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詐婚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九十一章詐婚
而後他用力地在我的紅唇上一啄，便突然放開了我。
「初塵，從今往後，你要多多保重，然後，就將我——忘了！」他落寞挺直的背影在風中，看上去是那樣的哀傷無助，而我，卻無法向他追逐而去，我只能，看著他的身影，逐漸地走出那片風，逐漸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我的眼，不知不覺中，又飄落了下來，連同西風吹落的葉子，捲入空中。
一襲身影，不知道何時，已站在我的身旁。
「傻丫頭，這樣做，你等於就放棄自己的幸福了，你不覺得太可惜了嗎？」上官飛卿憐愛地望著我。
我道：「不——我不能太自私，他其實有他的幸福。」
我一轉身，遠處一個丫頭驚慌失色而來。
「小姐，老爺夫人傳喚，皇上聖旨一道，叫小姐趕緊去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官有女上官初塵，品貌端莊，知書達理，**秀中，情操高雅，正配皇室和宮王爺宮境夜，現由當今皇太后做媒，皇上主婚，特賜二人擇選良辰吉日，於陽春三月初三完成洞房花燭之喜。另有皇太后相贈上官初塵王妃尊冠，玉無暇一枚。」
太監尖細的嗓音在上官府的大堂上迴盪著，我神色驚愕，久久不能言語。
「和宮王妃，奴才在此恭喜了。」聖旨放在我的掌心中，我卻如懷抱了一個沉重的包袱。若非場合不允許，我絕對會將聖旨狠狠地甩在眼前這張笑得礙眼的臉龐上。
可是，眼下，我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發揮我臉部肌肉的作用，讓自己看起來一副非常被人羨慕、含羞帶喜的樣子。
「民女多謝公公。」我水袖一劃，甩出恰好的弧度，款款有禮。
那公公忙呵呵打笑道：「王妃客氣了，如此大禮，咱家怎好收受呢，快快請起吧，若是讓別人瞧見了，咱家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不過往後，咱做奴才的要是哪裡不知禮數地得罪了王爺的地方，到時候還望王妃可要多多美言幾句啊。」
我眼底一冷，面上卻依帶笑容。「那是自然的，公公。不過我看公公如此能幹，又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將來用不用得著民女的地方，這還說不准呢，相反，倒是民女，這什麼都不懂的，倒是一定會求助公公的。我可直話直說了，公公以後可一定要向著民女才好哦。」
我的話一出口，上官夫人已使了一眼色給小紅，她笑呵呵地上前道：「就是啊，公公，我們上官府只是普通的商賈之家而已，但塵兒嫁的卻是權貴尊榮的和宮王爺，這啊始終讓我這個做娘的不太放心，擔心著塵兒不知皇室禮數，到時候觸怒了王爺，那可怎生是好？不過如今有你這麼一位慈愛的公公在，我想，塵兒嫁到和宮王府後，只要公公在旁多加指點指點塵兒，她就不會到時候出了什麼錯都不清楚了。」話到這裡，上官夫人轉頭朝向從賬房回來的小紅，從她的手中提過一包銀兩，放到公公的手上。「這個呢，一點意思，不成敬禮，是給公公喝茶用的。」
「這個——」公公面上為難著，手心掂了掂銀兩的重量，露出會心的笑容來。
「這個公公是一定要收下的，否則，我娘可就要怪責公公看不起我們上官府嘍。」我佯裝惱怒，夾帶幾分冷意道。
那公公見我如此，立即收銀入懷道：「王妃如此盛情，咱家要是矯情而不收下的話，倒是說不過去了。既然如此，咱家就收下王妃的一片心意了。以後有用得著咱家的地方，只要王妃肯開口，咱家一定相助王妃。對了，萬歲爺跟皇太后還等著咱家回宮稟告消息呢，咱家有事，這就不多留了，王妃，請容奴才先行一步了。」
他笑臉盈盈地拱手告辭，我款款有禮而送別。「公公，好走，有空的話，可要常來我家坐坐啊。」
我對著他遠去的背影揮手著，眼底的冷意卻更加濃厚了。
等到公公出了上官府的大門，我連面上功夫都省下了。那抹佯裝而成的淡笑風雲間變幻成尖銳犀利的冷光。
可笑！我的歸宿再次落入和宮王府！這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還是有人故意而設計之？
我凝眉一冷，心念一轉，便有了答案，而這個猜測的答案，讓我頓時氣憤難當。
宮境夜！你使詐讓我下嫁給你，哼，那麼我就讓你後悔你惹到了我。
「哥，塵兒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什麼事？儘管說，別說一件事情了，就算是十件百件的，只要哥能辦到的，就算是赴湯蹈火，哥都給塵兒辦到。」上官飛卿眼瞳發亮道。
「謝謝哥，不過塵兒沒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哥去做，也不需要哥赴湯蹈火那麼嚴重，塵兒只希望哥哥能讓玉器行的師傅給塵兒雕刻一枚玉石，上書君子明如玉五個字，我要贈送友人一程。」我淡笑一抹，望向遠處。
上官飛卿道：「還以為什麼難事呢，這個還不是小事一樁，包在哥哥身上了。」
我轉身莞爾一笑。「哥哥，塵兒忘記提醒你一句了，我要的玉石，必須在陽春三月初三給我。」
「三月初三？那不是妹妹與和宮王爺的大喜之日嗎？」上官飛卿神色微愕，他對著我的目光帶著幾分困惑。
「會來不及嗎？哥。」我答非所問，直直地迎上他意外的眸光，眉宇微動。
「那倒不是，雖然時間上有些急迫，但還是可以趕得出來的。」上官飛卿淡笑保證道。
我依靠到上官夫人身邊：「那麼，這件事情就全權交託給哥哥處理了，至於其他辦理嫁妝的事情，那就得由娘親辦理了。」
「想不到，世事無常，娘啊，做夢都沒有想到，塵兒嫁的人竟然不是文玉世侄，而是一個王爺。上官夫人握著我的手，歎息著，轉而眼底浮動柔光，似很欣慰地撫著我的臉道：「娘現在想來，你跟文玉之所以會出現劫難，說不定就是老天安排的，是月老將塵兒的紅線牽在另外一個男子身上。所以啊，塵兒才跟文玉世侄一直就這麼有緣無份的。」
是啊，我承認我跟溫文玉好像一直在努力地經營屬於我們的幸福日子，但是每次到關鍵時刻，我們之間就會出問題，就好像老天不讓我們在一起似的，拿出一些磨難來考驗我們，來拆散我們。
但是，我卻不承認宮境夜會是我最後的歸宿。我跟他雖然有條線一直牽引著，但是，他傷我太重，他為了得到我，竟然設計局面，傷害溫文玉，甚至讓溫文玉背負罵名。他這樣地不折手段，只會讓我反彈更厲害，只會讓我更加唾棄他，更加地疏離他。
所以，目前的這場天賜良緣，我會讓他嘗試一下自己被人愚弄的感覺。我眸光收攏，散發一道利光，盯著遠處飄飛的綠葉，我的雙手，忽而緊握而起。
面對著上官夫人，面對著上官飛卿，我突然冒出一句讓他們震驚的言辭來。
「娘，你說得對，也許我的有緣人還未跟我繞上紅線。」
我的那一句話，讓上官夫人擔心了好幾天，她還派小紅偷偷地跟蹤我的行蹤，就怕我一個心血來潮，突然來個逃婚什麼的。
但是，在他們預防的任何一種情形之下，我都沒有出現過任何動作過，我就像一個待嫁的新娘子，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對夫君的嚮往，而好好地呆在閨房中梳理新裝，整理嫁妝。我以為我這樣做，可以讓上官家的人安心。但是弄巧成拙，相當可笑的是，上官家的人對於我的正常行為不但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而料定我一定會惹出什麼事端來，所以無論我走到哪裡，無論我要做什麼事情，都會有幾個下人鬼鬼祟祟地在暗處盯著我。
很多時候，我對於這種情形都是一笑置之的，因為我知道，他們絕對不會料到我會做什麼事情的。
當大紅花轎落在上官府大門前，當吹吹打打的鼓樂聲，聲聲催促我上轎時，當媒婆丫頭攙扶著我出了大門之後，紅蓋頭下的我，眼波流轉，唇浮一抹冷笑。
我在轎子中，揭開大紅的蓋頭，透過轎簾的縫隙，看到轎夫走過彎彎的圓拱橋，走過茵茵的綠雲林，走過繁華的寧安大街……
直到經過飛星泉的三岔口，我突地喚了一聲：「聽著，馬上給我轉到關山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