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34 悲哀的張海風 文 / 翔炎
作為曾經的大糧商,張海風也算是眼界十分廣闊之人,雖然不知道請他的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有時候機會就往往存在於人的一念之間,稍瞬即逝,如果沒有抓住,或許一輩子便沒有再得到的機會,況且張海風很明白,以現在自己的身份,地位,財富,對方能圖他什麼,就算是喊他過去譏笑一番也沒有什麼關係,他現在受到的譏笑和輕蔑早已不計其數,習慣了。
帶著兩分期待,三分忐忑,和五分的不安,張海風被小二帶著了三樓的包廂中,然後他驚訝地看著眼前兩人,一個士子,還有一個美得不像話的胡姬。
張海風也算是老河洛人了,以前消息也很靈通,眼前這兩人氣質極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兩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俊才。
「大爺,我把人給你帶來了,你們慢慢談。」小二諂媚地笑著,彎腰出了包廂。
張海風站著,心中有些不知所措,在他想來,能將自己請來的人,多半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商人,地位再高也高不到那裡去,但是眼前這兩人,且不說那個胡姬,就算長得再美也是胡姬。眼前這青年男子,乍看之下,一臉溫和的笑容,英氣不已,但其中穩穩帶著一種很古怪的威嚴,彷彿會讓人隱隱要臣服一般。
「請坐吧。」陳賢頌指了指自己的對面。
張海風這才從愣神中清醒過來,他看了看陳賢頌身上天青色士子服。再看了看自己身上滿是黑色塵泥的老淚服裝,他有些自卑,輕輕地坐下。只坐了半個屁股。這時候他發現,當這個青年男子說話後,那種古怪的威嚴感便沒有了,他鬆了口氣:「公子,不知道叫鄙人前來,有何指教。」
「我姓陳。」陳賢迎難而上抱了抱拳:「老陳家的人。」
如果說河洛城中,除了皇室。有哪個家族最讓人覺得神秘,那麼必定就是老陳家,這個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家族。簡直就是一種傳奇。張海風微微地歎了口氣,然後抱拳還禮道:「張家張海風,如公子所見,現成也不過是個丐兒罷了。」
「這也不過是現在的事情而已。」陳賢頌笑了下:「就像幾個月前。張善人你還是個大商家。現在卻一無所有,說不定兩三個月後,你又會飛黃騰達,變得貴不可視,人生的際遇,其實很難說的,無非就是一個運氣的問題。」
商人在震旦王國的地位很尷尬,不高不低。如果用『大人』一詞來稱呼,就顯得有些高了。所以便用『善人』這一詞來代替。
若是其它人這麼說,張海風多半會覺得他在諷刺自己,可眼前這青年士子,眼神卻是很誠懇,他頹然地說道:「承閣下吉言了,只是我現在一無所有,再想翻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誰說你一無所有。」陳賢頌笑道:「我一向覺得知識和經驗才是最重要的財富,金錢這種東西,來來去去就沒有個定型,但知識和經驗是永遠在自己腦袋中的,沒有人能搶走。張善人你怎麼說也是個大糧商,在這一行,也曾是個人翹楚,只要有適當的機會,我相信你依然能東山再起。」
「已經沒有這機會了。」張海風很是頹廢地搖搖頭:「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染上賭癮,明明我以前很討厭這樣的事情的,我真是不脾氣,那段時間,回想起來,我發覺自己像是瘋了一樣,不但把家財全部賭光,甚至還把妻女都給賣了。那不是我,簡直像是有人附在我的身上做出這些事一樣。」
陳賢頌沒有說話,新人類時代沒有賭博這種活動,但在網絡上地存有很多有關於賭徒心理的記錄片,那些片子白姐給他放了不少,看中片中那些可憐的自然人賭徒,陳賢頌從此便對賭博這種東西沒有任何好感。
記錄片中,所有的賭徒都說自己在賭博時,好像是另外一個人控制自己的身體,沒有理智,只有狂熱和興奮,陳賢頌以為張海風也是這種情況,只是這時候,白芊心卻突然說道:「小頌,他似乎被人施放了精神引導。」
「精神引導?」陳賢頌疑惑地看向白芊心。
「是特殊術士的能力,有點類似催眠術。」白芊心微笑道解答道:「人的性格與愛好,都是後天養成的,這點小頌你應該明白,就像我和小敏一樣,我和她都很喜歡工作,這是我們被製作出來後,強制加進大腦中的基因程序,雖然我們並不牴觸這樣的行為,但那些特殊術士,也有類似這樣的能力,可以讓人染上一些特別的愛好?」
「這麼危險?」陳賢頌瞪了一下:「如果有個術士讓我變得不喜歡芊心姐了怎麼辦?」
「那不可能。」似乎是想到了那樣的場景,白芊心的臉色陰沉了一下,而後又笑道:「且不說他們沒有機會靠近你,就算讓他們有那個機會到你身邊,也不可能改變你的思想,畢竟你可是自然人,經過上億年進化而來的純正人類,可不是他們這種用技術催熟的黑猩猩。在靈魂這一塊上,自然人擁有極其強大的優勢,那些術士要想改變你的思相,必須要先穿透你的靈魂,嘿嘿……那純粹是在找死啊,連我們新人類時代的科學家都不敢亂動自然人的靈魂,別說他們這些半成品。」
「況且要針對黑猩猩,也是很困難的,要連著好幾天讓被放術者處於迷糊的狀態。」白芊心繼續說道:「據我所知,這種術法很麻煩,我和小敏其實也能做到,但一般來說都是得不償失,與其這麼麻煩,不如一槍打死來得方便。」
聽到這,陳賢頌頓時放心了許多。
張海風雖然聽不懂什麼新人類,什麼科學家,但他聽明白了一些東西,自己的突然變得會賭博,似乎是受了別人的控制,他恍惚了一下,然後便是巨大的憤怒從心底衝出來,是誰,是誰!
那種熾烈的悲怒正在急速地燃燒著他的胸膛,他剛想向眼前的胡姬喝問,到底是誰將他變成這幅
模樣的,一抬頭,就看到了一雙冰冷的俏眼,和他從陳賢頌身上感覺到的威嚴感不動,這雙俏眼中帶著強烈的殺氣,彷彿他只要敢怒喊出聲來,便立刻會死無葬身之地。
強烈的直覺救了他,張海風將湧上喉嚨的怒氣,活生生咽進了肚子裡,這使得他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差點就將鼻涕都給噴了出來了。
使勁掩著嘴,張海風終於冷靜了下來,他看了看白芊心,然後低頭輕輕說道:「陳公子,還有這位小姐,請告訴我,是不是有人對我的腦袋動了手腳,如果是的話,能不能幫我解掉,我日後……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芊心姐,能解嗎?」
「行!」白芊心點點頭。
張海風立刻激動起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撲通一聲跪下了:「兩位,我求你們了,救救我吧,我現在只要一拿到錢,就會去賭場輸掉,我曾試過把手打折,都沒有用啊。」
在淡淡的哭腔中,張海風將自己的兩手衣袖拉了起來,上面果然有著明顯的傷痕。
「先別急,和我說說,你的糧行輸給誰了,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好賭的?」
張海風立刻將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原來在幾個月前,張海風糧行中的谷子和大米出貨量,已經佔了差不多整個河洛城的一半,作為上家的梁王府自然是高興萬分,然後給了很多提成獎賞張海風,同時還請他到了黃鶴樓吃飯,一邊好幾天還讓他到全河洛城最貴的秀船,天香閣中留宿,漸漸地,張海風便喜歡賭錢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不但輸光了家產,還把妻女都賣給了天香閣,年邁的父親被活活氣死,母親帶著最後一點銀錢,回了北方的老家養老,並且有打算和兒子斷絕母子關係。
聽到這裡,陳賢頌若有所思地說道:「難道是梁王府在搞的鬼?有些難辦啊。」
張海風卻以為陳賢頌忌憚梁王府的實力,不敢幫他解除那種古怪的精神引導之法,他重重地將腦袋磕在了地上:「公子,求你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只要解了這種惡毒的詛咒,我給你做牛做馬,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不想再一有錢就去賭。我很有用的,我知道如何建立糧行所需要的渠道,我聽說老陳家現在開了糧行,我能幫忙,求你了,公子,救救我!」
「你先起來吧。」陳賢頌扭頭問白芊心:「怎麼解?」
「讓他看著我的眼睛。」
張海風聽到這話,立刻抬起頭來,卻看到白芊心雙眼散發著極強烈的光芒,然後他整個人一愣,全身如同打擺子一樣,抖個不停,然後大約兩分鐘之後,他暈了過去,睡在了地上。
「失敗了?」
「成功了。他大概要睡上半天。」白芊心輕輕吐了口氣,說道:「用了不少的生物能量,感覺有點虧大了。」
陳賢頌拍拍桌上的金鈴,對前來的小二說道:「錢財我現在付給你,然後再額外給你一枚金元的包廂費,幫我做件事,看到地上這人沒有,他醒後就給他弄些吃的東西,然後再告訴他,讓他去糧行找陳家洛,就說是老陳家西院的人讓他去的,明白了吧。」
小二將一枚金元放在懷裡,然後眉開眼笑地答應了。
「對了,天香閣大概在哪個方向?」陳賢頌正要走出包廂,然後想起了這事,回頭問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