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飛龍在天 第四百四十九節 死亡之城 文 / 醉蕭瑟
第四百四十九節死亡之城
關鍵問題是，如果他的堂姐的確能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食物，本來日子還是可以過好些的，但她的服務對像欺負她小，於是便少給了很多錢，甚至還有不付錢的時候，但並不是拿到手裡這些錢都可以用，這其中一部分被紫曜古城的巡查隊當稅收走。
另一部分被人用威脅訛詐等方式搶掉，這聽上去似乎有些矛盾，不過並不難理解：稅收是稅收，保護合法權益是保護合法權益，這完全是兩回事，並不代表你如數交了稅就會享受正常安全的社會保障，何況他堂姐干的那一行本來就是不合法的。
死亡之城一直沒研究透徹人類的經濟體系，從塞利與他堂姐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一個大概，從道理說，自幼失去父母的孩子應該被人領養，但那段時間紫曜古城的經濟一直不太景氣，當然這個話是兩說著，一部分人不知什麼原因，日子過得更加寬裕。
其他人則越來越困難，因此就形成了這樣一個死循環：有能力領養塞利姐弟的人不想領養，想領養塞利姐弟的人又沒能力領養，並且紫曜古城的孤兒院不知為何也不肯收留他們（借口當然很多），這樣看來，他們就只好找工作了。
但他們的年齡太小，沒人敢僱傭他們，合法的工作是不可能的，於是紫曜古城就多出了兩個不安定分子，但巫妖皇懷疑塞利並不清楚這其中的道理，他的一切想法都與他同堂姐每天承受的辱罵與毆打密切相關。
在他向巫妖皇所說的眾多理由中，變成亡靈回去嚇死那些對他們姐弟拳腳相加的傢伙是最常提到的，巫妖皇向他解釋說，變成亡靈後亡靈們要聽從死亡之城的指揮，而不是私自行動給目前的緊張局勢添亂。
但塞利惟獨對這個事聽不下去，從他第一次來巫妖皇這裡開始，每次都要花至少一個小時來描述有朝一日他復仇時的情景，而這種情感對不死族來說不可思儀的，巫妖皇試圖向他說明，在他成為不死族後，不可能有仇恨或是悲傷喜悅以及其他類似的感情。
何況亡靈們與紫曜古城有協議，這個協議在他們那裡可能是個秘密，在亡靈們這裡卻是盡人皆知，但這事巫妖皇不能告訴他，並且說了他也不信，他太相信紫曜古城的宣傳，或者說是巫妖皇太相信死亡之城的宣傳，總之亡靈們兩個其中有一個是不知道真相的。
不過看上去似乎他是對的，他提到這些時斬釘截鐵，因為他的同伴們叫他去死的時候也說過一些關於亡靈的話，同樣斬釘截鐵，他不斷重複那些加在他和堂姐身上的詛咒，之後就又是那一套要變成亡靈呀之類的廢話。
並且眼睛冒著光，人變得異常興奮，彷彿已經見到自己躲在死亡之城裡與憎惡跳舞，或是一口一口咬著夕日同伴的屍體，一見到他這種目光，巫妖皇就懷疑他是不是早已經變成了亡靈，只不過那種狂熱更像是巫妖王的手下而不是亡靈們被遺忘者。
這也就解釋了在上一次燃燒軍團入侵之前亡靈們亡靈一族為什麼會冒出那麼多追隨者，並不是所有人看到亡靈都惟恐避之不及，恰恰相反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心甘情願加入的，但巫妖皇怎麼也想不到塞利竟然被裝在運屍車上被送到巫妖皇面前。
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還沒死，直到後來通過其他碌碌續續從紫曜古城來加入的夥伴嘴裡才知道一個大概，事情很荒唐：紫曜古城裡的一個孩子指責他偷了他們的洋娃娃，那當然不是他幹的事，並且這個指控發生後還不到一個小時。
就有不下三十個人看到一前一後兩個孩子在紫曜古城中追逐，領頭的那個手裡拿的正是他們宣佈被偷的那個洋娃娃，但在這一幕發生後不到兩小時，也就是指控不到三小時的時候，塞利因為偷竊的罪名被巡查隊逮捕。
巡查隊並沒打算太過為難他，何況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逼迫他的堂姐來陪他們一晚而已，但當塞利的堂姐滿面焦急地出現時，塞利立刻猜到了會發生什麼事，於是他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咬了巡查隊長一口，這完全是在做無用功。
結果適得其反他被巡查隊打得半死，並且也沒能幫上他堂姐的忙，塞利並不清楚他給堂姐帶來麻煩有多大，他在闖完了那個禍後不到兩秒就被感到頭的右側挨了重重一擊，他感到腦袋在嗡嗡地發響，很明顯他的耳朵被剛才那一下打聾了。
不過這才剛開始，之後他又被重重踢了一腳，由於他過於瘦小，因此不能像成年人一樣結實地承受住這一次攻擊，他被踢得飛了起來，身體脫離地面，直撞到牆上，在他的頭部與牆面接觸的一剎那，發出了一聲任何人聽上去都會嚇一跳的巨響。
塞利居然還能勉強爬起來，隨後發現兩眼看什麼都是紅色的，他用手抹了一把，看了看那鮮紅色的液體，他的頭還在冒著血，此時他聽到了堂姐的哭喊聲，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紫曜古城的法律制定得很詳細，它明確規定了哪些人是受保護的（比如巡查隊長），哪些人是不受保護的，比如塞利和他堂姐，當然，也會發生一些例外，例如一些本該受保護的人幹出了些比較出格的事，這種事當然需要討論。
所以最高行政會議就開始開會討論，但從開會討論那一刻起一直到他們最終商量出一個決定之前，對事情不會也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幫助，雖然這期間事情一直在惡化。
如果說，他們能在持續多年的經濟惡化中，對塞利姐弟和同他們命運相似的人採取了哪怕一個有效措施，就算效果很小，塞利也不會現在整天向巫妖皇吵著要做個亡靈，不過話說回來。
如果不受保護的塞利的堂姐在突然搶過受保護的巡查隊長的劍，經管她還曾猶豫過究竟是真的該刺出去還只是威脅一下，那麼經過訓練的衛士們拔劍營救他們的隊長時是十分果斷的，並且展開進攻也是毫不猶豫的，因為他們是在捍衛紫曜古城的法規。
塞利醒來的時候，亡靈們正在掀開他的棺材，他大概還不清楚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與他那個被當場處決的堂姐和新被處決的犯人一同被裝到運屍車拉到了巫妖皇負責的墓地，並且還把他給埋了。
要不是巫妖皇后來及時把他給挖出來，他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會死得有多痛苦，不過看上去他似乎對死更感興趣，於是巫妖皇又不得不花費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才向他說明白兩件事。
不是所有的死人都可以變成亡靈，他堂姐就是不具備成為亡靈條件的死人之一，所以只能永埋在地下。活人也不是隨便想變亡靈就變的，得找死亡法師，還得是很強的那種，或者是趴在死亡元素很密集的地方『自殺』。
這主要是因為塞利是想要成為一個高級亡靈，而不是骷髏啊喪屍啊那種低級亡靈。像是殭屍啊、死亡騎士啊、冥武士啊、死亡法師、屍巫之類的，就是塞利追求的目標了，也沒啥好說的，真要是想當亡靈不要太簡單，可想成為高級亡靈，那就難了。
高級亡靈的誕生，一點也不比人類中的高級武者誕生簡單到哪裡去，甚至更加困難。一個活人，哪怕是一心一念的想要成為亡靈，可是，哪怕亡靈法師也耗了大力氣，到了最後也依舊會出現問題，弄出搞死搞超生的事情來。
不要奇怪，低級亡靈隨便玩玩，高級亡靈卻是真的要靠運氣的啊。
塞利表示他願意去死亡之城，找某個強大的死亡法師或者屍巫啊巫妖啊之類的，順便就直接留在那裡更不錯，但問題是，他一個活人不能就這樣和其他亡靈一隊跑到死亡天幕那裡，然後飛到死亡之城去報道。
死亡之城也是亡靈的聖城，神話亡靈遍地走啊，雖然大多數都不在家，呃，巫妖皇通過特殊的手段跟死亡之城那邊通了消息，一個巫妖聽聞塞利的情況，表示只要這人類能活著走到死亡之城，就可以允許塞利以比其他普通亡靈的更高的形態存在。
因為那巫妖正好需要多個屍巫幫忙，誠然，塞利不懂任何魔法，但這算不上什麼問題，因為他明白，如果他還打算報仇的話，就一定要以高等級的形態出現，而這是唯一一個機會。
塞利站在堂姐的墳前，瞪著幾乎同亡靈一樣大的眼白，口中唸唸有詞，或許是在向一直與他相依為命的親人做最後的告別，其實巫妖皇與其他亡靈衛兵都很清楚他的願望。
要麼一起做人類，要麼一起做亡靈，姐弟兩個永不分離，但這世上不如意的事很多，相比之下，他還不如像其他孩子一樣許願要個洋娃娃，因為從目前看來，無論塞利做人類還是做亡靈，堂姐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向堂姐做完告別後，塞利站起身，埋葬了人類的最後一滴眼淚，然後他趁著月色，朝著遙遠的死亡之城的方向走去。
巫妖皇凝視著遠去的塞利，神魂動盪之間，卻又是一念花開，百世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