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三六章 滎陽大戰(二) 文 / 庚新
第二三六章滎陽大戰(二)
從營帳中,傳來了一股惡臭。
曹操強忍著嘔吐的衝動,臉色蒼白,腳步有些踉蹌的走了出來。
傷營中,瀰漫著哀嚎的慘叫聲音,令人聽著,心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感受。
曹操走出傷兵營,扶著一棵枯樹,一陣劇烈的嘔吐。
方纔所見到的慘狀,可說是他一生都沒有見過。一件件沾粘血肉、糞便的破布,讓他終於知道了,什麼是戰爭的殘酷。早飯被吐的乾乾淨淨,連苦膽都吐破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曹操直起腰來,腳底下發軟,腦袋嗡嗡的直響。
就連一向自詡膽子很大的許褚和胡車兒,此刻也比曹操好不到哪兒去。不過,這兩人雖然沒有嘔吐,可是那臉色,卻變得慘白。
「主公,哪有這樣打仗的,連那玩意兒都要使用?媽的,我一想起來就有點……」
許褚破口大罵。
可沒想到他話音未落,曹操又是一陣噁心湧來,扶著枯樹再次嘔吐起來。
殺人,死人……
這都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董俷這種招數,卻是第一次遇到,是正常人就難以接受。
「仲康,莫要在和我提起這件事,我現在……嘔!」
終於恢復了正常,曹操帶著人回到了營帳。
陶謙正在營帳裡坐著,見曹操出現,站起來大聲說:「這仗沒法打了,沒法打了!」
「恭祖,稍安勿躁。」
曹操自然明白陶謙是什麼意思,苦笑道:「打仗不就是如此,許咱們攻城,就許人家想出辦法。只是西平這一招實在是太惡毒了,幾天下來,我軍心可謂不振。」
張超一拍椅子扶手,「不振也要打……都到這份上了,我們沒有退路。」
「張太守說的不錯!」
戲志才等人挑簾進來,可以看得出,他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伊籍說:「主公,如今我們唯有強攻。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獲得勝利。我們損失慘重,他董西平難道就沒有損失?就算雒陽有援兵支持他們,又能堅持多久。」
戲志才無言,沉吟不語。
曹操真的是很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該打下去。
理智清楚的告訴他,不能再打了。可是現實的情況卻告訴他,不打,根本不可能。
圍困滎陽近四十天,雙方的損失都很慘重。現在,就看誰能撐下去。
許褚站出來說:「主公,明日我願出戰,為主公拿下南城……」
「仲康這是什麼話?」沒等許褚話音落下,曹洪呼的起身,大聲道:「主公尚需你來保護周全,怎可擅自離開?主公,我願請令,明日定然為主公拿下滎陽城。」
曹操想勸說,就聽戲志才開口道:「主公,如今之計,唯有強攻。」
眾人聞聽,都忙不迭稱讚。
曹操見大家群情激動,也就不在開口阻攔。
送走了陶謙等人之後,曹操拉住了戲志才和伊籍,「先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智也!」
戲志才苦笑道:「我何嘗不知。如今想來,當初就不應該勸說主公出兵。我低估了董卓的能力啊……沒想到那董家子區區武夫,居然能把仗打到這種程度……咳咳咳!」
一陣劇烈咳嗽之後,戲志才閉上了眼睛,令胸中氣血平靜。
吞了一顆五石散,蒼白的臉,浮現出一抹病態嫣紅,「主公,明日我來指揮戰鬥!」
「先生,你的身體……」
戲志才一笑,「主公勿憂,你明日督戰三城,我自領軍,攻打南城。時間不多了,不多了!」
誰也不知道,戲志才這句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
曹操覺得,戲志才想必是要說,若再不能攻破滎陽,這軍中的糧草,可就要出現危險。
當下也沒有深究戲志才話語中的意思,點頭答應。
時已寒冬,天亮的很晚。
戲志才指揮人馬,在黎明時分對南城再次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悍不畏死的強勇抬著雲梯撲向城樓,一**,一**的攻擊,使得城頭上的金汁已經來不及燒滾。
「曹洪……」
「末將在!」
「我不管多少損失,你又用什麼辦法,我要你給我拿下城頭,否則就提頭來見。」
仗打到了這種份上,一切陰謀詭計都變得不再重要。
戲志才一聲令下,曹洪立刻率人向滎陽衝去。
此刻,董俷手持闊刃刀,奔走於城樓之上。聯軍悍不畏死的攻擊,讓他也清楚,決戰的時候到了。
闊刃刀不斷的帶起一片片血光,在遍佈血水的城頭上,董俷殺紅了眼睛。
記不清楚究竟殺了多少人,那把當年董夫人送給他的西域寶刀,刀口已經捲了刃。
即便如此,董俷也沒有時間更換兵器。
唯有嘶吼著,不斷的揮舞大刀,那血肉橫飛中如同凶神惡煞般的形象,深深的印在了關東聯軍的腦海中。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了午後,越發的慘烈起來。
終於,城牆在反覆的攻擊中,塌陷了一個口子。
曹洪率領人馬自缺口登上了城頭。時已寒冬臘月,這傢伙卻光著膀子,滿身是血。
董俷不認得曹洪,但是曹洪卻認得董俷。
曹操不止一次的把董俷的相貌告訴曹家眾將,故而曹洪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撕殺的董俷。
一聲虎吼,揮刀向董俷撲去。
董俷也已經殺昏了頭,見有人衝過來,闊刃刀掛著風聲將身邊幾名聯軍劈到。迎著曹洪就衝過去,踏步騰空而起,巨雷般的咆哮聲彷彿霹靂一樣,在城頭上空迴盪。
鐺……
曹洪的刀,被董俷一擊之下生生的震碎,腳步踉蹌的向後倒去。
而闊刃刀也在董俷的巨力中折斷……
這是董夫人送給他的禮物,不成想卻毀在了這裡。董俷的眼睛通紅,厲吼一聲,糅身撲了過去。
有聯軍上前阻攔,被董俷閃身避過了兵器,拳頭砸翻了兩人。
這時候,曹洪剛站起來。
剛才的一擊,讓他耳根子扔在嗡嗡的作響。沒等他反應過來,董俷就撲到了跟前。
蒲扇大手一把扣住了曹洪的脖子,幾個聯軍士卒挺槍刺來,更有一桿長槍,穿透了董俷的肩膀。劇痛,令董俷完全瘋狂了……掐著曹洪的脖子,單臂用力,呼的一聲,就把曹洪給輪了起來。一手扣住了長槍,用力一擰,把槍桿扭斷,緊跟著曹洪的身體掃過來,把聯軍士卒砸落城下。
砰的一聲,曹洪的雙腿砸在地上,被緊扣著脖子的口中,發出一聲慘叫。
董俷一手抓住曹洪的一條腿,另一隻手抓住另一條腿,雙臂用力,怒吼一聲:「開!」
曹洪被生生的撕成了兩半。
滿身的血污,臟器,脖子上還掛著一根腸子。
董俷一手半片屍體,輪開來一頓兇猛的攻擊。那形象,足以令爬上城頭的士兵心神俱裂。而守在城上的涼州軍,卻是軍心大震,把剛登上城頭,立足未穩的聯軍趕下城去。
曹洪的死訊,讓強提著一口氣的戲志才當場昏倒。
當曹操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跨下去了……
那可是他本家兄弟,從投靠他以來,就是忠心耿耿。曹操一口鮮血噴出,當場昏迷。
持續一日的攻擊,不得不停止下來。
聯軍緩緩的退卻,也使得滎陽,獲得了片刻的喘息。
清醒過來的董俷心裡很清楚,這樣子下去,只怕是堅持不了多久,滎陽就要被破。
特別是南城裂開的缺口,雖然在倉促中堵上。
但是明天,還可以繼續支持下去嗎?
和賈詡坐在大廳中,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軹侯,我們撤吧!」
滎陽守將楊定,忍不住站出來說話,「我們可以效仿敖倉,等敵人進來,一把火燒了滎陽。」
賈詡搖搖頭,「同樣的招數用第二次,恐怕很難成功。」
董俷說:「楊將軍,我們都已經到了極限。如果我們退出滎陽,將是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聯軍,重獲生機。相反,如果我們能守住滎陽,聯軍就將徹底崩潰。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誰能堅持下去,誰就可能取得勝利。退後一步,我們也就完了。」
這個道理,楊定豈能不明白?
可如今的情況是在於,滎陽城牆多有毀壞,還能撐下去嗎?
董俷感覺氣氛壓抑,站起來走出了大廳。深夜中那冰寒的空氣,令他昏沉沉的腦袋一醒。
實在不行,就撤吧!
董俷對自己勸說:已經打到了這個程度,曹操就算佔領了滎陽,只怕也沒力氣西進。
不行……
成皋都沒有丟失,我怎能輸給呂布?
董俷握緊拳頭,否決了先前的想法。是啊,若是呂布守住了成皋,而他卻失去了滎陽,那麼董卓一系,再也沒有人能壓制呂布。不能壓制呂布,此人的野心就會……
董俷靠在廊柱上,抬頭向空中看去。
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潔。映襯的屋簷下的冰柱,晶瑩剔透。
腦海中靈光一閃,董俷啊的一聲大叫:「我有辦法了,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