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卑賤奴婢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十章卑賤奴婢()

    夜風瞬如刀鋒，刺骨的疼，從臉面傳來。

    他放下的手，指甲上有一抹艷麗的血紅。我知道，我的臉被他劃破了。也知道，我已無逃離的機會，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像一隻狗一樣地向著他搖尾乞憐，請求寬饒。

    我淡然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裙上的塵灰，傲然地望向他，輕輕扯動唇角。

    「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置我呢？」

    他似乎有些不滿意我此刻的神情，在他的眼中，我應該流露出驚慌的神情，哭泣著向他求饒才是，但是我沒有，我還敢自傲地跟他對持，這讓他嘗試到挫敗的感覺，或者更恰當地說，他很意外。

    因為我從他藍色眼瞳變幻中看得出來，在我輕描淡寫地問出了這一句話時，他尖銳的眸光有些飄散，似困惑。

    而後，他倏然上前，扣住我的下顎，藍曈內閃爍起火光。

    「女人，你真的不怕死嗎？」

    「怕死？我當然怕，但是有些東西比死更有價值，不是嗎？」我意有所指，他卻突然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

    「當然，不用愛妃說明，本王也知道，愛妃所指的不是東西，而是一個人，一個琴中高手，尚書長公子溫文玉，對嗎？」

    我的心一震，隨後臉上冷了三分。

    「這是你跟我之間的事情，跟溫文玉有何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你不怕死地頂撞本王，不是為了他嗎？你不惜要本王休了你，不是為了他嗎？你不顧一切地出逃，難道不是為了他嗎？」宮境夜的口吻越來越尖銳，他藍色的眼瞳內氤氳起火光。

    我錯愕地看著他，他這麼在意溫文玉跟我的關係，莫非他是——不會，絕對不會的。

    我冷哼一笑道：「王爺，堂堂的和宮王爺，竟然會對一個溫文玉那麼在意，你不要告訴我，你愛上我了。」

    他藍瞳一愕，轉而憤憤地單手掐上我的脖子。

    「愛上你？水凌兒，不要說那麼可笑的話了。本王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但是卻絕對不容許別人覬覦我的女人，尤其是你，一個頂著和宮王妃頭銜的女人。」

    果然，他是因男性的自尊而作祟。

    我唇角隨即扯出一抹冷弧道：「既然是這樣，你何必非要讓我頂上和宮王妃的頭銜呢，我想，以我這樣的個性跟脾氣，要配合王爺那實在是太難了。我倒不如讓位給那些個想配合王爺的美人，整日可以逗王爺開心，而我，不必時刻激怒王爺，這樣兩全其美的法子，王爺為何不用呢？」

    我嘲笑的口吻，想要拚命激怒他的心情，卻在他的藍瞳裡，找到了深沉，那是一種看不透徹的沉澱，足夠將我的靈魂震碎。

    他突然如梨花綻放一樣，笑得差點迷醉了我的心智。

    「愛妃果然是體貼大方，本王要是再不識好歹，不肯接受愛妃的美意的話，那豈非太過意不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肯休了我了？你肯放我自由了？」我小心翼翼地問著，擔心他再一次的失信。

    「當然，你既然那麼不情願當本王的王妃，本王又何必勉強你。明日早朝過後，你就能收到本王的休書。水凌兒，明日過後，你就不再是和宮王妃了，若是現在你還想三思一下，求本王收回成命的話，本王會考慮考慮的。」他藍色的瞳仁閃耀著自信的光芒，直直地射進我的眼瞳內。

    我卻突然笑了，笑他真是愚蠢。

    「我不用三思四思的了，我現在就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和宮王爺，我等著你的休書，希望這一次，你不再做第二次失信的小人。」

    他被我極端肯定的語氣震了震，而後藍色如汪洋的世界裡起了風波，那是旋轉而出的颶風。

    「你肯定這是你要的？」

    「我肯定，這就是我要的。」

    「水凌兒，你會後悔的。」他別有意味地盯著我打量。

    「我絕不後悔。」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我有任何思考的餘地，我不會向他妥協的，永遠不會。

    他突然傾身向前，以強勢的態度逼視我的雙瞳，我在他藍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孤傲而獨立的身影。

    很好，我沒有給自己丟臉，我內心雀躍著。

    他卻驀然鬆開了手，退離我三步，而後沉聲道：「本王肯定你的意思了。水凌兒，這是本王最後一次稱呼你為愛妃，明日，你就得不到這個稱呼了。」

    「明日等我拿到那封休書之後，我會感激你的，王爺。」我迎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眼底閃著一抹笑意。

    「好，很好，能夠得到你的感激，本王很高興。」他突然雙掌合攏，拍手而起。

    啪——啪——清脆而單調的掌聲，在午夜裡顯得尤為清晰明亮。

    兩道身影如鬼魅一樣，突然從天而落，站在我的兩旁。

    「送王妃回飛鳳閣，好好侍候著。」

    「是，王爺。」兩旁侍衛架著我，這一次，我沒有任何掙扎，只是冷冷地望著宮境夜，眼瞳內閃耀著一抹即將勝利的光芒。

    我大步地朝著飛鳳閣的方向而去，身後，卻總感覺到兩道詭異的光芒，如針刺背，我心內突然閃過他藍瞳中快速一過的那抹奇怪的神色，那代表什麼呢？隱約的，我的心開始惶惶然，想要抓住關鍵的思緒，卻始終沒有抓到。

    夜色沉寂，我安坐在椅子上，凝視著窗外，一夜坐到了天亮。

    香草起床的時候，看到渾身冰冷的我，眼神裡，既驚慌，又心疼。

    我卻笑開了，在和宮王府第一次真心的笑靨，很燦爛，很燦爛的，以至於香草擔心地望著我，摸上我的額頭，探測我的體溫。

    我拉下她的手，告訴她。

    「我沒有生病，香草，我只是高興。現在的時辰差不多了，王爺該下早朝了。」而我等的那封休書，馬上就來了。

    就在我這樣想著的時候，門外傳來窸窣的聲音，隨後進來一位面色嚴肅的老媽媽，她手中捏著一張紙，朝著房內張望了一番，而後將視線定在我的身上。

    「你就是水凌兒，對嗎？」

    香草看不慣她不敬的樣子，我卻攔下她，因為我明白我想要的東西終於來了，我笑著望向老媽媽。

    「是的，我叫水凌兒，但是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了，我叫初塵，初始的初，塵土的塵。」

    「你這個改名還真適合時機啊，告訴你吧，今日開始你不再是和宮王府的王妃了，王爺派我過來，將這封休書給你。同時，叫我來指派你的工作。」

    指派我的工作？

    「老媽媽，你的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你難道不知道王府裡頭的規矩嗎？王爺的女人，被休了之後，就只能在王府裡頭當奴隸了。所以，你以後就是和宮王府裡頭的奴婢了，這樣你明白了嗎？」老媽媽眼神裡頭閃著鄙夷的光色。

    奴婢！

    我再一次被他欺騙了，被那個邪惡的男人。難怪他昨天晚上的最後一眼那麼地望著我，原來，是這個意思。

    呵呵——呵呵——

    我冷笑起來，突然我退後三步，張狂地大笑。

    笑得在場的人毛骨悚然，笑得自己雙頰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