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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35 藏發 文 / 冰痕

    35藏發

    看見韋臻頓時拉長了臉,莫愁忍俊不禁,明知故問:「你不喜歡麼?我覺得很順口很好聽啊!」

    「你這口氣,是不是把我當成唸唸第二了?我……」韋臻無奈搖頭,愁眉苦臉地摀住腮幫,斜睨著莫愁,「你饒了我吧!每天聽你這樣叫一聲,我牙都倒了,從早到晚都不用吃東西了。」

    莫愁掩口輕笑,頗為得意地擠一擠眼睛,忽小聲喚道:「臻哥哥!」

    她的聲音極低,韋臻未聽清楚,一時怔住,只怕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沒聽見就算了,當我沒說。」莫愁漲紅了臉,一聲「臻哥哥」出口,生疏而又彆扭,莫愁頗為不習慣,但一旦不稱他為皇上了,兩人之間似乎真的有什麼不同了,不用再仰望他,也用不著再表面恭敬心頭非議……夫妻之間?真的可以當他是臻哥哥是夫而不是君麼?

    韋臻微笑:「我怎麼會聽不見?在夢裡,你一直就是這樣喚我的……莫愁,真好,這樣的夢,真好。」捧起莫愁的臉,癡癡地望著她,似乎已渾然忘了身外萬物。

    莫愁羞赧轉頭:「你傻了麼?盯著我看,醜死了。」

    莫愁雙眼紅腫未消,韋臻回過神,笑得不懷好意,揶揄道:「真是夠醜的,你這副樣子,就是鬼也會被你嚇著的,」莫愁益發尷尬,雙頰緋紅,一直紅到了脖子根,連兩隻耳垂也是通紅如火,韋臻看著好笑,卻深深地歎了口氣:「莫愁,不要哭,再也不要哭了,你的笑容是世上最美的,我要記住你最美的樣子……從今往後,你都不要再哭了,答應我,好麼?」

    莫愁輕輕點頭,卻又加了一句:「那你也不要一天到晚哭喪著個臉。」

    似乎初見不久,她就說過類似的話,還誇過自己笑起來好看,韋臻會心一笑:「好!我也答應你!我們擊掌為證!」

    莫愁的纖纖玉掌和韋臻清脆一擊,韋臻將她的柔荑團在手心中,忽想起另一件事,不由擰緊眉心,問道:「醉生夢死的事,這皇宮裡除了我之外,你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莫愁不明白緣何他的忽又語氣焦灼,疑惑地道:「沒有,我沒告訴別人……」

    「那就好,」韋臻吁出一口長氣,卻快步走到內殿的門口,側耳傾聽一陣,確信隔牆無耳,方回來,復握住莫愁的手,語氣罕有地凝重嚴肅,「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是我生前還是死後,你千萬都不要告訴任何人,是你下了醉生夢死的毒。任何人,哪怕是你的親信或姐妹,你都絕不可透露半分!上回在乾元宮,你應該聽見了我對劉太醫說的話,以後若有人問起,你便照那樣說法。我一口咬定是不知名的刺客所為,即使旁人有所懷疑,也疑心不到你的頭上。你雖然心無城府,大事上卻向來不糊塗,當知道這弒君的罪名非同小可,萬一被人發現,縱然我是皇帝,怕也保不了你!」

    莫愁無所謂生死,這些天來對弒君之事守口如瓶,當然不是怕死,而不欲節外生枝,但此刻聽韋臻如此鄭重其事地囑咐,方恍然大悟。原來,那日他對劉太醫編了那個拙劣的謊話,只是為了護住我的性命!原來,當時他龍顏大怒氣沖斗牛之時,也從沒有當真想要置自己於死地!一股暖流湧動心間,莫愁慚愧地道:「皇……臻哥哥,對不起,是我罪……」

    「不要說對不起,」韋臻打斷她,笑著搖頭,「以前,我總認為天地不仁,待我不公,讓我失去了一切,視我為草芥,還什麼天子?天下之人負我,我亦負天下之人,我利用手中的權力,一味報復虐殺,尋求平衡。現在,我方知道,凡事有得必有失,雖然我失去了不少,但這一生,我也得到了很多……」

    他這幾句話,聽得莫愁一愣一愣的,半晌,方雙手合十,煞有介事地行禮道:「居士深得禪機,莫愁受教了!」

    「哈哈!多謝誇獎,看來我也有一點慧根,並不是愚不可及之人,」韋臻大笑,笑罷,亦合十斂眉,做老僧入定狀,吟道:「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莫愁一旁笑得直打跌,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韋臻拉住她:「莫愁,還記得你生日那天,我們在積香寺許願麼?那裡許願還真是靈驗,過幾日,你陪我去還願吧?」

    「還願?可是……」莫愁想起他許的願,願以後年年陪著自己過生日,這個願望已沒有可能實現了,怎麼還要去還願呢?

    韋臻看出莫愁的疑慮,卻不說話,拿起放在案頭的鏤金小剪刀,扯過莫愁柔軟如雲的曳地長髮,貼著髮梢,便剪下三寸來長的一綹,莫愁不明其意,懵懂望著他。韋臻又從懷中摸出一直貼身藏著的那只紫羅蘭色的骷髏頭香袋,陳舊的香袋上深褐色的痕跡斑駁,韋臻小心翼翼地將那綹黑髮裝了進去,這才道:「這是你親手做的,裝了你的頭髮,我走時貼身藏在懷裡,陪我一起下葬,就當你永遠陪在我身邊,便已是遂願了。」

    莫愁聞言心酸,卻一把搶過香袋來,藏在身後,擺手道:「不好!不好!這香袋我可沒打算送給你的!」

    「啊?」韋臻詫異,難道現在她要把這個也收回去?

    「這麼醜的香袋,你帶在身邊,到了地下,閻羅都會笑我的!」莫愁嬉笑道耍賴。

    「那可不行。」韋臻佯怒,便要來搶。

    莫愁躲閃不及,復被他捉住,求饒道:「臻哥哥,不要這個,我另外再給你做一隻新的好不好?」

    「那還差不多。」韋臻仍奪過香袋,「不過要等你做好了新的,再來換這個。」

    韋臻鬆手,莫愁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抬頭一看,碧色窗帷已映進淺白的晨曦,灑滿寢殿,蠟燭皆已殘了,凝滿燭淚。這一生中最為驚心動魄復又離奇反覆的長夜竟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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