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51 覆水 文 / 冰痕
51覆水
「這也難怪,皇上,若換了我,我也會喜歡周憐容的,她溫柔淑雅,善解人意,我只會惹是生非,徒增皇上的煩惱。」莫愁雙眸微睞,接口道。
韋臻的神情卻極為懊惱:「莫愁,你是在諷刺我吧?當然,是我錯得離譜……周憐容是周寧容故意挑選了一名相似韞兒的青樓女子,加以訓練調教,冒充是周浩天之女,送進宮來。」
莫愁也吃了一驚,變了臉色:「青樓女子?那不是欺君大罪麼?」
「是啊!我只恨自己糊塗!居然讓其魚目混珠,伴君承恩,直到她假孕敗露,這樁舊案才東窗事發。」韋臻提到周憐容,想起賜死莫愁後,自己曾和她的那一夜……讓其得了機會設計假孕,最終成了一場滑天下之大稽的鬧劇,韋臻既是慚愧又是憤怒,不願詳談其中的經過,「只是,我雖然將那二人賜死,但那時你……你已經走了。」
莫愁倒似毫不生氣,想了想道:「皇上,其實就算周憐容該死……天下之大,您也可以再找一位象瑾馨公主那樣的女子,並不是都像周憐容那樣的。」
「不,不可能了,」韋臻堅決地搖頭,「以前是我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後來經過這些事,我才終於明白,韞兒是獨一無二的,莫愁也是獨一無二的,我錯就錯在癡心妄想,去尋找一個韞兒的替身,來代替韞兒,代替你,演變為一場噩夢。韞兒和我是青梅竹馬,我們相識、相知然後相愛,如大江東去,春去秋來,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她似乎天生就該是我的,這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我對她,更多的是一種責任和承諾。但莫愁,你絕然不同,你帶給我的感受太過強烈,太過奇特,就像是一塊威力巨大的磁石,我是皇帝,閱人無數,可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子,或許你自己都不曾在意,但如寒冷的冬夜溫暖的火爐,我不能不被你吸引,我也曾逃避過,也曾抗拒過,冷落你,壓制你,但是……沒有用,莫愁,你是我命裡的剋星,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人……」
「是麼?」莫愁的眼中有明顯的疑惑,彷彿並不相信,「皇上這樣說,我可擔當不起。」
韋臻澀澀一笑:「莫愁,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韞兒,我再愛她,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以後會全心全意地待你,莫愁,雖然你也騙過我,但我還是認為個最真的女孩,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敢愛敢恨,有時都讓我自慚形穢。」
「我現在和你說這些還有用嗎?」韋臻深深地望進莫愁的眼裡,「是不是已經太晚了?莫愁,你是不是再也不會信任我?」
「呃,皇上,我……」莫愁被動地道,不知該如何回答,我不怨你,我們兩不相欠就行了,為什麼還要苦苦追問這樣的問題?忽想起初見時刺他的那一針,與他之間的恩怨糾葛並未結束,莫愁遂住了口,轉開頭去。
「莫愁,你既然不怨恨我,那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韋臻鼓足勇氣道,眼中似有灼灼的一樹火焰,瞬間照亮了天際,「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忘掉過去的所有,一切從頭來過,好不好?」
韋臻語氣熱烈,握住莫愁的雙手,莫愁察覺那手心燙得如火,無聲地輕笑了一下:「皇上,你為主,我為婢,你為王,我為虜,你何必問我的意見,我若說是又如何?說不又如何?」
「說是又如何?說不又如何?」韋臻細細體味著莫愁的話,「你口口聲聲說不恨,其實你還是怪我的,怪我為何又要強迫你來?但我不得不這樣做,我沒有別的法子,如果我不能再見你一面,和你說清楚這一切,我決不能甘心!」
「那皇上的意思,是要我做什麼呢?」莫愁神色平靜,淡然道,「皇上有何吩咐,我自當遵從。」
「不,我不是……不是想要你為我做什麼?是想再試一試,試一試我們還有沒有未來,還有沒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一天,」韋臻的笑容慘淡,語氣卻極為堅定,「無論如何,我要試一試,莫愁,你願意,願意做我的妻子嗎?」莫愁一震,怔怔地望他,不明其意。「不要想著我的皇帝身份,只把我看作一個追慕你的普通男子,你願意,願意做我的妻子嗎?我唯一的妻子?」
「妻子?」莫愁困惑地重複,「皇上的妻子?」
「是的,如果你願意,我會正式與你大婚,冊立你為皇后,但這不是主要的,我知道你要的也不是皇后的虛名,宮中的榮華富貴,我只是問你,願不願意與我共度此生?」韋臻解釋道。
「可是……」莫愁總算回過神來,訝異地張大嘴巴,使勁眨眨眼,「皇后,我哪裡當得了皇后?皇上是不是……」本想說皇上是不是昏了頭?話到嘴邊,生生嚥下。
「你當得了,只要你願意,我說你當得了,你就當得了。」韋臻目光炯炯,毫無戲謔之意。
「但……」莫愁一咬牙,「皇上如果不介意的話,莫愁自然沒什麼話好說,莫愁既已歸來,願意服侍皇上,不管是宮女侍婢,還是皇后貴妃,莫愁一切都聽從皇上的安排,但莫愁心裡已經有他人了,莫愁不能欺騙皇上,若結為夫妻,怕是不能全心全意地對待皇上……」其實,還有什麼必要和他說這些呢?反正再過半年,一切都完事大吉了,和他挑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韋臻的臉色霎時如經霜的秋葉,再無一點生氣,鬆開手,半晌方問:「莫愁,你的心上人是江楓?你很愛他?如果我不尋你回來,你們就要成婚了是嗎?」
「嗯,他說等我三年服滿,哥哥也是贊同的。」莫愁老實答道。
「他待你……待你很好麼?」韋臻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聲音裡浸滿了深切的痛楚,其實是明知故問,不用想也知道,那答案會是一把利刃,將自己的心活活劈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