的白癡,大家稱之為「花癡」,而以李若芒在流洲的身份,總麼說也是個公子階級,但他並不喜歡別人叫他作「花花公子」,儘管,他的姐姐李心眉有將他塑造成那樣一類人的精心打算。

    李若芒對於花卉藝術並無太大瞭解,可是見得多了,自然而然的也能瞧出些門道來。他姐姐所栽種的這些花草樹木,雖說品種繁多、琳琅滿目,甚至有些諸如的珍奇植物參雜其中,卻很難被稱之為上品。問題的關鍵在於,各類花圃無厘頭的、毫無邏輯、無視審美的搭配在一起,感覺就像是將伊麗莎白女皇、蘇東坡、卡卡以及魯智深強行聚集在一起,雖說大家都是各自行業裡的佼佼者,但彼此之間若想引發共鳴恐怕是件幾乎不具備可操作性的事情。再者,有幾種完全不適宜此處氣候環境的植物也可憐兮兮的給人栽種於此,看得出,他們也曾為了命運作出過許多徒勞的努力,但現如今卻全都無奈的接受了命運無情的安排,選擇了苟延殘喘、半死不活的耗盡最後一絲生命。

    眼前的這一幕幕慘象,已令「聽花」愛好者李若芒目不忍視、耳不忍聞了。這是赤裸裸的暴軫天物,為自己生平最無法接受之事。但礙於姐姐今時更勝往昔的威懾力,他也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默下去,或許,他會在日後的某個時候,一個人孤身前來,像林黛玉那樣飽含著巨大的感情色彩來一次葬花。

    李心眉貌似有一雙能夠洞察一切的慧眼,起碼此刻,已將李若芒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她說道:「四弟你一定在想,這些花草雖說名貴,可搭配在一起卻是失敗之極,我說的沒錯吧?」

    李若芒並不喜歡政治家式的外交辭令,可此刻的他卻儼然一副政治家上身的狀態:「芭蕉旁配上一株碧桃、一樹梨花壓著片片海棠、芍葯群中點綴著朵朵白玉蘭花,要說起來,這還真是前無古人的搭配,獨具新意。尤其是在姐姐你無視各種植物在遮光方面的相互制約、甚至是他們生活習性的條件下,能讓他們留得一口氣在就已算是天大的奇跡了。更何況,在這其中,居然有一株連我都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正在茁壯成長,的確很難得。」

    李心眉眼前一亮,笑道:「還真的不能小覷你呢,這樣都能給你看出來。」

    對於這種一群武大郎裡扎眼的屹立著一個武二郎的視覺效果,李若芒覺得若是看不出來那才真是眼神有點問題。

    李心眉道:「四弟你也不要太過惋惜了,實話跟你說,這些不合時宜的花草都是山莊的人有意移植在這裡的,目的就是要供養那株你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這一解釋著實出乎李若芒的意料,他盡量睜大了眼睛,渴望發散出更多不解的神色。

    李心眉言道:「這株便是赫赫有名的『木馬草』,這一毒物可是能令眾多江湖之人談『馬』色變啊。只不過那些人只知道它的毒性,卻不知調製此毒時的煞費苦心,後期的配料、加工暫且不提,那是山莊的頂級機密,也只有你姐夫跟他義弟周漁知曉。單單是前期的栽種過程已是困難重重,好生複雜。」

    看著李若芒時隔數年再次流露出那種「乖孩子專心聽家長說教」的表情,李心眉很是滿意,暫時性淡忘了他生活作風上的左傾急進思想,又開始對他循循善誘起來:「除去『木馬草』的巨大毒性不說,其本身就是一種霸道十足的植物,純粹需要借助周邊植被的滋養而活,極難存活下來。若想培育出最為優良的『木馬草』,需對周圍那些供養它的花草進行嚴格的挑選和呵護。你切莫誤認為周圍的這些植被是因為我們管理不善才會枯萎到這副模樣,實話告訴你吧,若不是山莊那些女孩子們的悉心呵護,這些什麼芭蕉、碧桃們恐怕早就不復存在,勢必給吸的乾乾淨淨了。」

    李若芒在感歎這些花草悲慘命運的同時,很是警覺地留意到姐姐所提及的「女孩子們」這一詞彙。經歷過「東張西王」的那次期中大考之後,他對於危機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先知先覺。

    意料之中的是,在向前走了不出百步的距離,在與方才截然不同、開放的嬌艷動人的百花深處,傳出了少女們銀鈴般的歡笑聲。

    意料之外的是,在這群女子當中,竟然有一個明麗到堪稱本書第一美女的女子。

    縱使爭奇鬥艷的花朵在如何竭力展示它們的美麗,也因為她的存在而全都自慚形穢的自甘淪為綠葉,而原本的那些綠葉,也因飯碗被搶而紛紛選擇飄向地面,去為自己找一處用以遮羞的泥土。一時間滿目皆是綠葉,只有她作為唯一紅花正毫無爭議的、力壓群芳的釋放著自己的美。

    也不知是命運使然,還是純屬巧合,那位佳人也在幾乎同一時間看到了我們的小李同志,並衝他微微一笑。

    這笑顏,穿越重重鮮花雜樹、過去未來,逕直射入李若芒的雙眼之中、走進西漢音樂家李延年的夢裡,來到後世徐志摩的窗外。於是乎,便有了「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詩句;有了「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之感慨。

    李若芒是個傳統意義上的血性男兒,便順理成章的呆滯住了。

    場面跟自己預想的差之不多,李心眉忍不住喜笑顏開,高聲道:「姑娘們,時辰不早了,你們也都回房休息吧。」

    七八個妙齡女子如一陣超塵脫俗的清風從李若芒身邊掠過。如此近距離的美感令李若芒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對少女們妙如天籟般的笑聲充耳不聞,唯獨可以聽得到的,是自己節奏紊亂的心跳聲。

    而那位美到能讓李若芒連心跳都充耳不聞的女子,在對他嫣然一笑後,轉眄流精,有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在一群凡人之中飄忽若神、凌波微步,隨著其她同伴一起消失在遠處的雜花叢中。

    李心眉朝他撇了一眼,戲謔道:「四弟,你又胡思亂想什麼呢?是不是一路趕來餓壞了?要不怎麼嘴角都流出口水來了。」

    李若芒注意到了自己的嚴重失態,一瞬間又想到了尚在病榻之上、正在與病魔頑強抗爭的楊止水,擦拭口水的同時深深的陷入自責。過了大約能磕開一粒毛豆的時間,方才大腦嚴重缺氧的狀態逐漸得以恢復,這才留意到一旁的姐姐早已是一臉陰謀得逞的幸災樂禍狀。

    李若芒在內心深處抗爭道:「一定要將跟止水的這段感情進行到底!絕不做對不起她的事,就連對不起她的話也絕不說上一句!」

    李心眉還在乘勝追擊著:「你倒是說話啊,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李若芒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態說道:「哦,我在想一段《西遊記》裡的故事。」

    他的這種跳躍性思維令李心眉多少有點招架不住,問道:「西遊記?哪一段?」

    李若芒答曰:「哦,盤絲洞裡遇到一群女妖那一段。」

    這是一句足以讓楊止水拍案叫絕、大呼過癮的回答。可在李心眉看來,周圍的溫度都因為這句話而下調了許多,好冷的一句回答!

    李心眉不禁又一次重新審視起自己這位經年未見的弟弟,本以為他只是個老老實實的走在自己為之鋪設的人生之路上的小孩,沒承想這位弟弟在外貌無甚太大變化的情況下,內心世界竟已與自己背道而馳起來。對於這一驚變,在她看來,絕不是由李若芒自身引起的,自己的弟弟永遠不會做錯事,萬惡的根源都是那個大約記得姓羊,也可能姓豬、或狗的女子,只有將她徹底剷除,方才能夠將自己的那個好弟弟拖出泥沼、救出深淵。

    就這樣,姐弟二人同行異夢,都在為接下來的一場大戰做著最後的戰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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