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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如城篇 第143章 無言寂寞 文 / 霽六月

    第143章無言寂寞

    南洛瓔離去時,裴彬玢只是沉默,或是其實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沉默其實也是一種態度,有時候,你被人誤解,你不想爭辯,所以選擇沉默。只是,這世上本來就不是所有的人都得瞭解你,因此你認為不必對全世界喊話。可是這時候,你被最親近的人誤解,你難過到不想爭辯,只有選擇沉默。

    因為你認為全世界都可以不懂你,但他應該懂,若他竟然不能懂,還有什麼話可說?生命中往往因為這樣,有多少無言以對的時刻,畢竟不是所有的是非都能條列清楚,甚至可能根本沒有真正的是與非。

    那麼,不想說話,就不說了,只是在你認為多說無益的時候,沉默也許便是你最無言的寂寞,最傷懷的選擇……

    南洛瓔方走出門,便瞧見細娘在一側原是笑著迎上來,瞧見南洛瓔雙手空空,臉色也有些陰沉,那笑容立時僵了僵,好半天才勉強的說道:「我才喝過茶過來,你……」

    南洛瓔垂下了眸子,輕輕的說道:「我們回去吧,我和他說明白了。」

    細娘愣了愣,又掃視了一下周圍還有不遠處正在那裡給香爐裡添香的墨書,終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走過去扶著南洛瓔,便與她一同走了出來,一直到出了屋子,走到四下無人之處時,細娘方才說道:「瓔姐兒,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南洛瓔抬起頭來,望著細娘說道:「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他用那樣伏視我的目光看著我的時候,我就不願意順著他的意思,那時候,我只想離開這裡,只想看見他……」

    「瓔姐兒……女子如蔓株,本就依附在男子身上成長,你這又何必呢,只要他日後能真心待你,好好對你,便是了,之前的事,你一直這樣看不穿,只是誤了自己罷了。」細娘的臉上有些恨鐵不鋼的痛楚。

    南洛瓔瞧著她,沉默了一瞬間,好半天才說道:「我知道自己現在有些執著了,只是我就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無視過去的事情,也接受不了雲非煙的存在。」

    「即是如此,你又何必為她說情。」細娘說話間,眸子都睜的老大,裡面隱隱有些泛紅,想是真的又急又怒。

    南洛瓔停了停,眸子透著前方的樹枝,遙遙的看著遠處,好半天才說道:「因為,我不想看見裴彬玢這般絕情。如果他真的那樣絕情,看著雲非煙去死,我……我也說不上來什麼,我就是不想這樣。」

    細娘氣息有些不平的捏緊了南洛瓔手腕,好半天才說道:「瓔姐兒。」說著,又喚了南洛瓔一聲,卻再也說不下去下面的話來,只是憤憤的瞧著她。

    南洛瓔知道這次細娘是真的怒了,只得笑著牽著她的手道:「細姨,細姨,你別生氣了。」

    「瓔姐兒,當知道我為何生氣,我氣的是,你現在完全不懂你自己的狀況,也不知道為自己打算,以後,以後,阿細老了,還能看著你幾年,總想著能瞧著你一切順利了,下去見了夫人,阿細也能有個臉面去稟一聲,可是現在你這般躊躇下去,想要把自己折騰到什麼時候?」細娘憤憤的言罷,又指著那遠遠的院子裡一個小屋桅上的春燕的小窩說道:「你瞧瞧,便是那鳥雀兒也知道要為自己過冬盤個窩出來,為什麼瓔姐兒便從來不懂得為自己打算,便是不喜歡大少爺又如何?何是大少爺要納妾又怎麼的?你是正室夫人,大少爺現在又敬上你幾分,誰能越得過你去,你好好盤算盤算自己的將來才是正經,沒得日裡夜間的只想著與人爭風鬥氣。」

    南洛瓔一時間讓細娘罵的頭也抬不直來,只是唯唯而應,細娘說罷,還不解氣的拖著南洛瓔徑直回了屋裡,一直拉到一面大銅鏡前,指著鏡裡的南洛瓔說道:「瓔姐兒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原來咱家的姑娘在都城裡也算是數的上的美人,可是現在……你原來的那份意氣風發的氣質那裡去了?」

    然後細娘的手撫在南洛瓔頭髮間的如意釵上說道:「瞧瞧這只如意金絲釵,不過是二兩三錢銀子的物件,你再看看那雲非煙,她那日裡從鋪子裡取走一個胭脂粉也是這釵的幾十倍,你才是正室夫人,人家的日子過的比你不知道逍遙多少,以前怕瓔姐兒難過,阿細從來不敢提,可是現在…….瓔姐兒自己都不看重自己,阿細也沒得什麼不好直言的了。」

    南洛瓔瞧著鏡裡的自己,一身正紅色的錦服,上面繡著正字紋,衣邊上打滿著嬌艷的彩繡,可是卻掩不住神色裡的憔悴……

    細娘也不理南洛瓔在那裡想些什麼,只是在一邊繼續說道:「瓔姐兒好好品品阿細說過的話,你究竟如何為自己打算的,不要提什麼要出去過日子的話,若是姑爺要休了你,或是日裡夜裡,給你氣受,不要瓔姐兒說,阿細也同意,只是現在姑爺待你好,老爺夫人也不曾怎麼刻薄瓔姐兒,瓔姐兒這時候要還有這樣的心思,那便是與自己過意不去,不論怎麼說,阿細也不會同意的,若是瓔姐兒一定要擰著性子來,阿細老了也服侍不得了,還望瓔姐兒賞個恩典,讓阿細回家養老去。」

    南洛瓔這才真的有些慌亂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細娘會有離開她的時候,在她心裡在這個世界裡,如果她還有一個親人的話,那便是細娘,聽到細娘說出這樣的絕裂的話來,她那能不驚,那能不慌?

    好半天南洛瓔才說道:「細姨,細姨,你,別這樣說,你怎麼捨得離開我呢。」

    這一句捨得,便把細娘的淚給勾下來,她一邊拭著淚一邊說道:「捨不得也得捨得,誰讓瓔姐兒現在嫌阿細多事呢。」

    南洛瓔有些無措的拿起懷裡的手帛,一邊幫著細娘拭淚,一邊說道:「怎麼可能,我誰也離得,便是離不得細姨。」

    細娘這才抱著南洛瓔的肩膀,將頭依在上面哭了一會子,然後方說道:「阿細是看到瓔姐兒這般,真的著急,真的,真的著急啊。」

    南洛瓔又是按撫了細娘幾句,直到最後,無奈中只得先應承了她,決不會再與裴彬玢質氣,這才讓她停了淚,出去張羅別的事兒去了,南洛瓔瞧著細娘走出屋子的背影,心裡卻是想著細娘之前說過的話,還有裴彬玢那帶著溫暖笑意的眸子,一切的一切糾結在她的心頭,一時間又何不是千種愁,萬般味,左右思不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南洛瓔幽幽的自語著:「難道,我真的錯了嘛?」

    正在房裡想著心事的南洛瓔並不知道同一時間裡的裴彬玢正伏在地上將那散亂與地的珍珠衫撿了起來,他抖手展開將它鋪在了桌几上,那一顆顆圓潤的珍珠在冬日裡溫熱的陽光中,靜靜生輝,他的手指慢慢的撫在那一顆顆圓潤的珠上,良久良久,他的眸子慢慢的沉了下去,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午後,那個在樹下仰著頭望著自己的少女,那在陽光裡如初春的溫暖一般的輕笑,那粉嫩的稚顏上還帶著一種未經人間煙火的清麗……

    只是兩人都不曾想到他們在書房裡的爭議卻是瞞不住人的,這時候之前發生過的一切,早已傳開來,雲非煙正在午後的陽光下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這是長孫大夫照映過的,只說是她需要多曬曬太陽有助恢復,她的手裡卻也沒有閒著,正在刺繡著一個什麼物件,雖然這一點是長孫大夫所反對,因為傷眼,但雲非煙卻是一定要去做,卻也無人能管,她聽到清霜將這樣的消息說來時,手裡停了停,一不留意間,一顆血珠已從手指間冒了出來,染在那方水天色的繡料上,雲非煙不住的埋怨道:「讓你不要和我說這些,你非得說,你瞧瞧,又將這繡料弄髒了。」

    清霜干緊的湊過去將雲非煙的手指放在嘴裡吸了吸,這才說道:「正好,姑娘別繡了,傷眼。」

    雲非煙閉了閉眸子,淡淡的說道:「趁還有機會,我想再為他做點什麼,這樣,以後,便是他想起我來,也不會,只有怨,多少還能念得我點好,只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想起我來。」

    「姑娘……姑娘,這……這一切還沒過去嘛?」清霜有些無措的說道。

    「唉,傻丫頭,大少爺是什麼人,那裡有這麼好糊弄……」雲非煙說話裡,有些無奈的傷感……

    在她說話的那一瞬間,她的眸子裡隱隱有些淚意,卻還是沒有流出來,好半天雲非煙方才繼續說道:「其實能看到他與少夫人和好,我也心安了,少夫人,人還是不錯的。」

    「什麼不錯,她勸姑娘出去,就是將姑娘往死路上推……」清霜不平的說道,正這時候看見雲非煙瞟過來一個敬告的眼神,她這才禁聲不語,只是眼裡還是不平的意思。

    雲非煙不再理會她繼續埋頭繡著手裡的繡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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