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大結局 7 結局 文 / 冰痕
7結局
藍天如醉,白雲如絮,清晨的金色陽光灑滿翠綠的林梢,一條明淨的小河從山谷深處歡快奔流而下,激濺起雪白的浪花。風塵僕僕的江楓行色匆忙,白衣上也似蒙了一層薄薄的灰,他無心欣賞路旁的美景,稜角分明的嘴唇緊緊抿著,透露出內心的焦急,唯有星眸沉靜如水,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江楓沿著河灘逆流而上,前行十餘里,山勢漸趨陡峭,突然前面萬仞懸崖壁立如嶂,奔流的小河到了盡頭,潺潺流水聲似從地底傳來,原來河流的上游是崖邊涵洞中的一條暗河。前無去路,江楓俯身鑽進了涵洞。洞內黝黑無光,伸手不見五指。江楓也不點火,摸黑前進,心中默記步數。順暗河行七十二步,轉入左邊一個狹窄岔洞,彎腰走了十餘步,江楓伸手觸及洞頂一塊微微凸起的圓石,先向右旋三圈,再向左旋三圈,用力往上一抬,頭頂乍然裂開三尺見方的圓形洞口,江楓提口氣,縱身躍上,再旋動機關將洞口合上。
原來這洞中密道如蛛網迷宮,是按奇門八卦所設計,處處機關,步步陷阱,若錯了分毫,立即死無葬身之地。江楓小心翼翼穿行了近兩個時辰,終於看到遠處一柱亮光透進洞底,江楓呼出一口氣,朝那亮光走去,卻是一方天井。踏著直立石壁上的凹凸之處爬到洞頂,眼前豁然開朗,綠草茵茵,林木蔥籠,遍地奇花異草如絢麗繁錦,色彩斑斕的鳥兒枝頭宛轉歌唱,令人聞之忘憂,乳白如紗的輕霧於山峰間飄來蕩去,恍然如登仙境。洞口刻著三個朱色的篆字「神仙谷」。
江楓縱身躍下洞口,繞過那些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藏玄機的灌木叢,密林前的有一座白色巨石砌成的小屋,江楓撩衣跪下,朗聲道:「徒孫江楓求見師祖!」
「哈哈!」一陣大笑從屋裡傳來,一位白眉白鬚的老者步出房門。老者童顏鶴髮,看不出年紀幾何,見了江楓,樂得長鬚亂顫,「楓兒,果然是你!今兒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啊!」
老者是天門派的前任掌門何不老,年事漸高後,傳位於現任掌門,也即是江楓的師父,長年隱居於神仙谷潛心鑽研武學,武功造詣已臻化境。神仙谷是天門派重地,為派中歷代先賢宗師閉關或隱居所在,亦是保存武學典籍與歷代掌門遺骸之處。除本派的前任或現任掌門人,非有特許不得擅入,違者格殺勿論。但江楓自幼父母雙亡,因緣際遇被師父收為弟子,帶回天門派,因其聰穎活潑,資質上佳,何不老一見就十分喜愛,隱居後特地將他帶到神仙谷中,親自教導,江楓學藝倒有大半時間是在此處。何不老雖是一代宗師,性子卻跳脫不羈,與江楓甚為投緣,名為師祖,實如忘年之交。江楓學成後遊歷四海,難得回來一趟,神仙谷中長年只有何不老與七八名不會說話的啞僕相伴,時感無聊。
江楓叩首道:「楓兒不孝,請太師父降罪!」
「降罪?哈!」何不老眼珠子一轉,「那就罰你去做飯吧!這也快中午了,老頭子我餓了!」江楓每次回來,都會燒一兩個新奇菜式請師祖嘗鮮,何不老一念及此便心癢難熬。
江楓苦笑,太師父這饞勁與莫愁有得一拼,但自己眼下哪有心情去烹製饌餚?愁眉苦臉地道:「太師父,實不相瞞,楓兒此次來,是有一件為難之事欲請太師父指點。」
何不老這才注意到江楓仍跪在地上,一把將他拉起來:「什麼事難住了你?進來說說。」
江楓即隨何不老進了石室,這石室不過是個入口,後面的深山幽谷別有洞天,才是藏經練武的重地。江楓一面走一面問:「太師父,可聽說過『醉生夢死』這種毒藥?」
「當然。」何不老漫不經心隨口答道,「楓兒,你不會告訴我你中了毒吧?」
「不是,」江楓面顯尷尬,「我是想請教太師父,這種毒藥若沒有解藥,能不能以內功心法化解?」
「以內功心法化解?」何不老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慢著,你這個問題倒很新鮮,讓我想想。你瞭解醉生夢死的毒性麼?仔細給我說說?」何不老癡迷武學,一聽到這種疑難問題便常高興得廢寢忘食,不能解決誓不罷休。
穿過又一個長長的石洞,前面是一塊練武的空地,何不老不拘小節,即在空地上坐下,江楓盤腿坐在他旁邊,搜腸刮肚將所知道的與醉生夢死相關的一切仔細講述一遍。何不老聽完後即陷入沉思,江楓只聽見自己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這一生中從來沒跳這麼快過,定定地盯著師祖,捕捉他每一個最細微的表情變化,二探五石教無果而終,要想救活莫愁,這便是唯一的希望了!
日影漸漸變短,又漸漸變長,何不老時而喃喃自語,時而手舞足蹈,渾忘了腹中飢餓。師祖孫兩人便在空地上坐了整整一下午。待到明月東昇,映得四下一片通明,何不老仰頭望那明月,良久,忽興奮地一拍掌:「有了,醉生夢死是侵入經脈,損耗元神,若以我的九重**歸一功,對,**歸一,不染點塵,應能解得毒了!」**歸一是天門派至高內功心法,歷代掌門單傳,何不老已練到了最高的九重境界,現任掌門則不過七重而已。
「太好了!」江楓一下子跳將起來,何不老不解地看他一眼,江楓笑道,「太師父果然棋高一籌,想不想試試實效?」
「試試?誰?是本門中人麼?」何不老狐疑地問。
「不是……」江楓搖搖頭,欲言又止。
何不老自江楓回來後,一直喜形於色,此時卻冷下臉來,道:「楓兒,你當知道本門的規矩,不是本門中人,要我為他解毒,是什麼後果?」照慣例,前掌門退隱後,非遇派中生死存亡的重大變故,終生不得出神仙谷。要為莫愁驅毒,只能將她帶來。而天門派之規,門人若欲將外人帶入神仙谷,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得到谷中尊長或現任掌門許可後,門人自行廢去武功,方可帶人入谷,一條是憑實力打將進來。
江楓面不改色,只深深叩首道:「徒孫不敢忘,此人對我至關重要,只求師祖援手,徒孫願廢去武功。」
何不老一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為何一反常態?「他是你什麼人?」
「她……」江楓閉一閉眼,「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何不老氣得猛吹鬍子,聲音頓時拔高,「楓兒!你什麼時候有的妻子?我怎麼不知道?啊?」
江楓父母雙亡,師祖師父便是家長,若要成婚,自然須先稟明師門,江楓面紅耳赤,硬著頭皮道:「是……是還沒……沒過門……」
「還沒過門,那你們……」何不老見江楓的模樣,忽似明白了什麼,「你們……」
「我們……已有了夫妻之實……」江楓低頭小聲道,心中慌得如小鹿亂撞,只怕太師父詳細問起莫愁的身份,再牽出韋臻,那自己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哈,那就是說,我有徒孫媳婦了?」何不老忽又興奮起來,一張臉樂開了花,復不可思議地瞪著江楓,「她值得你為她失去一身武功?就算當年的藍仙兒,若要我廢了武功娶她,我也不肯。」藍仙兒是五十年前江湖第一大美女,傾慕者如雲,何不老也是其中之一。
「是,我願意,」江楓咬咬牙,索性將心一橫,抬頭正視何不老,眼神堅定如鐵石,「她對我而言比性命更重要,只要能救她,任何代價在所不惜!」
何不老聞言動容,江楓是他的得意佳弟子,從小看著江楓長大,手把手教他武功,多年的心血凝聚,當然不能就這樣前功盡棄,何不老搓搓手,為難地道:「楓兒,不是我不幫你,本門的規矩不可廢,但要廢了你武功……唉!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何不老歎一口氣,負手低頭,來回轉圈。
要是往日,江楓必會想方設法取悅師祖,他一高興什麼都好說了,今日他只靜靜地跪著一動不動,這件事非同尋常,師祖雖然寵愛自己,但到底曾是一代掌門,弄巧成拙就壞事了,最安全的莫過苦肉計。果然等了約一炷香功夫,何不老開口道:「既然是你的妻子,也算是半個本門中人,那……那就為你破次例吧!」
江楓大喜過望,重重叩首道:「多謝師祖!」
何不老卻沒他那般高興:「但這終究是不合規矩,我也不能太過徇私,日後讓你師父也難服眾。唉!」何不老忽歎一口氣,「那這樣吧,你自己去香堂領二百戒杖,再到思過室去面壁七日,就算是抵了。」
江楓一愣,復討好地笑道:「太師父果然還是最疼楓兒,待這裡事情一了,徒孫便去將你徒孫媳婦接來,太師父一定會喜歡她的。」
啞僕做的飯菜已涼了,江楓重下廚去做了兩樣何不老喜愛的菜餚,服侍師祖用過飯,江楓不欲再耽擱,即連夜去香堂中跪著等候。香堂是供奉天門派歷代掌門畫像與靈位之處,也是谷中執行門規之處,香堂之後的山洞裡的石室則是思過室。若是掌門犯了重大戒條而被罷黜,須在此領責思過。天門派開山二百年,十餘名掌門中來受罰的不過兩位,其餘之時皆是備而不用。
少時,何不老進來,已換了一身白色長袍,於堂前敬了三柱香,跪下祝禱,將江楓所求之事說了一遍,江楓跪在他身後,暗笑道:我今日居然能享受掌門的待遇,倒也是難得的造化。但當江楓看見執刑的啞僕手中所持的戒杖時,便笑不出來了——那是一根五尺來長手腕粗細的紅木長棍,這種棍子不同板子,不同鞭子,落在身上外傷並不顯眼,卻很容易砸成內傷,照派中之規,受責是自不能以內力相抗。若是以往,江楓咬咬牙硬挺過去便是,但上回五石教盜藥被聖火摧心掌打傷後,一直未曾痊癒,今日……此時再與師祖提及受傷之事,無疑於臨陣脫逃的懦夫行為,罷了!江楓胸中豪氣陡生,男子漢大丈夫,刀山火海都曾闖過,一頓戒杖,又何懼之有?
何不老起身落座,面容嚴肅。不待他吩咐,江楓已就地伏下,兩名身材壯實的啞僕過來,要按住江楓的手足,江楓搖搖頭示意不用。何不老略抬一抬下巴,立於江楓身側的啞僕即將戒杖高高舉起,呼的一下,夾著風聲重重落在後背上,江楓只覺眼前白光一閃,頭本能地向後一仰,幾乎被打得反彈起來,腹中一陣痙攣。江楓撐起胳膊,示意暫停,擠出一絲蒼白的笑容,對何不老道:「太師父在這裡看楓兒挨打豈不心疼?不如眼不見為淨,早點回去歇息。」
江楓此言正中何不老下懷,對那幾名啞僕扔下一句:「打完後來覆命。」即匆匆出去了。
江楓舒了一口氣,此刻他最怕的不是挨打,而是怕太師父心疼自己而改變主意。他早就清楚,要帶莫愁進谷必會付出代價,太師父能救莫愁是最要緊的,其他的何足道哉?但倘若太師父改了口,他卻無法承擔因此誤了莫愁的後果。
杖責並沒有因何不老的離去而有所減輕,執刑的啞僕毫無花巧地一下下落下,沒有報數,只有重重的木仗擊打**沉悶的聲響。不!確切地說,不像是打,是砸!每一下都像是要將人砸成肉餅。江楓想起了砧板上的活魚,那些活蹦亂跳的魚兒在開膛剖肚之前,總要用厚厚的刀背將其拍暈,和此時自己的情形何其相似?不知是不是自己剖的魚太多了,今日輪到這報應?唉,看來以後得少吃魚為妙了!
皮肉的鈍痛似直接敲在骨頭上,五臟六腑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又是一下重擊,江楓只想抓住什麼依憑抑制將要脫口而出的慘呼,手指深深地摳入面前的青石磚縫隙,指尖傳來尖銳的疼痛,英俊的五官扭曲成一團,汗水一點點滴下來,湮成一片水漬。江楓暗中苦笑,果然是掌門待遇,就算是內力深厚的掌門人,不運功相抗捱完這兩百杖,怕也得身受重傷,與廢人無異了。
每打十下便換另一人上前,江楓趁這短暫的間隙調整氣息。忽然一擊落在脆弱的腰部,「啊!」江楓禁不住慘呼出聲,腰部便像是要折斷了一般。好在下一棍往下移去,落在『臀』上,十棍過後,換到了大腿,然後是小腿。江楓此時已無暇顧及雙腿是否會被打斷,腿斷了至少不會死人,沒把莫愁接來,自己怎麼能死?
四十杖後,江楓的衣衫盡裂,由背至『臀』,大腿小腿,從上到下,已是杖痕密佈,幾再無可受刑之處。執刑之人視若無睹,只是又從上打起。挨到第五十杖時,江楓終於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第六十杖時,江楓暈過去人事不省。一旁的啞僕將點燃的熏香放於江楓鼻下,片刻後,江楓悠然醒轉。
刑杖再次落下時,江楓感覺已有些遲鈍了,神智也變得模糊,鮮血不斷地湧上又被嚥下,嘴唇已被咬得鮮血淋漓,口中刺鼻的血腥氣卻瀰漫為淡淡的花香飄拂四周,這正是百花盛開的季節啊!江楓恍惚中似看到一個靈動的人影在花叢中追逐淺笑,嬌俏的笑聲如清脆的銀鈴迴盪耳旁。江楓忿忿:「莫愁,你還笑!你這個死丫頭,把我害得不輕!你等著,看我怎麼收拾……」又是一棍下來,打斷了江楓的思緒。「莫愁!」江楓喃喃念道,一遍又一遍,彷彿這個名字可帶給自己無窮的勇氣。
再一輪打罷,江楓的已是皮開肉綻。一百杖後,江楓又暈過去兩次。身體似乎已不是自己的了,心頭卻愈來愈寧靜,莫愁,我答應過你的,我一定能做到,一定能!……如同過了整整一萬年,終於一切都平靜下來,江楓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旋即陷入沉沉的黑暗。
江楓是被凍醒的,寒冷徹骨如墮冰窟,睜開眼仍是漆黑不見五指,只有不遠處滴答滴答的流水聲。自己仍是平趴在地上,疼痛似已被凍得麻木了,內傷……江楓試著吐納,剛一吸氣,腹中便如刀絞一般。江楓歎口氣,暫時放棄,聖火摧心掌的療傷之法與平常內傷不同,兩者不能兼顧,眼下還是省點力氣為好。
江楓知道此時該已被關入了思過室,思過室是門派禁地,江楓雖極得何不老寵愛,也從未得一窺。只是聽說,這思過室又稱為冰火陰陽室,四面密封,夜晚奇寒,白晝酷熱,身受其苦,如在煉獄。這既是懲罰之意,又促使被囚之人運功相抗,以增其耐力。
江楓歎氣,內傷既重,再運功相抗,無疑自尋死路。隨它如何,我便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江楓閉上眼,默默忍受著浸入骨髓的奇寒。寒氣深入四肢百骸,連血管都似被凍住了,血液已不會流動,呼吸的空氣也凝結為冰。江楓本能地想縮成一團,卻絲毫動彈不得。
被凍得昏過去復又醒來,終於感受到片刻的溫暖,江楓知道,這才是頭一夜,重要的是保存體力,不然熬不過這七日七夜就一命嗚呼了,那才是功虧一簣!江楓辨明滴水聲的方向,慢慢地爬過去,靠近了發現是石縫中流出的一股泉水,有了這水源,至少七天之內是不用給自己送飯了。江楓將嘴湊過去,忍著腹中的痙攣盡力飲水,多喝一點算一點,等會死去活來之時,怕連喝水的力氣都沒了。
果然,石室內溫度很快升高,如同置身巨大的火爐中,剛剛喝下去的涼水已全部蒸發,嗓子幹得能冒出煙來。凍了一夜的傷口盡數甦醒,整個後背『臀』腿如被炮烙一般,疼痛難忍,身下的石壁滾燙如燒紅的鋼板,江楓甚至懷疑自己的皮肉會被燒焦,無奈笑笑,這算是什麼?是為莫愁烤魚吃的報應麼?江楓沒有力氣動彈,索性閉上眼,強迫自己從一開始數數,以捱過那煉獄的煎熬。
密室裡不見光亮,沒有日夜之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冰與火的交替,昏迷與清醒的更迭,時間漫長得如同沒有盡頭。江楓清楚,這些天除了昏迷,怕是不可能有睡覺的時候,終於明白了所謂的地獄,就是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無休止的輪迴。漸漸的,江楓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昏迷中卻總是能聽到莫愁清脆的笑聲,堅持似乎成為了一種本能,為了留住這笑聲,為了那永遠不變的承諾……
江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徹底失去知覺的,黑暗,無邊的黑暗!彷彿沉入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沒有出口,沒有退路,身子如直線一般往下急墜,唯有淒厲風聲耳邊呼嘯……終於重重的一下,摔在堅硬如鐵的岩石上,劇痛鋪天蓋地而來!「啊!」江楓慘呼一聲,倏然睜開了眼,才發現已不是那暗無天日的冰火陰陽室中,明亮的陽光透進窗來,費力轉頭,正對上何不老陰沉的臉色。
江楓醒來,何不老不但不歡喜,臉色更為難看,哼了一聲:「聖火摧心掌,楓兒,你敢瞞著我,膽子倒不小!」
江楓自幼承歡何不老膝下,極少見師祖發火,忙賠罪道:「楓兒魯莽,師祖恕罪!」說話間牽動內傷外傷,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受了聖火摧心掌,還敢不吭聲,若不是我發現得早,哼……你若把小命兒陪進去了,哼,還想別的?……」何不老不住吹鬍子瞪眼。
江楓也是後怕,低頭歉然道:「楓兒知錯了。」見何不老餘怒未消,江楓賠笑道:「那要是徒孫說了實話,師祖是不是就能免了徒孫的刑責呢?」
「那倒不行,」何不老道,「但怎麼也要先治好了你的內傷再說。」
江楓聽了,暗叫一聲苦,這種內傷不是一日兩日能好,若等治好了傷再去折騰,又到猴年馬月去了,師祖的好意又不能違逆,但我哪拖得起時間,倒還不如就這樣冒險一試。江楓笑道:「師祖,別生氣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
「好好的?」何不老愈發沒好氣,「好好的會這樣不中用?抗不過冰火陰陽室,昏過去七天不醒?」
七天?江楓一個激靈,難道我又昏過去了七天?不好,約定之期將至,得趕緊走了,還要和韋臻聯絡,莫愁現在哪裡?若再耽誤幾天,怕就來不及了!江楓吸一口氣,掙扎著便要起床,何不老正在氣頭上,凌空虛點一指,點中江楓穴道,江楓哎喲一聲又跌回石床上。何不老冷著臉道:「你乖乖兒給我躺個一年半載,若是不聽話,別指望我救你媳婦兒。」說罷竟轉身出去了。一年半載?還不如讓我一頭撞死好了,江楓雖心急如焚,但怕真的惹惱了師祖再生波折,老老實實在床上又躺了七天,忍著傷痛求肯了無數次,何不老總算允許他下山去傳信,復嚴令他不許走遠。
黃石山光明頂,千萬道晨光灑落莫愁身上,山風拂動,如仙子將歸。「莫愁!莫愁!」韋臻大叫,莫愁只安詳地閉眼沉睡。韋臻用力搖了幾下,莫愁仍然一動不動,嘴唇漸漸失了血色,冰涼的身體沒有一點溫度。韋臻忽如被人施了定身法,瞬間呆住,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半晌,韋臻橫抱著莫愁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向崖邊翻滾的雲海走去,天際五彩霞光變幻,如指引著通往天堂的大道……
「主子!主子!」身後傳來張冶焦急的呼喚聲,韋臻腳步略滯了滯,仍是堅定地往前走去。「主子,江楓派人來了!」張治聲嘶力竭地大叫道。韋臻一愣,生生於距崖邊僅有一尺之地立住腳步,回頭果見張冶帶著一人飛奔而來。張冶近前叩首:「主子!江楓派人來了!」
韋臻急問:「江楓他人呢?」
張冶身後那人忙道:「江楓兄弟現在脫不開身,讓我來帶公主到神仙谷找他!」來人卻是鄭銘。
韋臻望著懷中的莫愁,目光無限悲慟:「但是莫愁她……」
鄭銘上前探視,道:「江兄弟吩咐,如果公主情況危急,請先服下這枚藥丸保住她性命。」隨即遞上一枚黑色的藥丸。
韋臻如將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忙扳開莫愁的小口,將那藥丸餵了下去。片刻後,莫愁竟然身子僵直,呼吸心跳一絲皆無,韋臻大驚:「這是什麼藥?」
張銘也是納悶:「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是江兄弟交代的,決然不會錯的,等見了他你再問吧!」
三日之後,張銘帶著韋臻和莫愁到了神仙谷,面色蒼白的江楓已等在山下,雖已將息多日,他現在也不過能勉強行走,內力幾乎盡失。韋臻一見江楓,忙問:「解藥呢?」
江楓淡然道:「沒有解藥,我只是帶她去見我師祖,求他老人家解救莫愁。」
「你師祖?誰?」韋臻奇道。江楓不答,從韋臻手中接過莫愁,轉身便走,韋臻緊隨其後,江楓停下:「神仙谷乃師門重地,擅入者死!」
韋臻被江楓的語氣激怒,昂然道:「我決不能離開莫愁!」
江楓面現譏笑:「我現在傷重,打不過你,你把我一掌打死了,帶她走便了。」
韋臻怔住,倒不敢再貿然跟上,見江楓腳步虛浮,行動吃力,確是全無內力的樣子,心知他多半是求解藥時又受了傷。而要救莫愁,只存這一線希望,韋臻忍下一口氣,復擔憂地問:「莫愁她……她要不要緊?你讓人給她服的是什麼藥?」
「呵呵,」江楓忍不住又笑,「你居然沒猜出來?就是當初救她出火坑的詐死藥啊!」趁韋臻發愣的當兒,江楓抬腿又走。
韋臻忙叫住他,咬一咬嘴唇:「那……那她什麼時候能痊癒?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她?」
江楓本想說等莫愁好了你還想來幹嘛?話到嘴邊,見韋臻容色枯槁,形銷骨立,唯有漆黑眸中似有一簇火光閃爍,如暗夜中的一點亮光,凝聚了一生的期待,江楓微歎一口氣:「說不準,師祖說,即使順利的話也得要半年,半年後你若要見她,先和我聯絡,我帶她見你一面。」
韋臻立在原地,目送江楓的白衣消失於青山綠樹之中。半年,又是整整的六個月,半年後,該是冬天了吧?莫愁,等我,我來帶你回家……韋臻回京後,即密令停止尋找莫愁,又傳旨皇后病重須靜養,許遷至別宮,對外仍是嚴密封鎖莫愁失蹤的消息。
六個月對韋臻而言,漫長不啻六百年。終於熬過了半年,天京內外,已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神仙谷裡,依然是陽光和煦,山清水秀,雜花生樹,群鶯亂飛,似不知寒暑的人間天堂。韋臻七日前派人給江楓傳信,這日一早,即到了當初與江楓分手之地,等待良久,仍未見到莫愁的影子。
韋臻心中不安,終於忍不住,將侍從留在山下,獨自進山一路尋來。山路九曲十八彎,千巖萬壑,迷花倚石,正不辨去路,忽聽熟悉的笑語隨風飄來:「江哥哥,你該怎麼謝我?要不是我,太師父他可饒不了……」正是莫愁的聲音。
「莫愁!」韋臻驚喜地叫了聲,忙奔了過去。
小路的盡頭莫愁正與江楓手挽著手走來,一路笑語不斷。今日莫愁穿了件藕荷色的薄鍛春裝,下著蔥白色暗花長綢褲,桃紅色外裙只是過膝,腳踏粉色軟鞋,步履甚是輕快。如雲青絲隨意盤在腦後,鬢邊只插了一朵大紅的杜鵑花,鉛華盡洗,釵環盡去,卻更顯雨後新荷般的美麗清新。
莫愁聽見有人喚她,遠遠的望見是韋臻,倒也歡喜,一路小跑過來,開心笑問:「臻哥哥,你來了?」
韋臻見她神采飛揚,嬌俏可人,猶如初見時二八年華,料她當已痊癒,心頭有千言萬語,見江楓亦在一旁,便不自在,只問:「莫愁,你怎麼樣了?」
莫愁眼波流轉,笑容燦爛:「臻哥哥不用擔心,我全好了,沒事了。」
韋臻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那就最好不過了。」本想對江楓說聲謝謝,又覺得不妥。
江楓過來,解下腰間的長劍,雙手奉上,道:「韋臻,你來得正好,這青冥劍我用不著了,今日便還你吧!」
韋臻一愣:「寶劍贈英雄,青冥劍我早就賜……贈給你了,不必還我。」
江楓意味深長地道:「當初我本不該受,但因要事未了,不得已借彼之力,如今理當奉還。」韋臻頓時醒悟,他借助青冥劍屢闖宮禁,欲帶走莫愁,如今莫愁已在他身邊,自然是用不著了。
韋臻臉色便有些不好看,氣氛一時尷尬,莫愁笑著打破僵局:「臻哥哥,你既然來了,我們正好一起去找點吃的吧!走了這半日,我也餓了。江哥哥,你也先把劍收起來。」
韋臻路上吃的都是自帶的乾糧,知道莫愁不喜歡,便有些為難,道:「那我請你和江楓同去吧!但這附近沒有酒家……」
莫愁掩口一笑:「有江哥哥在,哪用得去找什麼酒家?」隨即拉住江楓的衣袖,撒嬌地搖了幾下,「江哥哥,這半年差不多都是吃素,我都快饞死了!」
「呵呵,」江楓反問:「不吃素你還想吃什麼啊?」指指樹上一對斑斕的虎皮鸚鵡,故意逗她,「我把那兩隻鳥兒打下來給你好不?」
莫愁搖頭:「鳥兒好可愛,吃了太可惜。」
一隻漂亮的梅花鹿正悠閒地在林間漫步,江楓又道:「那只梅花鹿怎樣?個頭不小足夠你吃了,烤熟了很美味的!」
莫愁仍是為難:「不要吧……」
江楓打趣道:「那我看你還是吃素好了,那邊山頭有一片紅櫻桃林,我去摘些來給你充飢。」
莫愁撅起了小嘴,嗔道:「江哥哥!」
韋臻見他們二人打情罵俏,言笑晏晏,倒似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心下只是酸楚,轉身鑽入密林,莫愁喚道:「臻哥哥,你去哪裡?」
江楓笑道:「你還愣著幹嘛?去拾些柴火來,越干的越好,不然烤不熟可不能怪我。」
片刻後,韋臻拎了兩隻灰色的野兔出來,江楓倒似有默契,接過來熟練地褪皮洗淨,以細細的木棍穿好,恰好莫愁抱了大堆柴火回來,江楓即在河灘開闊處,支起三角支架燒烤野兔,莫愁一旁跑前跑後地幫忙,只有韋臻無事可做,悶悶地坐在小河邊,不聲不響。
不久,烤兔的香氣四下飄散,就連韋臻吃慣了御膳房的山珍海味,也不禁嚥了嚥口水,莫愁更是垂涎欲滴,忙伸手去抓,卻被江楓打了一下:「等一會!」莫愁好不容易等到野兔烤好了,扯下一大塊兔腿張口就啃,一旁的韋臻見她這樣子倒也忍俊不禁,噗嗤一笑。莫愁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臻哥哥見笑了。」招呼韋臻過來,三人席地而坐。
江楓心情頗好,將烤肉切成小塊與韋臻分食,韋臻一嘗,果然美味無比,看著眼前兩人,竟有些許自慚形穢,默然一晌,鼓起勇氣道:「莫愁,我……我是來接你的。」轉向江楓,「江楓,承蒙你屢次仗義相救,大恩不言謝……」
江楓打斷他:「你接莫愁?」
韋臻點一點頭:「對!我來接莫愁回宮。」此言一出,江楓如聽到世上最有趣的笑話,兩隻眼睛笑成了彎彎的細縫,只饒有興致地望著韋臻,卻不說話。韋臻有點兒底氣不足,聲音便低了下去:「她是我的皇后。」
江楓沖莫愁眨一眨眼:「皇后?莫愁,你和他說。」
莫愁似頗為難,遲疑一下,道:「臻哥哥,你知道,我這皇后不能算數的……」
「怎麼不算數?」韋臻一急,霍然站起,「頒了詔書,赦了天下,授了金寶,祭了祖廟,行了大婚,拜了天地,飲了交杯酒,何等隆重的典儀?豈能兒戲?普天之下,誰人不知你是我的皇后?怎麼不算數?」
「但……」莫愁愁眉苦臉,哀求地望著韋臻,「臻哥哥,你知道,我那時是答應了你舉行婚禮,但我也是不得已……我……我後來在光明頂上曾和你說過……」
韋臻想起來,與莫愁在光明頂同觀日出時,她說如果能活下去,活一百年,但求和江楓在一起度過每一個清晨與黃昏……韋臻情急,一把捉住莫愁的手腕,「莫愁,當然我希望你能長命百歲,無憂無慮。我也知道,讓你當皇后有些委屈,但我對你的心你也應當明白,讓我陪在你身邊,不好麼?我也可以照顧你一生一世……」
「臻哥哥,」莫愁一掙,未掙脫韋臻的掌握,「我……江哥哥……」
江楓輕咳一下,來為莫愁解圍:「韋臻,拋開從前的一切恩怨不提,就算她和你拜過堂,但她也是和我有婚約在先,她的母后王兄,也早就定了這門親事,再說,你昭告了天下,我也稟明了師門,若不是因她是我的妻子,師祖又怎肯以**歸一神功救她?你若真的為她好,何不放她一條生路?」
韋臻頹然鬆手,卻仍定定地望著莫愁,雙眼殷紅,似要滴下血來:「那這麼說,莫愁,你是不要我了麼?我們那麼多銘心刻骨的故事都可以一筆勾銷,你可以永遠不再見我,永遠不再想起我麼?你不記得我們的婚禮了麼?你不記得那洞房花燭夜了麼?」
莫愁手足無措,望望韋臻,又望望江楓,眼神漸漸轉為迷惘,似蒙了一層水霧:「江哥哥,你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江楓溫和一笑,輕輕攬住莫愁,似大鳥保護羽翼下的幼雛。莫愁慢慢又轉向韋臻:「臻哥哥,你……你為我也付出了很多,我很感動,永遠都忘不了。」
「那你究竟要誰?」韋臻的目光迫人。
江楓則只是雲淡風清地笑著,溫柔的聲音透出自信的力量,道:「莫愁,你最看重誰,照你心底的想法說出來。」
莫愁愈加慌張,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兩張不同的面孔卻交疊在一起,往事一幕幕,一會兒是與江哥哥在海邊戲浪,一會兒是與臻哥哥於風中狂奔,一會是瑤池皎皎的明月,一會是歸途茫茫的白雪……臻哥哥,江哥哥,江哥哥,臻哥哥,莫愁只覺腦袋痛得似要爆炸了,捧著頭閉上眼睛用力搖晃,一疊聲地叫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都要問我這個問題?我怎麼答得出來?是你們喜歡我,為什麼都要問我喜歡誰?我寧可去死,你們都還不放過?」莫愁越說越急,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狠狠一跺腳,雙手蒙面就往神仙谷的方向飛奔而去,「我誰也不要了,我陪太師父去!」
如此情形始料未及,韋臻和江楓皆嚇了一大跳,不知所以,倒是江楓反應更快,一個箭步衝上前,攔住莫愁去路,莫愁收腳不及,撲入他懷中,仍是大哭不止。江楓輕拍著她肩頭,等她哭夠了停下,方摸出手巾為她拭去淚水,柔聲安慰道:「別哭了,是我們不好,我們自己來解決,你只要做個公證就好。」重牽了莫愁的小手回來坐下,對韋臻道:「韋臻,眼下事情明擺著,你喜歡莫愁,我也喜歡莫愁,既然莫愁自己選不出來,再逼她又得逼出人命,我們得自己想辦法。韋臻,你說怎麼比?劃下道來便是。」本來這應是一件極嚴肅的事,不知為何,江楓想著莫愁剛才說的話,卻只是想笑。
劃下道?是要拔劍決鬥麼?韋臻自是不懼,但真要和江楓鬥個你死我活,莫愁能答應麼?何況,江楓不僅救了莫愁,於自己更有救命之大恩,雖然他本意不在此,也說過不必謝,但自己一向恩怨分明,怎能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縱然勝了,亦必為天下人所恥笑!倘若不決鬥,又比什麼呢?難道比吟詩作對八股文?韋臻瞥了眼那剩下一半的烤兔,若是莫愁心血來潮,要我和他一人做一道菜,我豈不是輸定了?
韋臻沉吟不語,良久,莫愁慢慢平靜下來,見兩人都躊躇不決,突然一拍手:「有了!」
「什麼?」江楓和韋臻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莫愁在隨身的口袋裡摸了半天,摸出一枚磨得珵亮的銅板來,道:「唉,你們不要再打架了,誰傷著誰,我也不用活了。這樣吧,你們擲銅板來決定吧!正面反面各佔一半,最公平不過,又不須動刀槍兵戈,若是刻了字的正面朝上,我就跟江哥哥走,若是刻了龍的反面朝上,我就陪臻哥哥回宮。聽天由命,永不反悔!」
終身大事就靠一枚銅板決定,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韋臻還沒醒過神,江楓已道了一聲:「好!聽天由命,永不反悔!」接過銅板,手指一彈,銅板倏然彈上半空,落地後,滾了兩圈正是正面朝上。江楓對韋臻拱一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拉了莫愁便走。
莫愁隨江楓走了數步,回頭見韋臻還呆立原地,凝固的表情儘是無邊絕望,襯得他頭頂的天色亦暗淡下來。莫愁忍不住喚聲:「臻哥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越西國玩幾天?」
莫愁一喚,韋臻忽明白過來,拾起銅板,搶上一步:「我還沒擲呢!怎能算數?」將那枚銅板握住手中,掌心已沁了汗,韋臻默念幾句,拋出銅板,待落定時,卻是刻龍一面朝上。韋臻顧不得擦汗,一把拽住莫愁的另一隻手。
莫愁忽想起,他兩人都是武功高手,拋銅板要正面就正面,要反面就反面,就算拋到明年,也未必能得出個結果,暗罵自己糊塗,道:「你們不用爭了,我來擲一次決定勝負!」
韋臻衝口而出:「不行!」
啊!對,我會暗器,又會賭錢,他們肯定懷疑我作弊!此路不通,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莫愁簡直快要昏倒了。
見兩人越拽越用力,似要將自己從當中分為兩半,莫愁突然靈光一現,道:「既然你們解決不了,我倒有了一個主意,不過你們恐怕不會答應。我數一二三,你們不鬆手的話,就得聽我安排。」兩人怎肯放鬆?皆緊盯著莫愁。莫愁又道:「那我說好了!不鬆手的聽我安排,誰要是後悔的話就趕緊放開!」兩人仍是不理不睬,莫愁無可奈何,歎氣道:「你們可想清楚了,我有言在先,不鬆手就當默認了,堂堂俠客君王,胸藏天下,一諾千金,可不能出爾反爾。」
等了片刻,莫愁見兩人全無退意,便開始數數:「一!」「二!」「三!」韋臻和江楓紋絲不動,莫愁樂了:「還抓著我幹嘛?我打賭,等我說完,你們肯定比火燒眉毛放得還快!」
江楓不以為意地彎一彎嘴角,莫愁知道那意思是「不可能!」
韋臻耐不住性子,問道:「莫愁,有話你就直說吧!只要你開口,不管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
「臻哥哥,你這可是金口玉言,是聖旨哦!」莫愁眼中有不懷好意的笑意:「世間難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只能這樣了,江哥哥,我每年在家待八個月,和你在一起,或者我們雲遊四方,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八個月?」江楓隱隱覺出不妙。
「臻哥哥,剩下的四個月,我就到天京皇宮裡陪你,當你的皇后。關在深宮裡當皇后又累又氣悶,我看每年四個月足夠了,再長我也受不了。」莫愁莞爾一笑,神情十分無辜,「怎麼樣?就這樣定了吧!」
兩人聞言,果然頓如火燒著般齊齊鬆手,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