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人性本質 第42章：慷慨一戰 文 / 禾豐浪
第42章：慷慨一戰
果然，杜若蘭重新凝劍鎖眉：「沒有。杜天當時只說了一句：既在你這麼厲害，就一定有能力解除臭患，不用我支招。我何必枉作小丑？杜天就這樣失意而去。可能，這是他的賭氣之言，慘敗讓他不惜無情悔約；也可能是他的負氣之話，因為他徹底給關丁打敗了。」
「那關丁到底有沒有給你奶奶治好體臭？」吳得志一問，又覺是多餘。但是，杜若蘭卻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關丁最後想出了治癒我奶奶臭疾的辦法。」「什麼辦法？」吳得志隨之振奮，畢竟，關丁這個原是藉藉無名的香師，已成了他的偶像。
「關丁遍尋香典名藉，搜羅民間秘方，終於在一本家藏的老書中找到一個秘方。那就是在要得到千年沉香，配以其它名香研粉，作為底灰，薰身七七四十九天，即可治癒所有臭患之疾。雖然這是古老秘方，不一定見效。但是關丁決心嘗試，故離家遠走，遍訪名香。」
「他踏遍名香出產之所：越南、印尼、泰國和馬來西亞等地，但都徒勞無功。正當那時，他收到家書，說妻子即將臨盆，望他速回。關丁只好放棄下來，踏上歸程回國。從香港轉港口碼頭，途徑東莞時候，因距廣州近在咫尺，素聞東莞曾盛產莞香，不少人家藏有名香。」
「想著妻子臨盆在即，關丁不願妻兒此生抱有臭疾，所以他不甘空手而回，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決定在東莞滯留一天。碰巧的是，他在深山老林救下了一名被毒蛇所咬的老漢。關丁憑著自己所學香學專長，不僅為他吸血吮毒，還利用山藥芳草，為其止血清瘀。」
「老漢感激之餘，一定邀他到自己家裡歇腳酬謝。關丁推卻不已，只問他尚否有沉香可找。老漢歎曰：自清末以降，酷吏橫征暴稅，及又因經年戰亂**，莞香樹幾乎被伐殆盡，香市盡毀，如今沉香難尋矣。見關丁愁眉盡鎖，滿是悲慼失望之色。老漢問他所為何事。」
「於是，關丁實情相告，言自己身處此深山中，只是為了尋香救妻罷了。老漢仰天大笑，歎言天賜機緣。老漢安慰他無慮，自己可還報他救命之恩。關丁將信將疑，只好跟老漢回家。老漢一家，只有老妻而已。老漢言及被救之事，老人家盛情款待關丁這個大恩人。」
「老漢翻櫃倒箱，捧出一塊黃褐泛光，質地油潤的老沉香！老漢言此乃家傳真香，已及六代。原來東莞香農人家，素有分香傳統。每當老人過世，就將所藏香、香樹分家，然後又各自種香，傳及子孫，以至代代相傳。」
「關丁仔細察看，始識這是黃祺熟沉香，年代久遠，珍貴無比。老漢說，莞香素有習俗：采香女子未嫁之時，往往偷藏上等沉香，置於胸中，帶回家中藏好以作未來之嫁妝。故名曰：女兒香。女兒香得人氣熏陶，倍添靈氣。此黃棋沉香，不知傳幾代，更顯珍貴。只記得老人曾說名叫歸龍，隱有喚真命天子來到自己身邊之意。」
「老人以家傳名香相贈，關丁感激莫名，堅決不受。但是老漢言夫婦年紀老邁，時日無多，又淡漠名利，正好將沉香面世，以報後人。沉香有靈性，只歸有緣人。請他切莫相辭。就這樣，關丁將名香帶回家。關丁到家，我奶奶已生下胎兒，關丁喜得麟兒。」
「這個麟兒，就是你爸爸？」吳得志問，杜若蘭會心地點點頭，說道：「關丁有一喜一憂，喜的是兒子沒有體臭，憂的是我奶奶臭味難馴，幼兒晝夜啼哭。由於剛剛出生，所以關丁也不敢為我奶奶依方治療。但是他記得老漢言及女兒香傳說，於是就將歸龍香藏於胸中。我奶奶竟然體臭全消。而幼兒也生猛異常，吮奶歡快。」
「將名香藏於胸前，就可以將奇臭消除。也就是說，這塊名香，可以治療體臭了。能將臭味彌滅於無聲無息之中，此亦可算千古名香也。女兒香，真神奇！」吳得志甚為嚮往，杜若蘭微起憂鬱：「可惜，好景不長。因為當日杜天去而折返，在暗中關注關丁家中所發生的一切。」
吳得志聽到這裡就不明白了：「為何杜天會去而折返？難道他悔約不算，還妄想暗中下手，去求得名譽？實在太卑鄙了。」杜若蘭聽了口氣：「說到底，杜天還是對我奶奶餘情未了，他思念心切，所以才遠遠沒下定決心離開。無奈關丁夫妻恩愛，形影不離，杜天無近身之機。」
「直到關丁尋找名香為愛妻治療的機會，遠走家鄉。杜天才趁機與我奶奶見面，為自己所做的事請求我奶奶原諒。希望她念及舊情，與他遠走高飛。可是，我奶奶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他，指他不是男人。既對自己的兄弟不義，又對自己的愛人無情。絕不原諒他。」
「杜天無望之餘，對自己的行為有所反思，他獻出了藥方，說可以除去我奶奶的體臭之疾。可是，我奶奶那時懷有身孕，所以她不相信杜天，以免連胎兒也遭殃。杜天指天發誓，說他的真心悔過，絕無加害之念。並說自己將遠赴南洋，那邊正是香料盛地。希望在那一展所長，餘生能有所成就。」
「但是，我奶奶驕傲地說，不用他的藥方，因為她相信丈夫關丁能為自己解除臭咒。並要杜天有多遠滾多遠，今生也不想再見他。就這樣，關丁從此消失。但是，天意弄人，大平洋戰爭爆發，杜天在南洋被***人所俘。不過，杜天命不該絕。」
杜若蘭說到這，眼睛有點濕潤，得志覺察到她的感情如此奇怪？不過，在熠熠清輝之下，能與她秉燭夜談，長伴無眠，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所以他絕不打擾她的雅興。杜若蘭彷彿已陷入家世的回憶，尋味不已：
「由於俘虜他的那個中田少將乃出自大臣世家，專習香道的御家流派，他發現了杜天的香道才能，所以留為己用，替他在所征戰的東南亞地區搜尋名香。輾轉兩年，中田被調派到中國，專犯華南地區。就是那樣，杜天回到當初學香的地方——廣州。」
「杜天被中田委派為一個日偽軍的小頭目，名為維持市面治安，實際為他搜羅流民間的珍奇異寶，當然包括珍貴無比的沉香了。一個偶然的機會，杜天打聽到冤家對頭的關丁正藏有名香歸龍。杜天親眼見關丁一家其樂陶陶，雖逢亂世也享天倫之樂，於是怒中惡邊生。」
「那時民不聊生，天睦香已結業倒閉。關丁一家也只是以賣線香為生。杜天在他家小院，見一蹣跚步行的小孩，他肚兜正有鼓鼓的東西。杜天奇怪，細聞之下，除了奶香味之外，還有異香幽發，令人嘖嘖稱奇。那小孩正是我的爸爸，他那時才三歲。」
「原來，我奶奶自從懷揣歸龍之香後，體臭再無復發。她心掛小兒，怕他會長大會患臭疾，於是就將歸龍用布袋裝著，做成沉甸甸的香囊，讓我爸爸終日帶不離身。可是，當杜丁發現了我爸爸身上的歸龍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搶下，好去獻媚主子。」
「我奶奶聽到小兒陶號大哭，走出來觀看，杜天已逃之夭夭。他心裡自慚無顏見我奶奶。第二天，杜天竟然看見關丁隻身而來，且揣懷戰書。他要求見中田少將，希望能完璧歸趙。杜天譏他自尋死路，活得不耐煩。」
「關丁嚴正地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歸龍沉香是國家之寶，身為中華兒女都有責任保護，絕不能旁落入倭寇之手。否則，如何面對香坊世家列祖列宗及後代子孫？關丁又懇求杜天念在昔日同門之情，成全他與中田的比香，並下狠話：否則他也將遺臭萬年！」
「杜天懾於關丁的正氣凜然，心裡也有一絲私心，想借中田之手，除去關丁，那樣我奶奶最後跟從他也未可知。於是杜天滿口答應他。杜天帶關丁見中田。杜天對中田說杜天是他的師兄，香道才能遠在他之上。如今他只求一戰，以香道高低來決定誰有資格擁有歸龍香。」
「中田問他，以何應戰。關丁說，他如今只是賣線香的。就以一炷線香為戰。中田哈哈大笑，鄙夷線香粗俗，難登大雅之堂。關丁答曰；對付爾等橫蠻掠奪之人，區區一柱線香已足矣。中田好戰之心被挑起，於是一口應承。」
「第二天，關丁果然以一柱香赴戰。中田吩咐大小部下一同觀戰，以顯***香道威名。他們都在密室恭候。臨進密室之前，關丁滿臉悲壯——
他對杜天說：薰蘭（薰蘭是我奶奶的閨名）她可以原諒你因愛成恨，從向她下臭疾之咒；她也可以原諒你為求活命，充當走狗；但是她絕不原諒你，從親兒手中奪走心愛之物。因為這小兒，其實就是你的親生骨肉！不信你去問她去！親手鑄下大錯，看你如何補償！」