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48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48章

    陸贄秉性貞剛,嚴於律己,自許「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以天下為己任,敢於矯正人君的過失,揭露奸佞誤國的罪惡。陸贄為相期間,戶部侍郎、判度支裴延齡以諂佞德宗信用,「天下嫉之如仇」。陸贄仗義執言,多次上書參奏裴延齡的罪行。德宗信用奸臣,不聽忠言,於貞元十年罷陸贄知政事,為太子賓客。貞元十一年春復貶忠州別駕,至今已經十年了。

    陸贄似乎沒有聽到家人的話,依舊看著天邊的落日,直到天邊最後一縷紅霞消失,才轉過身來,輕輕地,但有力地說:

    「回去收拾行李吧,不出一個月,我們就要回長安了。」

    陸贄想著要出山回長安,可是眼下卻有人想進山。越過重重的大山,數百里外的一條山溝裡,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在緩緩地往上爬,爬著爬著,一個人猛地轉身坐下,把手裡的刀往地上一插,喘著粗氣,道:「奶奶的,不爬了,歇一歇!」

    聞聽此言,幾個人都停了下來,轉身坐在斜坡上,有的甚至躺在了茅草上。一個個都是有氣無力的,看得出來,疲憊之極。

    幾人中一個身材矮小的見大家都躺倒不走,慌忙回身道:「大家快快起來,快快起來,休息不得,休息不得呀!」

    「最先躺下的那個已經從地上拽了茅草放在嘴裡嚼,道:「如何休息不得了?這十幾日被人追得東奔西走,狼狽不堪,十二個兄弟只剩了我們四個,馬匹錢糧全丟了,還個個身上帶傷,這幾日更是連飽飯都沒得吃,日裡只得捉了條蛇,卻還不敢生火,現在心裡還鬧得慌,這是人過得日子嗎?」

    「就是,就是!」其他幾個人也有氣無力地應和道。一個臉上有一天新綻刀疤的男子摸著臉說道:

    「姥姥!老子們在長安吃香的喝辣的,本以為只是個肥差,誰知道奶奶的這麼多艱險。早知道就不來了,害得老子都破了相。可憐老子剛在長安徐媽媽家裡找了個相好!」

    其他幾個聞言都露出了笑容,內中一個說道:

    「你小子還記得你的相好,老子連女人是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於是幾個人一起都笑了起來。那矮子見這幾人這時候還想著女人,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說道:

    「各位弟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眼下吃點苦,等到了西川,保證各位弟兄有錢有官有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那幾人聽了這話,卻仍然不動,那刀疤說道:「劉大人,你也換個靠譜的,這話你已經說了幾次,小的都會說了。到了西川就好,小的也知道到了西川就好,可是眼下連路都找不著,誰知道西川在哪裡?劉大人,你是大人物,是做大事的,小的們只是混口飯吃就行,如今連飯都混不到,眼見要餓死,如何想有錢有官有女人。」

    那矮子聽了卻不答話,心下想到:「這些人如此沒有毅力,不如我手下萬一,這舒王卻把這些廢物當心腹,眼見也不是個成事的,好在咱天高皇帝遠,只是不要壞了咱的大事就好。」

    原來這幾人正是劉辟和舒王府眾人一行。當日劉辟被楊志廉從長安送出來,被舒王府一行人接著,就帶著這十二人往秦嶺去,打算翻越秦嶺回西川去。豈料才進秦嶺,就不知怎的被人發現,遭到金吾衛及鄉兵的追殺,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好不容易逃到川陝交界,只剩下七個人,豈料前日又被追上,幸好對方人少,一場廝殺下來,終於乘著大雨逃脫,卻連馬匹糧食都丟了,被追入茫茫大山之中,只知道西川將近,卻迷了路,不知往何處走才到西川,故而這幾人都極為洩氣。

    劉辟雖然不滿,卻不便發作,只好笑道:「某也知道這一路上連累了諸位兄弟吃苦,各位兄弟有怨氣也是應當的,只是舒王殿下吩咐諸位送劉某回川,這停在這兒不走,卻如何到得了西川?兄弟們還是起來,道前面找個人問問,說不定就到了。若在這兒久了,追兵趕上來反而不好。」

    好說歹說半天,這幾人終於休息夠了,磨磨唧唧地起來,不清不願地起來。這次卻是劉辟走在前面。望著走在前面的劉辟,那個新科刀疤臉一把抓住一個人的衣服道:

    「德哥,眼下跟著這矬子不知何時才能走出去,說不定就困死在這大山裡。我等兄弟臨走時,舒王和楊中尉不是都吩咐,萬一無奈就先殺了這個矬子麼?不如我們……然後掉頭往回摸去。事出無奈,我們幾人不說,舒王不會怪罪我們的。」

    說著,伸手做了一個切的動作。

    那被喚作德哥的,望著前面劉辟的踉蹌的背影,眼睛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雖然太陽已經出來了,但是由於是在深谷裡,前兩天剛下過雨,很多地方依然霧氣瀰漫,在山谷的一方斜坡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的屍體,身著短衣,不遠丟著把把藥鋤,從裝束上看,似乎是一個進深山採藥的山民。卻不知為何把性命丟在這裡。這人死去顯然沒有多久,因為濕氣重,血液尚未完全乾涸,一隻聞到血腥味的不知名的野獸,悄悄地走了過來。

    順著深谷往裡走十幾里路這樣,有一堆火堆,草葉木柴都是焦黃,但明顯沒有點燃,四周散落著不知什麼鳥獸的羽毛,肚腸之類,還有幾個蛋殼在附近。幾個歪歪扭扭的腳印,斜斜地往更裡面去了。

    再往前走一段,地勢就開闊了許多,前面是又一片陡坡,陽光透過樹梢靜靜地灑在坡上,把樹葉上和草尖上的露珠照得閃閃發亮。一隻靴子一腳踩到了濕滑的草叢上,立足不穩,一下子滑了下去,邊上的人一見慌忙也滑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正是那新科刀疤臉,掉的地方雖然高,因為是滑下下來,卻一點傷也沒有,但是渾身沒有力氣,再也不想起來了,只顧喘著氣。

    那後下去的卻正是那喚作德哥的。刀疤臉見德哥下來,有氣無力道:「德哥,我是再也沒有力氣走了。」

    那德哥道:「小三,休要說這種話,昨晚那藥農不是說了麼,往前再走一日,便是大路,路上就有驛站,到了驛站,可不就好了麼?等咱們把劉矬子送到了成都,咱們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都說西川多美女,說不定就有比你那相好的強上許多的。」

    聞聽這麼說,那刀疤臉才有了絲活氣,道:「我何嘗不曉得?只是昨夜吃的是那菜農的糠團,如何下得口去?我只吃了半個。今早倒捉得幾隻不知什麼傻鳥,可是光有火石火鐮,卻怎生也引不著,只得生吃了,不瞞德哥,我現在還噁心著呢,要不躺在這兒,準得吐出來。早知道留那藥農一條命,不定能把火引著了,勝過吃這生的。」

    那德哥道:「我有何嘗不是,若不是遇到那藥農,昨晚咱們就做了那劉矬子,取他的首級找人去領賞,咱也好回去向殿下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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