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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14 撤祭 文 / 冰痕

    14撤祭

    青嵐打開苑門,卻是李嚴帶了一大隊內侍急匆匆趕來,望見莫愁正遠遠的站在青嵐身後,李嚴等人齊刷刷地跪下:「娘娘恕罪!」

    莫愁以為他們是來催自己回乾元宮的,沒好氣地道:「你們都回去吧!我過來看看青嵐姐姐和憐憐,管你們什麼事啊?」

    青嵐見李嚴稱莫愁為娘娘,又聽他二人問答,才敢戰戰兢兢地相信眼前的莫愁不是一縷虛無縹緲的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她怎麼復活了?又怎麼會突然從天而降?青嵐一年多來一直在閉月苑中為莫愁守靈,深居簡出,不聞世事。韋臻走時匆忙,未告訴青嵐莫愁尚在人世,而前方的情形也難以傳入深宮之中,故今日莫愁突然現身苑中,倒著實嚇了她一跳。

    李公公不知莫愁是否已見到了靈堂,無論如何,她如今平安無事地回來,卻看到為自己設祭的靈堂,總是一件極晦氣的事。但靈堂是韋臻親手佈置,此時又無法請示皇帝,李公公只得俯首勸道:「娘娘!老奴怎敢阻攔娘娘?只是這閉月苑常年無人,陰氣甚重,請娘娘稍候片刻,老奴帶人收拾停當後再請娘娘過來。」

    「常年無人?青嵐不是人麼?」莫愁反頂了他一句,不知怎地,從梓關到天京一路上倒還心平氣和,但自進了宮,心情就特別煩躁不安,這裡真不是自己該待的地方,「陰氣甚重?」莫愁忽想到剛才所見門楣上的素白絹花,是哪個宮裡死了人,在閉月苑裡停靈麼?莫愁益發地不高興,雅致清幽的閉月苑幾時成了殯儀館?罷了,自己不過是個奴婢,又不是這裡的主子,何況人走茶涼,自然隨著人家折騰。莫愁不耐地揮揮!我就陪青嵐姐姐說幾句話兒。」莫愁有吩咐,李嚴也等不及韋臻回來了,想來皇上也不至怪罪,李嚴應聲是,使個眼色,帶了眾人進去了。

    莫愁將青嵐扯到一邊,不懷好意地直笑:「姐姐被我嚇住了?我是從後面跳牆進來的。」

    「啊?!」青嵐此時已完全相信她就是莫愁了,高興得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莫愁又搖了搖她,青嵐擦擦眼睛:「莫愁!莫愁!真的是你?」

    「你們怎麼見了我都是這副樣子?」莫愁佯嗔道,「我本來要死的,沒有死成,也值不得這樣大驚小怪啊!」

    青嵐抹去眼淚,哽咽道:「莫愁,你說什麼啊?大驚小怪?你不知道,你若真的……」

    莫愁忽打斷她問:「閉月苑裡怎麼設起靈堂了?是誰死了?」

    「這……」青嵐倒不知該怎樣回答。

    莫愁這時才注意到青嵐的一身素衣,鬢上也插著一朵白絹花,疑惑地問:「你這是為誰……」忽想起韋臻說的,青嵐一直守在閉月苑,並未換別的主子,莫愁頓時明白過來,訝異莫名:「是為我?」

    青嵐尷尬地點一點頭:「嗯,我們都以為……」

    青嵐一襲白衣如雪,益發襯得她面色蒼白,形容憔悴,似霜打的秋葉,莫愁心頭一陣難過,執了青嵐的手,勉強一笑:「姐姐受苦了,現在我好端端地回來了,姐姐快去把這身衣服換了吧!」

    青嵐破涕為笑:「我光顧著和你說話,都忘了這個,」低頭見衣衫濺上的粥水,「你等等,我換件衣服就來。」

    莫愁看她回屋去了,俯身抱起憐憐,卻想:原來他們是為我設了靈堂,我自己的靈堂是什麼樣子?待我再去看看。莫愁方走到宮室門前,李公公已帶了人出來,一對對內侍皆捧著白幡挽幛,李嚴則恭恭敬敬地捧著一面白玉牌位。那該是自己的靈位了!莫愁好奇心大起,我死了後靈位上寫的什麼?上前搶過牌位一看,見那上面赫然刻了四個字「愛妻莫愁」,筆跡卻是韋臻的,莫愁一時未轉過彎來,忽聽外面通報「皇上駕到!」

    文武百官恭迎韋臻入京,於皇城前的宏安門接受萬民朝賀,韋臻卻掛念著莫愁,一俟封賞完有功將領,立即騎馬回宮。到了乾元宮,卻聽說莫愁回閉月苑去了,韋臻連衣裳亦來不及換,又忙催馬趕到閉月苑。

    韋臻跳下馬,衝進苑去,眾人皆跪地請安,莫愁亦行禮如儀。韋臻忽見她手上攥著那面白玉牌位,心頭頓時一跳,她見了這牌位會做何想法?韋臻像是個做錯了事被當場捉住的孩子,面頰已是滾燙,吸口氣,掩飾著自己的失態,讓眾人平身,從莫愁手中拿過那塊牌子交給李嚴,道:「你們先去吧!」李嚴如聞大赦,急帶著內侍,將靈堂內的擺設很快搬得乾乾淨淨。

    韋臻上前攜了莫愁的手,問道:「不是頭暈麼?怎麼不在乾元宮歇息,還到處亂跑?」口氣裡雖帶了斥責,仍柔煦得像拂面的輕風。

    莫愁的雙眸中有冷凝的厭煩:「回皇上,我本來是有點頭暈的,但一進乾元宮,頭就更痛得厲害,因此才出來透透氣,看看青嵐和憐憐。」

    憐憐和韋臻也本已混得熟了,本來一直在莫愁身邊寸步不離,這會也跑過來蹭噌韋臻的雲龍出海金線靴,韋臻低頭摸摸它的腦袋,莫愁卻已拋下他,一扭身進屋去了。韋臻和憐憐忙跟進去,青嵐也要進門,韋臻擺擺手,讓她在外面等著。

    莫愁四下一望,正堂傢俱擺設依稀舊制,窗戶卻是緊閉的,光線昏暗,有森森然的寒意,莫愁蹙眉,怎麼這宮裡,處處是陰沉古怪的氣氛?莫愁推開雕花綺窗,金色的日光從紗窗的格子裡細細地篩進來,將室內的一切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細看來卻不染半點塵埃。韋臻靠近莫愁,擔心地問:「怎麼一回宮就不高興了?我不知道你還活著……故一直在這裡設靈祭祀……」

    莫愁巧笑倩然:「皇上說什麼話?我怎麼會不高興呢?皇上親自為奴婢設祭,奴婢自是感恩不盡。」說罷端端正正地跪下去,叩首道:「奴婢謝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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