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111 自取其辱 文 / 愛夜糖歆
111自取其辱
這個佈局，和兩年多前的一樣，一樣的地方，一樣的讓我心如刀割。
一步步，穿過熟悉的長廊，如踩在刀刃上，一步一個腳印，鮮血淋漓，無處逃離，不可逃離。
雪翎閣，還是老樣子嗎，摘種的睡蓮，是否也枯萎，是不是已經住進了新的侍妾，夜，你知道嗎，我還來不及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晝兒就是你孩子，你們的眼睛多像，都是璀璨地如星辰，當你抱著他的時候，你知道嗎，我的心都揪來了，我是多麼希望你能認出孩子，可是我又是多麼害怕你認出他來！很矛盾，是不是，我從來沒認為我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可是遇見你以後，什麼都變了。
夜，已深。
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翩躚於屋頂之上，在我學會了輕功之後，屋頂成為新的寵兒，這裡好似將我與一切隔絕，吹著風，我喜歡在深夜沒有你的時候，坐在屋頂上，與星空拉近距離，呆呆地懷抱著屈膝的自己，想著和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偶爾也會瞇起眼睛，感受著在瞳孔中迷濛的星光，伸手在眼前打出個框框，圈住一池的月亮。
這次沒有帶假面，只是蒙上了一層黑色的面紗，我悄聲地躲過守衛的侍衛，隻身來到軒轅宸夜居住的寢宮。
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寢宮竟沒有掌燈。平日這個時候，都會燈火輝煌的，即使軒轅宸夜寵幸侍妾時，也不會將燈熄滅，因為他不喜歡看不到女子的表情。
靜，有時竟是如此可怕。
我一個閃身進入了他的寢宮，以我現在的功力，隨便找一面牆翻出去即可，即使被侍衛們發現了，也阻止不了自己。在這偌大的寢宮，我屏住呼吸，在這黑的詭異的地方，聆聽著：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也沒有聞到女子的特有的胭脂香。
他真的會一個人？秋蘭不是很受寵嗎，為何沒有看見人影。
懷揣著好奇，我忐忑地墊著腳尖，移近他的床榻。
睡夢裡的他，僅是瞧著，就讓人如此安心，褪去凜冽的邪佞，睡顏在黑夜裡妖嬈的地綻放，我就站在他身側，靜靜地打量著，雖隔著只有一尺之地，卻猶如隔了千山萬水，伸出手，想要碰觸他，然而在距離他的臉頰一指之處，渾身神經緊繃地停住了，僵直在那裡，如同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手指在顫抖……
我究竟在猶豫什麼，在顧忌什麼，日夜想念的人盡在咫尺，而我，卻退縮了……
床上的人微微地皺了皺眉，是我的錯覺還是？軒轅宸夜的神情出現痛苦的掙扎，和兩年多前的那一幕，好像……
他身中劇毒，咬牙緊閉、俊眉糾結的樣子，這些年來，一直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嚇的自己一身冷汗。
那個紅衣教主不是已經給了他解藥嗎？為什麼還會像中毒般的癥結？
他濃重的喘息在深夜裡輕盈如鴻毛，卻重如千斤地將我的心踐踏地傷痕纍纍，此時的他安靜地可以纖塵不染的氣質猶如一把利刃，狠狠地穿透我的心。
我現在只想知道，他怎麼樣？
理智與先前的承諾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的破碎，當回過神時，發現他的手腕已經被自己抓在了手中，凝息把脈著。
似乎有一股氣在他體內肆意流轉，還想要更深一步的瞭解，我不自覺地向他的床邊移了移腳步。
我突然的碰觸，讓睡夢中的軒轅宸夜微微地皺起了眉角，是他發現自己了嗎？心裡『咯登』一驚，急忙要收回手。
不料，睡夢中的他竟反握住了我手腕，不敢使勁拽回，怕將他驚醒，在這一刻，僵直地站在原處，希冀一會他會主動放開，誰知，夢裡的他依舊不依不饒，反而握的更緊，一個用力，猛地將我拉向他，只要一個顫抖便會肌膚想貼的距離。
大驚。
睡夢裡的軒轅宸夜正在和楚寒一起，牽手踏青，忽地刮起一陣詭譎的寒風，他心疼的將女子摟入懷中，將自己的體溫源源不絕的傳達到她的身上，溫暖著她俱寒的體質。
她身上熟悉的體香徹底擊毀了他的理智。
剛才他修長的手指在握住我手腕時，有意無意地劃過我的指尖，只是一瞬間的接觸，一股電擊轟塌了我都週身，完全肯定了對方不是幻影，而是真真實實自己心中想的那個人。
夢裡的軒轅宸夜看到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漸漸被四周的濃霧所籠罩，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他奮力地抓住她的肩膀，誓要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裡，只剩融進身體中。
我完全被軒轅宸夜的驚異舉動弄懵了。
他的眼睛還是緊閉著的，而手中逐漸加重的力道，卻清晰地傳入。
沒有料想到熟睡的人竟會有這樣的舉動，在他將自己拽進充滿他氣息的懷抱時，我愣的連黑色面紗掉了都不曾覺察。
楚寒，楚寒，她是他的楚寒……
不，她不再是她的楚寒了，夢裡的軒轅宸夜看到楚寒身旁看不清容貌的男子，還有依偎在他懷裡的孩子，一家三口，齊樂融融的景象讓他氣急攻心。
「誰也不能從我搶走你！」夢裡的他低哼一聲，一把拽住我的頭髮，將我的臉拉近她的臉側，狠狠地咬上去，每一個吮吸都能感到從嘴裡傳來的腥甜的血液。
唇齒間傳來的滋味是如此甜美，足以令軒轅宸夜發瘋，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來了，夢裡楚寒馨香的髮絲垂落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唇瓣如春天嬌嫩的花朵，簌簌落下，是薔薇花的雨。
我試著掙脫他。
可是睡夢中的軒轅宸夜在發覺懷裡的人將要離開之際，心下倏然一緊，情不自禁地從被裡抬起另一隻空閒的手，托住了我的腦袋，阻止我的逃離，加深了這個吻。
火熱的舌迷戀地勾勒著誘人的唇線，清掃著貝齒，溫柔而固執地撬開我緊閉的牙關，捕捉我躲閃的丁香小舌，猛烈的親吻變得溫柔而纏綿……
夢裡楚寒如蝴蝶般忽閃的長長睫毛刮過軒轅宸夜的眉心，癢癢的，暈紅的雙頰帶著無盡的誘惑。
就在我認為要結束的時候，床上的軒轅宸夜痛苦地皺起俊眉，「呲……」的一聲，是夜行衣自領口逕自被撕開，下一刻，已被軒轅宸夜壓在身下，自是自終，他始終緊閉著雙眸。
「楚寒……給我……」他輕聲的呢喃，如自言自語，他的體溫異常灼熱，火熱的手掌，口中叫的卻是另自己心痛的名字，本以為逃離之後，忘卻之後，撕心裂肺之後是麻木的寒冷的心，未曾想到，原來痛苦真的沒有盡頭，夢裡的軒轅宸夜在自己身上一味地發洩著隱忍依舊的**……強烈的預感下，白皙的肌膚迅速變得紫青，體內更是無法承受的刺痛，和令自己羞恥的本能……
忘記了今日來到原因，難道就是替另一個被他錯叫了幾年的女子滿足他的**嗎，一個替身，自己永遠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原來，還是自己不夠強大，不夠堅強，不夠狠絕。
為什麼不死去，為什麼不再這一刻就讓自己死去呢？
深夜裡，我強忍著痛，狠狠地咬著泛著血的唇，不讓自己叫出聲音，若是被人撞見，這是多麼可笑的自討屈辱的諷刺！
身上的軒轅宸夜卻食髓知味……
頭腦突然在一刻想到什麼，為何上天總是在我被傷得血肉淋漓時才賜予我高傲的聰明，為何要在受盡苦難時，才能堅強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獨自安慰，寒兒，你要變強，即使有先見之明，為何還是忍不住去嘗試，再惹來一身的傷，每個人都看到自己堅強的一面，即使身臨拒絕，仍會微笑的面對……
從身下抽出手，騰空一落，二指準確無誤地直命他脖頸上的穴位，一切的糾纏，終於在排山倒海之後，驀然崩塌……
拉緊已撕扯裂開的夜行衣，盡力地擋住深淺不一的吻痕，腳下虛飄一片，支撐著身子，使出渾身的力氣，一眼未望，藉著深夜的遮擋，輕功離去。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去的也太不著痕跡。
留下的只是星星點點的曾經潤濕眼角的淚，溢滿唇裡血……
支離破碎的腳步，支離破碎的身子，支離破碎的靈魂，眸子裡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情緒，現在是要回幻影宮嗎？問著自己，如果被撞見了自己現在的樣子，該如何解釋，若是晝兒問起，自己這個做娘親的，有何顏面……
可是不回幻影宮，晝兒晚上見不到自己，肯定睡不著，他習慣了每晚在自己的懷抱和輕哼著搖籃曲中才能入睡。
拖著沉重的步伐，望著盡在眼前的幻影宮，如履薄冰地行走著……
腳下一個踩空，自己竟如此脆弱的跪倒在地。
「娘親……娘親會在這裡嗎？」是晝兒的聲音，為什麼娘親會在這裡呢，娘親不是在草藥堂幫著爺爺煉藥嗎，可是無痕乾爹也不會騙自己的，晝兒挪著身子，他嗅到娘親的味道了，那獨屬於娘親的淡淡的香味，「真的會在這裡嗎？」
他純真的呼喚剎那融入我的腦海，晝兒，不要走過來，我不要你看到這時的娘親，不要……
「娘親，你在嗎？」他的聲音越來越近，自己的心越來越忐忑不安。
不要……
「娘親，晝兒一直在等你回來。」
「娘親，不要在和晝兒玩捉迷藏。」
「娘親……」
在聲嘶力竭地呼喚後，晝兒嗓子明顯沙啞了不少，我多麼想立刻就回應他，看著他顛顛地撞進自己的懷裡，讓他的小嘴貼到自己的臉頰上，響響地印上一個甜甜的吻……
可是，我不能，我只能在陰暗的一隅，忍受著心裡強烈的劇痛，卻又不能張口，聽著孩子一遍遍渴求地找著自己，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黑暗中，他稚嫩的小身子跌跌撞撞，腳下的石子鬥氣似的將他絆倒，看著他握著小小的拳頭，劃破了膝蓋仍咬牙堅強地站起，焦急的眼裡閃爍著點點星光，仍拼勁力氣大聲呼喊著自己……
我真是太殘忍了，握著衣領的手使勁地攥著破碎的面料，一顆心在晚上反覆地承打著心傷與身傷後搖搖欲墜！
為什麼沒人將晝兒帶走？神醫呢？晝兒不是最喜歡到爺爺那裡搗亂了嗎，為什麼不去？無痕呢，他不是也很疼晝兒嗎，為什麼要讓他一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獨自到宮門外尋著自己，一旦走丟了怎麼辦，在這荒郊野領，一旦被野獸咬傷怎麼辦？一旦……
腦海裡閃著一切的一旦，卻惟獨忘記了，自己是他的娘親，是他最親的人，最依靠的人，是他最重要的人，卻也是現在傷他最深的人！
求求你們了，隨便來一個人將晝兒帶走吧！我不要再看他弱小的身子四處亂撞，不要再看到他因為找不到自己而傷心欲絕的模樣，我不要看到他小手一抹，擦去臉上淚珠的模樣，我的心，都碎了……
「晝兒乖……」我的唇角微動，可是聲音卻是傳自另一個方向，「夜裡天涼，和爺爺回去！」神醫看到褲腳已磕破了的晝兒，跑上前，一把抱起了他，「到爺爺這裡來！」
抽泣聲再次刺傷我千瘡百孔的心，「我要娘親，我等娘親回來……」在鬼見愁的懷裡努力地掙扎著，「放我下來，我要等娘親……」他固執地蹬著腿，兩眼哀怨。
「娘親不在這裡！」鬼見愁輕言誘哄著。
「爺爺騙人，我已經找到娘親的味道了！」晝兒依舊堅持著。
「爺爺什麼時候騙過晝兒了？」上翹著山羊鬍子，鬼見愁顯然心虛。
雙眼噙滿了淚水，「爺爺讓晝兒等娘親，好不好？」哀求的語調任誰聽了都心碎。
「爺爺……」揪著鬼見愁的衣角，晝兒一聲哭的比一聲令人心碎。
黑夜的我緊咬著唇，晝兒的執著比軒轅宸夜帶給自己身體上的疼痛更錐心，「寶貝，是娘親不好……」輕聲呢喃，勾畫著夜裡的寒寂。
「我聽到娘親的聲音了……」晝兒興奮地揮舞著小手。眼看就要朝自己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