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如城篇 第141章 如意錦盒 文 / 霽六月
第141章如意錦盒
屋外的寒風正在拂過屋桅上的落塵，細娘立在外面，讓這寒意刺的有些入骨，她縮了縮鼻子，只是立在牆外偷聽著裡面兩人的交談，多少次皺眉不語，多少回心焦無奈，卻也只能那般的立在那裡，一直等到屋門讓推開，她才受驚的趕緊退到了一側，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兒，望著地面不言不語。
推開門的正是裴彬玢，他似乎並沒有注意院裡的狀況，只是一門心思的向前走去，便是那般離去了。
細娘這才趕緊推開門入了屋裡，穿過堂屋走進內間，見南洛瓔正坐在那裡飲著茶，她不由皺眉道：「瓔姐兒，你怎麼能幫著雲非煙那個丫頭說好話呢？這背夫偷漢，不論放在那個家裡都是避之不及的醜事，你居然還幫著她說項，你……」細娘說到這裡，不由長歎了一口氣，這才有些埋怨的怒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南洛瓔皺了皺眉頭，好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覺得，這個女子可憐，當是在為一個旁人說幾分道理而已。」
細娘皺了皺眉頭，瞧著南洛瓔，好半天才說道：「瓔姐兒……難不成，你還是想要離開這個家。」
「這裡從來對我來說，都不曾是家吧，只是一個屋子而已。」南洛瓔的聲音有些淡淡的，聽起來無憂無喜，卻也沒有太多的情感在其中。
好半天細娘才說道：「瓔姐兒，你是不是在意什麼？為什麼突然間又……」
「有什麼突然，以前不也是這般想過的嘛，只是一直沒有按排好而已，這次，我想，裴彬玢會按排我離開的。」南洛瓔淡淡的說著，眼眸微微瞇動了一下，好似又在回憶之前與裴彬玢的對話。
耳邊還迴響著他的聲音，他聲音有些無力的說道：「那我按排非煙還有她身邊的幾個丫頭一起離開這裡吧，走的越遠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見她們了。」
南洛瓔的眸子微閉了下，到時候那丫頭裡的月兒換成了自己，或許也不會有多少在那一刻留意到吧。不過得先按排細娘帶著銀錢去找個安定之所，接應自己才是，南洛瓔想到這些，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裴彬玢到時候就算知道自己走了，卻是他自己按排的，只怕就算心裡千般不願，萬般怒意，也只能啞巴吃悶虧，無法出去尋得什麼官方的力量來把自己怎麼樣，若是只是裴家私下裡尋找，南洛瓔卻覺得並不可懼，想到這些南洛瓔手指在面前的如琉璃般透亮美麗的瓷質茶盞上輕輕的划動了一下，指尖微微在那上面輕彈了幾下，發出悅耳的清鳴……
已是走出門的裴彬玢卻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讓南洛瓔給算計了一道，或許他並不會明白，在他溫柔的哄勸雲非煙的那一瞬間，南洛瓔的心裡會下了一個這樣的決斷……
因為要顧及裴家的面子，裴夫人與裴老爺雖也都已知道雲非煙流掉的孩子並不是裴彬玢的，但卻也沒有明面兒去質問她什麼，不過只是不讓廚下送些進補之物，只是一下粗茶淡飯的打發著她，也不曾去看望一二，便是大夫也不肯請，反是長孫大夫自己又來了一次，又給雲非煙把過脈，開了些個藥方，直說雲非煙身子不好，要是調理不當，只怕以後再難生養。嚇的清霜幾是哭著求到了南洛瓔面前，肯求著給雲非煙配上這藥料，南洛瓔心裡雖有些同情，卻也不敢在這個結骨眼上去給裴夫人擰著來，只是私下裡給了她些銀兩讓她去想法子張羅。
雲非煙選擇用自己的方式解決了這件事，南洛瓔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因為這樣的方式，實在有些太過絕狠了點，因是隔了這一個念頭，她便連去看望雲非煙一二的想法也提不起來。
便這樣糊理糊塗的過了一日，後來因為總得先瞭解一下雲非煙與裴彬玢的佈置，才能方便離開，這想到這點上，她左右思量了一陣，還是決定去見見裴彬玢，一打聽才知道裴彬玢已去鄰縣解糧了，只怕得過些時日才能回來再住上一兩日，這便要啟程運糧去邊際了。
南洛瓔聽到這個消息，心裡越發有些煩亂，因是明白，只因裴彬玢久未歸家，他這一回來，雲非煙就有個三長兩短，只怕讓人猜度，肯定會等他走了以後，只怕裴夫人是決計忍不得一個這樣的女子留下的，肯定是要發賣出去，只是若是這般南洛瓔之前打的算盤便全落空了。
正在南洛瓔胡思亂想的時候，細娘在屋外喜悅悅的說道：「瓔姐兒，姑爺回來了，還給你帶了件物件呢，讓我先給你拿過來，他去給老夫人見禮了。」說話間細娘已是走進屋裡，南洛瓔看她手裡捧著一個一尺長寬的大盒子，不由皺了皺眉頭道：「這是什麼東西？」
細娘裂開嘴笑道：「您瞧瞧，這印記，是如意坊的呢，必是一件衣服，大少爺可算是惦念著你呢，去鄰縣裡解糧還想著給你添些物件。」細娘一邊勸著，一邊走近南洛瓔將那錦盒放下，這才繼續說道：「瓔姐兒，要我說，你就別想其他的了，你看看，現在大少爺也待你好了，裴家是累世的富家，你又是長媳，要是你再給裴家添個長子嫡孫，那在這裡的日子還不飛起來過，神仙也比不得的。」
細娘一邊說著話，一邊瞧著南洛瓔的神色，見她只是不吱聲，知道自己說的話，她還未曾聽進去，卻也只能輕歎了一聲，好半天才無奈的說道：「瓔姐兒，你不瞧瞧？」
南洛瓔手一直輕撫在那錦盒上，撫摸著錦盒外包著的一寸寸的絲縷，那金絲織就的包面，已是富麗至極，外盒已這般，裡面的衣務可想而知，必不是俗物，錦盒合口處用一個小小的錦標福字粘著，想來必是讓人看出，這個物件他們在客人驗看以後，不曾動過，也不曾讓他人動過的意思。
南洛瓔便這般細細的打量著這個錦盒，卻不肯動手打開。
細娘在一邊急的跟什麼似得，卻也只能是不停的說道：「瓔姐兒……你快看看，快看看。」
在細娘再三的催促下，南洛瓔總算是用指尖慢慢的挑開了那福字的小封標，一點一點小心的挑開，只怕會勾壞了那錦盒外面的金絲勾面的花紋，或是因為這錦盒太過美麗，讓南洛瓔不捨損害它一絲一毫的外觀。
因為這般小心翼翼，南洛瓔好半天才挑開了那封標，然後見裡面還有一個凹進去的小格，上面有個小鎖，南洛瓔不由挑了挑眉頭，這工藝確是極佳，封標在上面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這上面有鎖，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沒有鑰匙如何開？
細娘見南洛瓔皺眉，這才繼續說道：「這如意坊裡的做的衣裳，除了衣裳有名，這盒子也是他們的四絕之一，這如意鎖，可是只有如意方能打開。」
南洛瓔側過頭瞧著細娘，那眼光裡有一種審視的意味。
細娘與南洛瓔相處日舊，知道她這般神色，便是有些不開心了，便不在賣弄，趕緊說道：「鑰匙在大少爺那裡，他正在書房裡等你一起來開呢。」
南洛瓔不悅的將手拍在盒蓋上，那盒子是空心的，這一拍雖沒有多少力道，卻還是發出了一聲輕響，接著盒內的物件因為這震動也跟著發出了一陣微響，南洛瓔皺了皺眉頭，將盒子拿起來遞給細娘說道：「給他送回去吧，我不要了。」
「這……這……瓔姐兒，你這是幹什麼，大少爺是花了多大的心思……」細娘有些張嘴瞪目的望著南洛瓔，卻是不肯接過那錦盒。
南洛瓔一挑眉頭，有些冷意的說道：「若是真的誠意為什麼不是自己拿過來，反讓你帶過來？真正是花了好多的心思呢。」南洛瓔說到這裡停了停，方繼續說道：「花了多大的心思，好讓我先去見他，花了多大的心思，好讓我去主動先去求他？」說完南洛瓔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便是他什麼心思也不花，要讓我去見他，我也得去，誰讓現在我為女來，他是男。」
細娘聽到這裡才伸手接過那錦盒，好半天只是望著南洛瓔不語，終是無奈的輕歎道：「瓔姐兒，瓔姐兒啊，他是個爺們，是家裡的主家人，你還能指望他怎麼樣，讓他讓著你，先向你低頭服軟，那是不可能的，大少爺肯是這般做，心裡不也是認了錯，知道自己以前待你不好嘛，我反正是不會送回去的，要是瓔姐兒真不想要，也得自己拿回去給大少爺。」
南洛瓔抿了抿唇，猶豫了一瞬間，最後還是自細娘的手裡接過那錦盒說道：「好，我便去瞧瞧，他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