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如城篇 第131章 月夜風黑 文 / 霽六月
第131章月夜風黑
裴彬玢臉上湧了些喜色,人立時走過去拉起了雲非煙的手,方想說些什麼,卻又停住了,臉上的光彩慢慢的變的平淡,終只是平和的說道:「有勞馮大夫了,清霜,月兒送大夫出去。」
南洛瓔在一旁瞧著月兒等人離開,躊躇了一下,終還是先開口說道:「恭喜非煙了。」
裴彬玢卻不悅的在一邊道:「說喜不喜還早了些,這個馮大夫,上次鬧出一個這麼大的烏龍,我對他的診斷還是不放心的,可惜長孫不在,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城裡東巷的李大夫那裡再瞧瞧吧,這事,也得拿個穩當。」
雲非煙趕緊垂下眸子應和了一句,卻又怯聲說道:「只是方才馮大夫才說不能再驚風了。」說完又眨著一雙含水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瞧著裴彬玢,卻未曾想,裴彬玢只是撫了撫雲非煙的額頭,安撫她躺好,便說道:「放心吧,明兒用那輛雙駕輪的車送你去,決驚不著什麼。」說完又瞧著雲非煙一臉憐愛的說道:「好生歇著吧。」
言罷便示意南洛瓔與自己一併出來,兩人默不出聲的一起走出了雲非煙所住的小院子,一直進到迴廊,南洛瓔瞧著裴彬玢好像還沒有告別的意思,便裝傻的說道:「你一路辛苦想也累了,還是早些回屋裡歇著吧,不用再送我了。」
裴彬玢有些狹促的看著南洛瓔擠了擠眼,帶著一絲嘲弄的說道:「不錯,確是該回屋裡歇著了。」一邊說著話,一邊很自然的拐進了一個小岔道裡,那一處正是通向南洛瓔的小院……
南洛瓔愣了一愣,跺了跺腳,還是無奈的跟了上去。進到屋裡,裴彬玢訴退了下人,便舉起細娘方才送上的熱茶細細的抿了一口,再慢慢的放下茶杯,瞧著南洛瓔說道:「有些日子沒見著你,怎麼越發清瘦了。」
南洛瓔一邊昂著頭坐直了身子,只是藏在袖裡的手指不自覺的正在拔弄著長袖裡內袖邊上的繡紋,聽到裴彬玢說話,南洛瓔趕緊應道:「是啊,我沒注意。」
裴彬玢站起身,慢慢走近,然後手指微捏住南洛瓔的下顎,那有些繭的指尖,劃在南洛瓔的皮膚上,讓她微有些刺痛,不由輕輕的「唔」了一聲,有些微怒的說道:「你幹什麼,捏痛我了。」
裴彬玢的手指在上面輕輕的磨蹭了下,然後放開手,淡淡的說道:「我只是想好好瞧瞧,是不是真的瘦了,還是我看錯了。」
兩人這時候離的極近,裴彬玢每一次說話,南洛瓔都能感受到他噴在自己面上的熱氣,南洛瓔好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瞪著眼怒視著他。
裴彬玢突然間輕笑了一下,瞧著南洛瓔說道:「你啊,還是這麼傻傻的。」
「你?」南洛瓔氣的倒吸了一口氣,剛想發做,卻又還是忍了下來,慢慢說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就是傻些才好吧,反是沒有恭喜你,就要早生貴子了。」只是將那個早字咬的格外重,裴彬玢的臉色在那一瞬間便陰了下來,他背過身,好半天才說道:「你知道什麼?」
「什麼?你問的是什麼?」南洛瓔冒似一臉不解的瞧著裴彬玢,好半天才說道:「不明白,你認為我知道什麼了?」
裴彬玢好半天沒有再多說什麼,反是在屋裡踱起了步子……
就在裴彬玢正在南洛瓔屋裡的時候,從雲非煙的屋子裡走出一個纖瘦的人來,她鬼頭鬼腦的躡腳走出了院子,摸著邊從側門出了院門,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經過中院的時候,那一中院守夜的婆子,睡的正香,絲毫不曾發覺,有人從自己身邊走過……
而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還在屋裡的雲非煙正抱膝坐在床上,眼眸幽幽的望著屋裡的黑暗……
而南洛瓔的屋裡正是一片安靜,好半天才聽到裴彬玢說道:「我這次回來,只呆兩三天,糧征齊了便要走,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與我說的。」
南洛瓔看了他一眼,瞧著那眼眸裡的光澤,抿了抿了唇,終還是說了一句煞風景的話「你給長孫那裡留的休書好像讓他弄丟了,你是不是給我重寫一份。」
「你?」裴彬玢真正沒想到南洛瓔到了這樣的時候還會說這樣的話,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歎道:「丫頭啊,你這個丫頭,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和我好好過日子不好嘛?」
南洛瓔看了他很久,兩人或是早就吵的疲倦了,居然再提起這話題的時候,都沒有過去的那份激動,好半天南洛瓔才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如果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好好過日子,那當然好,可是……」南洛瓔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明白,就算說出來,這個男人也不會理解。
裴彬玢很久沒有說話,屋裡安靜極了,在他面前,只有茶几上他剛放下的茶杯裡的熱氣正在裊裊升起……
好一會兒,裴彬玢才說道:「我真的不懂,我做的還不夠多嘛,你想要開店打發時間,我就由著你折騰,你不想呆在家裡,我便放你去如城裡……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你才知足。」
聲音那樣的平緩,卻又代著不滿與怒意。
「我不知道,其實我也知道你為了挽回我們的婚姻關係,你做了很多,可是,我真的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南洛瓔輕如自語般的喃喃說道。
裴彬玢輕歎了一聲,沒有說話,南洛瓔瞧著他的樣子,突然說道:「唉,在你心裡,我是不是一個,不知輕重好壞的人。」
裴彬玢突然正色說道:「丫頭,離開這個家,對你來說,並不會是一件好事,你不要太天真了。」說完歎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你要明白,一個被休過的女子,是不可能再能嫁到一個清白人家裡做正室的,多半不是孤單到老,便是與些人家裡做續絃。」
南洛瓔歎了一口氣,好半天沒有出聲,過了會子才說道:「女人其實,也並不是只有嫁人一條路的。」
「你覺得你做營生真的能養活你自己嘛,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去試,可是你收宜了什麼?」裴彬玢有些嘲弄的說道。
「我……」這一下正刺到了南洛瓔的痛處,她一時又羞又氣,卻是又反駁不得,好半天才囁嚅說道:「我最少長了些見識,有些經驗,以後……」
正說到一半,裴彬玢已走到南洛瓔的身側,手輕輕取下她綰髮的長釵,那一頭青絲立時散亂在了肩上,裴彬玢一邊把玩著一縷落在肩頭的烏絲,一邊淡淡的說道:「以後,你就在家裡好生做我的妻子便是了,唉,丫頭,你什麼時候才能聽話些,我們終是原配夫妻,況且終還是原配的夫妻恩情重。」
瞧著他近在眼前的眸子,南洛瓔一時之間有些傻了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聽到自己的心跳的厲害,卻在這時候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音,兩人同時受驚,裴彬玢向後退了一步,便欲出去瞧瞧,南洛瓔也驚的站了起來,還未等兩人出門,已聽外院的吵嚷聲越傳越近了,裴彬玢不悅的嚷道:「墨書,墨書,外面是怎麼回事?」一連叫了幾聲,卻沒有反映,裴彬玢有些火氣的拉開門,正巧墨書正迎面跑來,不由喝道:「你跑那裡去了,外面是怎麼回事?」
「我……」墨書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頭,這才說道:「我就是去瞧瞧去了,是夜裡值守的人查夜時發現一個丫頭鬼頭鬼腦的探出去,問她是那個屋裡,卻又半天不說,怕是小偷小摸的人,便鬧了起來,結果是雲姐兒屋裡的丫頭,只是去尋掉了東西,也沒當什麼大事,這會子已經安生了。少爺少夫人歇著吧。」
裴彬玢卻皺了皺眉說道:「把那丫頭給我帶過來,我要問問她,別真是引狼入室。」南洛瓔趕緊在一側屏風後,自己將散落的發用釵鬆鬆的綰了一下,當時裴彬玢說了些什麼,好像已是記不清了,卻總還覺得那雙眸子還貼在自己的眼前,想到當時種種,不由臉又有些微紅。
不多會子,南洛瓔整理好儀容走出了屏風,正好墨書也將那個小丫頭帶了進來,一瞧正是月兒,南洛瓔不由皺了皺眉說道:「其實這個丫頭我也見過,以前在街上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便是上次在街頭那個裝賣身葬母騙了我與封家小姐的丫頭。」
裴彬玢聽到這裡一挑眉頭說道:「那還要問什麼,怕是死性不改,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看明兒就讓人把你發賣出去。」
月兒嚇的趕緊膝行向前,抱著裴彬玢的腳說道:「大少爺,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去尋東西。你就相信婢子一次吧,有飯吃,誰願意去做那動不動便讓人打死的騙子。」一邊說著,一邊淚水直流。
裴彬玢卻不為所動的慢慢將讓她扯住的下襟一點點的扯了出來,然後冷聲說道:「那便不要拿什麼半夜三更尋東西的話來糊弄我,你不說實話,讓我怎麼信你?」
說完,裴彬玢便示意其他的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南洛瓔與他一起坐在那裡還有跪在下方的月兒。
南洛瓔眼眉動了動,只是瞧著月兒不語,裴彬玢卻閒閒的拿起了桌上早就有些涼的茶,慢慢的品著,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