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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如城篇 第93章 一聲輕歎 文 / 霽六月

    第93章一聲輕歎

    「其實一直以來,都只是小姐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而已,從頭到尾,方公子,都不知道這些。」到了此時,柳兒也變得有些漠然了,說著這一切,如同與她無關的故事一般,說話的神色,那般的風淡雲清。說完瞧了一眼在一旁的細娘,復又笑了笑說道:「我知道細姨是個麻煩的人,所以勸你將她以水土不宜,安心養病的名義,在半路上就將她留了上來,本來,你不記得了,不接她回來,她自是會自生自滅,可是我終是心軟了些,念著她平時待我的好,才誘你將她接了回來,唉,一步錯,引得自己今日如斯田地。」

    南洛瓔不由皺了皺眉頭,凝著柳兒問道:「你講的話漏洞百出,比如,你怎麼會知道我不記得過去的事了……」

    「因為你看到我的時候,什麼反應也沒有,你不是應該很恨我的嘛,那天晚上,你差一點就要掐死我了,結果終是個千金小姐,那裡會是我們這些粗手粗腳的賤丫頭的對手,那天我看你嚥了氣,雙眼翻白,我心裡真有些說不出來的痛快,本來想把你扒光了丟出門去,好讓人知道知道南家養出來的女兒是個什麼樣的,終是心軟了軟沒忍心啊,說起來,你娘對我也算有些恩義的。」

    南洛瓔聽到柳兒的聲音有些如方陌悠說話時的那種口吻,一樣的淡如清風,卻是覺得徹骨生寒,不由凝著柳兒說道:「你真是心軟了嘛,你一再說自己心軟,你真的是心軟了嘛?你只是知道,細娘遲早也會尋來,或是返回南家,到時候,你反是裡外不是人,不若早些提醒我,在面前落個大方。你既想的出來那般害我,又如何會心軟,你不這樣做,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是要佈局,引人以為我是自盡而死,這般才能逃脫罪罰,你為的,不過是你可以活下去,如果只是心軟,你又如何會逃走。」

    柳兒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一如之前那般詭異,她淡淡的說道:「是啊,當我叫到小姐自盡了,送嫁的管事,臉都慘白了,慌亂的將你放了下來,手抖了半天,也不敢去試一試你的鼻息,反是我微微試了一下,告訴他說,還有氣,他才一下軟坐了下來,只是不停的說,那便好,那怕只有一口氣,只要能活著抬進裴家的門,那以後的事,也與我們無關了。那天送嫁的時候,他緊張的半死,連嫁儀都不敢參加,直接在當地顧請了人來做,南家的幾個官事,只是在城外驛站裡聽消息,我趁亂走了,他們居然也沒有一個來追我的。呵呵,可見你們南家做事有多不得人心,這樣的情況,居然愣沒有一個人去關心你會如何,只擔心的是,他們的差事,能不能交辦,呵呵。」

    南洛瓔看著柳兒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恨嘛,或許不是,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什麼樣的仇恨可以讓一個人如此漠視一個與她朝夕相處之人的生命,什麼樣的怨憤,可以讓她這般心態失常。

    這時候細娘也有些忍受不住的哭叫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柳兒啊,柳丫頭,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般做,當初,你若是不願意嫁與老爺,夫人不是不想護著你,只是這事,你也知道夫人,本就無法多說什麼。你要怨,也只能怨你生錯了家門,你的爹死的早,你哥嫂不是東西……你是個女兒家……」

    細娘一聲又一聲的話語都悲中帶泣,卻打動不了柳兒,只聽見她一聲怒吼道:「我哥,我哥,若不是因為南老爺看中了我,以若是不肯依從,便不再憑租店屋給他,他何須將我……將我……我哥也是為了我好,只說是寧做他家傻子的正室也強過做南老爺的通房,最少,我有個名份,我能有份分點家產,有了他家的扶助,我們才不用再憑租南家的店屋過日子,歸根到底,我應該不應該怨南家。」

    只怕這事,細娘也是第一次聽說,不由愣愣的瞧著柳兒,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半天,才說道:「便是如此,小姐待你一向不此薄待。」

    「夠了,怨就怨她不該是南家的女兒,而且她又是什麼好東西,自以為有了幾分姿色,兩分才氣,便寫得那些艷詞,引來人非議也是她活該,若不是有這些前事,誰又會相信,一個大家閨秀會尋死覓活的出逃。」柳兒說著說著,聲音也變的陰沉了。

    南洛瓔輕歎了一口氣,淡淡的問道:「便因如此,你就這般恨我,如果這樣,你過去是我的近身丫頭,有多少機會可以下毒害死我,偏偏為何在那時候不下手,一直要等到現在呢。」

    南洛瓔定定的看著柳兒,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話峰一轉的說道:「是因為方陌悠對嘛,因為他在你面前誇過我的詩詞,或許就是之前的那首是不是。」

    「是,是又怎麼樣,就算你們是有情有義又如何,可惜,你早就訂了親了,便是有意又如何,哈哈,那時候我不會告訴你,也不會告訴陌悠那詞是誰寫的。現在,你們便是知道又如何,你已經嫁為人婦了,現在當著你夫君的面,你還想怎麼樣。」說到這裡,柳兒又輕笑了起來,淡淡的笑著,好像很滿足很滿足的樣子。

    南洛瓔微微搖了搖頭,雖然大約可以瞭解柳兒心裡的病態,因為南父的原因,她被迫一生自梳不嫁,原想來,心也早如枯木一般,偏又遇上了以前的青梅竹馬的戀人,想要與對方長廂廝守,自是不可能了,偏生這時候,她心中仇人的女兒又喜歡上了自己的心上人,而心上人又對這個女子大有讚賞之意,只怕那一刻,她心中的嫉妒與仇恨交集之下,才會定下這樣的計劃……想來最後終是讓南洛瓔知曉了,說不得要罰她,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南洛瓔給掐死了,想到這裡,南洛瓔不由搖了搖頭說道:「你做過這麼多事,每天看見一個差一點讓你殺死的人,你不會心虛嘛。」

    「開始,我確實很害怕,但很快,我發現,你其實根本就什麼也不記得了,我才慢慢安下心來。」柳兒淡淡的回應著,接著繼續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該解釋的,我也解釋過了,裴少爺,你應該明白這一切都是小姐一廂情願還有我的設計,與方公子無關,請不要打擾到他的生活,也不要給他任何困擾我,願意自已了結自己,至於小姐,也請你給自己留下些尊嚴,還是自我了斷的好,省的又給別人添麻煩。」柳兒聲音清緩而又有些凌利的說著,裡面的煞氣極重,但卻又有些隨意,好像講的這些都並不重要,生死,其實並不重要……

    裴彬玢瞧了瞧南洛瓔,又瞧了瞧柳兒,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南洛瓔先已開口,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幽幽的說道:「唉,其實,你也是個可憐的人,只怕讓這樣的生活都快要折磨瘋了。」說完話,南洛瓔轉首瞧著裴彬玢道:「這件事,說白了,還是你我的事情,何必牽扯他人,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點面子,放過柳兒。」

    柳兒的笑容立時僵在了臉上,細娘也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瓔姐兒,你……願意放過柳丫頭。」

    「無所謂放過不放過,只是我覺得,沒有必要與個已經快要讓她的苦難生活折磨瘋了的女人計較,我想,柳兒必竟是我的陪嫁丫頭,她下毒的對像也是我,我不想追究的話,裴少爺,你會給我這點臉面,放過她吧?」南洛瓔雖然口裡還是徵詢的口吻,但前面先將柳兒的情況擺了一遍,其實這句徵詢,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給裴彬玢一份尊重而已,根本沒有留下商量的餘地。

    裴彬玢臉色不由沉的更加難看了,他帶著一點氣怒的說道:「我有反對的餘地嘛,莫不成你還要留著她在身邊。」裴彬玢的語氣雖然不佳,但字裡行間的意思還是有些關切的。

    南洛瓔自是聽懂了,朝裴彬玢微微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那是不可能,我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細姨,她的賣身契在那?還給她吧,讓她走,我不想再看見她。」

    「這……瓔姐兒,柳兒的賣身契證只怕是在老爺那裡。」

    南洛瓔抬了抬眼,望著柳兒淡淡的說道:「你現在就走吧,屬於你的東西,不管是我過去賞你的衣服還是首飾,你都可以帶走,你去找方陌悠也好,去投奔你的哥嫂也好,我都不會管,你的賣身契證,我也會修書給我爹讓他送來,然後也會給你在府台裡去消了這個籍證,走吧,去尋你想要過的生活去。」

    裴彬玢在一邊一直不言不語,此時看見南洛瓔有了決斷,也不詢他一句,不由有些氣悶的說道:「一切隨你吧。」一甩袖子便轉身離去了。

    南洛瓔瞧著他遠去的背影,不免又是一聲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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