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妖邪的男人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二十章妖邪的男人()
夜色迷離,曉月西升。
一日的疲倦,一日的憤恨,在這靜謐的夜色中,我所有不悅的思緒都隨著舒爽的氣氛而逐漸飄散了。照例往常,我拿好換洗的衣衫,直奔和宮王府後庭的一座溫泉池。
這個時間,丫頭們都已經清洗梳妝完畢,趕著去伺候主子了。而我,因為不想看到宮境夜的臉,所以我趕在這個無人的時辰,跑到這裡來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
泉水叮咚,水霧裊裊,我全身心地投入在溫泉中,關閉雙眸,放縱自己的心情,耳旁卻突然迴盪著凌艷玉留下的那句話。
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
背叛?我背叛誰了呢?或者準確地說,我這個身份的主人難道還有另外需要表示忠誠的男人嗎?我困惑著、迷茫著,而眼前縹緲的霧氣卻匯聚得越來越濃厚,漸漸模糊了我的雙眸。朦朧中,我的眼睛被一道亮光刺了刺。
警覺之間,我的口氣尖銳了幾分。
「是誰?誰在那裡?」
回答我的卻是一張雄鷹圖形的面具,一雙如子夜般黝黑發亮的瞳仁,那面具通體銀光閃閃,逼近我的視線中,刺得我的雙瞳閃耀起白花花、冷碎碎的銀光,那蠱惑人心的魅瞳,將我整個人吸了進去,似要席捲我的靈魂。
我駭然地望著這個闖入我世界中的陌生人,忘記了語言,也忘記了警戒。
直到我的身體被捲入冰冷的軀體中,直到我濕潤的唇瓣上感應到綿柔冰冷的觸覺,我才知道,我被他侵犯了。
嗚嗚嗚——
我用纖弱的雙手費力地推著對方,紅唇抗拒著冰冷的侵襲。然對方卻在我的抵抗中加重了力道,他輕柔如水浮在我紅唇上的淺酌,忽然間如鋒利的寒風,刮過我的唇線,撕咬著我柔嫩若花瓣一樣嬌艷的水唇。
強烈的痛,壓抑的窒息,讓我在慌亂之中閃過一抹狠意。被人輕薄的滋味,讓我在一瞬間,想到宮境夜那張俊逸殘忍的臉龐,那張毫不顧及我感受、強迫我屈服在他身下的臉。想到這裡,今日他羞辱我的情景清晰地在我的腦海中回放了一遍,就像電影一樣,我的耳朵內一直印刻著那句話。
「初塵,本王需要你什麼表情,你就給本王什麼表情,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尖銳嘲諷的口吻依在耳邊飄蕩著,此刻我又遭受他人欺辱,一時間,我氣血直往腦門上升,被人羞辱的憤恨,使我的貝齒在瞬間發揮了它的功力,攻擊上了對方的唇。
啊——
他似沒有料到我會有這樣的舉動,不加防備的他,被我咬破了他的下唇。於是很自然地,他吃痛地放開了我,我卻趁此機會逃離他臂膀的鉗制,快速地朝著泉中央移了幾步,轉而戒備地望著月光水暈下的他。
此刻他就站在風中,任由風兒嬉戲他柔軟光滑的青絲,他就沐浴在月光仙境中,任由銀色的冷光披照上他一身纖白無塵的月牙袍子上,閃耀起點點火花星光。他那雙黑曜石般透亮的子瞳此時沉寂著,透過我的軀體,氤氳起淡漠的光暈,在銀色的世界中,他唇上那抹妖艷的紅色,像是美人額上的一點硃砂,尤為明顯,尤為鮮艷。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頭細浪翻騰而起。
我怕自己被他的眼睛蠱惑了心智,也擔心眼前太過美好的動人畫卷,會影響我的判斷,於是我逼迫自己的聲音冷硬起來。
「說,你是誰?你可知道,擅闖和宮王府是什麼樣的罪名嗎?」
他子瞳光芒一凝,如強大的電流刺向我的胸口。
「小可憐,你竟敢忘了我?」
忘記他?難道我認識他嗎?不對——我的身體不是自己的,換言之,水凌兒應該認識他,那麼凌艷玉的話語的意思就是——
我如雷灌頂,驚詫地望向他。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做出這種荒謬的解釋,但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
「對不起,我不是你所謂的什麼小可憐,若是你以前認識我,那麼現在也很抱歉,因為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的腦袋受過撞擊,所以已經不記得過往熟悉的任何一個人了。」
「水凌兒,你說我能接受你這樣的說辭嗎?」他手指微動,撫上自己臉上的銀鷹面具。
「你不能接受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因為這是事實,比起你來,我這個當事人要面對空白一片,毫無記憶的生活更加難受些,而我都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了,你就沒有理由不能接受。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水凌兒,也不要無端地來打擾我的生活,我現在叫初塵,只是和宮王府的一個丫頭而已,而我新的生命由這個名字而起,由這個身份而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抬高下巴,冷冷地望著他,語氣果斷而截然。
我希望無論他是不是水凌兒過往認識或者親密的人,但是對於我來說,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所以我不能讓他干擾到我現在的生活,甚至是帶給我無盡的麻煩。因為我看得出來,像他這樣一個人物,絕非等閒之輩。他的出現,對於我來說,不會是一個好運的開端。
他聽了我的話後,幽幽一歎,語氣很輕很輕,像是低低呻吟一樣。
「你變了,變了,小可憐。不——現在應該叫你初塵。」他話語的音量突然升了三分:「不過我卻歡喜你這個樣子,你的樣子讓我的興趣濃厚了三分。」
「你——什麼意思?」我心中有股不好的感覺。
「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情,屬於我的東西,屬於我的人,我永遠不會讓給別人,不管這東西、這人是不是我想要的,是不是我遺棄的,我都不會給別人,所以——你要牢牢地記住我的臉,不管你是否忘記了我,但是從這一刻開始,我相信,你永遠都不會忘了我,永遠不會。」
他的自信,讓我心頭一顫。
「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麼?」
「初塵,我什麼都不會做的,放心。」他話音落地,我就看到他的手開始動了,朝向他的面具,我秉著呼吸,盯著面具緩慢地滑落到他的掌心中。
真容一露,我震撼地瞪大雙目,倒抽了一口氣。
赫——
他太美了,美得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美得讓我覺得他不像個凡人,而是個踏在輕雲之上的神仙公子,卻又不是不識人間煙火的公子。他,帶著幾分妖嬈的邪魅,帶著幾分落拓的風範,帶著幾分晨曦間的清新,帶著幾分雨霧間的迷離,總之,他似火,又似水,他似流浪的風,又似綿軟的柳,狂妄中隱著沉穩,妖魅中含著清純,雙重的氣質,和諧地統一在他的身上,讓人又愛又怕,又敬又卑。
他絕對是個禍水,一個男色的妖禍。
我沉浸在驚濤波浪的襲擊中,他卻淡然地收手了。銀色的面具,回到了他的臉上,我雖然有些遺憾這驚鴻一瞥的絕代風華之景,但卻幸慶他適時地掩蓋了他的美麗。
這減少了我的壓力,讓我不能動彈的思緒重新轉動起來了。而後我就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因為我不會欺騙自己的心,我確定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無法忘記他那張風華絕代的絕塵容顏,他成功了,他說讓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做到了。
而他也敢肯定自己也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他若清風一樣,留給我一抹邪魅的彎弧,留給我一個回味的背影,踏著月色離開了。
於是我憤怒,我拍打在水面上,發洩著情緒。
「不——我絕對不會如你所願的,你永遠也休想控制我!」
我狂妄地吼叫著,喊得筋疲力盡的時候。一襲華麗的蟒袍邊角飄入了我的視線內,我倏然一驚,轉頭望去,望進一雙深邃的藍瞳內。
「初塵,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呢?」淡若清風的口吻。
我卻知道,他越發地無謂,迎接我的風暴卻會更加地猛烈,更加地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