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相思苦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五十五章相思苦
莫非他——
我剛疑猜的時候，抬眸飄到了畫捲上的題詞。而這一瞧，讓我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那上頭，書寫著：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這畫卷，這題詞，分明就是赤裸裸地表達出了畫者的愛慕之意嗎？我驚愕地回望向溫文玉，等待他的解釋。
他見我神色還算穩定，放心地吐了一口長氣。
「她就是你造成你失憶的真相。」
「哦？」我還在驚訝中，但已經將零碎的部分組裝起來了。
溫文玉開始娓娓敘述起來。
「靜雲，原本我以為跟你青梅竹馬的情分是不會改變的，但是上天卻喜歡捉弄人，我也是情不自禁啊。這畫中的人兒，她叫水凌兒，不——確切地說，她喜歡別人稱呼她為初塵。」
我聽到此處，內心波濤翻滾，但還是繼續聽溫文玉講述了下去。
「她本是和宮王府的王妃，我見她第一次是在和宮王府的楓葉林，那時候，她激動地望著我，眼含淚光，柔聲喚我為耀，好像我就那個她等了很久的人，我剛想解釋的時候，她便昏倒在我的懷抱中。我當時既心驚又憐惜，想要帶她去看大夫的時候，宮王爺卻來了，他臉色有些陰沉，對我說了一聲她是他的王妃，隨後向我道了一句謝謝，便將她從我的懷抱中抱走了。我當時不知道是怎麼樣回到尚書府的，只知道，我悵然若失，我的心裡，竟然很期望再見她的面容。」
「然後呢，你見到了嗎？」我明知故問道，原來那個時候，溫文玉對我也有好感的，我臉色微微一紅。
溫文玉又陷入了回憶當中，他夢幻一樣的神色，讓我有些心酸。
「我見到了。我到王府找宮王爺報告江南鹽案的時候，卻有個叫香草的丫頭過來喚我，她告訴我，王妃她想見我。我不知道當時自己是什麼樣的複雜心情，但是喜悅確是最多的。顧不得禮儀問題，我跟著那個丫頭去見她了。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有些緊張地望著我，但眼底已經不再是初次激動的樣子，我知道，她這一次沒有將我認錯了。她知道我叫溫文玉了，而不是口中吐露的那個耀，那個時候，我還在想，我若是那個耀就好了，那麼，她的一切柔情都是屬於我的，但是我卻不能欺騙她，我的心不容許我對她有絲毫的欺騙。」
我別過臉，望向窗外。「然後呢？溫文玉。」
「然後，她說她想談琴給我聽，她譜的曲子，是我從來都沒有聽見過的曲子，但是，她的深情我卻聽得明白。她談著談著哭了起來，我聽得有些悲傷，但更多的是羨慕，那個叫耀的男人何其的幸運，竟然能夠得到她的癡情以待。曲調結束的時候，宮王爺來了，他懷疑的眼神令我心驚，但她何其的聰明，三言兩語便化解了我的尷尬處境。」
「就是因為這樣，你喜歡上她了？」我壓抑聲音問道。
「對，也許你不理解，但是感情的事情從來都容不得欺騙。我騙不了自己的心，我多見她一次，對她的感情就多增一分。所以我——」溫文玉憂傷地望向我。
「所以你選擇對我坦言，告訴我，你愛上了另外一個女子？」我平視他的眼睛。
他眼底流露訝然，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得很對，我認為在我心底藏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情況下，去跟你成婚，對你來說，那太不公平，而我，也無法面對你的情意。所以，我想將一切跟你坦白，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你會那麼激動，你會做傻事，對不起，靜雲，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上一個不能愛的女子，也不該辜負你的情意，但是我——我就是沒有辦法啊。我真的是一個很沒有用的男人，我既害了她，也害了你，我是一個罪人啊，我是一個罪人啊。」說到這裡，他很痛苦。
「你怎麼會這麼說？」我內心的浪花翻騰得更加厲害，面上卻必須鎮定。
「因為是我，是我害得她被宮王爺懷疑，是我害得宮王爺逼迫她墮胎，害得她被旁人下毒加害，若是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的話，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而你，我也不會對不起你了，靜雲。」他沉痛不已地說道。
我卻道：「沒有關係的，溫文玉，我說過，我會當故事一樣聽的。但是你必須老實告訴我一句話，若是可以重新來一次，你會放棄認識初塵，而選擇跟我在一起嗎？」
他看了我一眼，隨後憂傷地低下頭去。
「對不起，靜雲，我無法對你撒謊，因為，我從來都不後悔認識初塵。」
「即使她害得你擔負感情的罪責，既然她害得你痛苦矛盾，被人指點唾罵？」我恨言道。
「對，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後悔。」溫文玉斬釘截鐵地告訴我。
「你太傻了，溫文玉，你太傻了。」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了下來。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啊，我根本不值得他的好啊。
「靜雲，你不要哭啊，你不要哭啊，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錯，我知道，我的行為太過分了，但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我會試著慢慢地愛上你的，我答應你，我會試的，好嗎？我會努力對你好的，我會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夫君。」他擁抱著我，眼底流露著痛楚。
我知道，他是在強迫自己，他依然擔心著上官靜雲會出事。
但是可惜的是，我已不是上官靜雲了，我以後就是上官初塵了。
我冷靜地從他懷抱中脫離出來，抬眸拒絕他道：「不——溫文玉，不必這樣的，你知道，你根本無法愛上上官靜雲了，所以，同情的愛，千萬不要給我，還有，以後上官靜雲就徹底地死去了，活著的是上官初塵，初始的初，塵土的塵。」
「靜雲你果然還是無法介懷啊，你果然還是不肯原諒我。」溫文玉沉痛地望著我，我無奈一歎，他其實忽略了我故意放下的線索。
看來有些話，是不得不告訴他了。
「不——溫文玉，不是這樣的，聽完你的故事。也許，你也該聽一聽我的故事，不過在聽故事之前，我也必須先做一件事情。我相信，等我說完了一切，你就明白了，不是我不肯原諒你，而是，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承擔好這個驚奇。」我決定告訴他，因為他值得信任，一個對我如此癡情的男人，若是不告訴他真相，我覺得自己心裡也不好過，何況這個人，也許就是耀的前生啊。
我緩緩地走向琴架，撥動了幾個弦後，便安坐下來。
就像我初次彈琴給溫文玉聽一樣，我選擇了同樣的曲子。
我最怕最怕煙雨濛濛
看不清看不清你的身影
我曾經曾經對天呼喚
天在哭我在哭你在何處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你的眼光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獨
煙雨一重重山水一重重
你的叮嚀你的淚是我心中最痛
我最怕最怕煙雨濛濛
還記得風雨裡和你相逢
早知道早知道如此匆匆
又何必又何必和你相逢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你的眼光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獨
煙雨一重重山水一重重
你的叮嚀你的淚是我心中最痛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唱起這個歌，我就想起了耀。一旦想起他的臉，他死去的樣子，我的眼淚，就忍不住嘩嘩地流淌下來，而溫文玉這一次，他聽得臉色發白，神色驚愕不已，他不等我結束曲子，便突地驚愕上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你究竟是誰？」
我淡然地起身。「也許我再告訴你一句話，溫文玉，你記得最後的那一句話嗎？你說，初塵，我其實不算是一個好人。」
我抬起眼睛，盈盈如水地望著他。
他卻突地鬆開我的手，驚退了三步。
「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