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雲湧金陵 第七章 連橫合縱 文 / 隨波逐流
第七章連橫合縱
青萍原本還在猜疑為什麼這些應該選擇樓上包廂的權貴全到樓下來了,但是看到楊寧和他們之間的暗流洶湧,再瞥見漢王席位上那少年對楊寧的親切神態,不知怎麼竟覺心中一酸。仔細看去,只覺那少年骨架纖細,耳環痕跡還沒有掩飾周全,心中一動,頓時明白過來,不由撲嗤一笑,故意揚聲道:「子靜,你瞧今天這裡可真熱鬧,想必有心求凰的各方俊傑今日都在這裡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想在求婚之間先較量一番。對了,如果漢王殿下那位錦繡郡主也到這裡來看上一看,豈不是可以事先考察一下求婚之人的品貌才學,豈不勝過昔日的卓文君,不必僅憑琴音和簾下偷窺就選定了才郎。」她的聲音宛轉清脆,宛若冰玉相擊,落入耳中只覺得從心頭透出一縷涼意,這番言語雖然是憑空猜測,卻也有幾分切合當前情勢,所以大多數人都是會意的一笑,滄海廳中不禁響起低微的聲浪,更有人趁機偷眼打量起楊鈞、唐仲海、雷劍雲和戰惲四人來,畢竟這幾人平日縱然出席集珍會也多半在包廂裡面,哪有這樣的好機會聚在一起讓大家有機會對他們品頭論足呢?
聽到青萍的話語,楊鈞等人還真是有些尷尬,坦白說,他們選擇在今天亮相,表面上的理由多半是要近距離接觸一下這位似乎來意不善的魔帝,看一下有否拉攏或者消滅的可能。但是真正的理由還是因為從今天起,有幾件適合當作聘禮的珍品要陸續出售,如果繼續躲在包廂裡,縱然匿名買下將來也會公開,這樣一來,隱秘身份已經沒有意義了,倒不如公開出現,互相比拚一下財力,名正言順的買下來,還可以順便在眾人面前明爭暗鬥一番。還有一個理由更是隱晦,他們早已發覺這兩日隨同漢王親信李溯前來參加集珍大會的少年,不僅相貌秀麗,而且骨架纖細,明顯是個俏麗女子,一個少女女扮男裝出現在這種地方,而且又是他們四人都出現的地方,其中含義不可不深究。他們幾乎都懷疑這女子是錦繡郡主的親信侍女,說不定是刻意前來,趁著集珍大會這樣的好機會從側面考察一下求婚者的氣度本領。就為了這個目的,也會讓他們主動露面了。其實這一層隱衷,許多人都心裡有數,不過卻沒有人像青萍一般有膽量揭破罷了,但是即使心中尷尬,這些人卻也不能對青萍惡言相向,畢竟青萍身邊還有一個魔帝,真要衝突起來,只怕有損無益,更何況真要對青萍這般蕙質蘭心的少女動武,豈非有焚琴煮鶴之譏,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做出的劣行。
見他們神色尷尬,尤其是漢王黃席上的那個易釵而弁的少女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和楊寧,而楊寧就連眼皮都沒有多抬一下,青萍心中好笑,那一縷妒意也不知不覺地消散了。其實她這麼做的主要目的還是要把水搞混,以便更好的達成自己的心願,所以對那少女還以甜甜的一笑,這才毫不在意地打量起這幾名將要去向錦繡郡主求婚的青年俊傑。
左右顧盼,青萍只覺那有份求婚的四人各有千秋,若論相貌俊秀,自然是滇王使者雷劍雲首屈一指,但是若論身份尊卑,雷劍雲卻是最弱的一個,所以多半要吃些虧的。而其他三人,楊鈞相貌俊朗,威儀天生,氣度雍容,頗有王者風範,唐仲海英武俊逸,氣度雖稍遜半分,卻也是風采非凡,只是比楊鈞多了幾分傲氣,戰惲在相貌上比其他三人顯得有幾分粗獷,但是身具將軍風範,卻也是別具一格,一時之間竟是難分高下。
楊寧見青萍目光灼灼地打量著楊鈞、雷劍雲等人,不知怎麼心頭不大舒服,低下頭去,眼中閃過煩惱之色,卻在這時一隻柔軟溫潤的玉手在桌下握住了他垂落的右手,楊寧只覺心頭一顫,抬起頭來,正撞見青萍笑意隱隱的目光,只覺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四目相對,再也轉移不開自己的目光,幽深冰寒的鳳目中閃現柔情萬縷。青萍被他熾熱深情的目光鎖住,羞澀地低下頭去,她方才發覺了楊寧的不快,下意識地想要安撫於他,想不到卻激起了楊寧烈火般的滿腔情意,眾目睽睽之下,既捨不得推拒,又不願失態人前,一時間心亂如麻,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解圍的人來了,耳邊傳來雲板數聲,眾人都不由抬頭看去,只見萬旒與一個身穿淡藍衫子的秀麗侍女已經站在平台之上,兩人身前放著一張梨花大案,上面放著一個用紅絹覆蓋的托盤,還有一具古香古色的銅鐘,那侍女手中拿著一副象牙雲板,方才正是這侍女敲動雲板提醒眾人。楊寧和青萍都是心中一驚,連忙各自移開目光,只是緊握的雙手卻誰都不忍放開,兩人這般兒女情懷其實並未瞞過他人耳目,只是誰敢在這樣的時候驚動這對小煞星呢?故而都集中注意力向台上望去,等著萬旒宣佈集珍大會的開始。
萬旒抱拳施了一個羅圈揖,然後揚聲道:「諸位貴客久等了,今日是集珍大會第六日,前幾日已經成交了一千二百七十六件珍寶,萬寶齋從中獲益不淺,萬某在這裡多謝諸位抬愛之情,今日在下奉齋主之命,取出一件敝齋珍藏多年的寶物,供諸位賞鑒,以表萬寶齋上下崇敬之心。」說罷,萬旒親手掀開紅巾,卻原來托盤上放著兩個玉竹棋筒,一個裡面放著黑色的墨玉棋子,一個裡面是晶瑩剔透的水晶棋子,平台之上的屋頂在建築的時候就已經刻意拆開,換上半透明的琉璃,所以白天日光可以直射而下,此時正是午未之交,耀眼的陽光斜射進來,正好映在那副棋子上,遠遠望去,只覺美玉生煙,奇光異彩。
一看到這幅圍棋子,廳中眾人都是眼睛一亮,尤其是青萍和雷劍雲,兩人都想起了昨日的籌劃,青萍原本沒有留意今天要出售的珍品都有什麼,但是看到這副棋子,立刻猜到是萬寶齋利用今天楊鈞等人公然露面的機會,要掀起一次高潮了,畢竟這副棋子,是呼聲最高的珍品之一,所以在這一瞬間,她下意識地轉頭向雷劍雲看去,兩人四目相對,目光卻都沒有停留,只是漠然移開,又向其他有可能爭奪這副棋子的人一一望去,但是目光交錯的剎那,兩人卻都已經默契在心。
說是賞鑒,其實不過是幾個侍女各自用覆蓋著紅緞的托盤盛了幾枚棋子,分別到下面轉上一圈,有興趣的客人會將侍女招過去,拿起棋子仔細看上一看,不過這樣品質的棋子,有資格購買的人又肯花費重金的人並不多,再說事先已經有風聲,知道這副棋子已經被公認為聘禮之一,所以除了楊鈞等人之外,也只有寥寥數人有膽量看上一看,南閩俞秀夫就是其中之一。
俞秀夫拿起一枚水晶棋子,對著從屋頂琉璃窗透下的日光看去,只覺纖塵不染,淡淡的乳白光暈在棋子內部渲染開來,越發顯得純潔無垢,目光一閃,正瞥到左前方的黃席上,青萍正捻起一枚墨玉棋子,流光四溢的棋子和她烏亮澄透的眸子相映成趣,不知不覺中,水晶棋子從他指尖滑落,無聲無息地落在紅緞的托盤上。感覺到青衣侍女的驚詫目光,俞秀夫有些慌亂地揮手讓他退下,垂下眼簾,不願讓人發覺自己的失態。
這時候,萬旒見有意之人已經一一鑒賞過棋子,便朗聲道:「這副晶玉棋子是敝上多年珍藏,底價八萬兩,有意者可以出價,每次加價五千兩。」話音未落,一聲鐘鳴響起,楊寧莫名其妙地望著青萍手裡的錘子和那具放在桌子上的小巧玲瓏的金鐘,不知道為什麼青萍要敲鐘。青萍嫣然一笑,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萬旒已經在上面高呼道:「青萍小姐八萬五千兩。」楊寧這才恍然大悟,只是不明白青萍為何要競價買一副棋子,好像不管是青萍還是綠綺,對圍棋都是興趣淡薄得很。
唐仲海本就看楊寧和青萍不順眼,每次想起在岳陽樓發生的事情他就怒從心起,雖然被滇王婉拒不是這兩人的緣故,但是他總以為,如果不是洞庭雙絕向顏紫霜挑戰,楊寧又異軍突起,不會讓顏紫霜放棄了極力說服滇王的努力,自己就不會灰溜溜地從岳陽無功而返,也不會讓父親對自己失望,更不會讓兄長坐穩了世子的位置。所以見到青萍出價,只覺心中一團邪火升起,便也敲鐘一響,冷冷道:「這副棋子唐某要定了,九萬兩。」
俞秀夫見狀心中不快,目光在那副棋子上一掃而過,冷然道:「九萬五千兩。」
雷劍雲微微一笑,也揚聲道:「十萬兩。」他是存心推波助瀾,反正即使真的買下來也不錯,反正花的是滇王的銀兩。
感覺到其中的暗流洶湧,吳澄黯淡的眸子裡似乎也流漏出笑意,卻不作聲,只是隨手拿起錘子敲了一下金鐘,加入了競價的行列。
李溯身邊的少女原本正在氣惱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無禮,見狀也生出興趣來,便脆聲道:「十一萬兩。」說罷也敲了一下金鐘,鐘聲悠揚迴旋,倒像是少女的笑聲一般。
這下子除了楊鈞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捲入了競價,楊鈞眼中閃過一縷笑意,他不願獨立特行,便也敲了一下金鐘。
唐仲海體會不到楊鈞心意,差點氣得半死,只覺雷劍雲等人也還罷了,怎麼楊鈞還要和他相爭,無論如何,楊唐兩家可是盟友啊。他在這裡氣惱,師冥已經發覺了情勢變化,無論這樣的紛爭是誰挑起,這副棋子都是不錯的珍寶,唐仲海第一次主動叫價,唐氏又是地主,自然應該取勝才行,所以跟著敲響金鐘道:「十二萬兩。」然後目光向首先喊價的青萍瞥去。
青萍微微一笑,她可不想真的買下這副棋子,雖然也很喜歡,放下手中錘子,左顧右盼起來。
見到青萍「被迫」放棄,俞秀夫只覺她受了唐仲海、師冥兩人欺辱,心中不忿之下,也不顧忌和唐家的良好關係,敲動金鐘一響。雷劍雲猜透唐仲海、師冥心思,趁熱打鐵,再度敲了一下金鐘,絲毫不理會唐仲海瞪視過來的熾熱目光。
那漢王席位上的少女明眸滴溜溜地一轉,拿起錘子也敲了一下鐘聲,嬌聲道:「十三萬兩。」聲音如燕語一般,卻讓唐仲海差點氣死。
吳澄聽到此處已經失笑搖頭,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會再淌這趟渾水,但是戰惲卻毫不動容地拿起錘子敲了一下金鐘,他是身經百戰的將軍,自然精通兵法,已經發覺眾人隱隱在圍攻唐仲海,以他的性子自然會乘勝追擊,而不是縱虎歸山。
唐仲海此時已經氣得差點吐血,目光一瞥,卻見到青萍和楊鈞都拿起了錘子把玩,只當他們還要出價,心中激動之下,奪過師冥手中的錘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金鐘,厲聲道:「十五萬兩。」
這一次再沒有其他鐘聲響起,不過那小女孩卻是拿起錘子對著金鐘裝模作樣地比劃了幾下才放了下來,令唐仲海提心吊膽了許久。
萬旒見無人再喊價,便一揮手,旁邊的藍衫侍女見狀敲響了銅鐘,洪亮的鐘聲在滄海廳中生出迴響,一聲聲連綿不絕,鐘聲中萬旒朗聲道:「恭喜唐二公子,以十五萬兩購得晶玉棋子。」這時,自有夥計將棋子用錦盒盛好,送到唐仲海的身前。唐仲海以冰冷的目光環視眾人,真的不願意承認自己以超過原本價值將近一倍的價錢買下了這副棋子。
想到此處,唐仲海有些惱怒地向給他最後一擊的三個人看去,只見戰惲神色淡漠,正接過侍女送上的香茗,好像方才沒有趁人之危,而楊鈞感受到他充滿敵意的目光卻是有些迷惑,事實上他當時拿著錘子只是忘記放下而已。青萍卻是還以燦爛的笑容,一想起這個唐仲海當初和顏紫霜一起出現,她就已經十分氣惱,再想到後面師冥等人在江上攔截子靜的事情,想起對方苦苦相逼之下差點害了自己和子靜性命,新仇舊恨一起發作,只覺得方才最後的舉動十分得意。
看到青萍挑釁的笑容,唐仲海心中更加震怒,但是他畢竟是聰明人,惱怒到極處反而冷靜下來,更知道此時此刻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當前第一要務就是要在眾人面前樹起聲威,更不能給李溯和那個女扮男裝的少女留下什麼壞印象。只要娶得錦繡郡主,那麼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就可以提高到和大哥相提並論,那麼為了一些恩怨而破壞自己的形象實在不值得。更何況他的敵意剛有洩漏,楊寧冷漠的目光已經將他牢牢鎖住,楊寧的武功是他親眼見識過的,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他是不會輕易發難的。
徹底冷靜下來之後,唐仲海勉強微笑道:「多謝諸位承讓。」他的語氣平和,雖然略帶幾分驕傲,卻是一個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常見的特質。楊鈞、雷劍雲等人不管有心無意,都是含笑致意,表示恭喜之意,就連幽冀的吳澄和戰惲也維繫了表面的禮貌,只有楊寧和青萍依舊無心理會他,楊寧也還罷了,只是漠然以待,青萍卻是故意轉過臉去,絲毫不想給唐仲海一個好臉色。
只是青萍雖然無禮,但她昨夜今日經歷了大悲大喜,和楊寧之間朦朧的感情也開始明晰起來,此刻正是十分她緊張之後極為歡喜放鬆的時候,所以她著意表現出的無禮不屑反而有幾分不真實,倒是那種輕嗔薄怒的動人風姿,不僅令楊寧、俞秀夫這般對她情有獨鍾的人心動,就連原本對她怨恨極深的唐仲海也覺得心中一蕩,更別說其他尋常男子了,一時間滄海廳中寂靜得似乎只剩下急速的心跳聲。
感覺到廳內氣氛的不妥,萬旒立刻令侍女敲響雲板,然後高聲道:「下面拍賣的是萬寶齋代為出售的一批沉香木,總重五斤,按照香料拍賣的慣例,分成十份,每份底價五千兩,諸位可以競價了。」
眾人的注意力立刻都轉移了回來,只見兩個夥計抬著十個尺半大小的匣子上面,裡面各自放著一些烏黑的木炭,顏色如同墨玉一般,其中甚至還有幾塊拳頭大小的完好木塊,單獨用一個匣子盛著,不過片刻,一縷幽香已經飄滿了整個滄海廳,令許多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沉香木是南洋特產,堅如鋼筋,香若麝鹿,投入香爐,香氣可以沖天而起,經久不沒,若是當作藥材,不論是當作藥材還是香料,都是珍貴無比,尤其是用沉香木雕成的佛珠或者酒樽,幽香入骨,萬年不散,最是受權貴青睞,往往耗費千金,也不過得到銖錢半兩而已。這一次萬寶齋一次性出售五斤沉香,可謂難得。考慮到購買者必定很多,如果一起出售,大部分都購買不到,未免對萬寶齋失望,所以萬旒才會將這批沉香拆分成十份,這樣想要獨得全部沉香的人等於是和全天下所有的富豪敵對,倏不可能成功,但是如果只想取得其中一份,雖然不免貴上許多,卻不是不能辦到的事情。如同萬旒的預計一般,每一份沉香都賣出了高價,不過並沒有發生方纔那樣龍爭虎鬥的局面,只因人人有份,所以實力相當者自然而然的避開鋒芒,幾乎是默契十足地依次競價,最後都是心願得償,而經過這樣一番你揖我讓,廳內的氣氛變得和平起來。
接下來出售的多半是些古董字畫,或者奇珍異寶,但是這些東西雖然貴重,卻也不會被楊鈞、唐仲海等人放在心上,最多是隨口品評幾句,卻都輕易不肯出手,倒是那女扮男裝的少女,興致勃勃地競了幾次價,攪得風生水起的時候便撒手不管,不知讓幾人平白多花了些銀兩,不過投鼠忌器的情況下,倒也無人敢得罪於她。青萍倒是不時推波助瀾,讓夾雜在其中的幾樣屬於自己的珍寶賣出了不錯的價錢。
楊寧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索性閉目調息起來,其實這樣的環境並不適合當眾練功,但是楊寧所修習的心法不同,坐立臥走均可運氣行功,而且只需留心一些,就可不露端倪,雖然效果要差些,卻也聊勝於無。楊寧原本以為經過昨夜之事,雖然有吳澄援手,真氣雖然沒有多少損耗,但是氣機難免要受些影響,但是這一運功之下,只覺氣機流暢,如線如珠,奇經八脈之中,內力川流不息,生機盎然,而且心意稍動,氣息便隨即而至,如臂使指,快意非常。楊寧心中大喜,這段時間以來他多遇強敵,真氣屢獲突破,但是也未免有些太過急進,內息增強太快,控制能力反而有些減弱,這樣一來,如果遇到強敵,反而不如從前那般神意相合,落敗的可能反而增大了,所以楊寧這些日子經常暗自練習真氣控制,只是進展不大。可是昨夜經過纏綿的淬煉,真氣雖然受損,但是那一番生死之搏,反而讓楊寧突破了真氣控制的瓶頸,而其後吳澄的相助,又讓他避免了真氣消損,所以現在反而是因禍得福,修為上升了一個層次,此刻的他再遇到平煙,也有一戰的實力了,不至於非得以死相拼,才能搏一個兩敗俱傷。心中歡喜之下,楊寧繼續催動心法,真氣流轉變化,便如周天斗數,千變萬化,其樂無窮,不知不覺中時光飛逝無蹤。
楊寧突然莫名其妙練起功來,最為清楚的當然是坐在他身邊的青萍,雖然表面上楊寧只是閉目養神的模樣,但是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青萍自然知道楊寧究竟在幹什麼。雖然很是不滿楊寧在眾目睽睽這樣托大,單是青萍還是下意識地戒備起來,唯恐有人趁機偷襲。幸好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前方的平台上,而且楊寧外表也沒有流漏出明顯的練功跡象,這才讓她能夠安心靜候,不過卻也顧不得那些自己有份的珍寶了,只能漸漸沉默下來,幸好剩下的幾樣古董字畫都賣出了不錯的價錢,畢竟都是難得的珍品。
漸漸的,日影西斜,眼看天色將晚,萬旒揮汗如雨地道:「酉時將到,今日下午最後要出售的是一件墨玉佛像,底價十八萬兩,另外,物主尊崇佛法,若有購得這佛像的,願以梵文原本的金剛經相贈。」
聽到這句話,原本一直從容淡定的豫王楊鈞撲哧一聲噴出了口裡的茶水,顧不得眾人驚異的目光,他轉頭向楊寧望去,卻見這個九弟不知何時已經低著頭昏昏欲睡,想起今日中午楊寧一番輕描淡寫的話語,楊鈞差點苦笑起來。如果要買一本佛經,最多不過千把兩銀子,可是加上一尊墨玉佛像,可就截然不同了,想不到自己一向以為天真質樸的九弟,竟然會設下這樣一個計謀讓自己上當。可是偏偏楊鈞知道,如果楊寧沒有說過那番話也就罷了,自己還可考慮一下放棄這個討好刀王的機會,但是現在若是自己現在撤手,不僅僅是得罪了楊寧,以後如果逸王楊遠知道此事,也會以為自己輕慢於他,這竟是個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踩的圈套。想到此處,楊鈞搖搖頭,揚聲道:「十八萬五千兩。」
楊鈞一時不慎,流漏出異樣的情緒,自然也落入了他人眼中,雖然不知此事和楊寧有什麼關係,但是眾人立刻都提起了戒心,唐仲海略一遲疑,便敲響金鐘道:「十九萬兩。」話音未落,早有準備的雷劍雲已經敲響了金鐘,含笑道:「十九萬五千兩。」
吳澄是最快明白其中關節的人,他知道昨夜楊寧發生了什麼事情,也知道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加害魔帝的,所以楊鈞的一絲失措就讓他猜到了真相,明白這多半是楊寧的報復之後,他毫不遲疑地推波助瀾,直接喊出了二十萬兩的出價。接下來漢王席位上的小女孩也開始加入進來,青萍見獵心喜,卻也喊了一次出價,帝藩之間,本是貌合神離,都是步步緊逼,再加上唐仲海記恨楊鈞先前迫他高價買下晶玉棋子的事情,也是興風作浪。和上一次眾人聯手進逼唐仲海類似,只不過這一次倒霉的變成了楊鈞,最後楊鈞被迫以三十二萬兩的天價買下了這一尊墨玉佛像,只能是哭笑不得,徒呼奈何。
等到楊寧被青萍推醒的時候,已經曲終人散,空空蕩蕩的滄海廳裡一個人影都沒有了,青萍興高采烈地道:「子靜,你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要不然楊鈞怎麼會如此聽話,竟然都沒有猶豫呢?這可是三十多萬兩銀子啊。」
楊寧淡淡一笑,這可是他第一次動用心機,想不到果然奏效,這一刻,他才發覺其實不用武力也可以淋漓盡致地報復對手呢。不過心中千回百轉,最後楊寧只是淡淡道:「他設謀害我,只讓他破費些金銀,已經很便宜他了。」青萍心中一顫,眸光低垂,良久,終於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地問道:「子靜,為什麼你要去見他,為什麼他要害你,為什麼幽冀的人要救你,為什麼你竟然不殺楊鈞,到了現在,你還是不肯告訴我麼?」
若是從前,楊寧還會沉默不語,可是經歷過昨日的變故,他心目中親情血緣的牽絆已經淡了許多,不過過了多久,他終於輕輕伸手將青萍攬入懷中,感覺著青萍有些加快的心跳,淡淡道:「娘親喚我子靜,但是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楊寧,排行第九。」
青萍先是有些茫然,漸漸的,她的一雙鳳目明晰起來,前因後果終於連貫起來,她忍不住驚呼道:「你是郡主的兒子,你是信王九殿下楊寧?」
楊寧收緊了手臂,低聲道:「青萍,不要像娘親一樣拋下我,好麼,要不然,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今後的人生。」
雖然楊寧語氣極其淡漠,但是青萍卻能夠感覺到楊寧靈魂深處的顫抖和畏懼,這個無畏無懼的少年,是當真害怕自己捨棄他。青萍只覺心中一團亂麻也似,從前她因為視火鳳郡主如神明,所以下意識地忽略一切郡主身上的陰影,例如那莫名其妙消失的九殿下,那個明明是郡主骨血,卻似乎微賤如沙礫,從未在人前露過面的少年。可是忽然之間,她卻得知如同自己骨肉手足一般的子靜,竟然就是那個身份無比尷尬的九殿下,她立刻想起了過去的兩年裡,子靜是怎樣懵懵懂懂地活在世上,想到了子靜身上永遠難以消退的冷漠和孤寂,想到子靜這些日子以來的苦痛,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刺殺羅承玉,又是怎樣躊躇才將自己姐妹托付給天生的仇家,又是怎樣心痛地面對西門凜的背叛,又是如何承受親生兄弟的謀害。不知不覺中,兩行珠淚滾滾而下,再也壓抑不住從心底湧出的悲愴,青萍反手抱緊了楊寧,不能自已,終於放聲慟哭起來。不需言語,立刻明白了青萍不離不棄的心意,楊寧只覺早已冰冷的心田似乎也被滴滴甘露浸染,水氣在眼中聚集,一滴滴熱淚沾染在青萍如墨的青絲上,順著白玉一般的臉頰滑落下去,兩人的淚水在心口相撞,互相溶合滲透,就像兩顆年輕的心靈一樣,漸漸合二為一。
當兩人終於平靜下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日暮西山。雖然楊寧從來不以為自己對雙絕姐妹有所欺騙,但事實上依舊是刻意地隱瞞了身份,現在終於將一切都告訴了青萍,他只覺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鬆開雙手,看著青萍梨花帶雨一般的嬌麗容顏,楊寧有些茫然地道:「青萍,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會不會怪我不去救綠綺姐姐,其實不管羅承玉將綠綺姐姐強行留在辛都,多半就是要我不與他相爭,如果我肯正式答應他,或者他就會放過綠綺姐姐了。」
青萍取出一條翠綠的絲巾,拭去臉上的淚痕,歎息道:「我怪你做什麼,現在想起來,姐姐多半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要不然怎麼會極力鼓勵我南下尋你,又拼了性命幫我逃走,就連我需要動用秘藏都想到了,事先給了我寬心丸,讓我不必愧疚。姐姐是冰雪聰明的人,勝過你我百倍,你那些關於身世來歷含糊不清的說法也就只能瞞過我這個粗心大意的傻丫頭,哪裡能夠瞞過她。不過這樣一來,姐姐的安危我就更加擔心了,從前以為羅承玉如此重視你不過是愛才心切,雖然像他這種身份的人物多半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但是他若聰明的話,就該知道與其和咱們為敵,不如敬而遠之,我怎麼看他都不是不識時務的蠢人,所以我相信他不會傷害姐姐,和你我結下深仇大恨。可是現在不同了,這世上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相讓的,縱然是至親骨血,也敵不過權位之爭,如果他擔心你和他爭奪王位,不管你如何許諾退讓,他都不會相信你會放棄的,除非你整個人都在他掌握之中,否則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脅迫你的把柄。我猜現在他用姐姐脅迫你遠離幽冀,只是因為不願把這件事擺上檯面,免得人心動盪,一旦等到他繼承了王位,將幽冀大權掌握在手裡,甚至雲龍變化,奪得那至高無上的尊位,你對他的威脅就再也沒有了。到時候他必然窮天下之力追殺你這個心腹大患,為了打擊你的意志,可能姐姐就是第一個犧牲者。」
楊寧皺眉道:「我既然退避三舍,擺明了不會和他爭奪權位,難道羅承玉還不肯放過我麼?」
青萍搖頭道:「方纔我不過是按最壞的可能去猜想,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子靜你既然有資格和羅承玉爭奪王位,那麼這就是你天生的罪孽,若不斬盡殺絕,誰知道你將來是否會後悔,你是可以動搖他大業根基的人,他怎會容許你的存在?當然如果往好處想,如果羅承玉不是那樣心狠手辣,還念著恩義二字,可能開始的時候會將你禁錮起來,等到有朝一日他的地位已經無可動搖,而你也不能損害他的大業了,或許會表現得大方一些,換你自由,給你富貴,甚至待你如手足至親一般,免得落個忘恩負義,手足相殘的罵名流轉千古。」
楊寧想了片刻,有些猶疑地道:「我想他應該不會斬盡殺絕,幽冀的吳先生是羅承玉的西席,想必是他的心腹之人,如果羅承玉當真要害我,他怎會不知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恐怕昨天晚上他們就可以如願以償了。」
青萍眼中閃過一縷寒芒,道:「今天我也見過那位吳先生了,雖然這人表面上和和氣氣,可是我師父常說,這樣的人最擅長扮豬吃老虎了,他既然是羅承玉的先生,羅承玉心機那樣深沉,他又能好到哪裡去。他現在不殺你,說不定是欲擒故縱,還有用你之處,畢竟現在燕王還在世上,而且多半別人知道你的身份,為了以防萬一,脅迫不如羈絆,再說你這樣天真,只怕被他賣了還要替他數錢呢。遠的不說,就說昨天你受了吳澄的恩惠,偏偏你的性子又是恩怨分明,以後如果他替羅承玉收服了你,說不定你這堂堂正正的郡主親子就成了羅承玉的左膀右臂了,到時候這世上還有誰能夠動搖羅承玉的地位。就是沒有騙到你,也給自己留下了一個護身符,就算你將來發現吳先生對你不起,以你的性子一次兩次也不忍心為難他的。我只怕那吳先生早已經策劃好如何利用你了,其實要我說,不管他們怎樣待你好,都是理所當然的,是他們虧欠你這個少主人,你可沒有虧欠他們。」
楊寧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青萍,你想的太多了,羅承玉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以為羅承玉看不出來麼?他若要害我,絕不會用什麼陰謀詭計,更不會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就是西門凜要害我,也是真刀真槍,可沒有用什麼不入流的卑鄙手段。而我這一生絕不會對任何人臣服,這是娘親自小就教我的,現在我既然已經離開了娘親獨立,就絕不會任憑他人擺佈,就是娘親現在站在我面前,要我向羅承玉臣服,我也絕不會改變心意。所以羅承玉如果真的要害我,吳先生昨夜就不該縱虎歸山,其實昨天是我有生以來最危險的時候,如果吳先生想要害我,我恐怕當真逃不過一死,雖然我自信可以讓他們付出天大的代價,可是對他們來說卻是值得的。青萍,吳先生當真是很好的人,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可以有那樣一位先生,教我讀書明理,為我解除疑惑,你知道麼,我比從前更加嫉妒羅承玉,為何他擁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如此遙遠。」
青萍緊緊盯著楊寧的眼睛,只覺得那雙幽深冰寒的鳳目前所未有的堅定澄淨,不知過了多久,青萍終於點頭道:「姐姐說過,你雖然不解世事,可是攸關生死的大事,你的直覺絕對勝過反覆揣摩之後得到的結論,既然你說羅承玉不是那樣險惡的人,我就信你,不過你要答應我,如果以後有一天,你發覺羅承玉當真有殺你之心,一定要全力以赴地脫逃,如果我和姐姐妨礙了你,你不許為了我們而屈服,更不要為了替我們報仇而犧牲自己的性命。你要記著,只要你活著,我和姐姐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會有任何遺憾,你若死了,就是錦衣玉食,富貴無雙,我和姐姐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快樂。」
望著青萍因為激動而有些漲紅的臉龐,楊寧心中千回百轉,有些遲疑地道:「青萍,綠綺姐姐當真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現在你也知道了,你們待我這樣好,是因為我娘親麼?我知道兩位姐姐最尊敬的就是娘親了。」
青萍聞言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氣得昏倒,突然掄起胳膊,什麼也不想地狠狠給了楊寧一記耳光,楊寧若要躲開,本是輕而易舉,可是看到青萍憤怒欲狂的眼神,只覺得週身上下都反應不過來,竟是毫無反抗地挨了這記耳光。青萍原本的怒火在看到楊寧臉上明顯的五指掌痕和眼中的無辜表情之後消散無蹤,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嗔道:「算你聰明,知道自己該打。苯蛋,難道你以為我們是愛屋及烏麼,如果你不是和我們姐妹一起待了兩年,如果不是我們將你當成自己的兄弟,誰會管你死活,別說你是郡主的兒子,羅承玉還是郡主的養子呢,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的時候,可沒有幫著他對付你。」
楊寧心中一暖,喃喃道:「是,姐姐,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說這樣的混帳話。不過姐姐,你也不要為了我怨恨羅承玉和吳先生,其實他們並沒有虧欠我。幽冀的天下是娘親打下來的,娘親要將這片天下給了羅承玉,這是娘親的自由,我從來沒有踏上幽冀的土地,沒有替他們做過一件事,他們不願意接受我也是有情可原的。羅承玉就不同了,他才是幽冀需要的主上,如果我是幽冀的子民,也希望是他,而不是像我這樣什麼都不會的人做他們的王爺。」
青萍歎了口氣,道:「罷了,就知道拗不過你,不過我是小女子,不是大英雄,生平最討厭的一句話就是『大義滅親』,我不管羅承玉是明君聖主,還是叛逆反賊,他若待你如兄弟,我就當他是好人,他若對你無情無義,就是你不怪他,我也決不原諒他,哼,害不死他,我就害他的妻妾子女,害他的股肱心腹,就是拼了一生一世,我也要害得他成了孤家寡人,讓他死也不能瞑目。你可別忘了,我爹爹是強盜,我師父是謀士,我只要學了他們七成本領,想要害一個人生不如死,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楊寧聽得啞口無言,冷汗直流,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青萍竟有這麼暴戾可怕的一面,可是不知怎麼,他卻覺得兩顆心前所未有的契合,忍不住再度將青萍擁入懷中,兩人身影被透過屋頂影射下來的夕陽餘暉拖得長長的,相依相偎,再不分離。
暮色低垂,萬旒緩步向滄海廳走來,下午的集珍會上,萬寶齋獲益匪淺,這其中自然有其他的緣故,但是此刻仍然留在廳中的那一對少年少女的推波助瀾卻也不無關係,所以萬旒備下酒宴之後便準備親自來請,左右這兩人多半是把萬寶齋當成客棧了,既然得罪不起,自然要多多討好才是。距離滄海廳還有數丈遠,從廳內隱隱傳來的一縷低語聲突然飄進了萬旒靈敏至極的耳中。
「子靜,你怎麼知道《蘭亭集序》那位吳先生一定會喜歡呢?雖然那字帖我師尊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就連手上僅有的幾幅臨摹贗品都珍若拱璧,可是未必那位吳先生也會喜歡啊。」
聽出這是劍絕青萍的聲音,萬旒下意識停住了腳步,轉瞬之間,他的呼吸變得若有若無,幾若不聞,他可是聰明人,能夠知道更多別人的隱秘,在生意上的好處可是說之不盡的。
廳內傳來一個淡漠清冷的聲音道:「吳先生喜不喜歡這副字帖我不知道,但是娘親是很喜歡的,我跟你說過,娘親雖然不肯教我讀書,但是卻總是督促我習字的,《蘭亭集序》我至少臨摹過幾百遍,雖然有些看不懂,可是已經可以背誦下來了,娘親既然喜歡,他肯定也會喜歡的,就是吳先生不中意,定也會買回去送給他的。」
「哦。」廳內傳來如夢初醒的聲音,如流水一般清麗的女音迤邐飄來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現在的局勢分明是誰想一枝獨秀,必定八方來攻,你當真以為吳先生可以輕鬆買下那幅字帖麼,如果最後價格太高了,吳先生放棄了,我們讓幽冀破財的希望豈不是落空了。」
「沒關係,不管誰買下來,我都去搶回來,讓他偷雞不著蝕把米,然後再把畫賣給吳先生,總之都要讓他吃點苦頭才行。」少年的聲音變得冷酷橫蠻,聽得萬旒一個冷戰,差點癱倒在地。
少女吞吞吐吐的聲音響起道:「子靜,這樣不好吧,雖然我是想過要你當強盜了,不過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只怕麻煩就大了,再說強買強賣也不成啊,反正吳先生救了你一次,最多我們就不害他就是了。」
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些遲疑道:「可是不是說好了一個都不放過麼?」
少女的聲音急切地響起道:「從前我以為害一害羅承玉的人沒有關係,想必他能夠容忍的,可是現在不同了,如果不想反目成仇,還是不要太過份的好。再說只要有他們想買的東西,其他人肯定會逼他吐血的,所以我們也不用太費心了。」
少年的聲音略微顯得有些委屈道:「青萍,你說過不會怪我的。」
少女嬌俏的抱怨聲頓時消失無蹤,良久才道:「好吧,不要緊,你若喜歡當強盜,那就多搶一些吧,現在去把那副棋子搶來也可以,我和姐姐雖然不喜歡下棋,可是將來送給師父也不錯啊,如果他老人家還健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